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不死的西比尔

不死的西比尔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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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死的西比尔》

    第1章序章

    序章

    羲央听到风的声音。

    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了。自十岁被送入这位于千年古墓之下的湖中圣殿后,她已不知独自在此消磨了多少年月。在这光所照不进的结界深处,没有昼夜之分,没有四季之别,这座神殿的时间早已不再流动,停滞在数千年前沉入地底的那一刻,就连一朵花的姿态,都定格在结界封存的瞬间。而那曾拂过神代巫女侧脸的微风,自然也被凝固在永恒的刹那。

    然而,此时此刻,此间唯一的囚人,却听见了风拂过花叶的声音。

    那是在她之前埋骨于此的二百九十六代预言者都不曾听过的声音——数千年来从未流动的风,于这一瞬间轻抚过羲央的长发,在女孩迟疑着伸出手去捕风时,调皮地从她指尖溜走。

    风静,水镜的波纹却倒映着摇曳的花影。不知年纪的女预言者跪坐在水镜前,涟漪渐平的水面倒映出她的脸。依然是十岁的形貌,与被送进此地时毫无二致。华美繁丽的祭祀礼服,纯白的衣摆上深红的上古文字织成神秘诡丽的花纹。比身量还长的乌发逶迤及地,莹洁乌润如上好的绸缎,一方白纱遮去了容颜。

    羲家的[预言者]——羲央。

    自古以来,便有那些异于常人的人行走于人间。他们有的人可以操纵风火雷雨,有的人可以徒手催山碎石,有的人可以召唤传说中的妖魔精怪……其中某些异于常人的资质会通过血脉传承下来,羲家便是继承这种血统的家族之一。这个从神代便以预言未来而著称的家族,自数千年前便选择家族中资质最出色的人成为[预言者],送入墓底结界内的湖中神殿,至今已是第二百九十七代。

    如今,第二百九十七代的预言者,正用双目见证着历代预言者都不曾目睹过的奇迹。

    ——停滞了数千年的时间,再一次开始流动。

    然而羲央的表情未曾有一丝波动。

    是了,这一切她早有预料。

    预言者没有未来,因为所谓的未来,正是因为“尚未到来”才被称为未来。但在她“预见”的那一刻,未来便“已发生”。当它真正发生的现在,不过是“过去”的如期上演。

    是的。

    不过是“过去”的如期上演。

    就连那柄自背后突如其来刺穿肺腑的利刃,也是早已预见的事情。即使是暗杀者拔刀的方向和她倒下的姿势,也与预见的分毫无差。

    羲央早已知道,她会在今日死去。

    ——这一切的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所以,她不曾挣扎,不曾质问,不曾哀叹。只用那双殷红的眸子安静的注视,注视着暗杀者的离去,注视着自己的血渐渐染红水镜,注视着从上方坠落下来的水滴。

    流动的风,坠落的水,摇曳的花……此地的时间再一次开始转动,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结界,崩毁了。

    细微支离的破碎声中,漆黑的湖水淅淅沥沥的落下,如同在这神殿内无端降下一场黑雨。

    剧痛与窒息的迷幻中,羲央茫然的向着上方伸出手去。

    是想捕捉来风吗?还是想要触碰那无法抵达的天空?亦或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下意识动作呢?

    但无论如何,她只接到了冰冷的水珠。

    ……真冷啊。

    她想。

    而后,在淹没一切的湖水迎面坠下时,羲央闭上了眼睛。

    黑暗降临。

    第2章k

    第一章

    那时候,那个人曾带她看过一场大雪。

    “想要看雪么?”

