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苦短一生
(31+)
公元318年,太兴元年。经五胡乱华后,晋室南迁,晋元帝司马睿于建邺建立东晋,改元建武,两年后亦改元太兴,又称大兴。
十几年来,皇室亡逃,国政动荡,民不聊生。
巴蜀上有战区逃来的一批难民,于长江以北聚集成一处村落,因其内李姓居多,称为李家村。
村子里时不时会有逃难来的百姓,也有战败后溃逃的个别官兵。逃兵们臭味相投,在村子里仗着身强体壮胡作非为,欺凌老弱妇孺。
村尾有一户三口之家,家里男主人李道在逃命途中瘸了一条腿,李道妻王氏样貌出众,持家贤惠,两人育有一子,年方十五。
“小然,去村头老刘家打三两酱油来。”李道妻子对着刚过十五束发的儿子道,“路上别贪玩,快去快回,还有,小心点。”
虽刚束发,但李然已如成人模样,只是眼眉间透露着稚嫩,他放下手中正在磨的菜刀,站起来对娘亲说,“知道了娘。”
李然走出院子,一边关上院子门一边环顾四周。村子中间的土路两旁零零散散的躺着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难民。李然躲避着难民的充满殷求的眼光,咽了口唾沫,抬脚往村头走。
“哎哟,走路不带眼睛啊,还敢撞我。”村子里的兵痞又出来欺负百姓,其中一人正嚷嚷着把瘦弱的老头撞倒。满脸横肉的兵痞乙对着一边看着他们的妇女和小孩恐吓道:“看什么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李然攥着拳头,漆黑的双眸看着兵痞们调戏无助的妇女,殴打羸弱的难民,他耳边传来阵阵的哀嚎与求饶,可他只能无奈的用力低着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后背肌肉高高的拱起,双手筋肉凸显,右手取酱油的竹筒被捏的变了形,双腿似绑了千金铁般沉重有力,走起路来将地上的尘土高高扬起。
“嗯?”瘦高的兵痞丙注意到了李然,他盯着身体颤抖的李然,喊到:“小子站住!”
兵痞人多势众,李然若是与其起了冲突,定是被围殴痛扁,而且还会连累家中父亲和娘亲,父亲已经在战乱中少了条腿了,而母亲一介普通女子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他心中暗想:切不可将祸水引入家中。
李然慢慢的放松身子,缓缓的转了过去。兵痞正朝着李然走来准备开口。突然,村子里有人大喊:“胡人来了!胡人打过来了!大家快跑啊!”。整个李家村顿时化作闹闹哄哄的菜市场。屋子里陆陆续续跑出抱着小孩背着行李的百姓,路边的难民连滚带爬,土路上掀起三丈高的尘土。
而那些逃兵们,平时作威作福,现在仗着身体倒是还算强壮,用力的推开路上的逃难的百姓,活生生挤出一条空荡来。李然来不及咒骂这些可恶的欺软怕硬的逃兵,他赶忙往家里跑,村尾离外面近,肯定先会被胡人扫荡的。
“爹!爹!娘!”李然慌张的看着院子里被撞到的篱笆,心头充满了恐慌。他踉踉跄跄的跑进屋中,却发现父亲浑身鲜血,正抱着一个胡人的脚不让他前进,娘亲瘫坐在墙角,衣裳有些破碎,惊惶的脸上带着血迹。
李然双目顿时变得猩红,一骨碌操起地上的红菜刀吼叫着向着胡人砍去。
胡人翘着嘴角,轻喝道:“不自量力!”,抡起手中砍刀,一挑便将李然持着的染血菜刀打飞出去,再用力一剁,火石金光之间,胡刀深深没入了他的脖子根。
鲜血汩汩的流过李然的胸膛,胡人另一只脚用力的踢在他肚子,李然沉沉的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模糊的目光看着胡人一刀砍下了父亲的头颅,并踹到一旁,然后走向娘亲,将她的衣裳撕烂。胡人的大笑声、娘亲的哭泣声在李然的耳朵中回响,他双手死死地扣着地面,指甲崩裂流出血,口鼻中冒着血泡。
过了一会,胡人站了起来,缓缓走出屋子,又过了一会,娘亲渐渐没了声响。李然的视线和意识变得模糊,最后仿佛堕入深渊,一片漆黑,毫无动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没有胡人的狂笑,没有男人的破喉嘶吼,没有妇女的哭喊求饶,没有小孩的凄厉哭啼。
