蛛丝马迹
(31+)
早朝过后，朱棣回到位于奉天殿后的华盖殿休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神情慌张步伐紧促的赶来，纪纲把酒楼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了朱棣，说到重要之时，纪纲有意的瞥了王钺一眼，而王钺显然没有退下的意思，对此朱棣也不在意，只是示意纪纲继续说。
纪纲一一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朱棣说明，并献上了那本从读书人身上夺来的册子，朱棣接过册子快速的翻阅着，看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混账东西！那和尚呢？”朱棣暴怒地把册子丢在地上，大声地咆哮着，眼里含着点点杀机。
“怒奴才不力，万岁爷，饶恕奴才……”纪纲用力地磕着头而不做任何解释，他深知朱棣的脾性，太多的借口只会惹得他更加不悦。
”那和尚还说什么东西了？知道那和尚是谁吗？他去哪里了？“朱棣显得有些无语伦次，一下子问了几个问题
“启禀万岁爷，奴才并未查到和尚的真实身份，不过，奴才问过那几个读书人，那和尚离开之前对那几个读书人说了许多，什么有朝一日若是在朝为官，一定要造福百姓之类的。”纪纲战战兢兢地回答着
“就这些了？”朱棣面色不悦的看着纪纲
纪纲被盯的有些发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万岁爷！还有一件事，奴才听说那和尚的包袱里有一张女人的画像，那个女人据说和沐夫人有几分神似……”
“当真？”
“这个，具体是不是沐夫人的话奴才不知，但是那女子的画像是千真万确，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万岁爷要不让奴才……”
“这事就交予你去办，还有，云南的沐王府也要给朕盯紧了。”
“是，那奴才告退了，万岁爷金安！”纪纲行了一礼如释重负退了下去。
纪纲走后，朱棣转过脸看着王钺，刚刚询问纪纲之时，朱棣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王钺，他想要捕捉王钺脸上的反应，只要有一丝丝，他的心里就有底，可刚刚王钺的表现很镇定，竟然没有一丝慌乱。
这个太监，从建文帝下落不明起就跟着自己身边，问他多次，都每次都说那具烧焦的尸体就是建文帝，对于眼前的这个太监说的建文帝已死之类的话他是绝不信的，留下他无非就是向世人表明建文帝已死，天下只有他这个天子了，你们不要有别的想法。
朱棣当着王钺的面将那册子里的诗念了出来，并取了其中的“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鸟早晚期。”这几句研究了起来。
“好个袈裟换龙袍，还有这群鸟早晚朝，说的不就是百官上下朝吗？王钺，你说这个和尚会是建文帝吗？朱允是不是出家去了？”朱棣依旧不动声色的说着，一边看着王钺的反应
王钺心念一动，朱棣这样问，难道是想故意试探自己吗？
“万岁爷，建文帝早已自焚了。”王钺鼓起勇气认真地道
“喔，是吗？那你认为这诗是谁写的？”
“万岁爷，奴才以为这诗可能是白莲教所为，白莲教一直心怀不轨又没有由头，此诗应该是一个假和尚所写，若是和尚有度牒的话那都是悟了禅的，怎么会写下这大逆不道的诗，而且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写下这种诗还将诗赠与他人给自己召来祸患，写诗之人定是巧借名目。”
话说到这，朱棣也不由得闭目深思，王钺所说并不无道理，这可是天子脚下，就算朱允真的活着，也不敢这么大胆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敢这种事，不过，对于这事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
“罢了，随朕去一趟坤宁宫吧。”思索片刻，朱棣淡淡地道
…………
片刻后，朱棣的龙撵来到了坤宁宫。
自从徐皇后生病后，自己除了安排御医照料，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徐后的寝宫了，朱棣站在寝宫前沉思了一会，还是踏入了徐皇后的寝宫，尽管不忍面对如今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发妻，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
守护在外的宫女看到皇帝陛下来了，都惶恐的跪下请安，朱棣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不想让她们干扰到徐皇后休息。
