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蚂蚁革命

蚂蚁革命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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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葧起。

    每天晚上我们可能都会接受一条信息。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实验:一个成年男子在他的反常睡眠过程被叫醒,人们让他叙述一下刚才他所梦到的东西,然后又让他入睡,并且在下一个反常睡眠阶段把他叫醒。人们发现即使前后两个梦的内容并不一致,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基本核心。这一现象就如同被打断的那个梦的另一种不同于先前的方式重新开始,但表达的始终是同一信息。

    最近,研究人员又得出一个新的结论:做梦是帮助人忘却社会生活压力的一种方法。通过梦,我们能够忘记白天我们不得不苹接收的信息以及那些与我们内心信念不相符的东西。所有由外界强加给我们的信息都被清除了。只要人们处于做梦的阶段,别人是无法完全操纵他们的。梦是一种天生反抗外界影响的制动器。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3卷

    13、独处林中

    已经是早晨了。天色尚暗但已经挺热的了。这就是3月份的反常现象之一。

    月亮仿佛一颗淡蓝色的巨星挂在空中,把光洒在树冠之上。柔和的光使它醒来,并向它注入了重新上路所必需的活力。自从它开始在这无边无际的森林中独自行进起,就没花多少时间在休息上。蜘蛛、鸟、虎岬、蚁蚺、蜥蜴、刺猬甚至竹节虫,所有的一切都联合起来戏弄它。

    当它还在蚁城中和其他同类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它并不了解这种烦恼,它的大脑与“身体思维”紧密联系在一起,无需去独立思。

    但在这,它远离自己的巢岤。它的大脑不得不开始进行“个体方式”的运转。蚂蚁有着极佳的能力去进行两种不同方式的思维活动:集体的和个体的。

    现在,个体方式成为唯一的选择。它觉得为了生存而进行独立思维活动实在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独立思考慢慢地会带来对于死亡的恐惧。也许它是第一只为了独立生存而对死亡感到害怕的蚂蚁。

    这是一种怎样的变化吗?

    它在榆树的浓荫中继续前进。一只大腹便便的金龟子发出的嗡嗡声让它抬起了头。

    它突然发现森林居然是如此的奇妙。所有的植物都淋浴在柔和的月光下,反射出淡紫色或者|乳|白色的光线。它竖起触角发现了一棵紫檀木,上面停满了蝴蝶,这些生性好动的昆虫仿佛在窥测它的内心似的。不远处,一些背部长有虎形条纹的毛虫在吞吃接骨木的叶子。大自然好像是为了欢迎它回来而变得更加美丽了。

    它忽然被一具干尸绊了一下。老褐蚁转身一看,原来是一堆蚂蚁的尸体,聚在一起形成一个螺旋形,这是些黑工蚁,它了解这种现象。这些蚂蚁离开巢岤太远。当夜晚寒冷的露水降下来时,它们不知道到哪去,于是排成螺旋形转圈子,直到生命之火熄火为止。当它们无法理解它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时,它们就转圈子一直到死为止。

    老褐蚁走了过去,触角末稍接触到了尸体,以便更好地观察这场灾难。螺旋形外围的蚂蚁最先死亡,然后是中间的。

    它静静地看着,在淡紫色的月光笼罩下这种死亡螺旋显得更加诡异。何其原始的行为呀!其实只要在树根下找一个藏身处或者在地上挖一个洞就可以抵御寒冷了。这些愚蠢的黑蚁除了不停地转圈子外根本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好像这种舞蹈能使它们免遭危险似的。

    “的确我们蚂蚁还有许多东西要学。”老褐蚁感叹道。

    它在阴森的蕨类植物下穿行,闻到了幼年时期十分熟悉的气味。那是弥漫在空中的花粉气息。

    植物界是经过了一个相当漫长的时期才达到现在这样完美的状况。

    首先,所有植物的共同祖先——大海中的绿色藻类登上了陆地。为了在陆地上生存下去,它们进化成苔藓类植物,苔藓继续进化,获得了改良土壤的能力,以此创造出对第二代植物来说更为理想的土壤环境。新的植物能够利用它们更加深广的根系来长得更高大更壮实。

