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沉缘录之辣手摧花

沉缘录之辣手摧花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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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桌前的人似乎并没有接茶的意思。妩婵着急膝上发软如坐针毡。把茶又递进了几分稍稍抬头本欲瞅瞅桌前那人的神色却突然被他系在腰间的碧色和田玉佩所吸引妩婵秀眉微蹙细细打量那玉佩上镂刻了一条游龙那游龙吞云吐雾腾跃于空竟和她匕首上的图案如此神似!

    这这一定是巧合!对!一定是!妩婵侥幸的暗忖却同时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桌前的人仿佛定在那了一般一动不动。妩婵不耐莫不是走漏了风声??

    疑惑的抬头望向太子楚鹏他墨绿色如同冬日里的碧色深潭那双眸子!那双眸子我我见过!尘封的记忆瞬时像被那双亮眸劈开了一道口子而后疯狂的席卷了妩婵的脑子一般温暖的青涩的狂喜的绝不会错!

    妩婵心头霎时仿佛被人狠狠的捏紧了一般惊痛得她发不出声响只得死死的咬着柔软的唇瓣将满腔的大惊大喜大悲吞进腹内身旁的一切仿佛都随着脑子的一轰万籁俱静停滞不前一般。

    耳边不断回荡着昔日的诺言

    这匕首你暂且留着待你抵达大陵之日尽可携它与我相认!

    大胆奴婢!竟公然冒犯太子殿下!来人啦!这是哪家歌坊的舞姬?!拖下去杖打五十!!楚鹏身边的侍者大喝道声音震耳竟把楚鹏从无尽的梦境遐思中硬生生的拉了回来。楚鹏见侍者跋扈不满的罢罢手示意他退下。侍者憋屈的看向妩婵他可是楚鹏的贴身侍卫!多年来保护楚鹏形影不离未想到楚鹏竟为了区区一个舞姬把他给赶走!这可是多年来的头遭!侍卫不解闷闷的退下。

    楚鹏敛神适才见她身着红裙夜风迭起掀起红裳飘飞青丝垂肩像是踏着绛红彤云的仙子若不是身旁的侍卫叱咤他不定得盯着看所久。见她面容呆愣定是适才给侍卫吓的。剑眉微蹙好个嚣张侍卫!伸手欲接过她手里的瓷杯远远就闻到那缕茶香。可就在要接下时却被她惶急的躲了过去!

    妩婵眉睫闪烁不会!不会的!小狐狸小狐狸怎么可能是当今太子!?嘴里喃喃否定心却一点点被记忆融化在一旁止不住的叫嚣:他是!他就是你这些年来丢不了!放不下!你日日挂念你日日等待那个当年赠你匕首许你诺言的少年!额上渗出汗珠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隐隐感觉有人接过自己手上的毒茶抬眼一看不可以!失声叫道。想都未想便匆匆将那毒茶掩在一旁唇瓣已被她咬得生出了淡淡的血痕腥涩入口。妩婵霎时被这丝腥咸惊醒。见楚鹏一脸不解压抑住心里的顿涩懊恼低声细语不似哀求倒像是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缓缓说道:太子宅心仁厚三王爷大醉不醒可否应允奴婢敬茶予他醒酒?妩婵手紧紧攥着瓷杯若他不允她就把茶自己喝了!

    楚鹏讶异一脸复杂却也是稍纵即逝须臾后便点头应允。

    妩婵直起身子舒了口气缓缓离开菱桌向三王爷楚昊元走去。

    对不住了三王爷

    第二十九章蒲柳

    第二十九章蒲柳

    绮梦见计划有变妩婵竟把茶转送给那人!倒吸了口凉气送给谁不好偏偏送给他!?若是被他知道我们还有葬身之地?!

    喜鹊自跟随绮梦做丫鬟起就没见过绮梦如此张皇失措过咽了咽唾沫望向正下着石阶的妩婵小姐你这是何意?

