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鬼!”杨冲笃定地下结论。
王盟点头,“可能她吩咐过,不过是我自己确实也睡迷糊了。”
“表停了?”杨冲指指他的表盘,“一定是她做了手脚!”
“不。”王盟想了一下,“也许是别人想要栽赃给她。”
“你干吗为她说话?”杨冲勒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不是被美色迷惑了吧?要知道‘色’字当头一把刀。”
王盟推开他,“我说真的,依骆子炫的性子不屑做这种事,要不是手表本身出了问题,就是别人做的。”
“这么肯定?你多了解她啊?”杨冲撇撇嘴,“你刚才怎么过来的?出租车吗?”
“不是,有人送我过来。”王盟又想起了那个腿脚不灵便的少年,“他好像对我很了解,不,或是对师大附高都很了解。”“男的女的?”八卦的凯歌也凑了过来。
“男的,和我们差不多大。”王盟回忆说,“斯斯文文很秀气。”
“很斯文很秀气?”杨冲眼珠子转了转,“对你很了解,又对学校熟悉,会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
“不像。”王盟否定了这种想法,“他开05款莲花跑车,我们学校有这种人吗?”走过大江南北,几种汽车的名牌他见得多自然熟悉。
“哇,咱们学校我记得只有骆子炫开过她妈的保时捷车,充其量也就在附近偏僻的小路打转,哪里敢上高速公路?”杨冲咋舌,“真是有钱人,有钱人就是好命,四个轮子怎么说都比两个轮子襥!”
“安静!”凯旋“嘘”的一声,举举手里的本子,“我在做笔记,你们声音这么大,我听不到解说。”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赛场上。
王盟探头往下看,绿茵场上两支球队正深陷在拉锯战中不能自拔。他拿过凯旋记录的本子,翻了几页有些怔忡,“这……画的是什么符号?”
“记录啊,一场比赛哪些进球哪些罚球哪些犯规,你以前没有看过?”凯旋惊讶地瞪大眼,“难道南美洲的那群强人都不作总结的?”
“不做,至少我遇到的人没有做。”那些同龄的桑巴小孩光着脚在沙滩上踢球,他们是快乐的,是自由自在的,什么任意球什么角球最初都没意义,只有进了真正的球队,才开始遵循那种轨迹,之前,脚触到球就是意义。
“一群怪人,他们平时都做什么?”凯歌纳闷地摸摸鼻子。
“平时?”王盟眼角都绽出笑意,“大多人聚集在亚马逊河支流的巴卡亚河捕鱼,别人用网钩、钓竿,土著人用弓箭,箭头预先涂抹一层毒草浆,鱼被射中后,很快处于昏迷状态,没怎么挣扎就浮出水面,打捞多少都可以。”
“真够神的,一定是从小就射箭,不然弓箭射入水中受到水面的阻力,正常情况下都会飘浮起来。”门将蔡又辉拥有惊人的判断力和精细的头脑,数理化次次拿奥林匹克奖,直观反应超级强。
王盟一边思索一边老实说:“没归入球队的孩子,踢球主要练习带球过人的技术,那些赛场上的规矩放在最后,我也没见过。”
怪不得你做事喜欢独来独往我行我素!
大家颇有同感地点点头,不知谁喊了一声,场内场外一片,再往球场上看,一大堆穿红色剑条队服的球员把黑衣裁判围住,有几个带头的人还对裁判动手动脚,充斥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怎么了?”
夏国敖双手环胸,冷静地说:“都坐在位置上不要动,是xx球队技术犯规。”
技术性犯规?对裁判不敬那当然是一大忌讳,可往往球员又会因为情绪不受控制而偏向虎山行。
裁判果然黑着脸举起一张红牌,红色剑条队服的前锋10号被罚下场。又一阵喧哗,几个人搂胳膊抱腰,总算把被罚下场的队员拉到休息区。
“和裁判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夏国敖转过身对后排的队员说,“这个教训,你们都要牢牢记住,听到没有?”
“是!”
