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襄阳城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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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宰站在书房外，从晨露蒙蒙等到晨曦和煦，家主才读完了他手中的书卷，用时将近两个时辰。
经过试验，《幽冥夺魂》秘法可以一日多次运功收功，只要运功的总时长不多于一个时辰，就不会损伤“神魂”。所以，云归只在思考计算的时候运功，阅读记忆的时候收功，充分利用这门秘法的增智功效。
而在旁人眼里，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不会像上次在路上那样，因为他匀速翻书，使得甘饴夫人觉得他是假装读书、认真翻页。
家宰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也不差一会儿，待云归喝一口茶水，回味了一会儿，才看到等候的家宰。
云归不在意云氏的家产，自然就不在意这个家宰问对的风俗。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心态很好的人仪态也不会差。
接见家宰时，云归先是招手唤来甘饴夫人挑给他的丫头，吩咐她给家宰上茶。然后悠然地引着家宰到会客的小厅里，亲切地请家宰坐下，才对家宰说道：“今日所读的书卷乃是《春秋》，颇有几分趣味，累家宰久候了，云归之过也。”
家宰听出来云归在跟他说客气话，可是文绉绉的话他一句都不会说。据说文人见面还要寒暄一段儿，跟唱戏似的。作为“山贼世家”云氏的家宰，却并不需要他长袖善舞，他老人家只要洞悉人情世故，说话更要直白一些才像云氏家宰。
家宰果然有话直说：“少爷客气了！黑市头人习宴悲召集各个黑市保人，松海楼明日酒宴。”说完就俯身附耳，做出一副恭听圣训的模样，看脸色又有几分考校的意味在里面。
云归哪里知道什么黑市头人、黑市保人，于是藏拙道：“家宰以为应当如何？”
家宰看了一眼坐姿优雅的少爷，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考量：“襄阳黑市五个保人里，郭氏武功天下闻名（拳头硬），黄氏爪牙遍布天下（路子野），刘氏钱庄融通南北（有钱），只有习氏和我云氏稍弱几分。但是，习氏当代家主习宴悲身兼佛道武功，学兼儒墨二门，更是推动习氏与刘氏联姻，今年被众人举为保人之首。只有我云氏，全靠老爷一人撑着场面。如今老爷已去，明日松海楼宴想必宴无好宴，大可不去。”
要是原来血气方刚的云归，听到家宰这似乎看不起他的话，不说宴会去不去，先要跳起来放句狠话给家宰听听，好叫他不要小瞧了自己。而现在的云归却只是换一个更慵懒的姿势坐着。他注意到的，襄阳城有一个叫做习宴悲的人，武功高强，学识渊博，很有意思。至于，家宰暗示的什么襄阳黑市保人之位？连做什么用的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看重。
云归眼神失焦，看着前方，心里谋划着一些什么，而面前的家宰在云归意味深长的眼神里不知所措。
在家宰稳定心情，重新组织好语言的时候，云归却出乎预料的说出了他预料中的回答：“明日松海楼酒宴，我去。”
家宰失神的离开了。
送走了家宰，云归就闲下来了。甘饴夫人要挑选新班底，重建柴氏的商业帝国，很忙。阿左要布置府邸的护卫，阿右要走访云氏在襄阳城的消息网，都很忙。
其实，孤身一人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云归常常有一种特别的寂寥，不需要有人理解同情，也不需要自我消遣排解，这种感觉并不难受，也没有让人觉得享受，只是不由自主的不愿意独处。有的人独处时会反省自身，有的人独处时会放纵自我，对云归来说，这两种活动都是煎熬。
为了不让自己堕落，为了不迷失自我，云归决定出去走走。不只是通过书籍来认识世界，也要通过感官来体验世界。
在云归要自己一个人独自出门的时候，阿左默默的跟了上来。问他，他说防卫宅邸最终是为了护卫少爷。云归发现这人其实并不愚蠢，只是比较耿直。
襄阳城的建筑多是板筑的，酒楼商家也多有砖木结合的楼阁。大户人家的府邸才有少数运用石材，有用必有雕。
青砖铺就的路上，行人的服饰应有尽有，短襦长裙白鹤氅，色泽多样，没有云归印象中尚黑尚白尚明黄的风气。
云归一边吃着橘子口味的冰糖葫芦，一边向阿左请教他鹰语八级在哪儿学的，两人渐渐走到了一个书声琅琅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所私塾，四四方方的教室，规规矩矩的学童，须发皆白的先生。
和云归一起站在窗外偷窥的，除了云归和他的跟班之外，还有一个少女。她约摸破瓜之年，举着樱桃口味的冰糖葫芦，和云归一起欣赏童子读书之声。
“公生明，偏生暗，端悫生通，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
云归觉得这个女孩听童子读书，听得摇头晃脑十分有趣，就问她：“姑娘可知这段话和解？”
那少女眨着大眼睛看了看云归脸色，才咳嗽一声，说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所以，我不知道。”
少女的汉语有一种云归很熟悉的口音，很熟悉，又不是乡音……是扶桑口音！
于是云归夸赞道：“你的汉学和汉话都不错！”
少女听出对方似乎认出了自己的来历，直接就问道：“你知道我？”
云归听这话似乎对方有些名气，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所以云归随口说道：“我曾经认识一些扶桑人，教过我一些东西。”仓老师之类的。
一边的阿左眼皮跳了一下。
少女知道扶桑人博学的不多，猜测对方是跟她客套，就客气地说：“中原地大物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让我大开眼界。”
云归顺口问道：“不知这襄阳城有何有趣的东西，姑娘不妨说说？”初到贵地，还请老司机带路。
少女耿直的说：“襄阳黑市就很有趣。”
云归想起今天家宰的话，说道：“请问这襄阳黑市，有何妙处？”
少女奇道：“你居然不知道？”对方谈吐衣着不凡，为什么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云归解释道：“不瞒姑娘，小生外出游学，昨日方到襄阳城。”
少女看了一眼强壮的阿左，露出恍然的神情。
这个世界的游学，和前世是书生考取功名后可以游学天下不同。这里只有两种人可以游学，一是武功高强的武士，凭一己之力闯荡江湖；二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凭家族提供武功高强的武士游历天下。
少女觉得对方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于是豪爽的说：“如果你今晚想去黑市玩玩，不同结伴同行吧！据说今晚有神秘的物品拍卖呢……”
云归欣然应允，于是二人结伴同游。
谈话中云归知道，这少女名叫田中稻盛，孤身一人漂洋过海来访中原，她艺高人胆大，完全不怕遇到坏人。
田中稻盛今天邂逅帅哥十分欣喜，而且，这个小哥谈吐举止文绉绉的，除了名还有字，和师傅很像，超喜欢，晚上逛完黑市，说不定还能发生点什么……年芳二八，正是爱幻想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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