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欣次奕?漫无目的游走着,路过凝香楼的时候苏苏眼尖,一眼便看到了穿了一身黑色袍子的乔乔，要了一壶酒,点了两个小菜悻悻的坐在了乔乔的对面。
见乔乔抬头，苏苏笑道：“乔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凝香楼喝酒啊？还一个人呢？白子墨呢？没陪你来？”
自从一行人从钱塘回来后，乔乔每日跟着白子墨的后面，两个人似乎很忙，苏苏没问他们在忙什么，也不想问，今日是两个人的第三次见面。
还未等苏苏入座，乔乔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在抬头的瞬间将眼中的不满掩去，取而代之是一脸的微笑：“他入宫了，我是个粗人，不懂得繁文缛节在宫中行走不便怕得罪贵人，就没跟进去。”
“宫中的确不是人呆的地方，没准哪句话就得罪了什么人，还是外面自由一些，想喝酒喝酒，想大声说话就大声说话。”苏苏给对方倒了杯酒道：“自从我们上次喝酒到现在已经数月了，今日我做东，请乔姑娘喝个痛快。”
苏苏灵光一闪：“不知乔姑娘的伤势如何了？可以喝酒吗？”
乔乔淡笑道：“在西北时，这点小伤包扎上根本就不用休息就得上阵对敌。”
“……”苏苏道：“你跟白子墨是在西北认识的？”
乔乔摇头道：“我们在京城就曾见过，真正成为朋友是在西北的战场上。”
乔乔望着手中的酒杯怔怔的出这神：“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是驸马爷。”
苏苏笑道：“他现在也不算是啊，只是名声在外而已，实际上我们之间并非行过夫妻之实，乔姑娘你还是有机会的。”
乔乔摇头：“事既然已成定局，就不应该在改变。”
苏苏赶紧劝道：“不可轻易放弃啊，幸福是自己的，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生命还在就不要放弃。”
乔乔诧异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苏苏问道：“如今他已经成亲，我有什么办法呢？”
“他可以休妻啊。”苏苏义正言辞的道：“在大燕男子休妻不是很正常的？”
但是苏苏说完这番话突然感觉不太对，她似乎在唆使乔乔让白子墨休了她。
乔乔见苏苏的脸色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紫，差点没憋住笑意，但是对方郡主的身份又不好被她笑话，只要转过头去，长长的叹了口气，对苏苏道：“白子墨向来很自主，不会轻易听他人唆使，他若想做的事无人可以阻止，他若不想做的事也没人可以勉强。”
苏苏的脸颊最终恢复了白色，她连干三杯，花雕酒的后劲十足，不多时她的脸颊边红扑扑的，眼神也开始迷离：“说说你们在西北的事吧，作为白子墨的部下是什么感觉呢？”
“应该……有一些可怕吧。”乔乔的目光恍惚，思绪飞回了那个让她夜夜噩梦的战场。
被碾碎的头颅，潺潺而流的鲜血，空气中永远散不去的血腥。
仅仅一月，西北十万大军，被鞑子杀的片甲不留，尸体堆了比城墙还高，西北城所有的百姓撤离时被鞑子军截住，半数人死在了路上，整个西北城变成了血城！
西北军的头领镇北大将军独自逃生，剩下满城的百姓和五千西北军。
白子墨原本是西北军的俘虏，因为盗窃被捉，在战乱时他逃脱，在逃脱时亲眼看到无辜的人死在鞑子军的倒下，原本他是想逃回京城，但是在回京城的路上已经被尸体铺满，若想回京踩着他们的身体。
白子墨的眼睛红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尸体，愤怒染红了他的双眸，他找到了当时西北军的统领也就是老虎，在一盏茶的功夫说服了老虎，放弃西北城，所有人躲进黑风森林。
西北军寡不敌众，若是硬拼无任何胜算，若是退一步或许会扭转局面。
就在撤离的时候，白子墨让老虎派人搜光了西北城的药店，将蒙汗|药撒在自家的粮草内。
那晚果然如同白子墨所料，西北军已经攻城一个多月，粮草恐怕早已经用完，如今西北城的大门已经向他们敞开，当然要大肆的庆祝一番。
“既然下药为何不直接下毒药？”乔乔曾是行走江湖的女侠，路过西北时眼见大燕的平民老板姓被杀害，乔乔参了军。
白子墨的白衣染上了血，漆黑的眸子散发着杀气，他远远的望着背弃的西北城，听着城内欢呼庆祝声，阴冷的道：“我要让他们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我要他们看着我的刀子是如何挖出他们的心脏。”
