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洛江河畔

洛江河畔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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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江河畔》

    短篇小说——粗哥

    粗哥

    烈日下,热浪翻滚。一汉子站在烫人的水田里,光着头,赤着身,只穿一条旧短裤,弓着腰,用锹铲着泥巴,正认真地做着田埂子。远远望去,他那黝黑的背部像一面镜子,闪着光亮。人们称呼他为“粗哥”。整个夏季,无论晴天雨天,他都是这个样子,一条短裤代替了所有的衣帽雨衣之类。可他从不流鼻血,不感冒,不长疱,身体强健如钢。

    他身材魁梧,力大如牛。四百来斤的大石磙,别人用双手掀小头都难以掀动,他却弓着身,双手着地,用屁股顶着石滚的大头,只一用力,这石磙便像人一样慢慢立了起来。大集体生产时期,别的男人挑一担谷捆子,他却挑双担谷捆子,还跑在前面;冬季搞水利建设,筑堤坝,别人挑小担泥土,他却挑大担泥土,还叫别人满上,满上!而记工分同男人们一样多。队长时常表扬他,可有的群众却说他“傻”,拿一个人的工分干二个人的活。他却说,有力不使是浪费。

    他不仅有些“傻”,还有些“倔”。他结婚那一天,按本地习俗应在家郑重举行剃“状元头”仪式,可他好像生来就是叛逆者,偏偏不理发,还穿了件露出棉絮的破袄子,也不穿外套。新娘子快到家时,他去迎亲,有好几个送亲的姑娘直说霉气,怎么来了个叫化子。当知道这就是新郎时,一个个直往地上吐唾沫。幸亏这里的习俗不是新郎亲自上新娘家娶亲,要是这样,这新娘子是决不会迈出闺房的。

    他是有名有姓的人,可人们却从不叫他的姓名,总是以“粗哥”唤之。以致于本村的少年儿童们也叫他粗哥,根本不知道他还有尊名大姓。他不仅人长得粗壮,语言行为也粗,嘴里常常“妈的x”、“日他娘的x”之类的骂人话,平时走路干活,只要内急,不论有无女人,总是就地而拉,嘴里还振振有词:“屙尿不看人,看人屙不成。”一次集体插秧,他要尿尿,不顾旁边那么多女人,便“咕隆咕隆”地尿了起来,吓跑了好几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几个大龄妇女扔过来几手稀泥,将他那玩艺儿泥了个够,他不敢生气,边洗边“呵呵”地笑。有一次,队长安排他守夜,照看禾场上脱过粒的谷堆子,他索性脱掉短裤这唯一的衣服,赤条条地睡在门板上。大清早,妇女们早起开场打谷,见他那赤条条“呼噜呼噜”打着鼾的模样,有羞得脸红而掩面的,也有望着笑的。几个泼辣的媳妇耳语一番,一齐上前,轻轻将他抬起,抬到沟边,猛地将他掀在水沟里。他那叽哩哇啦的叫声和妇女们的嘻笑声,奏响了这一天劳动的序曲。

    那时候的人们,在繁重的体力劳动间隙常常用逗逗闹闹的方式取乐,时常几个女人将一个男人按在地上戏耍,几个男人将一个女人放在地上揉捏,虽颇伤大雅,但一般不生气。有一次夜晚打谷,朦胧中,粗哥见一位妇女走进高高的谷草堆间小解,他蹑手蹑脚地挨过去,伸出粗长的大手,将这个妇女连臀部带大腿猛地端抄了起来,这一端抄不打紧,粗哥却接了满脸满口尿,这妇女也不生气,还“嘻嘻”地说:“哪个烂xx根子的,是不是口燥了,想喝老娘的温热茶。”定睛细看时,原来是自己的丈夫,不禁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还掴了他一耳光子。粗哥虽理亏,颇有无地自容之感,但还是不服气地说:“你也说得不叫话,要是别个男人,不知你们戏耍些什么呢?”两口子吵吵骂骂,你说我流氓,我说你下贱,事后好几天没说话。

    打那以后,两口子订了条约,粗哥再不说粗话,再不与女人们逗闹;妻子也不与男人们胡耍,都做正正经经的人。粗哥恪守信条,在语言行为上开始文明了。尽管粗哥开始“细”了,但在男人们的眼中,他总是个内外均粗的形象,还是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地戏耍他。干不动的重活儿,总是敦促他干,不能干的“傻”事儿,总是唆使他干。集体外出上水利,有时他干了活儿回来,竟连饭也吃不上。

