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洛江河畔

洛江河畔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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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归(不回家),(我就要)嫁!嫁!嫁!(改嫁、嫁人了!)”

    讲到这里,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都哈哈大笑起来,何桐伟笑得眼角出了泪,左新华笑得直拍桌子,文柏笑得面朝上、身子往后仰,彭振勇笑得直不起腰,左贵廷笑得闭上了眼,脑袋直摇摆,赵礼常笑得喊出了声“哎呀,真是过瘾!”蒋弯虽觉得这笑话似乎与表姑妈有一丝相关,脸有些儿发烧,心里想憋住不笑,但嘴巴却情不自禁地张开,也附和着大家笑了起来,秦小恒涨红着脸,也不好意思地跟着大家呵呵地笑。……李小芳、杨柳英手按着桌子埋着头大笑不止,脸都笑得鲜红了,连本不想笑的郑娟娟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脸上暗暗显出羞意。笑声还没有结束,赵礼常又说着笑话:

    “秦主任,你要当心呀,我们都为你捏一把汗呢!”

    这时,上课的铃声敲响了,笑声终于结束。

    第23章旧情人室隅诉衷肠

    旧情人诉衷肠

    第四节课刚下,老师们陆陆续续进办公室了。这时,一位白发老者走进了办公室,老师们的眼光都停留在老者的身上:他穿着一身青布中山装,鹤发童颜,清瘦而精神矍铄,宽阔的额头上有几道浅细的皱纹,两道浓密而黑白相间的眉毛下,嵌着一双深邃的眼睛,上唇边挂着浓浓的白色胡须,像一条小溪从两个黑色的鼻孔眼里流出来一样。他,就是李长青家族的李老前辈。

    “老师们好!”他双手作拱拳状,微笑着说,“我找你们找校长。”

    此时,赵校长刚好夹着课本从外面走进办公室,连忙同李老打着招呼:

    “李老,您好!您好!”说着,握住李老的手,又拖过一把椅子让李老坐下。李老并没有坐下,双眼朝办公室里巡视一番,只见南北两方墙面上贴着红纸写着的邓小平语录,北面是:“人们教师是培养革命后代的园丁,他们的创造性劳动应该受到党和人民的尊重。”南面是:“一定要把教育办好。”“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李老十分感慨地说:

    “赵校长,文化教育是兴国安邦的重要之举啊!树木尚易,树人难哪!我们家乡能有一所中学不简单啰,你们可以说是创始人呢,一定要好好干,一定要把洛江中学办得红红火火。”

    “是啊,是啊,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秦小恒才跨进办公室,听到李老后面的几句话,很有礼貌地回答。赵校长也笑着说:“一定,一定!”

    “小恒,你好!”李老又向秦小恒打着招呼。

    “李老前辈,您好!”小恒连忙恭敬地说。李老又对照校长说,

    “这小恒,是我们村的小才子呢,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李老您过奖了,咱们的赵校长,才是德高望重、德才兼备呢。”

    赵校长正欲说什么,李老抢着说道:

    “你们都是洛江中学教育的栋梁,要不辱人民的重托,好好培养后代。”又指着墙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条幅说,“管仲云,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可见,我们作教师的责任重大呢。”说完,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从谈话中,秦小恒意思到赵校长与李老可能熟识,便问道:

    “赵校长与李老早就认识?”

    “岂止认识,李老的儿子李伟青是我的老同学,伟青是外县的县委副书记。”赵校长连忙介绍说。

    “哦!原来如此。”小恒十分客气地说。

    “李老今天来我校做客,那……就在食堂吃一点便饭吧。”赵校长转头对正欲走出门的文柏老师说,“你去跟张会计说一声,到街上买两个卤菜来,学校来客人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我是随便走走,随便看看。”李老客气着。

    办公室里老师们早已离去,只剩下二位领导与李老侃着。

    “赵校长,我今天有点事想同你们商量一下,”李老笑着说。

    “您就说吧。”赵校长说。

    “我的那个侄儿李长青多年闲在家里没啥事做,听说你们学校要搞基建,这基建是复杂又繁重的,有些事儿还得请人帮忙,我看长青是不是可以为这事出点力。”李老说着,看看赵校长,又瞧瞧秦小恒。

