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书,假装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可是当我站起身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我走到书架前,把《基督山伯爵》放回原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用手撺紧,然后狠狠的撕扯,引出阵阵寒寒的锐痛。
我抱紧课本,呆呆的走出图书馆,可是刚走到拐角处就不由自主德停住了脚步,整个身体僵硬地绷紧。
楼梯口。
穆莎正准备往上走,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时间仿佛放慢了,放轻了。她的每一个动作在我眼里都变得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般缓慢,缓慢得让我认为自己置身于梦境中。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姐。”穆莎抬头看到了我,立刻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轻轻摇晃,“我要去老师那里交习题,真巧!刚好有事找姐姐呢!”
她撒娇的嗓音甜甜的,好像涂满奶油的新鲜草莓。
我看看她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这欢愉的光芒,一瞬间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抱在怀中的书好像沉重了许多。
“我希望姐姐今晚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今晚?”
穆莎认真地看这个我,晶莹的眸自里居然还有一丝紧张的光芒:“难道姐姐今晚有事?”
我摇摇头:“没有。”
穆莎松了口气,唇边的微笑渐渐扩大成一种喜悦。
“那就好。姐姐答应今晚来我家吃饭好吗?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回家,我让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我有一件事想告诉姐姐。”
穆莎澄澈的眸中没有一丝杂质,干净的犹如蔚蓝色的天空。
我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我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
“好,我答应你”
傍晚的风吹过,却吹不散浓浓的雾气。
我走出校门的时候,穆莎已经等在那里,看见我,就兴奋的跳了起来,叫道“姐姐!”
她的身旁停了一辆橘黄色的的士。
我淡淡的微笑:“你等了很久吧?今天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了。”
穆莎摇摇头,说:“没有啦。”
“外面好冷,车里开着暖气呢。快上车吧。”穆莎打开车门对我说。
我坐进车里,穆莎坐到了我身旁的位置,然后示意司机开车。
车里的暖风渐渐温暖了我冰冷的手指,但是我的心却怎么也暖不起来,一如这阴晦的天气。
车内飘出音乐声。
“像千里外的星光
我们只能对望
相信爱不会说谎
只是分开收藏……”
……
的士缓缓的行驶在雨夜的车海中。
我静静的闭上眼睛。
“我等候的愿望
总是失望
像流星耀眼却会坠亡
你的爱的力量
如何飞向
遥不可及的远方……”
……
我望着车窗外被迷蒙的雾笼罩的夜空,找不到一颗星星。
音乐声飘进我的心中。
“遥远的星光只能凝望
你是否一样
会把爱挂在心上
满天的星光就算给我
一千个愿望
我只想换你
一直陪在我
身旁
……
陪在我身旁
……”
……
“姐姐,你是不是睡着了?”歌声的余音渐渐消失,穆莎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姐姐?”
我转头看着她,摇摇头说:“没有。”
穆莎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我还以为姐姐睡着了呢,所以只敢在到家的时候和姐姐说话。”
“到了?”我疑惑的看向车窗外,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下来了。
我和穆莎走出的士,定定的站在穆莎家的洋房门口。
家……
这里就是家。
虽然在这样的雾天里,景象都是朦胧的,但是在这里,家的气息是如此浓烈,如此亲切。我的嗓子忽然一片咸涩的哽咽,眼角泛上湿润的光芒。
门开了,司明美紧张的冲向穆莎:“怎么不多穿点衣服?也不怕被冻着!妈妈告诉你多少次了,万一感冒了就糟糕了。”
穆莎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都到家门口了,而且只是一点点小雨啦……”
司明美和穆莎进屋。
我如同石化的雕像,僵直的站在那里。
清冷的雾将我孤独的身影笼罩。我穿的也很单薄。
我怔怔的站着,身体孱弱的仿佛深秋的落叶,眼前重叠的影子淡如一团看不清的雾。很冷……很冷……冷得连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
突然,一只手出现在我面前。
寒冬蚀骨的凉意让世界忽然变得安静,穆莎无声的向我伸出手,说:“一起进来。”
我看着她的手,在凄冷的夜中,那仿佛是一簇银色的光芒,真切的在我的眼前闪烁。
像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所在,我紧紧的握住了穆莎的手。
穆莎微笑着拉起我的手,走进温暖的家,走向餐桌。雪白的桌布上,精致的菜品已经整齐的摆放完毕,散发着美好的香气。
司明美拉开椅子,示意我和穆莎坐下,然后转身走进厨房。片刻后,她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返回。
司明美简短客气地说:“别客气,喝吧。”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却在我的心中变得无比温暖,像手中的热奶,恰到好处的热度从指间一直传递到四肢百骸。
穆莎笑嘻嘻的拿起另一杯牛奶,抿了一口,然后夸张的吐着舌头:“哇!好烫。”
“慢点喝。”司明美看了一眼撒娇的穆莎,眸子深处的爱意和满足清晰的流泻出来。
我静静的坐着,握紧了手中的牛奶杯。
穆莎放下牛奶,拿起筷子:“好饿哦,妈妈,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等牛奶不那么烫的时候再喝。”
“就是要趁热喝呀!”司明美不同意,严肃的强调,“趁热喝才会起作用。”
“可是妈妈,喝下这么一大杯热牛奶,人家就会饱了,就没办法吃妈妈做的这么美味的菜了。”穆莎开始撒娇。
明亮的餐厅里,我静默地坐着,久久地望着穆莎和司明美,感受着她们自然而亲切的对话中透出浓郁的暖意。终于,司明美妥协了,同意让穆莎先吃饭,穆莎开心的笑着说:“妈妈真好。”
说着,她夹了一块肉,放进我碗里:“妈妈煮的肉特别好吃。”
“别光顾着向别人夸耀妈妈,自己也要吃一点,刚才不是说肚子很饿么?”司明美宠溺的看了一眼穆莎,转过头来看我的时候,眼神中却夹杂着一丝冰冷的质疑。
心仿佛裂开了一条缝,痛楚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我深吸了一口气,苦涩地笑:“谢谢。”
“妈妈。”穆莎放下筷子,郑重地说,“sara不是别人。”
司明美愕然。
我怔住,随即对穆莎摇摇头,暗示她不要说。之前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穆莎扬起灿烂的笑脸,说:“sara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司明美伸手宠溺地摸了摸穆莎的头发,微微叹了一口气,说:“穆莎永远都是这样善良、单纯,只是交朋友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轻易的就说出‘最要好的朋友’这种话,我不可希望我的宝贝女儿最后后悔呢!”