夏国敖起身,“走吧,比赛差不多接近尾声,我们下去拿更衣室的钥匙。”
“国敖,你快看!”蔡又辉突然一拉夏国敖,“你看那是谁?”
“启南?”夏国敖一向沉稳的声音在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后,竟然颤音了,他和蔡又辉推开众人,紧往前走了几步,“启南,朱启南,站住!”
满头红发的少年停住了脚步,扭头浪荡地笑了,“还以为你早忘了我叫什么,你们两个还挺有耐心的,这样一个垃圾球队也能坚持下来。”
夏国敖抢步走到朱启南跟前,双手钳住他瘦削的肩,“你这是什么打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到底在搞什么?”
朱启南挥开他的手,轻嗤一声,“打架、泡女人还要穿得西装革履吗?笑死人了,比起以前的板寸头运动服,现在的发型装束更合适我,也更能显出我的魅力。”
“胡扯!”蔡又辉气愤地扔掉他嘴里含着的烟卷,“你明知道吸烟对运动员的损伤很大,为什么还要吸?以前是你不让我碰烟,我听你的,现在轮到你了!”
“运动员?”朱启南不无讽刺地大笑,“得了吧,运动员是你们不是我,凡是和足球有关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这里是体育场吧?”王盟低低地对身边的杨冲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夏国敖黯然的眼眸在听到王盟的话后一亮,“如果已经忘记足球,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为女生啊。”朱启南伸手一比划,“漫画、偶像剧看多了就会迷恋帅哥,尤其是赛场上的那种,我来这里泡马子比较快。”
“借口!”夏国敖低吼,“为什么自暴自弃,难道被人放弃了,也要自己放弃自己?”
“你凭什么对我大吼大叫?”朱启南也火了,双目如电,耳朵上的坠环发出叮当的碰撞声,“被人放弃的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自暴自弃地不肯回来,我们的铁三角只剩下两角,不也是被放弃吗?”夏国敖揪住他的领子,“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过去的为什么要纠缠下去?”
“别跟我说大道理!放开我!”朱启南用力地甩开了夏国敖,又去挣脱蔡又辉的钳制。
“让他走!”夏国敖对蔡又辉下令,“我们已经不是一个境界的人,他贬低我们,我们也不用低三下四求他!”
“对,我们不是一个境界,逼‘娼’为‘良’你认为可能性大吗?”朱启南讪笑着趁蔡又辉一松手的功夫,闪身从他们身边溜走。
“队长。”其他队员担忧地望着夏国敖。
“虽然他是学长,这一点不配你们学。”夏国敖握紧了拳头,痛苦地闭了闭眼,“除了自己,谁能真正放弃你?”
第5章(2)
“夏学长,别来无恙啊。”
一声别有深意的问候使得全体师大附高的人都是一震,队伍中的王盟更是睁大了眼,他眼尖地看到了那位送他来体育场的少年,他也站在对面一身冰蓝制服的人群中,正微笑地瞅着他们,仍旧面善如初。
“你是名成高中的……桑槐?”夏国敖眯着眼,吐出一个长相与记忆相符名字,那个男生在印象中低低矮矮,现在又黑又壮,一下子真有些认不出来。
“学长能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桑槐嘿嘿一笑,“我们学校的三年级都退队了,没想到师大附高的学长们还是精力十足,令人敬佩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讽刺,凯歌就有点按捺不住,打算上去找他“理”论,还没动,被王盟拉住了手腕。王盟不甚在意地问:“他是谁?”
凯旋看出王盟是在稳住弟弟,也赶忙凑过来挡住凯歌,“你不是最喜欢八卦吗?把这个的资料说给学长听。”
“他是名成高中的球员,人称‘杀手后腰’,第一次看他比赛就觉得德行差,据说他是硬把前任队长给挤跑的,还很妒忌那些优秀的队员。你看,论实力有前锋韩阳,论指挥力有黄金右路的边后卫沈钧方,什么时候轮到他?”凯歌故意把声音提得很高,让悄悄话全部公开于众,“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总让这种人嚣张!”