    秦小恒早有思想准备,是不会回答的。赵校长笑了笑说:

    “此次基建是小规模,只建18间师生宿舍,我们目前暂不需要校外人员帮忙,这方面还请李老前辈理解。”

    “李老前辈您坐会儿,我出去上厕所。”秦小恒借故上厕所,出去了。

    当他出门向东边走过几间教室时,看见李佳晶从自己班的教室里出来,先是感到有些意外,但马上意思到她可能是为她爸爸的事来的,忙问道:

    “你……你也来了,进教室里坐坐吧。”

    佳晶又回到教室里,与他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学生课桌的两边。他们已有好久没有在一起了,秦小恒心中十分想念她,她也非常惦记他。她睁着黑黑的大眼睛瞅着他,用眼光传送着心里思念他的语言。他也细细地瞅着她,她还是像原来那样漂亮美丽,只不同的是两条黑辫没了,掩额的短发也没了,露出了白皙平滑的前额,一条乌黑发亮的马尾巴辫在背后耷拉着,脸上好像显示着淡淡地愁容。

    “晶妹,这些日子,你还好吗?”秦小恒关心地问她。

    “还不是那样,在混日子呢。”她眨了眨眼睛,眼角好像湿润了,她用手娟擦了擦眼角,又说,“昨晚爱琳姐跟你说的事有没有一点眉目?”

    “这事李老前辈正在与赵校长商量。”他回避着这个问题。

    “你要在赵校长面前为我爸多说几句话。”

    “是的,是的。”他早就做好了回答的准备,用善意的谎言来敷衍她。为了把话题引开,他又谈起了惦记她的话,“我虽然在学校里忙碌,但心里总是惦记着你。”

    “你不会骗我吧,天天有热被褥睡,只怕早就‘乐不思蜀’了。”她心里感到一阵安慰,但还是带着醋意地说。

    “学校工作很忙,很少回家。”他的眼睛盯着她,关切地说,“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经常想起你,很想多去看看你,但又担心爱琳心胸不宽阔,所以,才……你送我的那一双发辫,我将终生保藏,我……我不会让爱琳知道的。”

    “其实,爱琳应该知道,5年前,我送你上学的路上,把发辫剪了赠给你,回来时,她就问过我,你的辫子怎么没了,我说,我把它剪了扔了。她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是我送给你了。”

    “她当我从没提起这发辫的事,不知是忘记了还是装糊涂,可见,她的心胸还是比较宽的。”秦小恒为减轻佳晶的顾虑,这样安慰她。

    “哥,这是真的吗?”她心里感受着进一步的安慰。

    “是真的。虽然我们最终没有成家,但那十几年的情意也不会比小两口的差,我不会像陈思美那样无情无义的,我们的感情是永恒的。”

    “你还可以说,像洛江河水那样源远流长。”她嘴角终于显出了一丝笑容。

    “是的,是的,像洛江河水那样源远流长,永远,永远。”他重复着这句话。

    听到秦小恒还是像原先那样对自己有感情,且把发辫藏得好好的,李佳晶心里的确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她说出了心里很久就想向他说的话:

    “哥——你与爱琳姐结婚的那晚,我好像失去了一切,我的确没有了生活的勇气……”她淌出了几滴眼泪,抽泣了几下,又说,“我是为小龙活着,也……也是为……为有你这个好哥哥而活着。”她拭了拭眼泪,接着说,“你知道吗,我是怎样在过日子,我是饱受着孤单、寂寞的痛苦。我常常想起你,想你……想你看看我。”

    秦小恒终于控制不住同情晶妹的感情,也淌出了眼泪。说:

    “晶妹,我何曾不理解,我在梦中时常梦见你,与你一道欢歌笑语。”

    “哥——我常常……只有想起你,我才有一些生活的希望,但……这些希望,只有……只有在梦中才能实现。哥,我……我好苦啊!”

    看着她这样,秦小恒觉得再不能让她伤心了,便劝她说: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大难没死,将来必有后福呢!”