    妩婵缓缓踱步夜风徐徐红纱摇曳步步生花。远远望去只见他醉态可掬像一滩烂泥一般。眼眸红肿浑浊竭力用一只手拄着脑袋仿佛手一滑他整个人便会跌下去似的颤颤巍巍。

    妩婵见他不似刚才在回廊下遇见他那般清醒竟醉成了这样狠跳的心终于稍稍平缓了些却似乎还是被悬得高高的。

    楚昊元对不住了!若是想保住他便只能牺牲你了!妩婵这样暗忖着跪坐在他身前将毒茶举于头顶紧咬着下唇抑住颤抖缓声道:王爷请用茶!妩婵见他不接过茶抬眼瞅瞅他见他醉眼朦胧两颊通红浑身的酒气。皱皱眉无暇顾及他身上的酒气将茶放于桌上准备转身离去。可就在这时皓腕一紧被他硬生生的拽了了回来回头瞪着三王爷楚昊元这人究竟是真醉还是装醉?!若是耍酒疯还好若不是

    不知就这样僵持了多久遂就听到楚昊元一阵癫狂不羁的讪笑:蒲柳之姿!蒲柳之姿!!哈哈一边摩挲着她的玉腕一边拍着木桌像是看到了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妩婵蹙眉抑住一触即发的怒火暗忖喝吧!喝死你好了!虽不明百蒲柳之姿为何物可见他如此狂放放肆妩婵心下笃定拿定不是什么好话。遂只能沉住气只直挺着身子将茶又递进了几分。

    却不想他竟越加猖狂拍着桌的大掌不住摇晃着木桌而后只听见盛着毒茶的瓷杯摔倒的碎响引来席上不少人的侧目妩婵大惊暗叫:不妙!太子楚鹏眯眼望向三王爷楚昊元若有所思;八王爷楚亦凡放下夜光杯心神俱敛旋即嘴角噙笑一脸了然。院子霎时间被死寂所笼罩

    温丞相见气氛凝滞陪着笑说道:王爷赎罪!这奴才岂料话还未说完就惊觉天边划过一道白璨的烟火众人均望向长空皆赞道:丞相府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还有烟花看!有趣!有趣!温丞相纳闷何处烟火?

    可还未想彻院子周围霎时便想起喊叫:刺客!刺客!只见一个个白影飘飞而入恍若救世度人的上仙降临一般剑气相逼荡起一阵寒光叠影刺目狰狞!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只听见人群中有人急喊道:青青阎!青阎!!一听青阎二字众人张皇失措四处逃窜。叫喊声刀剑相交声灯酒木瓦砸碎声瞬时膨胀着整个相府!火光缭绕一片混沌!

    妩婵见人直奔太子楚鹏心猛的震颤起身站稳奋力欲甩开死缠在自己腕上的大掌可那人并没有放手的意思缓缓站起身绕过木桌走到她身旁将妩婵的柔腕嵌进手里狠狠包绕。妩婵见他来到自己身旁酒气熏天不知要作甚只得本能的挣脱急火攻心竟忘了自己的一身武艺。

    只见三王爷楚昊元唇角微勾眸里尽是她看不懂的深邃他醉了?

    还未思虑却腰肢一紧整个人被他拽进了怀里瞬时被酒气包围。

    楚昊元用布满老茧的大掌细细摩挲着妩婵因焦灼而扭曲的容颜手下柔滑的触感让他生出些恍然眼里尽是困惑嘴里喃喃:碧螺?

    四周厮杀声一片却独独只剩这一角仿佛被隔开了一般无人靠近。

    妩婵见仅是眨眼之际太子楚鹏的右臂被砍伤鲜艳的赤红顺着臂弯像是源源不断的溪水一般刺痛了妩婵的双眸。死命的挣开束缚却被楚昊元越箍得越紧最后厉眸一抬楚昊元回神却不料妩婵急火攻心狠狠朝着他抚着自己眉梢的手咬去坚硬的贝齿嵌进他结实的大掌。楚昊元闷声一哼不舍的将她放开周遭厮杀声漫天妩婵一袭红妆比起今夜的血色更加迷人。楚昊元见那袭红衣义无反顾的朝太子楚鹏跑去一脸复杂看着手上残留的齿印而后转身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与夜色融为一体。

    第三十章狐狸(一)