    那个人微笑着说,而后,结界内纷纷扬扬落下了大雪,宛如无数的白花自空中飘落,那样温柔美丽的姿态,令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天地一片灰白。

    那是多么真实的幻境。持续了一天一夜,自此之后,她的梦境便一直在下雪。

    直至今日,依然下着永不停息的雪。

    羲央从梦中醒来。

    窗外飞舞的雪花令她一瞬间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却在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不对,抬手抚上心口,平滑的触感让她不由一怔。

    利刃撕开心脏的痛觉尚且残留,她却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可她,应该已经死了。

    就像预见的那样,被那个人派来的暗杀者刺穿心脏而死。

    还有……雪。

    为什么,会看到雪呢?

    自有记忆之后几乎从未离开过神殿一步的预言者,陷入深深的茫然。

    同一时间,hor酒吧内。

    “尊救回来的那孩子怎么样了?”

    吧台内,草薙出云擦着手里的玻璃杯,扭头问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十束多多良。容貌清秀的青年微微苦笑,坐到吧台边。

    “伤口已经愈合了,呼吸也平稳下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亲眼看着那么大的伤口在眼前愈合的感觉真糟糕啊……”

    似乎是想到周防尊刚把那孩子抱回来的情景了,草薙出云的脸色变了变,眼前重现起那颗被切开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着长合的一幕,让他不觉有些反胃。

    “对了,尊,你看到是谁把那孩子伤成那样吗?”

    周防尊不耐烦似的将手里的香烟摁熄,身边的烟灰缸里已经积满烟蒂,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发出的一样。

    “……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在那了。”

    “那孩子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或者通讯工具,查不出身份,也联络不到她的家人。现在也不好发布寻人启事帮她找寻父母,毕竟她很有可能还在被人追杀……说起来,她到底是怎么倒在hor门口的?周围的雪地上没有足迹,我们也没有人听到声音,如果不是kg从外面回来碰到,大概没人会发现外面倒了个人……再加上那种伤口和奇怪的衣服……意外的是个满身是谜的女孩子啊。”

    “麻烦。”

    周防尊无聊似的哼了一声,十束闻言露出无奈的笑。

    “嘛嘛,也别这么说嘛,kg”

    虽然,那孩子的确有些麻烦。

    心脏被切开还能自动愈合的体质,华丽诡异的异国服饰,突然倒在hor门口的出场方式,周围的雪地没有任何足迹也不曾惊动他们,查无此人的身份……一切的一切都在清楚的告诉别人,这个女孩,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但是……

    “kg也没法放着那孩子不管吧?”十束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毕竟那么小的孩子,还刚受了重伤,放着她一个人在外面很容易死的。”

    “啰嗦。”

    周防尊的声音更低了几分,隐隐有些不耐烦的味道。十束摆了摆手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顿了一下向楼梯方向看去。

    “呃……小小姐你醒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上下的小女孩,穿着一件过大的男士衬衫,看起来好像穿了一条不合身的裙子,越发显得瘦小。比身量还长的乌发披散在身后,露出一张颇为古典的小脸,虽尚且稚嫩却也能让人从上描摹出她长成后的美貌来。她是极安静的,便是行走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安静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然而自身的色彩却极浓烈,墨黑长发,苍白肌肤,猩红眼眸……这一切都让她的存在感异常强烈。

    美丽到近乎妖异。

    然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却是她的眼神。

    站在楼梯口漠然注视着他们的小女孩,她的眼神里看不到【生】。那是一种完全死掉了的眼神,甚至不能用绝望去形容——因为她眼里从不曾有过希望。

    不知道她用这样的眼神,站在那看了他们多久。

    草薙出云有些无奈的扶了下额头,喃喃。

    “真是……比预想里还要麻烦十倍的情况啊……”

    他默默的把询问这孩子家庭状况和受伤始末的计划从心里划掉了——开什么玩笑,这孩子的性格看起来比她会带来的所有麻烦加起来都要难搞多了好吗!