    自那以后每种植物都有其自己的影响范围。但竞争仍然存在。老褐蚁看到一株学名叫绞杀无花果的藤本植物肆无忌惮地向一棵甜樱桃树发起攻击。在这场争斗中,樱桃树毫无取胜的希望。相反,另一些看上去有能力扼杀酸模的藤类植物却在前者毒汁的攻击下黄化、可缩。

    稍远一些的地方,一株冷杉任其针叶掉落在地上,以使土壤酸化来消灭与其争夺养份的野草和矮小植物。

    每一种植物都有其进化武器,每一种植物都有其防御手段,每一种植物都有其生存策略。植物世界同样毫无怜悯所言。植物界与动物界的区别可能就在于植物之间的残杀是在静谧中更加缓慢地进行着。

    某些植物偏好冷兵器更胜于毒药,好像是为了向在林中漫步的蚂蚁证明这一点似的,枸骨叶冬青魔爪似的叶片,蓟叶的锋利边缘、西蕃莲的阴险圈套,直到刺槐的锐利武器在那一一呈现。蚂蚁穿过了一条充斥着锋利武器的植物走廊。

    老蚂蚁擦洗了一下触角,然后把它们像羽毛一样竖起来,以便更好地截取在空气中流动的气味。它要寻找的是一条能指引它回到城邦的气味通道。因为现在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它一定要及时向它的蚁城发出警报。

    一阵阵气味分子给它带来各种各样的信息,但它没有探测到周围其它动物活动的迹像。

    蚂蚁调整着步伐节奏,以免漏过任何有用的气味,它在错综复杂的气流中辩识着那些陌生的气味,但什么也没发现。

    它爬上一处岬角似的松树根,挺起胸慢慢转动感觉器官。根据触角振动强度的不同,它能收取到一系列不同频率的气味。在每秒400振的频率上,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于是它加快了“气味雷达”的振动频率。每秒600、1000、2000振。始终没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它只感觉到植物和一些非蚁类昆虫的气味:鲜花的芬芳、蘑菇的孢子、鞘翅目昆虫的气味、腐木、野薄荷的叶子……

    它又把触角的振动整到了每秒10000振:触角在转动的过程中会产生气流旋涡,吸来许多灰尘,在再次使用它们之前,它必须先做一下清沽工作。

    频率升到了每秒12000振。终于它截取到了一些从远处飘来的气味分子,这些气味分子向它显示出一条蚁路,成功了。方向西南,与月光成12度角。前进。

    14、百科全书:差异的优点

    我们都是成功者,因为我们都是由那个战胜了3亿多个竞争者的精子发育而来的。这枚精子赢得了遗传其染色体组合的权利。由此有了您,也有了其他人。产生您的那枚精子的确是具有天赋的,它并没有被限制在某个角落里,它懂得如何找到正确的道路。也许它也曾设法给其他与之竞争的精子设置障碍。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以为向卵细胞授精的是最先到达的那颗精子。实际并不是这样,有上百颗精子会同时到达卵细胞周围。它们停在那等待着,晃动着鞭毛。在它们中只有一颗将被选中。

    也就是说卵细胞在拥在它周围向它发出讯号的成群精子中挑选出一个来,那么是按照什么标准来挑选的呢?

    研究人员经过长期探索最近找到了答案。卵细胞会选择“遗传特质与其自身最不相同的精子。”

    随之又产生另外一个问题,卵细胞并不了解在它表面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颗精子。

    在这种情况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避免有血亲关系大自然希望我们的染色体组合更加丰富。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3卷

    15、远远看到它

    坚定的脚步踏在厚实的土地上。时针指向早上7点,群星仍高挂在苍穹之上闪烁不定。

    加斯东·潘松和他的爱犬往陡峭的小路上前进,在枫丹白露森林的深处,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和他的爱犬一同静静地漫步,他孔觉得心旷神怡,十分惬意。他捋了捋红棕色的小胡子,只要他一来到森林中,就会感到自己是自由的人。