    有一年冬季,集体外出筑堤。一天开饭时,大家趁粗哥还在洗脚,急急忙忙把饭抢光了。有的甚至故意叫喊:“粗哥快来,来迟了没饭吃。”这种事粗哥已经历过一、二次。他不答话,急忙从地上捡几根稻草,缠成一个小把子,在水里洗了洗,乘人不注意,跑到厨房,丢进熬猪龙骨的汤锅里。待烧火佬去盛汤时,发现了这草把子,大叫了起来:“坏了,坏了!哪个缺德的把擦屁股的屎草把子丢进汤锅里了!”大家—阵愕然,急忙过来细看,果然见一个三寸来长的稻草把子在汤锅里翻滚。众人咒爹骂娘,喋喋不休。无奈,只得吃各自带来的腌菜,无腌菜的只得吃光饭。又有人戏耍粗哥了:“粗哥,你没饭,就吃那草把子龙骨汤吧!总比打饿肚强。”“是啊,那加了特殊作料的汤,味道真美呢!”……粗哥装出沮丧的样子,愁眉苦脸地说:“反正我是个老粗,人嘛,吃屎屙屎,只要大家不笑话我,只要有填饿肚的,那我就……”他盛起汤就吃。一连吃了五大碗,心里美滋滋的。在那农村经济十分困难的时期,能吃上一碗猪龙骨汤实不是易事,何况粗哥独享众人之肴?他不忍心一人独享,便说:“大家都来吃吧,没有屎味,香得很呢。”大家心里虽想吃,但碍面子,只得把口里的涎水暗自吞进肚里。剩下的半锅,他舍不得倒,又用一汤钵盛起端走了,边走边背诵着毛主席语录:“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自此,粗哥吃屎汤的事便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一次,两头大水牛抵脑,四只血红的眼珠瞪得像红球,四只角“咣通”“咔嚓”碰撞得吓人,八只蹄时前时后、忽左忽右乱践,地上辗起堆堆细土。两牛时而分开,撒腿狂奔,时而又头顶在一起,用角乱刺乱撞,“咔嚓”作响,欲冒火星。这时,一女孩躲避不及,被罩在一牛肚下。这一惊险场面吓呆了周围的人群。粗哥急忙上前,使劲吃奶的力气,用后肩顶住牛肚,双手抱起小孩蹿出危险地带。人们喷喷称赞,对他投去敬佩的目光。赞叹之余,又有人开始戏耍他了:“粗哥,你能把两头打架的牛解开吗?如能,我们奖你两包烟!”“要解不开,你得奖我们两包烟。”粗哥真想骂他们几句,但话到嘴边,又记起了夫妻条约,便将回敬他的话吞进肚里。他左瞧瞧,右瞅瞅,对着众人说:“赌就赌,一言为定,不算数的是……”刚想说一声“龟孙子”,可又觉得这话太粗,便停止了。几个男人嚷开了:“粗哥不敢说,怕输!”“粗哥,说话算话,你要是赢了,我们不买烟的,咱爷爷是你孙子。”“好吧,赌就赌,不过,你们给我拿条粗点的麻绳来。”粗哥信心十足地说。有人急于看把戏,立刻拿来了麻绳。粗哥接过麻绳,立即撵到那头脖子粗、角尖而直的水牛后面,敏捷地用麻绳的一头将它的一只后腿牢牢系住,然后牵着绳跟在它后面,待两牛腾挪到一棵粗树旁时,粗哥迅速将绳的另一头系在树干上。然后,他从地上拾起棍条,朝没系绳的那头牛猛抽几下,这头牛掉转头,向前猛跑,跑了三百多米远还仍不见回头。一老者捋着白色胡须,赞道:“强者缚,弱者逃。小子,不粗,不粗!”粗哥得了两包烟,全分发给了大家,自己仅抽了一支。