杨冲忍着笑,向凯旋挑起大拇指,“说得好,这个挑拨离间实在太好了!”不但损了桑槐,还能破坏他们的队友默契,不错不错。
“吃不到葡萄的人总说葡萄酸。”桑槐涨得脸红脖子粗,恶狠狠两眼如铜铃,“有些人还是等到能碰葡萄时再出来放话!”
“你说什么?”凯歌青筋崩裂,若不是有王盟和凯旋一左一右拉住,早就冲到前面来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了。
“颜凯歌你要造反吗?”夏国敖当场怒斥,“别忘了出发前我说过什么!违反纪律的人一律驱逐出队!”
“暴力事件被禁赛也是双方承担后果,我没有白牺牲!”凯歌气得牙齿打颤。
“胡说。”凯旋用力压他的身子,低低地劝告:“跟他玉石俱焚值得吗?死也要光荣,跟他这样没品的家伙死在一起,你不觉得窝囊?”
杨冲忍俊不禁地搓搓鼻子,“就是,咱们球队值钱得很,好不容易走出去年的阴影,不能随便散了。”
蔡又辉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臭小子,再让我听到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还不如一下子掐死你干脆。”
“学长……你已经快掐死我了……”凯歌一阵狂咳。
“活该。”蔡又辉一点都不同情他,松开后拍拍手。
“师大附高真不愧是经历过沧桑的球队,认知就是不一样。”桑槐哈哈大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队长,我们挡到后面的人了。”酷酷的声音响起,韩阳面无表情地朝着某一个有空位的方向走去,回头看了一眼,“valente,你往里面坐。”
valente——众所周知的英文名,不用想也知道是沈钧方!
王盟留意到冰蓝色队服的行列中走出一位身穿运动衫的少年,他——恰是早晨送他来的那个人,意识到被关注了,那少年的目光飘向王盟,微微一笑,“又见面了。”
韩阳走过来,看看王盟又瞅瞅低自己一些的俊美少年,“你们认识?”
少年抿唇一笑,没有说话。
王盟眉毛弯弯,也笑了,“你是沈钧方?”
沈钧方点头,“不是我要瞒你,是你说不感兴趣。”
王盟眨眼,“是我说的,不过谢谢了,刚才没找到你。”
沈钧方明白他在谢什么,没再客气,径自一拉韩阳,“这是师大附高的新成员王盟,和我们一样高二,大概很快就会交锋了。”
“那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通过预选赛。”韩阳说话并不比桑槐客气多少,可是,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一字一句都很沉,不是在挑衅或故意找碴,这是十分明显的。
“别得意!”杨冲一叉腰,点着他的鼻尖,“风水是会轮流转的。”
王盟多看韩阳几眼,灵光一闪,“我们见过?”
“你忘了,那天在马路上碰到过,还有杨冲的青梅竹马闵敏。”凯歌缓过劲儿来了,笑嘻嘻往名成高中寻觅,“怎么没有见那个小美人啊?”
是这样吗?王盟觉得不止于此。
杨冲听到“闵敏”两个字,立即左右张望,“闵敏?她在哪里?”
“她在上辅导课,今天没跟校队出来。”沈钧方笑得很轻柔也很优雅,“原来闵敏和杨冲还是旧识,天下真小。”
“别欺负她。”杨冲拍拍胸膛,“不然,我不会饶了你们任何一个!”
沈钧方望着他那张义正词严的娃娃脸,忍俊不禁,“我们也是学生,又不是黑社会,哪有那么多欺负人的事发生?”