    “我现在孤儿寡母的,哪有什么后福?”她叹了一口气。

    “你要树立生活的勇气,扬起希望的风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去年,我读过一首诗,题目是《扬起希望的风帆》,现在,我念给你听听:

    不要诉说这样的不幸,那样的不幸,

    不要哀叹这也无情,那也无情。

    生活千变万化,人生乍暖乍寒,

    人不可能时时都是生活的宠儿,

    受一点冷遇更让人清醒。

    受挫者又是懦弱者,才真正悲惨,

    被厄运压低了颈项,才真正不幸。

    我即使哭着对我,我也要笑着对人,

    做命运的主宰,做生活的强者,

    谁敢说不幸者永远不幸!

    要离开死水的港湾,

    就必须砍断徘徊的绳缆,

    要驶向理想的彼岸,

    就必须先树起意志的桅杆,

    扬起希望的风帆……”

    正当秦小恒安慰李佳晶时,陈爱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找到了他们,跨进室内。她见他们两人躲在教室里说话,还好像那么亲热,心里不免产生了怨恨。便对李佳晶说:

    “佳晶,我昨天已经跟小恒说过了,怎么今天又来找他,该不会是有其他事吧?”

    “今天是李老前辈要我来的,李老正在同赵校长商量,我离办公室远远的,坐在这间教室里,恰好秦主任过来了,我也就顺便与他谈谈这事。”佳晶心里对爱琳的问话很反感,但又不好得罪她,因为儿子小龙常常是她帮助照料,只得忍气吞声,向她解释。

    “谈这事我不反对,怎么偏偏摸(来)到这国老(角落)里说呢?哪些地方不好说?”爱琳脸色阴沉着。

    “你怎么不相信人,不要说些伤人的话!走,咱们走。”秦小恒站起,拉着妻子爱琳的手。爱琳要说的话已经说了,只是想给佳晶敲敲警钟,并不想为此发火,因为她毕竟是舅侄儿小龙的母亲,是真正的亲戚。所以,当丈夫拉她时,就乘势下了台阶,跟着丈夫出去了。但她一边走,一边对丈夫说:

    “在学校里我不说你什么,今天晚上回家,跟我好好交代,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李佳晶还呆坐在教室里,心里很不好受,脸上白一块紫一块,自己虽与小恒哥说了些个人感情的话,但只是叙旧而已,想来想去,总觉得今天受了爱琳的气,爱琳心胸狭窄,没有人情味。她在心里开始怨恨陈爱琳了:你还在不冷不热地挖苦我,秦小恒原本是我的,你那个坏弟弟害了我,你又不择手段拥有了他,你是‘鸠占鹊巢’,你太没有良心了。

    这时,赵校长与李老前辈从办公室里出来,赵校长看见秦小恒夫妇从东边过来,忙说:

    “秦主任,去厨房陪李老前辈吃一顿便饭。”

    “不必不必,谢谢你们!”李老脸上挂着不高兴的神色,怏怏地说。

    “李老,虽然此事不敬人意,还望多多谅解,这顿饭您一定要吃,否则,那您就是错怪晚辈了。”赵校长十分抱歉,诚恳地说。

    李老想了想,虽事情没办成,但这么一走,也显得不那么亲热,便笑着说:

    “唉,这真是盛情难却——,却之不恭——,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说说笑笑,朝学校厨房走去。陈爱琳气鼓鼓地离开了学校。

    刚才赵校长的一句话,李佳晶刚好出来听到了,她心里十分难受:爸爸的事情没办成,自己反而被陈爱琳欺负了,真是老鼠关在风箱里,两头受气。她打着一把遮阳的伞,满面愁容地走出校门。在路上,她回想起8年前自家威风的时候,好多人求到咱家,让担任公社党委副书记的爸爸给他们办事,自己也是“推荐选拔”读书的大学坯子,是洛江河畔青年们垂涎的“天鹅肉”。可现在,咱家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父亲撤职7年,家境衰败,父母身体不好,经济困难,自己又落到这个境地,还被陈爱琳欺负,……她越想越伤心,悲愤交加,一路流泪。