    以后,人们对粗哥有新的看法了。那些喜欢拿他逗趣的男人们也慢慢转移了戏弄的对象。他帮别人做好事也更加勤便了。他有的是力气,就用这力气帮人们挑挑扛扛,而从不取什么报酬。受到帮助最多的算是新丧偶的赵寡妇,她男人得肝癌去世后,家里重活儿几乎都是粗哥帮忙干的。这时,中国农村已由大集体劳动转变为家庭式劳动,大锅饭的形式已彻底成为过去的历史了。收获时,粗哥有时在月夜帮她挑谷捆子,又帮她用木船运回家。他从不在她家吃饭,或者图什么报偿。他的妻子开始抱怨他,甚至说他有邪念,不让他再帮她。他只憨笑着,说自己压根儿就没那么想,只是出于同情而帮助她。

    他还是继续帮她。从田里劳动到家务劳动,只要有时间,样样都干。赵寡妇打心眼里喜欢他。可村里那些男人们又开始嘲笑他了:“粗哥,你对赵嫂那么好,赵嫂怎样报答你?”“别想洋心思,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吃到羊肉没有?是啥味道?”……

    粗哥不理睬他们,任他们嚼舌,仍一如既往地帮她。赵嫂虽有二个孩子,但相貌却比许多年轻媳妇漂亮,在村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妇。近来她开始打扮自己了,乌黑的头发梳洗得柔软发亮,本来就白净的脸蛋又天天擦些丽花丝宝之类的护脸霜。她打扮自己正是为了粗哥。她曾几次柔情地问他:“好兄弟,你心眼这么好,我怎样感谢你?……你有何要求,尽管说吧。……”粗哥如木人一般,毫不理情。只“嘿嘿”地笑着说:“我是看你可怜,才帮你。我有的是力气,这多余的力气不用也是一种浪费。”“你呀你,傻兄弟,羊肉不想吃,倒背了些酸气怄!”“酸气!我怄得多了,倒不觉得怄气了。”

    时间一长,他的妻子开始妒嫉了,总找些岔子与他争吵,有时晚上不同他睡觉,甚至让他坐在床边。而赵嫂越来越喜欢他,只要与他在一起,便没话找话地与他搭讪,有时故意在他身边挨挨擦擦,情意绵绵地挑逗他。见他累得出汗,便拿毛巾替他擦脸上的汗,又要掀开他的上衣,欲替他擦身上的汗时,粗哥却说不用,连忙躲开。赵嫂非常自信,凭自己这模样,这柔情,不信自己打动不了这粗弟的心。可是,几经试探,粗哥不知是不知情还是不领情,总是像三九天的冰块,又冷又硬,无论赵嫂怎样如火的激|情,都溶化不了。赵嫂软的不行,便来硬的。一次,粗哥正在帮她:修猪圈门,她唤他进房拿木料。粗哥一进卧房门,见赵嫂脱得只剩一条裤衩:那苹果似的脸,那白玉似的身段,那驼峰般的胸部,那鲜藕般的腿,一幅如画中摘下的活生生的美女形象立于面前。他茫然不知所措,完全惊呆了。赵嫂扑上来,紧紧地搂着他。粗哥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全身的血几乎凝固,紧急中,他只知道挣扎,企图推开她。赵嫂一不做二不休,说:“大兄弟,别的男人给我钱,我都不同意。我就喜欢你。今天,你愿意就好,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这样喊人,说你撕我的衣,强占我!”粗哥慌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定下神来,哀求说:“好嫂子,兄弟帮你不是图的这个,我也不能做对不起我那口子的事。你要是喊出去,毁了兄弟的名声,以后谁来帮你,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赵嫂无奈,紧箍着他的双手软了,一串晶莹的泪珠伴随着无尽的伤感从她那玉脸上滚落了下来。这时,粗哥的妻子程氏寻来了,见到这场景,妒火冲冠,立即掴了赵嫂两耳光子,又打了丈夫几拳。待再打赵嫂时,粗哥急忙用身子护住她,连忙说:“别打她,都是我……我……是我不对,不要怪她。”夫妻俩推推搡搡,好一会,程氏拧着丈夫的耳朵,牵出赵嫂的门,牵过十几户人家,牵到自己的家,牵进卧房的门,让他跪在床前。粗哥不辩解,只乖乖地跪着,还淌了几粒委屈的眼泪。上十岁的儿子,愣愣地望着爸爸,瘪着嘴,两眼盈泪。

    几日后,程氏偷偷打点行装,撇下父子俩独自远走了。一年以后,仍不见程氏音讯。赵嫂自感惭愧,常常责怪自己,恨自己害了粗哥。想过来帮他缝缝洗洗,又怕人耻笑。她与粗哥不敢说话,不敢在一起,更不敢互相帮忙,他们总觉得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们。