    在他左边,一条羊肠小道盘旋着一直升到一片岩石之上。他爬了上去,来到了耸立于加斯波巨岩尽头的德纳库尔塔楼脚下。会当凌绝顶,风光无限好。在这个已有暖意的早晨,群星相伴下的硕大月盘向大地洒上柔光,足以让人领略到全部的美景。

    他坐了下来,并且向他的爱犬示意照着他做,但猎犬站着没动。人和狗一起欣赏着浩渺苍穹。

    “你看,阿希耶。从前,天文学家们把天象图如平面拱顶一样描绘出来。他们在天空划分为88个区域,每个区域由一个星座体为标志,其中大部分星座并不是整晚都可以看见的。但有一个倒外,那就是北半球居民可以看到的大熊星座。它看上去像是一把漏勺,由4颗星构成的方阵和另外3颗构成的柄组成了大熊星座。这名字是由古希腊人取的,用来纪念卡里克斯特公主,阿尔卡斯特国王的女儿。因为她的绝世美貌遭来了赫拉的妒忌,那位天神宙斯的妻子就把她变成了一头熊。是呀!阿希耶,女人们就是这样彼此间互相妒忌。”

    猎犬晃晃脑袋,发出一声轻轻的呜咽。

    “找到这个星座是很有用的。因为如果我们用直线把勺形边边上两颗星连接起来向勺口方向延长5倍的距离,就能发现一颗同样十分容易被辨认出来的亮星——北极星。明白吗,阿希耶。人们就是这样来确定正在北方向的,这样就不会迷路了。”

    猎犬对这番解释并不理解,它只听到“伯的伯的伯的,阿希耶。伯的伯的伯的阿希耶”就人类语言而言,它只听得懂这么一个音节组合:阿-希-耶,它知道这是在说它呢。这条爱尔兰种的塞特犬被这番喋喋不休的唠叨搞得不耐烦起来,于是就躺下身子把两只耳朵垫在头下,流露出不太自然的神情。但它的主人实在太想讲话。根本没法停下话头

    “从勺柄的末端数起第二颗星星实际上并非只是一颗,而是由两颗恒星组成的。它们就是阿尔科和米扎尔。从前,阿拉伯的战士们为了测量他们的眼力,就以辩认这两颗星星来比赛。”

    加斯东眯起眼睛望着天空,猎犬在一旁打着哈欠。太阳已经在东方露出了一丝光芒。慢慢地,星星变得模糊起来,然后悄然隐去

    他从背包里拿出早餐。那是一份夹着火腿、奶酪、洋葱、醋渍小黄瓜和梨片的三明治。再没有比这样早起到森林里看日出更让人愉快的事了。

    这简直就是色彩的狂欢节日。起初,一轮鲜红的旭日映入视野,然后变成玫瑰色,变成橙色,变成黄铯,最后是白色。月亮的魅力已无法与这天上胜景相媲美了,它也悄悄下山了。

    加斯东的月光由群星转到太阳上,又由朝阳转到树林上,最后他把视线投到山谷的全景之上。此时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在脚下一览无遗。枫丹白露正是由平原、丘陵、沙地、砂岩、粘土层和石灰岩构成的。同时这里还有着为数众多的溪流、峡谷和成片成片的桦树林。

    风景变化万千,也许是法国最富于变化的景致。在这里生活着数百种鸟类、啮齿类动物、爬行动物和昆虫,加斯东曾有好几次与野猪群不期而遇,有一次还撞上一头母鹿和它的幼仔。

    在这片离巴黎60公里的土地上,人们完全可以相信人类文明还没有对这造成任何破坏。没有汽车,没有喇叭,没有污染,没有人间的烦恼,只有寂静。树叶在微风的轻拂下发出阵阵飒飒清音,鸟儿的嬉闹更显示山林的幽静。

    加斯东闭上双眼,贪婪地大口吸着早晨温暖的空气。

    在这两万五千公顷土地上,原始特质下的生命散发出尚未被香水师们辨识出来的芬芳气息。它是大自然赠与人类的无尽宝藏。

    河流森林管理处处长又睁开双眼环顾着自然美景。他对这片森林的每一个角落都十分熟悉。在右方,是阿普尔蒙峡谷、“犬猎队队长”路口、居尔·德·舒德龙公路、大山丘、土匪洞。在前面有法朗夏尔峡谷、老修道院、哭岩路和德于德高地。在左边是“女士”竞技场、苏比尔路口和莫尔翁山。

    从他呆的地方可以望见那片属于云雀的荒原,更远处是香弗声瓦平原和它的灰色山峰。

    加斯东又把他的目光投向朱庇特树。这是一棵有着400年树龄的老橡树,高达35米。“多美啊,森林!”