    女孩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许久,久到连十束多多良都有些不自在的地步,一动不动伫立在楼梯口的女孩忽然向他们走来,目标明确的走向周防尊。

    男人用暗金色的眼睛漠然的看着小小的女孩子笔直的走到他面前,那双殷红的眸子安静的看着他,不,也许不应该说是看着,那目光更接近于审视,一分一分仔细刮过他的脸庞,像是要把这容貌刻在脑子里一样。他忽然想起,那时候他在雪地里抱起重伤的女孩时,她也是这么看他的。

    大约是想起来他就是救了她的人,女孩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遮蔽了她的眼神。

    “【谢谢。】”

    她用异国的语言低声对他道谢。

    “啊。”

    周防尊无谓的应了一声,百无聊赖的将视线移到天花板上。然后,他敏锐的感觉到,女孩子轻轻在他脚边跪坐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衣料的摩娑声都不可闻,就像一只安静的猫。

    十束有阵子对中国话很有兴趣,学习了相当一段时间的中文,至少日常对话没问题。所以他走过去,开始用中文和她沟通。

    “【小小姐是中国人吗?】”

    点头。

    “【来,不可以坐在地上啊,地板很凉对身体不好,可以站起来吗?】”

    女孩子安静的看了他一会,顺从的从地上站起来,赤着的脚被冻的有些红了,她却像完全不觉得冷一样。十束有些为难的看着这个孩子,还是伸手把她抱上了吧台椅。

    “【小小姐先坐在这里吧,我去给你找个外套怎么样?酒吧里还是有点冷啊。】”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十束已经不由分说的去自己常坐的沙发那里拽了一条毛毯来把女孩子裹了个严严实实,顺手把那头长的过分的头发从领口拉出来,免得被她压到。

    女孩子沉默的坐在那里,任由十束摆布,但是方才死寂的眼神却不自觉的有些迷茫起来。

    “……十束你对照顾小孩子还真有一套啊。安娜也是这孩子也是。”

    “别这么说啦草薙哥。”十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低头看着女孩子的眼睛,“【呐,小小姐的家住在哪里呢?】”

    方才有了一点活物感觉的眼神再一次冰冷下来。女孩子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让睫毛遮去她的眼神。

    “【不知道。】”

    “【诶?那小小姐知道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吗?我们联系他们来接你好不好?】”

    “【不知道。】”

    “【……不,不是吧?真的不知道吗小小姐?好吧好吧,那,小小姐你记不记得什么熟人的电话?我们打电话给他好不好?】”

    “【不知道。】”

    “【呃……哈?认识的人也可以啊,随便什么认识的人都好,你的亲戚啊朋友啊父母同事啊之类的人,一个都没有吗?】”

    “【没有。】”

    女孩子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羲央不认识任何人。】”

    羲央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自刚才扶起她以后他就一直在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家住在哪里?

    她并没有家啊。

    父母的名字?

    被抹去记忆之后她早已想不起了。

    认识的人?

    她唯一认识的那个人,现在只想要她死,她已无处求告。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的问题她全部都不知道。

    眼前的男人苦恼的挠头,很是为难的样子也让她有些迷惑。这些是很重要的事吗?不知道答案会让对方这么苦恼吗?

    羲央并不懂得这些事情。她是被囚禁在无人神殿里成长起来的孩子,过去的记忆在送入神殿之前就被彻底抹消,如同被封在琥珀里的昆虫,理所当然的不知人间烟火。

    “【小小姐是叫羲央吗?唔,该怎么写呢?是细洋?香?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写一下可以吗?】”

    男人随手拿过纸笔递到她眼前,不是毛笔用起来很不习惯,她写了三遍才写好“羲央”两个字。

    ……尽管那并不是她的名字。

    “【唔,汉字还真是有些难写啊。小小姐的名字非常棒。是个很适合你的名字呢。】”

    ……所谓的羲央不过是强加给她的名字罢了。她的名字,早已和她的记忆一起被夺走了。

    羲央的眼神越发漠然,却依然一言不发。眼前的男人看起来越发的苦恼了,但还是微笑着尝试和她沟通。他在纸上“羲央”二字下面写了些什么,递到她面前。

    “【嘛,这是我的名字——十束多多良,你可以喊我十束也可以喊多多良哦!】”

    ——————?!!!!!