    两年过去了,程氏还是杳无音讯。这时,赵嫂托人上粗哥的门,说干脆两家合一家。粗哥搂着儿子,嘴里喃喃地说:“我和她没离,没打离婚证。……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

    粗哥就这样既当爹又当妈艰难地过着日子。又过了半年,在一个晴朗的上午,程氏突然回来了。她孑然一身。唯一能证明她富贵过几日的,可能是那隐约可见的残存的眉墨和唇红以及皮肤上没褪尽的香水味。粗哥见了她,愤怒地叫她跪下,随手从木柴堆上抽了根劈柴,高高举起,程氏哭丧着脸,边抹鼻涕边哀求着说:“你打吧,打吧,但只要不打我的手,打什么地方都行。”“为什么?!”粗哥恼怒而又不解地问。“要打坏了手,我不能给你洗衣,不能为你叠被,不能给你缝补,不能为你做饭,不能给你种菜,不能同你下地劳动。”

    粗哥想想自己这几年的孤苦生活,眼泪不禁淌了下来,高举的劈柴掉落在地上。程氏站起,扑在丈夫怀里,抱着丈夫的腰,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哽咽着说:“还是……我的……粗哥好。”

    “你害得我好苦,害得赵嫂好苦。这几年,我自己顾不了,也没帮赵嫂一丁点儿忙。如今你回来了,往后,我还能帮赵嫂的忙么?”

    程氏一阵犹豫,将丈夫抱得更紧。一会儿,她嗫嚅着说:“能。……随你怎么帮都行。”

    第1章引言——前情概要

    引言——前情概要

    在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有一条古老的河流——洛江河,它于潜江市的泽口与汉江接口,由潜江东南流经仙桃的毛嘴、剅河、三伏潭、胡场、沙嘴、张沟等镇办,在张沟与通顺河汇合之后,再流经洪湖、汉阳,最后汇入长江。在这条河流的中段即仙桃市境内的排湖北岸,流传着一个美丽动听而又使人十分叹惋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翁秦小恒是一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民办教师,他与李佳晶是一对曾经生死相恋的情侣。他们从小在一个生产队长大,从幼年、少年到青年,从小学、初中到高中,都一直在一起,真可谓青梅竹马,十年同窗,感情甚笃。他们“花前月下,蜜语欢歌显风流”,他们山盟海誓,要“像并蒂莲那样同生长同到老,永不分离”。虽然他们的家庭地位悬殊之大,但父亲是公社党委副书记的李佳晶总是像七仙女爱董永那样深爱着秦小恒。两人曾商量,李佳晶将来可以帮秦小恒跳出“农门”。李佳晶的父亲李长青在自己男女作风问题暴露后身处逆境时,企图让女儿李佳晶嫁给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县公安局刑侦处干部魏鸿华,用婚姻来保住自己的官位。当父亲与家族长老李老前辈密谋此事时,李佳晶与秦小恒全然不知,两人还在湖中小船上,在莲花丛中吟诗答对,采莲放歌,相拥相爱。后来父亲向女儿提出,要她嫁给县委儿子魏鸿华,从而挽救父亲,挽救这个家,但遭到佳晶严辞拒绝。父亲最后要“用列子裹了将你沉水”来威胁她,仍遭到她“即使沉水也不答应”的坚决回答。李长青又威胁秦小恒,叫他断绝与佳晶的关系。李长青的目的没有达到,最终丢了“乌纱帽”,便气恼地阻碍女儿佳晶与秦小恒来往。李佳晶为了爱情而绝食,五天斗争后,父母最终妥协,同意她与秦小恒相爱。

    登天的梯子垮了,希望走“推荐选拔”之路上大学的美梦也破灭了,李佳晶将会从一个“美天鹅”变成“丑小鸭”,她似乎处在绝望中。秦小恒经常安慰她,讲了很多名人的故事给她听,鼓励她扬起生活的风帆,让一个全新的李佳晶在滨河岸边站立起来。他们之间的爱情经受了狂风暴雨的考验,感情更深了。