    他感叹着垂下了目光。

    一只蚂蚁爬到了餐盒上。他想把它赶走,但蚂蚁爬到了他的手上,然后爬到了他的羊毛衫上。

    他对爱犬说,“这些蚂蚁让我感到不安。不久前它们的巢岤还是各自独立的。但现在出于某种神秘的原因连通起来了。它们聚集起来组成许多联盟。然后这些联盟又组成一个大帝国。好像蚂蚁正在进行一项‘超社会性’的实验。这项实验我们人类却从来也没能搞成过。”

    加斯东实际上是在报上读到过关于发现越来越多的蚁岤形成超级社会群体的报道。在法国,据统计在西拉山区有1000到2000个蚁岤由小道联系成一个整体。加斯东确信蚂蚁正在使这项社会实验达到完美的程度。

    当他环顾四周时,目光突然被一件奇特的东西所吸引。他皱起了眉头。在远处,在他女儿所发现的那个峡谷方向,有一座三角形的东西在树木间闪光。这回和蚁岤没什么关系,

    这个闪光的东西被枝叶遮掩着,但它的直线棱边还是泄漏了天机。大自然并不懂得什么是直线的,这大概是一些无所事事的露营者支起的帐蓬,或者是某个肆无忌惮的污染大户扔在森林里的废料。

    想到这,加斯东不禁怒火中烧。他沿着小路朝那个闪光的三角形走去。脑海中依旧浮现出种种假设:一辆新式的旅行挂车?一辆镀了光的汽车?一个柜子?

    他在树莓和蓟丛中穿行,足足花了一小时才走到那座神秘的东西跟前,都快累得不行了。

    从近处看,那座东西的样子更加奇特。这既不是帐篷,也不是挂车,更不是柜子,在他面前矗立着一座大约2米高的金字塔。侧面全都覆盖着一层玻璃镜,而顶部则如同水晶般透明。

    “嘘,好家伙!阿希耶老伙计,这可真奇怪,太让人吃惊了……”

    猎犬叫了几声表示同意。低声吠叫间,它炫耀着蛀坏了的獠牙,同时吐出一种秘密武器,一种足以吓走屋上野猫的臭气。

    加斯东围着那栋建筑绕了一圈。

    在茂密的树林中,乍看上去,金字塔并不容易被发现。要不是朝阳的耀眼光芒,加斯东是绝不会发现它的。

    他仔细观察着这栋建筑:没有门,没有窗,没有烟囱,也没有信箱,甚至连一条通到它跟前的小路也没有。

    猎狗一边在地上嗅着,一边低声咆哮。

    ”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阿希耶?我在电视里见过这洋的东西。这可能是……是什么外星物体。”

    但实际上狗是先积累信息再提出假设的,尤其爱尔兰种的塞特犬更是如此。阿希耶好像对那玻璃幕墙很感兴趣。加斯东把耳朵贴到了墙上。

    “真奇怪!”

    他听到墙里边有什么动静,甚至好像有人的声音,他敲着玻璃幕墙叫道:“里面有人吗?”

    没有回答。里面的声音也消失了?加斯东说话时留在玻璃上的水汽涟漪般慢慢消失了。

    这座金字塔形的建筑从非常非常近的地方看来,和外星物质丝毫没有联系。它是用水泥建成的,表现覆盖了一层玻璃镜,这种玻璃板在随便什么五金店都可以买到。

    “有谁会有如此雅兴在枫丹白露森林深处建这么一个金字塔呢?你有什么想法,阿希耶?”