    第24章两百元的屈辱

    两百元的屈辱

    六天的教学结束,星期天终于来到了。大部分老师回家忙于耕种责任田,但赵校长、秦小恒、张会计却不能,他们按工作安排要出去为学校买木料。

    三人乘车,一路颠簸,来到县木材销售场。他们跑了上十处销售点,看看木料,问问价格,俗话说,货买三家不上当。几经选择,几经询问,几经商量,他们终于确定了一处木料。张会计问老板,有没有发票,我们回去要报账的。木材老板为了赢得顾客的青睐,服务态度挺好的,说:

    “如果是公家买的,我们负责开发票。你们还可以在此处继续挑选,把看不上的放在另一边。这里还有送木料的汽车,你们根据路程和木料的多少与他们讲价,还有专门的搬运工,即专门负责上车的人。”

    “我们不要上车工,我们本身就有三人,应该足够了,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赵校长微笑着说。

    “你们可是头一次来买木料吧,不了解这里的行情,这个木场养活着一批人呢。”木材老板笑笑说。

    “哦,还有这么复杂?”赵校长也笑了笑。秦小恒、张会计瞪大眼睛听着。

    “随便说说吧,发货给我们的人,我们卖木材的,运输木材的,上车的小工,负责管理木场的工作人员等等,这些都是混一碗饭吃,如果你们自己上车,那不是夺了人家上车工的饭碗吗?这两车货抬上去,少说也得200元劳务费,况且,你们又是公家的,又不要你们掏腰包,何必那么小气呢。”木材老板说得头头是道,又掏出烟递给赵校长,赵校长说不吃烟,又相继递给秦小恒、张会计,见他们都不吃烟,老板自己放在嘴里,点上烟,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串烟雾。

    赵校长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考虑着如何省去这个上车费的问题。他们三人在一边小声商量了一会儿,秦小恒走上前去对老板说:

    “老板,这里到处都是卖木材的,我们随便走一走,好像有十多处,如果您一定要用上车工的话,那我们只得‘买卖不成仁义在’,下次再来与您做生意。”说完,三人慢慢朝另一处木材销售点走去。

    这一招还真灵,木材老板舍不得刚谈好的一大笔生意,赶忙上前拦住贵客,笑嘻嘻地说:

    “几位贵客,有事好商量,好商量,你们稍等一会,我去与那几位上车工磋商磋商。”这时,老板娘立即走上前来,拿着三瓶矿泉水,一人给一瓶。他们没有喝,暂时替老板娘拿着。

    不一会儿,老板笑眯眯地过来了,说:

    “我刚才跟他们三位上车工好说歹说,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达成一条协议,不上车可以,你们给他们买三包烟,20元一包的。”

    “老板,我们也与你达成一条协议,这三包烟由你买单,就当是你请我们的客。”秦小恒面带微笑地说。

    “三位贵客,我已经是最低价卖给你们,我是‘薄利多销,多中取利’,如果这样,我就要亏本啦。”

    “不会亏的,我们买了一主一挂两大车厢,只当是你少卖了一车厢的,”张会计接着说。

    木材老板实在是拗不过,更怕这笔生意弄丢,只得叹了口气说:

    “那好吧,就这样,就这样,我算服了你们了!你们开始选木材吧。”

    事情终于谈妥,他们三人开始认真地挑拣木材了。在堆得高高的木材中,他们一根一根地精心选择,将那些被虫蛀蚀了的全部拣出。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头顶,他们满脸是汗,上身湿透,衬衣贴在背上,且腰酸背痛,仍坚持着挑拣。因为时间不等人,要赶着回学校,学生还要来上晚自习呢。好不容易选完了木料,赵校长叫张会计去买十几个馒头和三瓶矿泉水来,并说:

    “你们二位跟着我吃苦了,谁叫学校这么困难呢,我也是没办法。”

    张会计走后,赵校长说:

    “秦主任,我们去叫汽车师傅把车开来,准备上车。”