    羲央的呼吸忽然一顿。

    十束惊讶的发现,至今都如同人偶一样面无表情的女孩子,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

    “【怎、怎么了吗小小姐?】”

    ……啊,有点,糟糕了。

    女孩子迟钝的转了转头,将虚无的视线停在十束脸上。她好像突然陷入什么情绪无法抽身似的,连表情都恍惚起来,在十束喊了一声后才慢慢回过神,绷紧的脊背一点点放松下来。

    但是,已经太迟了。

    她回过神的太迟了。

    极为细微的一声闷响在安静的室内响起,让人想起肌肉撕裂的声音。

    三个男人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寒,下意识的询声看去,目光不约而同的停在女孩的右腹部。

    然后,有血色,一层一层渗透了毛毯扩散开来。

    ……啊啊,大意了呢。

    羲央用虚无的眼神注视着十束多多良,而后,沿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右腹,平静的看着血色一分分浸染开来。

    是这样啊。

    这个名叫十束多多良的男人,将会在一年后被人一枪击碎脾脏倒在天台上,像这样流尽鲜血而死。

    是吗?这就是他——十束多多良的死法啊。

    羲央恍惚而冷漠的想着,身体渐渐向一边倒下。

    她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但是对方扶住她的手劲却很粗鲁。

    羲央仰起头,对上一双暗金色的眼睛。

    又是被这个人救了吗,她?

    死亡的迷幻席卷而上,意识被黑暗所吞没。

    羲央就这样停止了呼吸。

    第3章k

    第二章

    羲央曾经问过那个人,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那个人笑笑,轻抚她的脸颊,动作无限爱怜。

    “还不明白吗?我的小女孩。你的能力,是预见一生啊。只要对方将自己的真名告知于你,你就会看到他的一生——过去,现在,与未来——除了与你有关的部分,全都尽在你眼中。”

    “不过呢,这个能力有个很致命的优点。那就是对方一生中所有的感受,你都会感同身受。说来,这本也不算什么呢。但是在你这里,这个能力有了奇怪的增幅——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从意识入侵了现实。”

    “你听过这样的例子么,小女孩?有人曾做过这样的实验,用烧红的铁块不断接近实验者的手臂,然后用黑布蒙住她的眼睛,将铁块替换成木块之后继续贴近并暗示实验者这仍是烧红的铁块。在木块被假装不经意落到实验者手臂的时候,她的手臂上竟真的出现了烫伤的水泡——意识过于真实便会影响到现实,特别是对于你这一类的能力者来说更是如此。”

    “当你过分沉浸于对方的人生中的时候,你会迷失,将对方的感受错以为是自己的,这样一来呢,对方的伤口也会呈现在你的身体上。越是疼痛越是如此。所以一定要当心呢,不要把别人的人生当成自己的哦——毕竟,如果你以为自己死了,那你大概就会真的死了呢。”

    “唔~不过这么看来,你倒是最适合这个异能的人也不一定呢。毕竟,别的人可没法这么轻松的把自己的人生和别人的区分开来呀。大家的人生说到底都是大同小异的嘛。”

    “只有你哦,我的小女孩,只有你能比任何人都轻松的从无数相似的人生剧本里区分出来自己的人生呢。”

    那个人俯下身,近乎怜爱的抚摸着她的眼角,亲昵地将脸颊贴近她的脸,用几乎要吻上她耳垂的姿势,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因为啊,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就够了——你的人生,注定至死都一无所有而又一成不变呢。”

    羲央睁开双眼时,正对上一双绯色的眼睛。人偶一样漂亮的女孩子趴在她的枕边,雪白的长发扫过她的脸颊,女孩娇小的身子包裹在红色的哥特式洋装里,微微歪着头专注的观察着她。

    “……”

    “……”

    两个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小小少女沉默的对视着,谁也没有先说一句话。

    “啧,安娜,草薙哥让我喊你下去吃——呜哇!!!”