    猎犬狂吠着回答,但主人并不明白它想说什么。

    在加斯东身后传来阵阵轻微的嗡嗡声。

    比兹兹……

    但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冈为森林里到处都有蚊子和各种各样的虻。那声音靠近了,比兹兹……比兹兹……

    他突然感到脖子上有一下轻微的刺痛,加斯东举起手想要赶走这讨厌的昆虫。但他一下子就僵在那不动了。张开嘴,转过身,松开了猎犬的皮带,双目圆睁,头朝前倒在了一丛仙客来中。

    16、百科全书:占星术

    在南美洲的玛雅部落里存在过一种官方的和强制的占星术。根据婴儿的不同出生日期,人们为他制定一套特殊的个人历法。这一历法预示了孩子未来的一生。什么时候他会开始工作,什么时候他会成婚,什么时候他会遇上一起意外,什么时候他会离开人世。人们把这些对着摇篮时的婴儿用歌曲唱出来。而他会把这些牢牢记在心中,日后再把这些哼唱出来,以知道自己正处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

    这种占卜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因为玛雅占星师们有办法使他们的预测成为现实。如果在卜歌中一位年轻男子将在某一天遇上一位美丽的姑娘,这次艳遇必将发生。因为在那姑娘的卜歌中也有同样的内容。在其他方面也是一样,如果卜歌里说某人会在某天买下一座房子,那么房主则会因为他本人的本歌而必须在那一天卖掉那幢房子。如果一场争吵应在某一具体日期发生,所有参与者都会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件事。

    既然一切都会应验,这种占卜制度也就愈行愈盛了。

    就连战争也能被预测和事先描述出来。人们知道谁将获胜。占星师们还能明确地说出战场上会横陈着多少尸体和伤员。如果实际死亡人数和预测的不相符,人们就会牺牲俘虏的性命来凑数。

    这种占卜歌让生活变得多么简单啊!再没有偶然这一因素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了,没有人会为了明天的事而担忧、烦恼。占星师把每个人的生活的开始到结束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生命进程达到了哪一阶段,甚至连旁人也知道。

    作为占卜的极限,玛雅人更预见了……世界毁灭的那一刻。它会在以前所谓的基督时代第七世纪的桌某一天突然来临。没有哪个玛雅占星师对它的精确时间存有异议。因此在世界末日的前夕,人们宁可纵火焚烧他们的城市,杀死全家老少后自戕而亡,也不愿意活到第二天去忍受灾难的降临。侥幸幸存下来的人放弃了火海中的家园,成了平原上孤独的流浪者。

    但是这一古老文明并非是在头脑简单天真的人手中诞生的。玛雅人知道零和轮子(但他们没有领悟这一发明的重大意义),他们能建造平坦的大路,而且他们13个月的日历比我们的历法来得更为精确。

    当十六世纪西班牙人登上尤卡坦半岛时他们甚至都没法享受消灭玛雅文明的得意,因为它早就自我毁灭了。然而直到今天,仍生活着一些自称是玛雅后裔的印第安人。人称“拉康东”人。奇怪的是“拉康东”族的孩子也会哼一些古老的曲调,歌曲中列举了人一生的各个重大事件。但再也没有人懂得歌曲的具体意义了。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3卷

    17、叶下相遇

    这条路通向哪里?好几天来它一直循着蚁路的气味前进,都快筋疲力竭了。

    突然,发生了一桩奇怪的事。它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就一下爬上了一件表面光滑、颜色深暗的东西。然后它被从那上面带走,登上了一片粉红色的“荒漠”,那儿长着些稀疏的黑草,随后它又被抛到了某种植物纤维编织物上。起初它还紧紧攀在织物上面,但很快就被远远地甩到了空中。

    这应该是“它们”中的一个。

    “它们”在森林中出没得越来越频繁了:

    没关系。只要它还活着就行,这比什么都重要。

    它正走在一条蚁路上。刚开始时那些气味还不太容易被闻到,慢慢地它们变得愈来愈浓烈。毫无疑问,就是这条穿行于欧石楠和百里香之间的道路散发出的气味。它闻了闻,立刻辩认出这种碳氢化合物:c10h22。正是贝洛岗侦察蚁腹腺散发出来的那一种。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老褐蚁的背上,它一直在循着这条气味轨道前进。周围,蕨类植物宽阔的叶片构成了一道道拱廊。一丛又一丛的颠茄竖在那像是一些由叶绿素构成的柱子。紫杉在地上投下浓阴。它发觉在草丛叶片间隐藏着千百只昆虫,在用听器和眼睛窥伺着它的举一动。只要没有什么动物突然出现在它的面前,它就会觉得是它让别的动物感到害怕和胆怯。于是它缩起脖子,炫耀起兵蚁的威风,立刻就有好几只眼睛消失了。