“啊!!!”,黑暗中传来一声呐喊,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年站在黑暗中。随着李然意识的回溯,周围的黑暗逐渐消散。李然低沉的眼神环顾四周,周围都是像他一样浑身鲜血的人,有的少了胳膊腿,有的少了眼球耳朵鼻梁,有的如人彘在地上蠕动。
李然多么想报仇,可现在却已经身处在阴曹地府。
一个鬼差向李然飘来,肤色苍白,穿着深色官服,他稍微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李然道:“李然,三百零三年生,三百一十八年死,阳寿十五已尽。走吧,跟着队伍走,走丢投不了胎我们不负责。”
“什,什么,”李然嘶哑的开口说,“难道我命里就只能活十五年吗,我父母亲呢,我父亲娘亲在哪!”,李然颤巍巍的双手抬了起来,想要掐住鬼差的脖子。
鬼差从腰上抽出一条鞭子打在李然手臂上,道:“拿开你的脏手“,鬼差掸了掸衣袖,吹了两下,继续说,”阳寿都是定好的写在生死蒲上,你父母先来一步已经送走了,况且你都死了,生前事已与你无关,切莫去深究,等下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你就什么都不记得,而你才十五,生前断然也没做过什么大恶之事,争取投个好胎,下辈子好好过。”
李然听着鬼差的话,低着头愣了一会,突然拔腿就跑。鬼差看着他跑远,瞪着大眼追了上去。不到两个呼吸,鬼差就追上了,他狠狠都抽打李然的后背,他的鞭子似乎有魔力一般,把李然抽的浑身颤抖,倒在地上蜷缩着。
鬼差飘到跟前,手中的鞭子用力地抽打倒在地上的少年,每抽一鞭子,李然就剧烈抖动一下,煞是凄凉。“好你个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皮痒是吧,跑啊,给我跑啊!”
一鞭子一鞭子抽在身上,李然颤抖却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兀的李然身体里溢出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而且愈来愈强,冥界昏暗的天空出现了一个灰色气旋,心眼竟就是李然。
鬼差浑身一激灵,惊恐万分的说:“不……不会吧,怎么可能,这……这不可能,他怨气怎么有这么重,这已经,已经比厉鬼的怨气都大的多了。”
人死后魂魄是最普通的鬼,有积怨就成三十六鬼道,怨气再大的就会成为厉鬼,像李然这种怨气冲天的冥界已经千百年没有出现过了。他亲眼看着父亲痛苦惨死,又目睹娘亲被欺凌致死,那种看着至亲之人在眼前受尽凌辱的痛楚比切肤之痛还要痛苦几百倍。
一瞬之间,整个冥府的气息都朝李然涌去,那个鬼差早已无声的溜走,这种程度的鬼远不是他能应付得了。冥界里忽然混乱起来,低级的鬼魂颜色忽浅忽深,明暗不定,修为高的鬼魂和鬼差感觉肩膀上有重物压着。
阎王殿里,案前的阎王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朝两侧的鬼将喊道:“牛头马面,随我一同前去一探究竟。”
昏暗气旋中,李然已经站了起来,长发飘逸,衣角咧咧作响。阎王绕着圈观察李然,嘴里不停的发出咋舌的声音。“厉害厉害,不错不错,千年一见啊,牛头马面你们看如何啊?”,牛头马面站在两侧面无表情。阎王继续说:“说吧,李然是吧,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之后你就安心投胎,我肯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要帝王将相之命也不成问题。”
照李然这样的厉鬼,如若阎王处理妥善,那便是大功一笔,少不了好处。
身体散发着灰暗的气息,双目赤红的李然转过头对阎王低沉的说:“我要回人间杀让我家破人亡的人。”,阎王一摆头,问:“几个?”“一个。”
阎王摸了摸下巴,心想只是一个人命,几十年阳寿,功大于过,便说:“好,我给你三日时间,到时你必须回到地下,不然恐永世不能超生。”,李然拱手相谢,沉闷的嗓音震得阎王耳朵发麻。
“牛头马面,带他去把鬼门打开。”,阎王掏了掏耳朵。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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