    这时,前面一阵汽车喇叭声,汽车司机早就看着他们,已经发动汽车,把车开过来了。张会计还没有来,赵校长和秦小恒已经开始抬木料上车了。抬了十几根木料,张会计来了。他们在一个阴处吃着馒头,喝着矿泉水,任凭汗水在脸上滴落,也懒得去擦它。路过的人根本看不出他们是堂堂的中学校长、主任、会计,还以为是农村里的困难百姓。吃饱了,喝足了,他们又开始抬木料上车了。

    太阳已经偏西,这是仲夏最热的时候,他们不能休息,要赶在晚自习学生到来之前回校。他们戴着草帽,顶着烈日继续劳动,张会计在车上接,赵校长和秦小恒在下面抬着往上送,汗水在人的头上、脸上、身上流着,内短裤也湿透了。如雨浇湿的衬衣紧紧地贴附在人的身上,像浑身贴满膏药,束缚着身子,他们索性将衬衣脱掉,光着上身干活。

    这时,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开口就骂:

    “你们是哪里来的几个王八蛋,在我老子们的地盘里夺我老子们的生意,我老子们是靠这点活养命的,……”

    “你们这些狗杂种们是在杀命养命,杀我老子们的命,养你们的命!你们有没有人性?!”另一个也骂了起来。

    秦小恒想同他理论,赵校长示意不理他。张会计低声说: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忍忍。”

    “这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赵校长也低声说。

    这时,其中一个又大骂起来:

    “你们几个杂种跟老子听着,你们只是费狗力,老子们的上车费一分也不能少!”赵校长三人忍气吞声,仍没理他。这个醉鬼刚说完,另一个醉汉又叫嚷着:

    “听说你们还是公家的,今天你们不救救我老子们几个穷人,就休想走!小心老子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三个人仍然忍着,不与他计较,继续干活,只当没听见一样。

    眼看醉鬼们就要来到赵校长他们面前,这时,老板急匆匆跑来了,拿着三包红双喜烟,走到三个醉汉面前,用好言安抚他们。一会儿,一个醉汉说:

    “老子们这西(这时候)让你们抬,等一会儿再与你们算账!”说着,三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三个醉鬼走后,赵校长担心地问老板:

    “他们还会回来闹事?”

    “不会的,不会的,这是我给他们一个面子,也是他们下台的台阶,你们放心的抬,出了问题我负责!”老板拍着胸部说。

    “好的,老板可要一诺千金啊!”赵校长仍不放心的说。

    “没事,没事!不是我吹牛,我在这里5、6年了,红道黑道都有交往,我还没有碰到摆不平的事儿。”老板得意洋洋地说。

    不管这老板说得是真是假,赵校长们心中总算轻松了许多,他们连续奋战,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将两车厢木材全部装完。他们付了款,拿了收据,司机也用绳索将木材捆绑好了,发动了汽车。赵校长与秦小恒坐在车厢上堆得高高的木材上面,张会计年纪大,在赵校长的一再要求下,终于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满载着木材的汽车一路喘着粗气,一直以中速或慢速行驶着。好不容易到了学校,老师们一起动手,有说有笑地将车上的木料卸下车,赵校长、秦小恒、张会计打着饿肚也在卸车,直到卸完才去食堂吃饭。

    连续几天,各种建房的材料源源不断地运往学校,拖拉机、汽车的声音在学校里响个不停。建房工地上堆着一堆堆的木料、沙、砖、瓦等,石灰是早就泡在水坑里的,位于工地附近。各种材料已经备齐,只等开工了。下课时,同学们都高兴地围观,尤其是那些住马棚的男学生,恨不得学校明天就把宿舍建成,早早从马棚里搬出来,住在属于人的屋子里。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高高兴兴地嬉笑着。师生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学校处处充满着喜悦。

    为了节省开支,勤俭建校,洛江中学早就提出了这个口号:用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这句话似乎矛盾,但实际上并不矛盾,那就是该花则花,能省则省,自己用双手能办的就决不花钱请别人,例如买木料,就是做到了这一点。赵校长在一次师生大会上曾经说过,那时抗大的学员一边学习,一边打仗,一边生产,我们全体师生难道不能学习他们那种艰苦奋斗的精神而一边学习,一边建校吗?答案是肯定的。