    大队支部书记的儿子供销社采购员陈永旺也爱慕着这个生产大队第一美人李佳晶,在多次托人说媒无果的情况下,采取了许多攻心战,还演出了两次“英雄救美”的假戏:前一次是“苦肉计”,让三个朋友夜里企图强犦李佳晶,脱了她的衣服,准备施暴,在危急关头,陈永旺“偶然相遇”,见此情景,便奋不顾身地与三个歹徒搏斗,救了李佳晶,而陈永旺被歹徒刺伤背部(也是朋友没把握好分寸,假戏真做了),留下了一个血窟窿,李佳晶感激涕零。另一次则是与人密谋,致使李佳晶落水,陈永旺在湍急的流水中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这两次“壮举”蒙蔽了李佳晶。以至于社会上人们都认为李佳晶的命都是陈永旺给的,“陈、李”联姻是天作之合。

    使李佳晶对秦小恒产生误会的另一个重要人物——陈爱琳,她天生丽质,快言快语,是陈永旺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在秦小恒的夜校学习时,非常倾慕秦小恒这个俊俏的夜校老师,心里暗恋他。曾有一次执意要秦小恒夜晚送她回家,被李佳晶看见,她与李佳晶大闹。后来,陈爱琳到小学做炊事员,与秦小恒在一起工作。她见到有的老师欺负憨厚耿直、老实巴交的秦小恒,总是打抱不平,而且还从生活上关心他,经常为他打开水,洗衣服。一次上晚办公前,陈爱琳竟逼着秦小恒,让秦叫了她一声“亲亲姐姐”。一次秦小恒病了,发了疟疾,陈爱琳在夜里像照顾亲弟弟一样照顾他,这一幕刚好被李佳晶遇着了。正是这一次深夜照顾,使李佳晶产生了天大的误会,她怀疑秦、陈二人关系非凡,已超出了自己与秦小恒的关系。她在爱情上“眼里是容不得砂子的”,她认为自己所追求的纯洁的爱情严重地受到了污染,秦小恒脚踏着两只爱情的船,无论秦小恒怎样解释,她都不相信了。

    陈永旺为达到娶到李佳晶的目的,在李佳晶面前把姐姐与秦小恒的关系说得很神秘而又“难以出口”,又在李佳晶爱情的眼里掺进了一把砂子,使李佳晶“像针在扎自己的心”。秦小恒由于忙于学校的工作,并不知道陈永旺“英雄救美”而欲娶李佳晶的阴谋。就是在这种如雾迷茫之中,也在当时周边环境的巨大压力下,李佳晶“完全不能自已”。她在被迫同意与陈永旺拿结婚证之前,要陈永旺和其身为大队支部书记的父亲陈寿河写保证,即保证将来有推荐选拔上大学的指标时,优先给予秦小恒,陈氏父子写了保证书,并在保证书上签字画押。随后,她含着眼泪去与陈永旺拿结婚证,在结婚证上签字时,她又思念起秦小恒,一串悲伤的眼泪滴在结婚证上。由于陈永旺好色,竟以恋爱为幌子把自己表妹蒋菊姣也玩弄了。在新婚那天,陈永旺的表哥蒋益海怒不可遏,当着李佳晶揭穿了陈永旺骗婚的阴谋诡计。此时真相大白,李佳晶逃婚,并且两次以死抗争,一次是跑到湖边跳湖,被秦小恒救起,另一次是在举行婚礼时用头撞击桌子,并在昏迷中被抬上了陈永旺的婚床。后来,她只有“苦酒灼心,空思断肠友。”如“空中悲雁”,“洒泪痛啾”。

    在陈永旺新婚那晚,李佳晶逃出要寻死,秦小恒在湖边找到了她,把她从水中救起,叫她坚决不嫁给陈永旺,两人逃走,但这时陈永旺和大队几个民兵来了。陈说秦拐骗李佳晶,叫民兵把秦小恒押走,关进大队部的小会议室受审,秦小恒痛失恋人,又含冤被关押,也不敢反抗,只得伤心地痛哭。陈爱琳是陈家的叛逆者,她得知秦小恒被关受审,非常愤怒,她气冲冲地来到大队部,与民兵大声争吵,还说黄连长是“黄昏连长”,她要砸门,民兵无奈,又不敢得罪大队书记的女儿,只得让她进去,她“救出了”秦小恒。