    八田美咲开门的一瞬间吓得好悬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尊尊尊尊尊尊尊尊尊尊哥在上!刚才那是什么?!东方人偶和西洋人偶同时活过来了吗?!打开门就看到阴暗的房间里两双红色的眼睛同时看过来盯着你一动不动这特么的是咒怨吗?!大清早的来这么血腥重口的灵异事件真的可以吗?!

    让我们为看起来是个凶狠不良【删掉】实际上是个怕鬼童贞【/删掉】的八田美咲小天使点个蜡烛。

    白发的小女孩先跳下床。华丽的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她看着羲央,抬手指了下自己。

    “安娜。”

    意识到这是对方的名字,羲央也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漆黑的长发如同流泉般散下,殷红的眸子安静的回视着对方的眼睛。

    “羲央。”

    栉名安娜看了她一会,忽然凑过来,用白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指尖擦过睫毛。

    “眼睛,很漂亮。”

    听不懂日语的某预言者迷惑的看过去:“?”

    栉名安娜却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拿起一边椅子上的洋装放在羲央怀里,对她比了个“穿衣服”的手势。

    羲央拿着衣服思考了一会,毫不犹豫的解开扣子开始脱衬衣,安娜则转过身背对着她。过大的男士衬衣被脱到一边,羲央拿着洋装却有些茫然。

    ……该怎么穿?

    与此同时,咬着牙给自己做了n遍心理建设“里面没有鬼没有鬼没有鬼那是安娜是安娜是安娜所以别害怕别害怕别害怕”的八田美咲怀着悲壮的决意再一次拉开房门。

    “安娜快点出来啊草薙哥……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在惊见了还没换上衣服的小萝莉之后,八田美咲终于不负众望的惨叫一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出一串叮呤哐啷的巨响。

    嗯,让我们再一次为看起来是个凶狠不良实际上是个怕鬼【童贞】(重音)的八田美咲小天使点个蜡烛。

    谁让他今天出门前和隔壁曾姓九轩的葵夫人打了个招呼呢……

    “【哟,要吃西红柿蛋包饭么,小央?】”

    一夜之间就把称呼换成无比亲近的“小央”的男人——十束多多良端着盘子朝羲央招了招手。

    “【这个可是hor的招牌菜,不尝尝未免太可惜了啊,小央。唔,你要多的还是少的?不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煮点粥。】”

    羲央走到十束为她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即使穿着一身繁复的哥特式洋装行动间也依然不发出一点声音。她看着摆在面前的盘子,安静的垂下眼帘,鸦翼一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影。

    “【……随意。】”

    “……等等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到身边陌生的声音所以凶狠的转过来八田美咲瞬间从椅子上摔下去。满脸通红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完全无法直视这个方才被他看了……的萝莉——所谓童贞党的悲剧。

    羲央并没有理会他。她正在用一种近乎虚无的眼神观察着这张热闹的饭桌——镰本力夫偷了八田美咲的菜被对方狠狠地揍了一拳追的到处跑,十束多多良正扶着栉名安娜坐到椅子上却差点被追打的两人撞倒,草薙出云正额角蹦出青筋微笑着威胁两人不许撞到吧台……然而羲央却被迫通过这欢欣的一幕,看到了绝望的未来。

    女孩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她闭上眼,遮断了这终将逝去的景象。

    ……无所谓了。

    总会结束的。

    所以,在那之前……她……

    “【小央,怎么了?】”

    一只手搭在她的头上,羲央抬起头来,用那种与初见无二的眼神注视着十束。冰冷,死寂。

    她什么也没说。

    而十束也明白了什么,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换了个话题。

    “【小央的头发很长啊,也很漂亮,平时都不会不方便吗?唔,说起来你穿洋装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和谐感呢,所以说中国人果然还是穿旗袍好看吧……怎么样,一会吃完饭要和我一起去买几件衣服吗?对了对了,头发也要剪一剪才行。】”