胸口仿佛被一个拳头狠狠击中,我微微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好像有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无法顺利的倾吐出来。
身旁的穆沙急切地出声:“不会的!sara是不会伤害我的。”
“既然如此--”司明美斜睨我,温情的目光夹杂着冰冷的质疑。“我现在诚挚的邀请sara小姐参加我家穆莎和皇洺翼的订婚典礼,可以吗?”
参加……
不参加……
仿佛有一层白雾在我眼中凝结,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的睫毛无力地颤动着,轻声说:“我去……”
虽然声音很颤抖,却耗尽了我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我去参加穆莎和……皇洺翼的订婚典礼。”
晚餐结束后,穆莎送我到门口。
清冷的风吹来,路灯下洒下暖黄色的温柔光芒。
穆莎美丽的小脸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如如玛瑙般晶亮的眸底流动着一种异样的情感:“姐姐,对不起。”
“嗯?”我有些不解,伸手摸着穆莎的头发。
“我知道要姐姐来参加我和洺翼的订婚仪式,对姐姐来说是件很为难甚至很过分的事情,毕竟你和洺翼曾经那么相爱。”
我的笑容变得暗淡,但随即绽放的更大:“傻瓜,你都说是过去了。”
“不,或许洺翼还一直喜欢着你呢。”穆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与慌乱。
我上前抱住她:“你真是傻瓜,不要管那么多,毕竟现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你,你就是他的一切。”
听到我的话,穆莎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天真而温暖地看着我说:“姐姐,你知道吗?因为洺羽的事,皇伯父病倒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洺翼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洺翼非常恨爸爸用情不专令妈妈抑郁而终,但其实伯父在伯母死后,一直希望能得到洺翼的原谅。我知道洺翼还是爱着自己的父亲的,所以才会答应伯父举行订婚仪式。”
他喜欢的人?
我的眸中闪过一抹黯然,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疼痛。
“姐姐,我真的很爱洺翼。我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有妈妈的,还有你的。”穆莎微微侧头,像一个美丽的布娃娃,大大的眸中闪着透明的光芒,“我最亲爱的姐姐。”
“我?”嘴唇微微嚅动,我的喉咙里一阵灼烫一阵冰凉,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
“嗯!姐姐。”穆莎的声音清澈而舒缓,笑容甜蜜,像是沉浸在最美丽的梦里,“祝福我,好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冬末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混着湿润的水汽,缓缓流进肺里。我点点头,说“祝你永远幸福,我的妹妹。”
说完,我缓缓地闭上眼睛,身体孤独而僵冷。
春天,快到了吧?
窗外,天空灰暗阴沉。
室内,灯光温暖明亮,一架黑亮的钢琴在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晨勋坐在钢琴旁,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指尖的黑白琴键,然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我,幽黑的眸中落满星光。
他缓缓地说:“是g谱号,这里绝对是高音,不可能是低音。”
我安静地扬起唇角:“我记得音乐老师说,这段开始是f谱号。”
“应该是低音,高音上去的感觉很奇怪。”真央也附和道。
此时的音乐教室里只有我们三个,宁静如港湾。灯光下,晨勋再次舞动手指,每一个随着黑白琴键飘散出来的音符都仿佛带着翅膀,悠扬的漫天起舞。
一曲终了,晨勋说:“sara该吃药了,或许我应该建议医生给你再加点治疗记性不好的药。”
然后他站起来,修长的身体斜倚着黑亮的大钢琴,戏谑地笑看着真央:“至于你,真央,该吃什么药呢?医院似乎没有治疗盲目附和的药。”
“是吗?该吃药的人应该是你吧,治疗狂妄自大的药,不晓得哪里有卖。”真央伸出手在晨勋眼前晃了晃,好心地提醒道,“你最好快点找到良药,免得传染给大家,就罪孽深重了。”
我坐到钢琴前,不死心地辩解道:“这段是要表现哀伤的感受,如果用高音的话,那样脆弱的感情似乎表达不出来。”
晨勋面对着我,优美的唇角绽放着轻柔的微笑:“要不要打电话问问音乐老师?事实会证明我是对的。”
事实证明我健忘了,给音乐老师打电话求证后才发现,原来那段曲子真的是g谱号,而作为打赌输的一方,/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