“那可不一定,你不会不保证你身边的人不会。”杨冲瞪韩阳,下巴抬抬指向他,“有个人光是态度就冰冻三尺,别说平时相处了。”
沈钧方“哦”一声,精致的眼珠转了转,“人不可貌相,呵呵,如果有这个可能,一定会让你给受委屈的人主持公道,那……韩阳,我要坐在外面。”
话题突然转换了,大家都是一愣。
“为什么?”韩阳的目光调向他,转为深沉,“你坐在里面不会碰到经常进出的人。”
“我知道你是为我的伤着想,不过,不必了。”沈钧方轻轻一欠身,指尖捏了一下运动裤的裤脚,“我过会儿就要去医院复诊,现在在等人家医院那边的通知,你要我坐在里面会影响别人看比赛的。”
“我送你去。”韩阳立刻说。
“送我?走路还是打车?”沈钧方扬起嘴角的样子很美很优雅,介于男人的阴柔与粗犷之间,风度翩翩,难怪人家都说他是球场上的贵公子,“不要了,你还得和大家看比赛,不用送我,又没有什么大碍,我自己去就ok”
对,他有车,还是05新款的莲花跑车,什么时候用得到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打车去送?沈钧方是不想他难堪,所以才转弯抹角为他找到一个更好的理由。韩阳抿抿唇,深吸一口气,“随你。”
“不会生气吧?”沈钧方把他推到里面的座位上,“我知道韩阳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很好的。”
“你在引导我说出你想听的话。”韩阳的呼吸慢慢缓和下来。
“可你每次都会说。”沈钧方笑得很有把握,回过头向师大附高的众人一颔首,“下午是你们的初赛,看不完现场比赛我也会看录像……”拨开手机摄像头的小盖子交给韩阳,“有点迫不及待看到师大附高东山再起了。”
“这是战书的话,我们接。”夏国敖不再看他们,“全体队员下到休息室集合!”
“是!”
一声令下,看台上的两方人马各自归位,擦肩而过时不免横眉立目。
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一点半开始高校杯第二场比赛。
春意浓郁的天没有夏日焦灼,即使中午热辣也不会难以忍受,星星点点的碎光在晨雾散尽后,带来一股暖融融的气息,王盟的困意又一次席卷而来,他索性靠在更衣室窗边的长椅上,一边看杨冲的p4所放的v,一边半撩眼皮打瞌睡。“学长们吃饭了,快点,快点来!”凯旋、凯歌与几个一年级的学生从外面拎进来一大叠快餐饭盒,吆喝起来。
“我吃叉烧的!”
“茄子煲留给我啊,别抢!”
“那是你的小酥肉,这是我的刀削面!”
一时间,更衣室充满了美味大餐的味道,大伙一拥而上,围得水泄不通。王盟打开一个快餐盒子,吃两口就放下了。
“学长,你怎么不吃了?”凯旋纳闷地瞅着他。这位宝贝学长一向是秉承“吃饭皇帝大”的原则,怎么可能改性?
王盟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觉得美味和性格有没有关系?”
“啊?”凯旋愣住。
“有没有可能一个脾气很坏的人,做饭却很好吃?”他莫名其妙地问。
“不太可能吧?”凯旋下意识摇头,“脾气不好还有耐心在厨房里摸索吗?”
“可是真的有人能做得很好吃。”王盟想起骆子炫的手艺,越想越怀念,眼前的东西都没了胃口,实在伤脑筋。
“是不是吃到什么美味了?”凯歌似笑非笑地挑眉,“我就说男人的胃很刁,一旦吃中了什么东西,再吃别的都代替不了,是哪个美女抓住了你的胃?”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的,大厨还是以男的居多。”尽管是双胞胎,在臆测方面凯旋不以为然,还是把饭盒重新塞回给王盟。哎,这世道当学弟的真命苦,要把学长当宠物来哄来养,不然这懒洋洋的人不是迷路晕死迟早也会饿死,能活到现在只能感叹造物主伟大,还有他的亲人万岁。
“哦,很简单。”凯歌故作亲昵地搂住哥哥的脖子,吹了一口气,“亲爱的,哪有客人会知道饭店大厨是什么心态,只有面对一个女人,才会格外留意,你说是不是?”