    “【……为什么?】”

    “【嗯?】”

    “【为什么十束多多良会为羲央做这些事?】”

    十束闻言怔了怔,而后,微笑着揉了揉羲央的长发。

    “【因为小央让人觉得没办法放着不管啊。】”

    仿佛随时可以死去的孩子。

    羲央再次沉默下来。拿起勺子开始吃摆在面前的蛋包饭。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却竭力不发出声音。

    西红柿酱酸甜的口感很好的中和了蛋包饭的油腻,炒的松软的米饭配着切碎的蔬菜火腿味道很好。美味的食物带给味蕾奇妙的感受,小半盘子吃下去,胃袋里久违的充实感让她觉得很是陌生。

    已经有多久了?

    不需要饮食和睡眠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多久呢?

    那里的一切时间都是凝固的,包括的时间。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呆了多久,只是觉得,她已有很久没有感到过饥饿焦渴还有困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她的时间,在被送进那里的那一刻就不再流动了。

    ***

    安娜把周防尊叫下来吃饭的时候,羲央已经吃完自己那份蛋包饭了。她正跪坐在放在门口的沙发上,攀着窗户看着外面飘扬的雪。雪中的街道和行人,路旁的行道树,灰白的天空和云层……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眼神里才会有几分生气。

    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羲央回过头去,却听见咔擦一声。十束多多良笑眯眯地对她摇摇手里的相机,指给她看里面的照片。

    “【喏,一会就用这张照片去电视台发寻人启事,帮你找你父母怎么样?你愿意用这张照片么?还是重新拍一张?】”

    羲央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目光忽然有些虚无。

    ……会被找到。

    那是一瞬间所预感到的未来。

    “【就这样。】”

    对,就这样吧。

    ——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命中注定。

    她淡淡的想着,侧过头继续看着窗外的天空。

    天还没有晴。总觉得,等不到晴天的颜色,有一点遗憾啊。

    不过,能真正的看到雪,也很好了。

    ***

    人来的快的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那是一个烫了一头金发的女人,打扮非常时髦,染着烟灰色指甲油的手指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妆容浓艳。右耳坠着长长的红宝石耳坠,宝石的成色极好,如同坠下的一串猩红血滴。

    她对着草薙出云礼貌的鞠了一躬。

    “打扰了,我来接我们羲家的羲央。”

    化着精致烟熏妆的眼睛瞟向窗边坐着的女孩,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殷红的唇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抱歉,如果你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的话,我们不能把这孩子交给你。”

    草薙出云礼貌的微笑着,态度却表现出一种谨慎的拒绝。

    “……还真警戒呢。”来人嘴角的弧度透出几分嘲弄,却很快被她抹平,“嘛,我叫羲洛,按照血缘关系来说,我的祖母和她的祖母是表姐妹。虽然血缘很远,不过现在,我大概是羲央最后的亲人了吧。”

    “对吧,羲央。”她扭头看向女孩,笑容越发的意味不明,“【你也知道吧?】”

    女孩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殷红的眸子波澜不惊,对她这句话毫无反应。

    羲洛轻笑出声,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草薙出云。

    “我现在在七釜户化学疗法中心工作,我的联系方式都在上面。请问我今天可以带走羲央么?”