    宿舍修建终于开工了,校园里一片。这次建校工程,除了木工、瓦工请师傅以外,其他所有的小工等劳务全由师生担任。学生是力所能及的活儿,比如,递砖、递瓦、清洁等,为了不耽误学生上课,这些活儿只能安排在课余进行;老师则可以顶得上小工了,比如,搅拌(青)沙(石)灰,挑担送沙灰,上高跳作业等,这些事务由没课的老师轮流承担(主要是男教师),赵校长、秦主任、张会计身先士卒,极大地鼓舞了老师们的干劲。老师们白天里忙碌了,夜晚加班备课、改作业,虽是这么繁忙,但他们总是高高兴兴的,没有哪一个说半句怨言。

    第25章摧不倒的意志

    摧不倒的意志

    10多天过后,18间宿舍的墙壁全部砌完,檩条全部安放在山间墙上,只等钉上椽木了。远远望去,就像一条扒了皮的龙骨架横卧在校园里。师傅们累了,师生们也累了,工程暂停一天。

    时节还处在仲夏中,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地里的蚕豆叶开始褪绿,青色的蚕豆鼓起了肚子,大麦隐去了绿衣,开始换上金黄的着装。勤劳的布谷鸟飞翔在空中,不时地向人们报告夏收的喜讯——“豌豆巴果!……割麦插禾!……豌豆巴果!……割麦插禾!”夏风也随着时节,常常掀动着悠悠杨柳,翻卷着稻田绿色的波浪。夏雨最喜欢夏风,常常拌和着夏风,向大地倾洒,它时而小落,时而中泻,时而暴流。夏风夏雨有时像一对孪生兄弟,性格突变,喜怒无常,有时给人们带来温馨,有时却给人们带来灾难。往往灾难来临之前,人们还处在欢笑之中。洛江中学的新房已从地面突起,19匹山墙向师生们展露着笑靥,排排檩条袒露着光洁的身子,整齐地躺在山墙上,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

    这是一个闷热的上午,太阳从东边升至半空,赵校长、秦小恒、张会计、何桐伟、杨柳英等老师在新房下高兴地谈笑着。突然,从北方刮来了飕飕的寒风,树枝开始摇晃,树叶响了起来。人们遥望天空,北方天际涌起大片大片乌云,黑压压地向这边逼过来。狂风渐渐加大,地面上的粗大的树木枝干开始摇摆,树叶哗哗直响。渐渐地,树干开始向南方倾斜,许多树枝断裂而被吹得飞上空中,又被抛得老远。黑云不知什么时候漫上了洛江中学的上空,开始向地面掉下粗大的雨点。狂风怒吼着,掀动着万物,企图撕裂一切,席卷一切,万物经受着巨大的考验。肆虐的狂风越来越大,呼啸的风声掩盖了一切,比蚕豆还大的冰雹向大地袭来。冰雹越下越密,行人不敢在外面行走,头顶经不住冰雹的敲打。狂风还在加速,像万头野狮怒吼,冰雹随着飓风无情地向大地暴打,将田野中的蚕豆纷纷打落,麦子打得散落一地,棉苗几乎打光。有一农户待修的大木船,被飓风抛滚着,从禾场的北面抛到南边80米远的水沟里。地面上许多大树被连根拔起,露出的黑色的地坑一会儿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冰雹。老师们已经跑到后排教师的走廊下,像木人一样看着前面,山墙上的檩条有的被狂风吹落掉下,有的被狂风卷起,抛向墙顶,又狠狠地摔在地上。新砌的脆弱的墙体在狂风中晃动,终于挡不住飓风的袭击,一匹一匹地连续倒下,就像欧洲的那种骨牌游戏——“多米若效应”那样,墙体倒塌的同时,“哗哗”、“咣通”、“轰轰”的混杂的声音不绝于耳。顷刻间,10多天辛苦劳作建起的新房框架被夷为平地,工地上一片废墟,好像刚发了地震一样。