“哦,亲爱的,我让你费心了。”凯旋皮笑肉不笑地说。
大家都被他们兄弟俩的一搭一唱逗笑了,王盟端起饭盒慢吞吞嚼着,脑子里又想起那个冷酷的韩阳,晕晕的,为什么总觉得有一面之缘呢?哦,对,是遇到骆子炫坐在酒吧附近时,他曾问过一个男生该走哪条路,那个人是韩阳!怪不得眼熟,前后联系起来,一切疑惑迎刃而解,心无旁骛,他这才安心地把饭咽下。
“我正式宣布出场队员名单。”夏国敖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单子走进更衣室,一个个人的分配任务,“门将是蔡又辉,前锋是我,五个一年级生在中场助攻,凯歌凯旋是左右边后卫,杨冲的位置还是防守自由人,湛蓝同学继续担任后腰助攻。”
“是451阵型?”杨冲最先反应过来,一脸不可思议,“队长,你是不是弄错了,王盟还没有分配啊?他可是我们千辛万苦找来的秘密武器。”
夏国敖看了王盟一眼,“他和袁绪都是替补队员。”
“为什么?”凯歌凯旋异口同声。
“因为他迟到。”夏国敖给了他一个干脆的答案。
“队长,不能因为一个‘迟到’就否定了王盟学长!”凯歌打抱不平,“我们的第一场比赛不能有半点差错的!”
“是,所以我不要一个不合格的队员。”夏国敖冷冷地说:“等他意识到什么时候该认真什么时候该下工夫时候,我自然会让他出场。”
“学长,你快点意思一下啊。”凯歌推推王盟。
王盟翻翻眼,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我来得最晚,该坐冷板凳,没什么关系啦。”
“你、真是被你打败了!”
凯歌与凯旋面面相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杨冲眨眨眼不动声色地靠在王盟的身边坐下,许久才叹了一声,“你真是一点都不着急吗?”
“着急什么?”王盟反问。
“这个世界有没有能让你很在乎的东西?很激动的一刻?”
“你呢?”王盟迟疑了一下,没立即回答,反而问他。
“有。”杨冲点头,举起两腿夹着的足球,抱在怀里亲切地贴在面颊,“就是它,就是现在,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的。”
“以前你不是也在踢吗?”王盟修长的指尖碰了碰球身。
“是,师大附高在我念小学、念初中时是大名鼎鼎的种子球队,与隔壁街的名成高中分庭抗礼,也是我最大的开学目标。”说着,那张娃娃脸拉下来,“可是当我拼了命以高分考进来,它却垮了,去年是我加入球队的第一年,也是它被禁赛的一年,学长们走的走,散的散,不时还有骆子炫那个魔女找碴,可我不愿意吃后悔药,更讨厌去后悔,好不容易等够一年,你出现然后队员齐了,即使队长还有蔡学长都因为考试退队,我们也可以继续踢球……”
这番话打开了时间的隧道,缝隙悄然裂开,道破很多在场队员的心声,尤其是三年级的蔡又辉,眼圈一红濡湿了,粗声粗气去拨他的头发,“什么啊?你这臭小鬼才二年级,现在就那么老气横秋那么沧桑,我们三年级的老油条不是要哀怨死了?”
杨冲头发被搞得乱糟糟的,很狼狈,但是没有人笑得出来,大家都沉浸在一种缅怀的思绪当中。
王盟的心微微一颤——
这是一个不太一样的地方!还有一群不太一样的人!
第6章(1)
师大附高与实验高中的上半场比赛快结束了。
王盟一个人坐在场外观望绿茵场上的情况,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并肩一起坐冷板凳的是候补守门员袁绪,他也是一年级生,从比赛开始就瞪大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镜头。
听到叹息,袁绪好奇地转过头,“学长,你为什么叹气?我们没有输球啊!”
“不输跟不赢是一个意思。”王盟摇头,指了指头顶上方矗立的积分牌,“国内这种校园赛应该没有平局一说吧,打了那么半天,还是一球不进,这还只是初赛,那么要拿什么去面对地方决赛的对手名成高中?”
“这倒也是,但大家都跑得很卖力。”袁绪两手盗汗,“别人的后援力量充足,我们的队员却要满场跑下来。”
这大概就是夏国敖要他们每日没夜锻炼体力、跑马拉松的原因吧!如果不能打一个漂亮的胜仗回来,师大附高大概永远不能走出阴霾,要生源,就要靠名望!这一战,还有后面的很多战都是关键的关键!