    “嘛,这一点我可无法决定呢。”草薙的态度越发客气起来,“要问小小姐愿不愿意跟你走才行。”

    周防尊在楼上睡觉。十束多多良出门去帮羲央买些生活用品,安娜也和他一起去了,现在这里没有能和羲央沟通的人。所以他们只能眼看着那女人走到羲央身边,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然后,一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女孩微微垂下眼帘,站起身顺从的走到了那女人身后。

    如果十束在这里,他一定听得出,羲洛含着妖艳微笑说出来的那句话,有着怎样险恶的含义。

    “【你以为自己逃得过吗?你也看得到吧,这一切注定会来。】”

    第4章k

    第三章

    羲央跟着自称“羲洛”的女人走出hor的大门时,忽然回过头来,对草薙出云他们挥了挥手。

    “【再见。】”

    她轻声说。

    而后,安静的离开。

    ***

    “这样真的好吗草薙哥?”八田美咲皱眉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那个女人,可是那个‘七釜户’的人。”

    七釜户化学疗法中心。实际上黄金之王名下的异能者研究所,收容与管理异能者的所在。三年前被赤之王周防尊率领的赤色氏族摧毁后又重建。

    前院长御槌曾经对许多异能者进行了非人道的残酷实验,甚至包括人体改造这样的绝对禁忌事项。hor中的栉名安娜也曾是受害者之一。

    即使现在御槌已被黄金之王处决,七釜户也已经重建。但hor里的人提起七釜户也依然不会有任何好观感。

    “八田,你跟过去。看一看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草薙出云掏出zippo打火机点烟,紫色镜片下的眼神微冷。

    “那个羲洛,可没有说实话啊。”

    “哦!”

    ***

    羲央被人狠狠踹到地上。带她出来的女人凶狠地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拎起来抵在墙上。染着烟灰色指甲油的手指深深嵌入她的脖子,用力到骨节都青白,手背青筋暴起。那双手怀着莫大的恨意死命收紧,恨不得立时就掐断她的颈骨。

    “【喂,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害死了我们所有人之后你为什么还活着?!啊?!】”

    羲洛的表情无比狰狞,她的眼里燃烧着仇恨的烈焰。她在转到hor旁边的小巷后立马撕下了虚伪的笑面,带着无比凶暴的杀意扯着羲央的长发狠狠把她撞到墙上。

    羲央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甚至不曾试图拨开羲洛掐着她脖子的手。

    她并不曾试图反抗。

    只是平静的,如同接受自己会被被一刀刺穿心肺那样,接受了羲洛这场近乎虐杀的谋杀。

    一如她过去无数次承受命运加诸于她身上的种种不幸时的姿态。

    她只是厌倦的想,快一点吧。

    想做什么都好。快一点结束吧。

    “喂!!!你这家伙——”炽热的红色阳炎包裹着球棒对着羲洛凌头挥下,“在对这孩子做什么!!!!!”

    暴怒的火焰逼得羲洛不得不放开羲央,敏捷地跃向一边。她凶狠的瞪着一把将羲央护在身后的八田美咲,手臂上覆盖起黄金的微光,强大的威势陡然扩散开来。

    “……别来碍事,臭小子!”

    八田美咲咬牙怒视着羲洛,赤红的阳炎在他周身燃烧的越发炽烈。

    “草薙哥说的没错,你这女人果然不怀好意!喂!地上这个,你没事吧!”

    羲央伏在地上剧烈咳嗽,脱力地将额头靠在肮脏的墙壁上,通过朦胧的视线看过去,燃烧着火焰的少年犹如一堵可靠的城墙般护卫在她面前。

    ……没用的。

    她茫然的想,虚无的视线望向天空。

    这个人救不了她。

    羲央无比清楚的预感到这一点。

    赤红的火焰与金色的阳炎交织在一起,羲央殷红的眼睛注视着这烈焰的碰撞。名叫羲洛的女人似乎有空间类的能力,每每在八田美咲快要击中的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他身后,携裹着黄金之力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后心,多亏吠舞罗的攻击队长一向身手灵敏才没有落下什么重伤。饶是如此,几个回合下来他也落下了不少深深浅浅的伤口。再一次用澎湃的火焰逼开近身的羲洛,八田美咲一把拉起站不起来的羲央,几个弹跳跃到女人攻击范围之外。

    “切!”