苏苏听到这番话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原本晕醉的眸子也清醒了大半，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着乔乔问：“然后呢？”
乔乔双眸露着战火，深深的陷入了回忆中。
所有人都认为西北的这场战乱赢的很轻松，只要乔乔他们知道，没有人想过会赢得这场仗。
没有白子墨就没有大燕的胜利，但是白子墨没有他的这群兄弟，他也不会赢。
鞑子军曾经派杀手来刺杀过白子墨三次，三次死了三个人一个重伤，白子墨亲眼看着他的兄弟死在他的面前，所有的愤怒在那一刻激发。
白子墨的手中没有俘虏，只有死人，他将鞑子的尸体绑在马匹上，五马分尸，面对投降的鞑子军的恳求，白子墨砍去对方双臂扔到野狗棚里，生生的被野狗咬死，分尸，吃掉。
在鞑子军的眼中，白子墨是嗜血的修罗，是没有任何人性的魔鬼，但是只有他的兄弟知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赢，在战场上没有任何的人性可以谈。
面对自己的敌人，若是心软不如自刎。
白子墨将鞑子军的三万大军引进黑风森林，然后点燃了一场大火，每棵树每颗草上都洒满了烈酒，沾火即燃，白子墨率领的五千大军在外围度，杀了整整三天三夜，鞑子军大部分死在了森林中，一部分死在了西北军的手里。
那一站鞑子军三万大军全军覆没，西北军胜了，大燕国胜了，但是西北军的五千大军剩下了不到一半。
老虎的弟弟阿豹死了，头颅被马蹄踏碎了，原本杏花楼的厨子做了一手浓汤的阿杰死了，每天吵着长大后要娶乔乔当媳妇的狗娃死了，会用柳叶吹曲的小伟死了……
那一战，鞑子军投降了，大燕胜了，但是西北军的心却碎了。
28第二十八章
“他曾经说过,敌人狠我们就要比他们更狠，要让他们怕,让他们胆怯,在战场上如果一个士兵心中畏惧，无疑是被判了死刑。”乔乔眼光迷离，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整个人深深的陷入了回忆中：“他曾经杀过一个小孩子,一个只有8个月的孩子。”
所有人都认为他心狠手辣,连8个月的孩子都不放过,但是他们不知道他流过多少泪水，他的内心多么的自责。
乔乔的话让苏苏久久的愣住,她淡淡的道：“现在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原本苏苏是将对方从这种悲伤的情绪中拉出来，但是这一句话却触动了乔乔，猩红的目光瞪着她，冷冷的道：“你认为结束了吗？我告诉你，战争永远不会结束，鞑子门不会放弃的。”
花雕酒后劲十足，苏苏的脸颊红扑扑的，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眨巴着眼睛看看乔乔。
自知语气过于激动的乔乔道：“乔乔喝过了，郡主莫怪。”
苏苏摆摆手，无所谓道：“没关系，乔姑娘是性情中人，这里不是皇宫，不必有太多的礼数。”
“谢过郡主。”乔乔叫来小二要了两个小菜，然后从腰间接下来一个皮囊，给苏苏倒了杯酒说：“这事青稞酒，在西北时我们都是喝这个酒，郡主请尝尝。”
苏苏举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吐了吐舌头：“这应该是我喝过最烈的酒了。”
“在黑风森林的时候，怕被敌军发现，我们不能生火就用这酒驱寒，若是没有这酒估计我们都得死在西北了。”乔乔又倒了一杯，道：“这杯酒我敬郡主，白子墨是我的兄弟，你们已经成亲，就是我的家人，希望郡主可以赏脸。”
“乔姑娘哪里的话，我们成亲也可以和离的，乔姑娘切不可灰心。”苏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乔乔笑道：“郡主你喝多了。”
苏苏完全不理会乔乔的话，自顾自的说：“我跟白子墨成亲，非双方情愿，我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我跟白子墨已经约好，三年后便会和离，乔姑娘若是真喜欢他，就等到三年，你就可以跟白子墨在一起了，或者，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为你做主，让你先做妾，三年后转正？”
苏苏醉的舌头有些大了，完全不在乎乔乔惊讶的表情，迷离着目光道：“乔姑娘你有所不知，我跟白子墨从未同房过，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时，我们只是碍于皇上的面子，不好和离，其实我们各有各的苦衷。”