王盟站起来,围着绿茵场的边缘来回走了几趟,然后,蹲了下来,拿着一根细细的树杈不知在地上画什么,神态一反往日的慵懒,显得十分严肃。
袁绪凑过来瞧,发现地上有半个圆弧,还有几个小人,分布在圆弧的各个角落,不禁搔搔头发,问:“学长,你在做什么?”
“嘘……”王盟竖起一根手指,“先别问,让我算完。”
难得见他这副表情,袁绪没有轻举妄动,静静地蹲在一边等他。
“呼——”哨声响起,上半场结束,比赛还是呈现在零比零的状态,没有任何进展,两方人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休息区。
袁绪赶快到箱子里抱一大把瓶矿泉水,挨个递给满头大汗的队友,“学长,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想不到你还是挺机灵的。”杨冲满意地拧开一个瓶盖子,咕咚咕咚大口喝,顿时浑身清爽不少。
凯歌拿起毛巾擦汗,气喘吁吁,“累死了,他们用车轮战啊,就算换人的次数有限,人家也比我们沾光,明摆是在耗我们的体力。”
“是啊,这样下去,就算没有什么大的弊端,也会自己走向衰亡。”凯旋担忧了,“队长,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夏国敖淡淡地说:“如果有办法解决,他们也不会用这一招对付我们。”眼波流动,视线落在不远处蹲着的王盟身上,“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袁绪摇头,“刚才就这样子了,我问他,被堵了回来。”
“他在搞什么鬼?”蔡又辉背靠座椅,仰头望天,“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在那里晃悠,也许我们真的拉错人了。”
“队长,要不让他上来试试看,我们也可以当做储存体力,我跟他换!”杨冲率先举手报名。
“我也可以和他换!”凯歌也不甘落后。
“不准!”夏国敖气势逼人地低吼:“你们当足球比赛是街头把式?可以随便换来换去吗?不准换,没有他你们自己就不能比赛了吗?”
“可是,我们想让你看看他的实力嘛!”杨冲拍拍大腿,“不让他上场,有实力也发挥不出来,光在这里猜测对他也不公平,队长,换人好不好?”
夏国敖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这时,王盟也站起来,他走到夏国敖跟前,“学长,能不能——”
“现在没有你说话的立场。”夏国敖看都不看他,喝了一口水,“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的时候,再说吧!”
王盟的双手一摊,没有反驳一个字,他知道队长还在为他吊儿郎当不负责任的举动而生气,但是,那种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这是平生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很想做一些事,想要尽力去做,以免被人架空,以免被虚无感一点一滴湮没。过去,他不在乎这个不在乎那个,也不觉得心无所系有什么不好,反正身边有老爸会提醒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现在大不相同,这个地方的人都在努力地拼,为一件喜欢的事去战斗,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原地打转。
是的,他必须承认神州大地不是南美洲,更没有亚马逊河流域的土著人,他不能像当地人无欲无求地过一辈子,不能只要三餐饱暖就好,这是远远不够的,他要更多来满足来充实长久以来的空洞,所以脑子越来越兴奋,甚至连掌心都沁出了汗珠。
“我跟你换,咱们再和队长好好哀求一下。”杨冲搂住他的肩头,“如果你要上,我把机会给你。”
“你不是期待这个机会很久了?”王盟不懂。
杨冲顽皮地挤眼,“队长有句口头禅: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我盼望的是这个队伍打进联合决赛,不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不过一旦你替了我,就不能丢师大的脸,不然我会狠狠地揍你一顿!”那个咬牙切齿的模样和刚才警告名成高中的队员不准欺负闵敏如出一辙,让人又感动又好笑。
“好。”王盟由衷地笑了。
杨冲见他答应得郑重,高兴地把水往袁绪的方向一扔,几步来到夏国敖跟前,“我的亲亲队长好学长,你听到没有?王盟他开始反悔了,让他上好不好?他是认真的,你相信他,让我跟他换,我要累死了。”
夏国敖挑起一边眉,“累死了?球一直在中场拉锯,你累什么?”