    突然,从一簇蓝色的羽扇豆后面转出12只蚂蚁来。它们是和它一样的森林褐蚁。它闻出了它们蚁城的气味:贝洛岗。原来是一家人,亲爱的同胞们!

    它朝着这些可爱的身影跑了过去,那12只蚂蚁停了下来,惊讶地竖起了触角,它认出它们是些无生殖力的兵蚁,隶属于侦察狩猎部队的一个分队。老褐蚁向离它最近的那一只请求给自己一些食物。后者把两只触角向后敲击以示同意。

    两只昆虫立刻开始了那永恒不变的互哺仪式,它们通过用触角的末端相互敲击对方头顶的方式来交流信息。一个问另一个它需要些什么,一个就告诉前者它想要的,然后它们张开大颚,面对面,嘴对嘴。授与者从自己的公共嗉囊里吐出流质食物,搓成球状喂给那个饥肠辘辘的伙伴。那一个一口就吸进了腹中。

    老褐蚁把一部分食物咽进胃里来恢复体力,另一部分则贮藏在公其嗉囊里以便往必要时能够救助其他同胞。它惬意地抖了抖身子,而这时那12只蚂蚁晃动着触角请它自我介绍一下。

    蚂蚁触角上的11个节能释放出它独特的费尔蒙,就好比是11张嘴同时在用不同的气味语调说话。这11张“嘴”不仅能发出信息,还能接收信息,又仿佛是11只耳朵。

    那只提供食物的年轻兵蚁用自己的脑袋去接触老蚂蚁的第1节触角,知道了后者的年龄:3岁。它又从第2节触角得到了老蚂蚁的级别:无生殖力侦察-狩猎兵蚁。第3节触角明确的指示了它的种类和所属蚁域:森林褐蚁,来自蚁城贝洛岗。第4节显示了它的编号和称呼:由蚁后在春天孵出的第103683号卵,所以它叫“103683号”。第5节显示出老蚂蚁的精神状态:103683号十分疲劳,同时又显得十分激动,因为它掌握着一条重要的信息。

    年轻蚂蚁结束了气味破译工作。其它几节触角并没有发出信息,第5节用于发现蚁路的气味分子,第6节用于一般交流,第7节专门用来进行较为复杂的对话,第8节用来与蚁后交谈,最后3节必要时可以被当作大头棒来用。

    现在轮到103683号来询问那12只蚂蚁了。它们都是年轻的兵蚁,全都活了198天。它们是同胞手足,但相互间模样却大不相同。

    5号兵蚁比其他几个年长那么几秒钟,长长的脑袋,狭窄的胸廓,细长的大颚,腹部长得像根棍子了,体形修长,行动谨慎而精确,大腿租壮,肢腿长而外张。

    6号则恰恰相反,它体形圆胖:脑袋呈圆形,腹部凸出,胸部拱起,就连触角末端也梢梢长成螺旋形。6号有一个怪癖,它老是用右前肢去抹眼睛,好像痒得很似的。

    7号大颚短小,肢腿不太灵活,但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全身上下清洁得十分干净,甲壳是那么铮亮,连蓝天都照得出来。它腹部末端一直在躁动小安地划着“z”字,这一举动并没有什么含意。

    8号浑身上下都长着毛,甚至前额和大颚也不例外。它的动作并不灵活,但却显示一种力量和气势。它嘴里嚼着一段细树枝,有时为了好玩,它把细枝从大颚间传到触角上然后又传回大颚间。

    9号长着圆形的脑袋,三角形的胸部,方形的腰部和圆柱形的肢腿。在它赤褐色的胸廓上有许多洞,那是它幼虫时期一场大病造成的。它的关节挺灵活的,对这一点它十分清楚,因此总是在那活动关节,发出一种像是抹了油的铰链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倒也并不刺耳。