朱棣轻轻推开房门，特意放慢了脚步走到徐皇后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正欲伸手摸向这个陪伴了自己半生的女人，如今的徐皇后双唇泛白，面无血色，手才抬起在半空之中，听到徐皇后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皇上……”
对于朱棣徐皇后还是习惯称呼为皇上，而不像一般人称呼为万岁爷，徐皇后是徐达的女儿，与朱棣患难与共，是一位难得的贤内助。
朱棣看着徐后那惨白憔悴的脸心有不忍，强行让自己带着微笑，他不想让徐后看到自己难过。
朱棣抚这徐后的秀发，轻声细语地说：“皇后怎么不好好休息，是朕打扰了皇后吗。”
徐皇后摇了摇头，努力着想要撑起身来。
朱棣见状连忙阻止徐皇后：“皇后躺着就好，躺着吧。”
徐皇后坚持着想要爬起来，眼里的坚定不容置疑，朱棣只好伸手把她扶起，细心的拿起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徐皇后伸手想要摸向朱棣的脸庞，朱棣往前凑了凑，抓着徐皇后的手往自己脸上抚摸着。
“皇上还在为那件事担忧着吗？”徐皇后忧心忡忡地道
朱棣知道徐皇后说的是建文帝下落之事，只好避实就虚地说：“皇后应该好好养病，不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担心了。”
虽然这些日子徐皇后因为病重多在床榻之上养病，但是跟了朱棣半辈子，有些事情早已心照不宣，朱棣不说她也看得出，心有灵犀大概就是如此了。
徐皇后叹了一口气后说：“臣妾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皇后怎么跟朕客气了，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后只管直言就是，”朱棣假意怪罪的说。
“臣妾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徐皇后说的很平静，她已经将生死看开。
“皇后何须说这种话呢？”这次朱棣话里有几分责怪的味道。
徐皇后脸上掠一丝哀愁，伸出那白的吓人没有血色的手，慢慢的撩开自己的睡袍，原本应该雪白的酥胸之上长了一个红肿的包，时不时一阵剧痛让徐皇后又颤抖了一下，尽管朱棣已经请了名医为她诊治，但却不见好反而还加重了病情。
朱棣看着眼前的徐皇后悲痛万分，那种剧痛一般人都无法承受，更何况一个弱女子。
“皇后是好人，会长命的。”朱棣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一片酸楚的安慰道
“皇上的母亲马太后，不也是好人吗，不也是很早就过世了吗？”徐皇后淡然一笑的说
朱棣不忍在继续这个悲伤的话题，于是故意转移话题“皇后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徐皇后看了一眼站在殿外的王钺，转过头对着朱棣语重心长地说：“皇上，应该多注意身边的人。”
“皇后指的是大臣们吗？他们都忠心耿耿为朕办事呢。”朱棣知道徐皇后说的是指谁，假装糊涂的道
徐皇后见朱棣有意装蒜，只好开门见山的提醒着：“宦官是不能预政的。”
“朕知道的”朱棣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哎……”徐皇后见朱棣不想在谈论下去，只好长长一声叹息，眼里充满了怀念的说：“臣妾真是怀念在北平的那段日子啊，那是臣妾这一生最开心，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了，臣妾好想在回去看一看。”
“等皇后病好了，朕就带皇后回北平去。”朱棣挽着徐皇后的手，怜爱的安慰着徐皇后
“臣妾怕是回不去了，臣妾的病什么样臣妾比谁都清楚，只想求皇上一件事”徐皇后万般期待的说。
“皇后尽管说，不管什么朕都答应你”朱棣眼眶泛红，他知道这是徐皇后这辈子最后的要求了，可能也是遗愿。
“皇上答应臣妾，无论如何都不可废太子，臣妾知道皇上不喜爱太子，只是大明的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了，只有炽儿的仁厚最合适，皇上……”说完徐皇后紧紧的抓着朱棣的手。
朱棣听完默然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对着这个用一生陪伴了自己的人，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拒绝她提的任何一个要求。
徐皇后看到朱棣点了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气喘吁吁的躺了下去。
朱棣为徐皇后盖好被子，轻声安慰道：“皇后会好起来的。”转身离去，除了安慰朱棣再也做不了什么，不忍再去看徐皇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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