“我——我闲得发累啊!”实在掰不出理由,杨冲孩子气地随口扯一个理由,“队长,咱们球队的中场队员都是一年级生,前锋只有你一个人,力量太薄弱,换换骨血吧!”
“就是,你看场外那群名成高中的人在看着呢,总不能让人家小看了我们!”凯歌接收到杨冲给他的眼神,也敲边鼓。
哪有名成高中的人?
夏国敖眯眼往看台上瞄,名成高中队员所坐的位置上零零星星,只剩小猫三两只,离得太远,也看不清到底是哪个人。
“好了,准备下半场。”
“队长你不考虑啊?”杨冲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夏国敖没理杨冲,经过王盟的时候,看了看他,“你做好准备了吗?”
“啊?”
在场的人一阵惊诧接着又是一阵狂喜,他们的队长想通了!杨冲拍着王盟,赶紧大声嚷:“早准备好了,王盟,你说是不是?”
王盟还没有太反应过来,即使如此,看到他们热火朝天的干劲,自己也被那份满满的热切的情怀动容。
“不要让我赶你下场。”这是夏国敖对他惟一的嘱咐。
“哦。”王盟微微一扬眉,脱掉了穿在外面的运动衫,开始做准备运动。
师大附高足球队的队员穿一身象牙白银色缀边的队服,胸前绣有飞鹰皇冠的队徽,守门员则是黑底色的同款衣着,只有夏国敖的单臂上缠着领队的袖标,阳光下熠熠生辉。大伙的精神相当足,有了新成员的加入,低迷的气氛得到充分缓和。
裁判员宣布换人,双方互换场地,下半场拉开帷幕。
足球被凯歌从左路回传到王盟脚下,立刻有两个实验高中的边锋补上来抢球,谁都没料到王盟竟然抬脚就将球射了出去,直奔球门。
“不要!”
凯旋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球飞出,一捂眼,简直不敢再看。天,离球门那么远,对方的球员又几乎都围在自己这半边,很有可能越位,或是遭到半路截击,直接射门太冒险!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奇迹般出现在对方禁区最后一名后卫的身后,“嘭”地跳起,头猛一顶,球打了个弧线应声入网!
一比零!
欢呼声雀跃,整个绿茵场内外都不已。场外的杨冲激动地把喝到一半的矿泉水瓶砸到了地面,溅起三丈水花。
“学长,你要吓死我们吗?这么一记长传太冒险了,若是队长没有及时接到,那不是白白损失一次机会?”凯歌拍拍胸口,嘴张着还不大置信。
王盟摸着后脑勺径直笑,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球进去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全场的观众都在为师大附高这一险球而心有余悸时候,只有一个人笑了,他坐在看台上轻轻理着柔软的发丝,一圈圈缠绕指尖,嘴唇一勾,“好一招将计就计。”
“你这样认为?”韩阳双臂环抱,冷眼俯视场内的局势,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在我看来不过是撞上好运罢了,valente,你把他看得太高。”全队只有好友一人不肯走,非要看完这场没有争议的比赛,使得他也没办法安心离开。
“你认为我相人不准?”沈钧方微笑着扭过头看身后站着的他,“不,他真的是早有打算才这么做的,虽然不知道上半场没出来是谁的意思,但他可没有闲着,你看他一直蹲在那里画,你知道他画的是什么吗?”
韩阳抿唇不语。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在画半场的局势……你回忆一下,实验高中的队员在上半场表现得那么古怪,是不是值得玩味?有实力却不施展,一直在拖时间,换人频繁,目的定是堵在下半场。画出来的话大概会看得更清楚,他们一直在把球的范围往中场拉,队员大多分布在周围,一旦师大附高有人接到球肯定会快攻,对于一个球员不多的球队,那种杀伤力很强大,即使是实验高中这样以防守出名的队伍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他们画了一个圈让师大附高的人往里跳——”
“你是说——”韩阳顿悟到一点。
“不错。”沈钧方十指点在唇边,笑道:“越位陷阱!”