    10号是个头最小的一个。假如它还打有些像蚂蚁的话也只是一点点像。它的触角很长,因此它成了小队的探哨乓。它那对侦察器官的剧烈运动也表现出它具有强烈的好奇心。

    11、12号、13号、14号、15号、16号看上去都差不多。

    相互认识之后,老蚂蚁与5号说起了话。不仅是因为5号相对来说年纪最大,而且因为它的触角上布满了交流用的气味物质。这是一种高级社会群居性的表现。和健谈者说话总是件比较方便的事。

    于是这两只昆虫相互碰触着触角交谈起来。

    103683号得知这12只兵蚁隶属十一支新近成立的军事部队,是贝洛岗最精锐的突击队。它们经常作为前哨去渗透敌人的阵线;它们有时候也要与其他蚁城的蚂蚁战斗或者参加对一些体形巨大的天敌的捕猎行动,比方说蜥蜴。

    103683号问它们跑到离大本营这么远的地方来干什么。5号回答说,它们的任务是进行一次远距离侦察。好几天以来,它们一直在朝东方进发,期望找到东方的世界尽头。

    对于贝洛岗的蚂蚁来说,这个世界一直存在着并且将永远存在下去。没有生也就不会有死。在它们的意识中,这个星球是个立方体。它们认为这个立方体首先由一层大气层包围着,然后裹着一层云,它们还认为从云的另一面有时有水穿透云层落在地面上,于是就有了雾。

    这就是它们的宇宙起源论。

    贝洛岗的居民们自认为住在世界的东方边缘。几千年以来它们一直都不断派出远征队去界定世界尽头的精确位置。

    103683号告诉它们它也是一名贝洛岗侦察蚁、它正是从东方回来的。在此之前它成功地抵达了世界尽头。

    那12只蚂蚁表示这无法让它们相信,于是老褐蚁就建议找一处树根的叩寓,大家围成一圈,触角相碰。

    在那,它会向它们很快讲述一下自己的生平经历,这样它们就会了解它去世界的东方尽头不可思议的历险,它们也会知道正在逼近贝洛岗的可怕危险。

    18、尸体和蛆

    停在房前的灵车前部一面黑旗猎猎作响。在楼上,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所有的人都拥在尸体旁最后一次吻他的手。

    然后,加斯东的尸体被装进一只带拉链的大塑料袋里,里面还塞了不少樟脑丸。

    “为什么要放樟脑丸?”朱丽向一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问道。

    那个一袭黑衣的男人脸上露出很在行的神色。

    “为了防止生蛆,”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太自然,“尸体会招来许多蛆虫。但有了樟脑丸,尸体就不会被蛀坏了。”

    “这样它们就不会再吃我们的肉体了吗?”

    “是的,”工作人员保证道,“况且,现在的棺材都包着一层锌板,这样可以防止有什么动物钻进去。甚至连白蚁都无法侵蚀。您的父亲将被干干净净地下葬。而且很长时间内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一些头戴深色鸭舌帽的男人把棺材抬上灵车。

    由于交通堵塞,送葬行列在排气管排出的汽车尾气中走了好几个小时才到达墓地:首先进入墓地的是灵柩车,接着是直系亲属坐的车,然后是远亲的车和朋友的车,在队伍最后是死者生前同事坐的车。

    所有的人都身穿丧服,神情悲痛。

    4个掘墓人把棺材扛往肩上一直抬到挖开的墓岤前。

    葬礼进行得相当缓慢,人们一边跺脚取暖,一边低声说着些应景的话:“这是一个好人。”“真是英年甲逝。”“这对河流森林管理处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他为人高尚、善良、大度”“他的离去,让我们失去了一位无与伦比的兢业者,一位伟大的森林保护者。”

    神甫终了出现了,念念有词地说着每回都要说的活:“尘土,你重归尘土……这位好丈夫、好父亲是我们大家的榜样……他将在我们心中永存……所有的人都爱戴他……一个生命结束了,阿门,”