    看到这一伤心的情景,赵校长、秦小恒、张会计以及所有的老师们都掉下了眼泪,在建校资金想当困难的情况下,出此天灾,他们能不伤心吗?同学们也被面前的惨状惊得目瞪口呆,师生们心中笼罩着比这天上的浓云还厚的阴云。他们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噩梦过后,新房仍旧挺立在眼前,但无情的事实却眼睁睁地摆在面前,就像一把刀子一样,在刺痛着他们的心。肆虐的狂风施够了滛威,好像凶猛的野兽掠取了猎物,气喘吁吁地收敛起狰狞的面容,慢慢地退却了。

    下午,风平浪静,蔚蓝色的天空见不到一丝云影。蓝天似一面巨大的明镜,将上午被狂风破坏的大地上的惨状清晰地映照出来。人们心中的阴云难以散去,他们承受着被狂风打击而留下的伤痛,纷纷在家里家外,清理废墟,又走向田间,去扶起那些可以扶起的庄稼。与大自然抗争,与灾难搏斗,这是自猿到人类以来寻求生存和发展的本能。

    洛江中学的师生们,承受着心灵上的巨大打击,但他们没有趴下,在灾难面前,他们坚强地站了起来。放学前夕,学校先开了一个14人的简短的老师会议,然后各班召开学生动员大会。秦小恒在班上作着动员,他慷慨激昂地讲道:

    “全体同学们,今天的风暴是几十年没遇的,就在我们新房建设的时刻来临,这完全是一种巧遇。受到灾难的不止是我们,还有被风暴涉及的人民,即你们的父母,也许他们比我们更惨。……上天在无情地作弄我们,但也是对我们的一种巨大的考验,看我们能不能战胜困难。……明天刚好是星期天,我们学校的全体老师都自愿放弃休息或者放弃到家里农田劳动,都来学校清理废墟,参加刮砖,搬砖等劳动。可我们是学生,理应让同学们回家好好地休息,或者帮家长到自家责任田里干活,但是,清理任务很大,老师包括后勤人员只有14个人,时间短,任务重,还需同学们发扬爱校建校的精神,自愿报名参加明天的刮砖、搬砖的劳动,现在大家讨论一下。”

    话音刚落,吴献宇同学立即站了起来,他大声向秦老师喊道:

    “老师,我家就在学校附近,我明天一定早早来到!我爸爸会支持我的。”

    接着,同学们纷纷报名,不一会儿,报名人数已有近四十人,远远超出了班上的半数。秦小恒非常高兴地对大家说:

    “同学们,对报名的同学我们热烈欢迎,希望大家要言而有信,明天早上一定来校。还没有报名的同学,想必家里一定有事,很有可能帮家长在农田劳动,因为‘人人有事,事不同日’,我们完全理解,决不怪罪大家。”

    其他各班亦是这样,报名参加明天劳动的同学也超出了班上的半数。

    晚上,床上的秦小恒与妻子陈爱琳蜷缩在一张毯子里亲密地交谈着:

    “我们学校新建的一排房子全倒了,我当时伤心地掉下了眼泪。我们勤俭节约,吃苦流汗,却被狂风掀倒,前功尽弃,想起那一刻,我的心还在发抖。”

    “小恒,今天的风暴真是喝死(吓死)人,我长到现在还是头一次遇到,供销社厨房北面屋上的瓦被大风掀掉了一半,我的魂都会喝落(吓掉)!”她讲到这里,还心有余悸。

    “该没伤着你吧。”他关心地问。又用手摸摸她光洁的身子。

    “哎哟,你这是猫哭老鼠,假慈悲!”她娇嗔地说着,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哪能呢,要是你有个意外,现在就没有人陪我睡觉呢?”他笑着说。

    “不要说些假话,只怕是我寅时走,卯时就有人来了。”她说着说着,还真的想起了他和李佳晶的一些往事,刚才与丈夫亲蜜了的甜意也随着这句话而消退了。

    “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我们已经是几个月的夫妻了,我都离不开你了……”他仍然沉浸在蜜意中,脸上带着疲倦的神色,说着柔情的话。

    “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交待,这是考验你对我是真是假。”

    “什么事?”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该不会是李佳晶那双辫子的事吧?