    粉碎si人帮后,1977年12月恢复高考,秦小恒白天工作,晚上复习。陈爱琳暗恋着秦小恒,不管他考上后是否喜欢自己,总是一如既往地从各方面帮助他。当秦小恒真的考上大学后,陈爱琳高兴的心里隐藏着悲哀。她硬是送给他100元钱,叫他买一套像样的衣服走进大学。她很明智地把暗恋秦小恒的感情咽进肚里,偷偷地流泪。秦小恒对她无比感激,也理解她的心情,但不知如何安慰她。

    秦小恒虽然考上了大学,但他并不高兴,因为他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是怀着挖心的悲痛和永久的牵挂上学的。在上学路上,李佳晶与秦小恒泪流满面,依依难舍,互赠诗言,秦小恒要李佳晶送几根头发作纪念,李佳晶索性把两条心爱的长辫子剪下来赠送给他,秦小恒握着长辫与李佳晶依依惜别,李佳晶泪如泉涌,秦小恒涌出的泪水洒落在充满李佳晶深厚情谊的发辫上。

    其实,故事并没有结束,而是更加生动更加曲折地发展着。

    第2章求学归来苦求婚

    求学归来苦求婚

    秦小恒上大学不久,陈永旺贪污挪用公款的事终于东窗事发。他源于长期赌博,输掉公款六万多,加之蒋益海的告发,陈永旺终于以贪污挪用公款罪、赌博罪、及流氓行为等被判刑八年。李佳晶同他办理了离婚手续,儿子陈小龙虽判给了陈家,但由于尚在哺||乳|期,暂由李佳晶抚养,由陈家负担生活费。秦小恒曾写信给她,鼓励她重新开始生活。不久,陈寿河也卸职了,他的书记生涯从此结束。

    秦小恒上大学的四年间,陈爱琳经常照顾秦母,体贴入微。秦母生病了,她请医买药,缝补浆洗,做饭喂药,就像是秦母的女儿一样。不仅如此,她自己勤俭节约,给秦小恒寄去生活费。秦母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心眼好、贤惠能干、聪明漂亮的姑娘。李佳晶在秦小恒读书的四年间,对秦小恒给予了很多资助,她也经常看望秦母,他们没有间断过书信往来。每逢寒暑假,秦小恒都到供销社看望李佳晶和她的儿子陈小龙。也到小学里去看望陈爱琳,感谢她对母亲的照顾。

    在这四年间,农村教育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狠抓教学质量是各学校工作的重点。每到期中和期末,全学片举行慎重的统一考试,各学校教师对换监考,即各校教师均到外校监考,试卷密封,统一阅卷,分数以学片排队。后来实行全区(1979年春变公社为区)内对换监考,全区统一阅卷,分数以区统一排队。分数排队后,实行奖优问劣。学期末召开各学片教师大会,教学考试好的学校和个人介绍经验,考试差的学校或教师要查找原因,制定后段计划。

    由于这时的初中规模仍然有限,小学五年级学生升学考试后,尖子生到公社(区)中学读书,其它学生就在原小学读六年级和七年级,这时把它称为小学戴帽子教学。

    春秋嬗变,日月轮换。四年大学很快就结束了。在寒冷的冬天,秦小恒背着行李,兴致勃勃地回到家乡。

    这一年,中国农民已从集体化劳动即“大锅饭”生产形式中解散出来,生产队的土地全部按各户劳力和人口的比例分给了农户,家庭土地承包责任制取代了大集体生产核算制,个体劳动取代了集体劳动。生产队的农具、耕牛等用抓阄式的方法分给了各家农户。各生产队的干部由原先的十多个锐减至一、二个,而这一、二个干部的主要任务也只不过是“击鼓升堂,催款催粮。”人们戏言曰:“机器成了一堆废铁,干部成了西哈努克。”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大大提高,各种创造性的副业劳动蓬勃开展起来。秦小恒的母亲也分到了四亩几分责任田,即一亩多旱地、三亩水田,年逾五旬的秦母,辛勤耕耘着这几亩责任田。

    当秦小恒跨进自己那破旧的瓦房时,一眼看见母亲身上的泥土,就知道她刚从责任田里归来,连忙亲切地唤着:

    “妈!妈!我毕业了!我回来了!”

    见儿子回家,母亲无比欣慰,忙给儿子卸下背包,关切地问道:

    “肚子饿了吧,妈这就做饭去!”