    此时大家纷纷围到朱丽和她母亲身边向她们表示慰问。

    杜佩翁省长也亲自前来参加葬礼了。

    “感谢你您的到来,省长先生。”

    但省长显得特别想和年轻姑娘讲话:“请接受我的诚致慰问。小姐,您父亲的死对你们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打击。”

    他挨到朱丽身边,凑着朱丽的耳朵说道:“我对您的父亲一向十分敬重,请相信省长办公厅永远会为您保留一个位置的。您从法学院毕业之后,就来找我。我会给您找到一份好工作的。”

    这位高级官员终于想到要对做母亲的说些什么:

    “我已经责成一位最精干的警探调查您丈夫的神秘死因,他就是里纳尔警察局长,他可是位行家里手,有了他很快我们就能了解一切。”

    接着他又说:“自然您现在正在服丧。但有时也不妨换换脑筋、放松放松。正巧我市和日本八重市结为友好城市,下星期六在枫丹白露城堡的宴会厅将举行一个招待会,请和您的女儿一起来吧。我很了解加斯东,他要是知道你们能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也会感到高兴的。”

    母亲得了点头。这时其他人纷纷向棺材上撤下已经干枯了的花朵。

    朱丽走到墓岤边上,口中低声咕哝道:“真可惜我们从来都没能认认真真地交谈过。我相信,爸爸,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一个好人……”

    她盯着那具棺材看了好一会。

    她拼命咬着大拇指甲。丧父之痛足最为强烈的。当她咬自己手指甲的时候,便能控制住内心的巨大痛苦。这是她折磨自已的好处之一,因为她可以控制痛苦而不只是忍受。

    “真遗憾在我们之间有如此之多的障碍,”她最后说道。

    在棺材下面,一群饿极了的蛆虫从水泥板上一条极小的缝隙中钻进了墓岤。它们不断地撞击着锌板,说:“真遗憾在我们之间有如此多的障碍。”

    19、百科全书:两种文明的碰撞

    两种不同文明的相遇永远是一个微妙的时刻。

    1818年8月10日,大不列颠北极远征队队长约翰·罗斯与格陵兰地区的居民不期而遇,那些居民自称为伊尼人(伊尼的含义是“人类”,而在爱斯基摩语中则被贬称为“吃生鱼的人”)。伊尼人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这世上生存的唯一人类,当他们看到英国人时,伊尼族中最老的长者挥舞着棍捧示意外来人离开。这时人们尽可以作出种种最坏的打算,南格陵兰翻译约翰·萨克金灵机一动,把刀子扔到自己脚下,就这样在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面前放下武器!这一举动让伊尼人困惑不解。他们大喊大叫、相互揪鼻子争起那把刀来。

    约翰·萨克金这时立刻想到去模仿他们,最危急的关头过去了,谁也不会起意去杀死和他们言行一致的人。

    一位上了年纪的伊尼人走了过来,伸出手抚摸着萨克金的棉质衬衫,问他有哪一种动物能长出这么细软的皮毛来。正当翻译尽其所能回答他时(幸好他那带着英国腔的格陵兰语听起来和伊尼语很相近),另一个又向翻译提出一个新的问题:“你们是从月亮还是太阳来的?因为伊尼人相信他们是地球上唯一的居民,所以他们想不出这些陌生人的来访还会有其他什么解释。

    最后萨克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去会见英国军官。伊尼人也上了探险船。在那他们先是惊慌失措地看到一头猪,然后当他们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又眉开眼笑起来。他们对着一座时钟惊叹不已,还问这东西是不是可以吃的。于是英国人就拿出饼干给他们吃。但在他们看来吃饼干实在味同嚼蜡,连连吐出,显出很倒胃口的样子最后为了表示友好,他们把族里的巫师请来。巫师恳请神灵驱除所有附在英国船上的魔鬼恶灵们。

    第二天,约翰·罗斯在伊尼人的土地上插上了他祖国的旗帜,并且带走了许多财宝。在短短一小时之内,伊尼人就成了大不列颠帝国的属民,而他们自己还没有领悟到这一点。一星期之后,他们的国土出现在所有的地图上,就在原来写着“不名之地”的地方。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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