    “6年前,你上大学的那天,佳晶送你回来,她的那双长辫子就不见了。肯定是给你了。这多年了我一直放在心里,没说出来,现在该可以问问你了。”

    一向担心的且很不好解答的难题终于出现了,秦小恒心里怦怦直跳,不过,他也有所准备,吞吞吐吐地答道:

    “这个……这个辫子,我在读大学时……是保存了一年多,可以后,不知怎么弄丢了,无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

    “她当时给辫子你,我能够理解,不怪你,也不怪她。但是,现在,我们是几个月的夫妻了,你们如果还那么亲热,就不应该了。那天,你们两个躲在学校教室的国老(角落)里,谈得那么亲热,佳晶好像在流眼泪。我那天已经对你们够客气了,夜晚还……还陪了你,你以后不要得寸进尺,要知足。”她有些生气的说,说完嘴巴鼓得高高。

    “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种关系的,我不会乱来的。”他说着,那只搭在她身上的手又开始轻柔地游动起来,以示对她的情爱。

    “现在你可能不会,我和你结婚时间不长,你还感觉我是个新兴闷头(新鲜味),等到时间长了,你对我厌气(讨厌)了,人家又向你哭鼻子掉眼泪了,我看你是不会的呢?”她还真的有些担忧,又说,“现在写得(幸亏)是新社会,要是旧社会,兴(时兴)娶小老婆,你只巴(肯定)将佳晶弄(娶)都弄(娶)到床上了。”

    爱琳的这句话,还真是歪打正着,点击了秦小恒结婚后的愁肠心结,他还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心里总是牵挂着断肠人李佳晶,怕她再生什么意外,也的确有过关于佳晶妹的胡乱幻想,尽管深知虚幻飘渺,尽管深知不符法理,尽管自我嘲笑,但这种幻想还是在脑海中出现过,只是让它胡乱而来,又胡乱而去。现在见爱琳说出这样的笑话,嘴里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爱琳却很不悦,说:

    “你看,说到你的心坎(窝)里去了,你就笑了。”

    “不是,我笑你胡思乱想的。”他嘴里敷衍着她,心里还真是想起了佳晶妹,牵挂之情,油然升起。无赖之下,他心里连连喊着“晶妹!晶妹!……”那只搭在爱琳身上的手也好像回到先前那样搭在晶妹柔滑的肌肤上,然后慢慢地轻轻地情意绵绵地说,“你是我的宝贝,我喜欢你,我恨不得把你变成一个柔软的小球,含在我的口里,把你变成一张白纸,贴在我的胸口上,每时每刻都不离我。……”爱琳听着这满耳的甜言蜜语,同时又快乐地感受着他那柔情的手在自己的肌肤上纵情地逗弄,她的心像掉进蜜罐里,甜得发慌,又怦怦直跳,浑身也感觉酥酥的痒,脸也发起烧来,涨得通红,……,爱的激|情像火一样又旺旺地烧了起来,她实在禁不住,一个翻身,压在丈夫的身上,美美地亲了他几口,娇滴滴地说:

    “你是我的!我要……你……”

    翌日,各班学生陆续来到,在老师们的带领下进行劳动。同学们分成十多个小组,手拿着瓦刀或者旧菜刀,将被狂风吹倒而散落一地的砖上的沙灰刮掉,然后又把刮好的砖整整齐齐地堆放好。叮叮当当地刮声、砍声,同学们的说笑声,汇成一组特殊的交响乐,在校园里响起。领导和老师们心中的雾霾也被同学们的乐观精神慢慢驱走,他们知道,与大自然搏斗,与灾难搏斗,需要的是勇气和乐观,悲伤和眼泪只是一种情感,而起不到任何重建校园的作用。

    这时,从校园外走来了几位男人,他们手中拿着旧刀,有说有笑地向工地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小学的吴老师,秦小恒一眼就认出了他,连忙说:

    “吴老师,您今天也来了!”

    吴老师微笑着,微胖而略带红润的脸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