    “是的,妈,我和你一起做饭,我去灶里添柴,你弄锅里。”

    母子俩高兴而谈,儿子诉说着今后的美好生活,母亲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吃完饭,太阳已经西下,他到供销社看望李佳晶,佳晶热情地让座。已经四岁半的陈小龙对秦小恒并不生疏,因为秦小恒每逢寒暑假都来这里看他,逗他、哄她。他一边叫着“秦伯伯”,一边向他靠拢。他把一个从城里买来的拨浪鼓玩具递给他,并一把将小龙抱起,亲切地抚摸他的头。小龙摇着拨浪鼓,摇出“嘣嘣嘣”的响声。一会儿,小龙从他的膝上溜下,到外面找其他小朋友炫耀自己的拨浪鼓去了。李佳晶递给他一杯热茶,关心地问他:

    “大学毕业了,分到哪个城市里工作?”

    “才回家,还没到县教育局报到呢!……分配问题,由上级安排。”

    “哦。”她瞅了瞅他,笑着问,“在城里,在大学里,有没有合意的女朋友?”

    “没有。”他也瞅了瞅她,问道,“你,你,这几年,有人给你介绍过对象吗?”

    她沉思了一会,呼了一口长气,说:

    “介绍过,但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

    她又叹了一口气,说: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无论别人给我介绍什么样的男人,我都无心接近,更不愿意交往。我的心……我的心,总觉得已经凉了……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她说着,眼里已溢出了泪水。

    秦小恒默默地瞅着她,不说什么话。此刻,李佳晶的心情,完全不同于五年前,那时候,他们俩充满幻想,充满希望,憧憬美好未来。现在,各自起了戏剧性的变化,一个是堂堂的华师大毕业生,一个是已有一个四岁半孩子的妈妈,她不能像以前那样纵情释放自己的感情,一种极大的自卑感笼罩着她的心。秦小恒看着她那虽低沉但仍不失青春活力的脸,十分关切地问:

    “晶妹,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我还能怎么办?”她显出一副苦脸。

    “你还年轻啊,比我还小,应该有一个好的归宿。”他靠近她,双手搭上她的双肩,充满激|情地说,“让我们结束这噩梦般的苦命吧,一切重新开始,我们仍然是我们!我……我永远,永远在为你等候!”

    李佳晶怔怔地望着他,泪水似泉水般涌了出来,心中涌起已经平息了五年的春潮。

    “晶妹,”他拉起她的双手,深情地瞅着她,“你原本是我的,你应该是我的,现在,嫁给我吧!”

    “你——”她挣脱他的手,后退一步,惊恐地说,“你——你疯了,这能行吗?我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呀!”

    “这些,我都想过了,我不在乎这些!我想,你把孩子还给陈家,我带你到县城去,远远地离开这里。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就是找回了幸福。”

    “不!在洛江河畔,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大学生娶寡妇。”

    “先例是人创造的,我就是要开这个先例!”

    “真的这样,你能做人吗?在你的同事之间,亲戚朋友之间,在你所认识的人之间,你能抬得起头吗?你不为自己考虑,我也要为你考虑,不要感情用事!”

    “这些,我都想过了,我都不在乎,我要冲出一些羁绊,相伴我的知音,你是我的,我也应该属于你。如果……如果你舍不得陈小龙,那就带上他,我会待他好的。”

    李佳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五年的苦水,像放开了闸门的波涛,变着泪水滚滚而出。她的感情开始回放……她想到了曾与他花前月下,携手漫步,亲语蜜言……曾与他湖中采莲,吟诗答对,放歌荷莲……曾亲热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接受他那甜蜜的亲吻……曾山盟海誓要嫁给他……

    秦小恒也沉浸在他们热恋的往事中……

    但是,悲惨的遭遇已经完全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她不能因自己而影响他的事业,有碍他的前途,况且,他的母亲,他的亲友也会极力反对的。既然深深地爱他,就应该为他着想。……他刚才这样所说,也许是感情的冲动。

    秦小恒抚摸着她的秀发,闻着她那秀发的香味,又轻抚她的脸,为她擦着泪水,真诚地说:

    “晶妹,答应我吧,待我工作定好后,咱们立即举行婚礼,那时,我要热热闹闹地娶你,让你高高兴兴、堂堂正正地做我的漂亮的新娘!”