乔乔微笑着摇摇头，望着酒杯的目光有些失望，她说：“郡主你或许对皇上的指婚不满意，但是不代表白子墨她不满意，据我的观察，她似乎很喜欢郡主呢！”
苏苏整个人瘫软在桌上，口中喃喃着：“我有我的追求，我要离开京城，离开这里，我要去寻找我的自由。”
京城的一大恶霸，人人口中毫无教养简直就是废物的苏苏郡主，她真的毫无梦想吗？
自打苏苏记事起，宣王妃就教导她，作为女子，应贤良淑德，恪守妇道，以相公的话为圣旨，不可捣蛋，不可不学无术，不可跟相公顶嘴，就算相公错了也不可以揭发，或是生气，就算相公宠幸妾室也不可吃醋生气让相公为难。
总之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服饰相公。
可是……女人的一生难道就这么悲哀吗？
苏苏熟读史书，在历上也曾经出现花木兰那样的女将军，十四岁的苏苏，第一次读到花木兰传记时整个人都了。
她迷恋在书中金戈铁马的悲壮，和荡气回肠的爱情。
她曾梦想做一个女将军，虽然在大燕的历史上还没有女将军，但是她愿意开辟先河，以身试法，女子并非不如男。
但是……现在真的可以如她所愿吗？
当她将要做女将军的梦想说出来时，他们嘲笑苏苏，说：“就你一介女流还想成为女将军，不要做梦了。”
而宣王妃更是因为她的这个梦想哭了整整三日，哭的苏苏烦了，从此再也不敢提此事了。
梦想啊梦想……
如今……将军成为了她的相公。
“郡主啊。”乔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送你回驸马府吧，你喝醉了。”
苏苏喝醉了吗？她并没有醉，她只是不愿清醒而已。
乔乔叫来了驸马府的小厮，将苏苏扶回了轿中，送回了驸马府，乔乔临走时，苏苏突然醒过来，拉着她的手喃喃的道：“乔姑娘千万不要放弃白子墨啊，我愿意成全你们，真的愿意。”
苏苏昏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醒来时日暮已经降临，只觉腹中空空，饥饿难耐。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苏苏去找管家要些吃的，路上遇到了白子墨。
白子墨依然是那副衣衫飘飘，俊美不凡的模样，看到苏苏后立刻露出了笑容。
“郡主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啊？”
“屋子里闷，我随便走走。”苏苏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哦？”白子墨闻言一笑，道：“正巧我也觉得屋子里有些闷，不如我们一起走走吧。”
苏苏白了他一眼：“谁要跟你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白子墨合上纸扇，看着驸马府的后花园道：“驸马府的后花园就这么大，郡主还要去什么地方吗？”
见白子墨不依不饶，苏苏只要叹气道：“我饿了，我要去吃东西，所以跟你不是一路的。”
白子墨闻言一笑：“我刚刚叫小厮去杏花楼买了两只烤||乳|鸽，若是郡主不嫌弃，随我一起到书房，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吃。”
苏苏原本想拒绝的，但是想到杏花楼的烤||乳|鸽不知不觉的留下了口水。
“杏花楼已经换了老板，你从哪里买来的||乳|鸽？”
“老板虽换但是烤鸽子的师傅没换啊，保证原汁原味。”白子墨信誓旦旦的说：“上次郡主命白鸽送来的红姐留下的女儿红还有一小壶，上次郡主说请我喝酒，已经过了两月之久，难道郡主忘记了吗？”
苏苏犹豫片刻，没有在拒绝，随白子墨来到书房。
白子墨亲自为苏苏斟了一杯酒：“至此一杯。”
苏苏皱眉：“为何？”
“听说郡主中午醉了，酒喝的尽兴就好，不可贪杯，否者伤身。”白子墨倒了两杯酒后便收起了酒壶。
“哦？”苏苏问道：“那你为何不喝？”
白子墨黝黑的眸子闪闪发亮：“我生性不喜酒，不是特定的情况下不会多喝，在我的眼中，酒这个的东西是在开心时才应该喝的，或者……上战场杀敌时。”
苏苏一口干掉酒杯中的酒，幽幽的道：“我没有你那么多说话，在我的眼中，今朝有酒今朝醉，此时不醉何时醉，最好一醉不起才好。”
“郡主这番话说的真是了无牵挂啊。”白子墨讽刺的道。
苏苏笑了，笑的颇为无奈，她已经下嫁与白子墨，她的将军梦已经碎了，钱塘的一行，让她做女侠的梦也碎了，人生至此两梦，如今已全碎，还有什么牵挂的呢？
当然这番话她并未对白子墨说，她夺过白子墨的酒盅，一口喝掉杯中酒，冷冷的道：“说吧，你有什么话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