“这种战术在职业赛很常见……可是……”韩阳深吸了一口气,“能在学生队伍中很好的把握到火候,需要一定技巧。”“他们做得不错,用一个半场的局势在布局,希望可以让师大附高落入圈套,一个劲儿往禁区钻结果被罚球,那么实验高中就稳胜了。”沈钧方笑得有点狡猾,“可惜……功亏一篑,被那个人给看穿了。”
越位战术最怕反越位,弄不好大门一敞开就会唱空城计。韩阳哼了哼,“你不是说他是新来的学生吗?看来,艺高人胆大,他的队友除了夏国敖是从边锋突围临时补上位,其他人不像先前串通过。”
“可不是……大概都吓得不轻。”沈钧方阵阵低笑,取出手机点开一条短信看,然后喃喃地说:“我要走了,现在就去医院,有点惋惜,不能看到最后了。”
“你要看完我会帮你录下来。”韩阳一伸手。
他的手很大,指腹上有一曾厚厚的茧子,但是掩藏不住青红相错的血管,一看就是的热血,因此沈钧方把他形容为“冰山下的火种”,这也是很有来头的。沈钧方把手机放在了他的掌心,笑了笑,“那就拜托你了。”
“不用,”韩阳最不喜欢听到“谢谢、抱歉”这类字眼,对于他来说,那些字相当于虚词没有任何意义,尤其是沈钧方,更不需要。
沈钧方走两步,突然转回头,“韩阳。”
“嗯?”在用手机摄像的韩阳顿了顿。
“他也许是你难得的对手。”沈钧方别有深意地笑,“看好了。”
“我有一个好搭档就够了。”韩阳回过头,深深地瞅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其实你很清楚这一点。”
“是,不过好的搭档不如好的对手进进得快。”沈钧方拍了一下他的肩,“你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韩阳指指绿茵场大广告牌上的挂钟,“还不走吗?再说一会儿,比赛要结束了。”
“走,就要走了。”沈钧方掏出一串钥匙,“那先拜拜了,明儿去学校,你把手机录的比赛给我看。”
“等一下。”韩阳再度叫住好友,“你这么看好那个王盟,他们会赢?”
沈钧方眨眨眼,含笑摇头,“赢不赢我不知道,反正,不输倒是很有可能,今年的师大附高脱胎换骨了。”
韩阳没有去看他离去的身影,脸上由先前的不以为然慢慢变为肃然。
沈钧方走到看台的拐角拾阶向下,恰好与两位女士打个照面,他微微一颔首,向其中一位打招呼,“您好,骆校长。”
“沈钧方啊,你们队今天没有比赛吧?”他的出现,带给师大附高的校长骆嘉仪一丝惊讶。
“是,但我们来看看今年各队的初战情况。”
骆嘉仪不由自主瞄了他的腿一眼,“你的伤要紧不要紧?”
沈钧方顺着她的视线抚一下自己的腿,轻描淡写地笑了,“现在还不肯定,等到以后可能要麻烦校长。”
“哪儿的话。”
骆嘉仪还要客气几句,身侧的女儿开口了:“妈,你不是要看比赛吗?来不及了。”
沈钧方优雅地欠身,“校长,那我先告辞。”
骆嘉仪点点头,“不好意思,我们回来再聊,这是敝校重回归高校杯的第一赛,我得去看看。”
“校长麾下有一群可以放心的小将。”沈钧方说完一笑,慢慢地走了。
第6章(2)
骆子炫狐疑地拉拉母亲,“妈,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你以前说过认识沈钧方。”这个少年可是他们学校足球队的最大敌手,虽然她不喜欢足球队,但毕竟是自己学校的人,不能胳膊肘超外,她是绝对的内外分明。
“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敌人?”骆校长弹了弹女儿小巧的鼻子。
“那是毛主席说的吧!”骆子炫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