    她从他怀里挣开,擦了擦眼泪,说:

    “你应该知道,现在还有一个人,她,正深深地爱着你。人家拒绝了众多求爱者,唯独等待你,已经四年了。人家侍候你娘,如同过门媳妇一般,一年四季如一日。有人称赞她,说她是学雷锋做好事的典范。也有的人说,你和陈爱琳可能定了婚约,才这样侍候你娘的。但也有人讥笑她,说她是‘一片痴情可对天,白费心机误青春。’她却毫不介意,一如既往地对你娘尽着孝心。你,与其娶我,不如娶她,人家也是洛江河畔好多男青年都垂涎欲滴的美人呀!况且,你的母亲格外喜欢她,他们俩已建立了深厚的母女情啊!”

    “我知道她的内心,她对我是有那么些感情,但……感情代替不了爱情。对于她的大恩大德,我会通过其他方式报答她的。”

    “现在,你大学毕业了,可能到城里工作,也许美女如云,任你挑选,其中,不乏知识分子。我想,你要么娶了陈爱琳,要么在城里找一位文化高有工作的女子,这样,才不委屈你这个大学生呢!”

    秦小恒低头叹息道:

    “我这一辈子,最牵挂的是你,最爱的也是你,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少了这份牵挂。”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朝朝暮暮。这样,或许比锅碗盆瓢交响曲更动听,更亲切,更美好!”

    “不!两情若是长久时,就要朝朝暮暮!你赠给我的那两条发辫,我睡觉时都放在枕边,有时把它揣在怀里。我不能离开你啊!”

    “不要感情用事,要全面考虑!要三思而言,三思而行。”

    秦小恒深情地望着她,为她的高尚的情操所感动,心中越发增加了对她的敬慕。

    两人又交谈了许多,秦小恒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3章路在何方

    路在何方

    翌日上午,秦小恒来到县教育局人事科。才走进人事科的门,他一眼就瞧见方伟在办公桌旁坐着,惊奇地问:

    “方伟!方伟兄!你也在这里!”

    “哟!是秦老师,华中师大的高材生!快请坐!”方伟既惊讶又高兴地说。

    “我大学刚毕业,是来这里报到的,你在这里有什么事?”

    “我呀,今天是专门来迎接你的!”方伟笑着,连忙端过一把椅子让他坐。

    秦小恒仍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

    “你迎接我?你是这个单位的?”

    “这才说对了,我也是刚调进来的,上班才个把月,是人事科的干事。”

    “好!好啊!这次我的分配老兄一定要帮忙啊!”秦小恒十分高兴地说。

    “实话给你讲吧,我没有半点权力,不过,我会为你引荐的。”

    这时,人事科黄科长进来了,对方伟说:

    “方科长,你把近段来报到的大学毕业生和中专毕业生的人事档案材料整理一下,我要向局领导汇报!”

    “好,我尽快整理好。”方伟又指着秦小恒对黄科长介绍说,“这位是刚来报到的华中师大毕业生秦小恒同志,他也是我原先的老同事。”

    “好啊,欢迎欢迎!你们这些高材生,一定有用武之地的。”

    秦小恒忙拿出毕业证和派遣证等证件让黄科长看,方伟拿出一张表格让秦小恒填写。一会儿,黄科长笑着说:

    “华师毕业,文革后第一届本科生,是个好人才呀,理应优先分配到县城高中任教,但据陈局长讲,随着教育事业的发展,目前各地创办了一些初中,称为片级中学,下面各区师资力量缺乏,更需要像你们这样的人才啊!比如,你所在的那个洛江河片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建一所初级中学,并要求8个月后即九月开学。家乡要发展教育,正需要你们这些优秀青年教师啊!”黄科长仔细打量了一番秦小恒,又对方伟说,“方科长,老同事来了,陪他多聊聊,我有事出去一下。”

    黄科长走后,秦小恒问他:

    “刚才黄科长把你喊方科长,你怎么说自己是干事?你太谦虚了。”

    “那是黄科长对我们干事的尊重,人们把我们干事都称为副科长,叫起来时干脆把‘副’字省去了。”方伟笑着解释说。

    “不管怎样,我今后要叫你方科长啊。”秦小恒笑着,又十分认真地说,“方科长,我的分配问题全靠你啰!”

    “我是干事,干事干事,干好领导安排的每一件事!你的分配问题还得听领导的,我没有什么权力啊。”

    “你呀,就别在我面前耍官腔了,我说得是帮点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