    每次攻击都落空明显让八田美咲暴躁起来,他抬手一把抹掉脸颊伤口上滚落的血,狠狠瞪着那边的女人。

    “黄金氏族?哼,袭击手无寸铁的小孩就是你们黄金氏族的本事吗?”

    羲洛转了转手里的匕首,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话一样狂笑起来,笑的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她抬手掠了掠自己的鬓发,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八田美咲。

    “小孩子?别开玩笑了,小子。别看那家伙是那个样子,实际年龄可一点也不小啊。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岁,不过我有记忆以来,她就已经是预言者了。别被那张脸骗了啊,小子。”

    “至于带走这家伙,可是黄金之王国常路大人的命令。怎么样,要和黄金之王为敌?不怕给你们赤色氏族的首领惹麻烦吗?”

    八田美咲猛地僵住了。

    不得不说,自己的行为会给周防尊惹麻烦是八田最大的死|岤。映照在羲央眼眸里他那环绕周身的赤红阳炎也微弱黯淡下来。即使如此,他的一只手依然紧紧护着女孩。

    “呵,什么时候那一位也会下这种命令了?”

    低沉的笑声在小巷另一头响起,如同在地上爬过一般的声音让羲洛面色剧变,一股凶暴的红色阳炎排山倒海而来,将金发的女人狠狠冲到一边,重重的撞上墙后滑下来。

    “尊哥!”八田美咲惊喜的喊出来人的名字。

    男人行走的姿势随意却带着极为危险的威压,如同一只刚刚被吵醒的雄狮,迈步间脚与地面接触的时候,迸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他用那双危险的眼睛冷冷看着捂着伤口勉强站起来的女人,眼里闪过暴戾的杀意。赤红的火焰自他身上汹涌而出,在狭小的空间内奔腾扩散开来。逼得女人不得不撑着身子向一侧闪开。

    “嘁,赤王居然来了吗……”

    羲洛不甘的啐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周防尊和八田美咲,将充满杀意的眼神凝在羲央身上。

    “【你逃不掉的。】”

    她无声说。

    而后,在赤红的火焰再一次袭向她的瞬间,发动了能力彻底从原地消失。

    羲央只是呆呆的看着周防尊。

    明明会死。

    她明明会死。就算八田美咲来救她也没用,她有预感他赢不过羲洛,就算他在这里她也一样会死。

    她明明就预感到了。

    明明,就应该死在这里的。

    为什么,这个男人能——

    “走了。”

    红发的男人走过愣在原地的女孩,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上一只,扭过头看到还呆坐在那里的女孩子,不耐烦的皱眉喊了她一声。

    而羲央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有生以来第一次。

    有人动摇了她所预见的未来。

    ***

    “那家伙,知道自己会被杀。”

    hor酒吧内。看着正安静的注视镰本力夫大惊小怪的给八田美咲包扎伤口的羲央,周防尊淡淡道。

    草薙出云皱起眉:“尊,你的意思是?”

    “她大概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吧,可能还不弱——那个女人,说她是什么’预言者’。”

    晃着手里的酒,周防尊感到很无聊似的靠在沙发上,了无生气的望向天花板。

    “那她走之前说的那句再见就是因为……”

    “……啊。”

    “明明预见自己会死却还是顺应命运跟着死神离开……”草薙扶额,“这思考逻辑还真是难以理解。”

    其实也不难理解。

    周防尊漠然的想。

    只看眼神就明白了,如果真的是未来视能力者的话,那个孩子的人生,应该已经被这个能力摧毁到,连人格都被夺走的地步了。因为预见未来而变得毫无未来可言,人生还真是荒诞得让人笑不出来。

    “那……你觉得如羲洛所言,黄金之王下令带走这孩子的可能性是多少?”

    “八成是真的。”

    如果那女人将“羲央是预言者”这件事告诉了黄金之王的话,依他的性格,让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羲洛把她带过去的可能性几乎是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