    第三十章狐狸(一)

    月色袭人一袭从云缝中透着星点银光为在长廊里急喘奔跑的二人度上了一缕清辉。

    妩婵见楚鹏周围的侍卫已大都招架不住急火燎的奔至楚鹏身边拉着楚鹏的手沿着长廊向丞相府的北苑跑去你要带我去哪儿?楚鹏喘着粗气看着身前拉着自己疾跑的妩婵。妩婵只觉冷风拂拂嗖嗖从耳边滑过刮得脸生疼但他的手比她想象还要温润。

    可当他们准备踏进北苑时从围墙突然杀出了几名黑衣妩婵惊颤那不是他们的人!握了握楚鹏的手示意他别害怕。楚鹏皱眉一脸复杂。

    一阵敌我悬殊的拼杀妩婵只觉越来越力不从心可拉着楚鹏的手从未松开过。可其中一黑衣见楚鹏手无缚鸡眸光一闪手持短刀向楚鹏扑去妩婵脑子一轰见寒光迎面立即侧身将楚鹏揽于身后一声凄厉划空!腥红喷涌而出待妩婵回过神时小腹上竟插了一把短刀鲜血随着银白的刀身缓缓流出卫军见太子被围攻纷纷前来接应。

    妩婵着腹上的匕首深入骨髓的疼痛夺取了神智鲜血淋漓只觉得腹里一团火热手心染满了温热身体无力地摇摇下坠。

    师父死是什么?死很痛吗?

    为师亦不知只知道它会在一炷香之内便可以夺走你的一切你的体温你的呼吸这样便不会觉得痛了

    脑里闪烁着过往的零碎妩婵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师父你骗我妩婵好痛真的好痛。

    随即咚的一声倒在了血泊里只隐隐约约感到身子突然一暖墨香包绕听不见那人说什么妩婵只觉得庆幸临死前还可以看到这双翡色绿眸尽管它现在看起来溢满了焦灼无助但却让她惦了很多年

    楚鹏抱着妩婵额上豆大的汗珠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卫军已将刺客击退见怀里的人儿气若游丝一向温润的楚鹏竟失声狂吼:别睡!撑住!别睡!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来人!快叫御医快叫御医!救不活你们都得死!

    丞相府笼罩在一片焦灼灰烬里渐渐沉寂

    妩婵只觉周围一片混沌渐渐跌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虚空。

    是梦吗?还是我已经死了?

    记得娘与我原本是在北辰卲关生活的那里是南锦与北辰的交界处兵家要道。

    不像青阎那样四季如春相反像是被施了咒的阴地终年积雪成灾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雪纷飞寒风削骨千山暮雪。美丽而又可怕。

    那年村里闹雪灾地里的冬小麦全被冻坏了勉强能果腹的油菜也被冰寒的雪水给淹了一地。

    娘总是皱着眉头即使再美的雪景她都始终皱着眉头眉间总有我看不懂的忧思。那日我在门后偷偷瞥见她与一个腰上架刀穿着官服的莽汉在争执什么而后我娘竟泪眼婆娑猛地跪在了那人身前扯着他的黑色的棉裤哀戚道:现年年征战处处饥荒我家只有后院一亩地养活我们娘俩都只能凑合而今年雪灾又没了收成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度冬。现农租涨了又涨翻了又翻!求你!管爷在通融通融!开春后我们一定补上!可那莽汉却一脚踢开我母亲明年若还不交!就叫你们去喝西北风!语罢扬长而去。我不敢去扶娘亲因为我知道娘亲素来都害怕让我看到她的眼泪

    之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我额了没一边抹着通红的鼻子一边揭开米缸朝里看了许久久的让我默默生出些不安而后她缓缓侧过头看向我眼里像是快被燃尽的灯芯正渐渐走向枯竭。娘的眼睛更红了

    我发了疯一般的冲出家门门被我摔得吱吱作响不理会娘焦灼的叫喊独身一人朝兽谷跑去。听隔壁的林婶说她男人去年在兽谷打了一直野熊之后便没见他们再种过地。林婶因为这件事高兴了很久娘亲若是知道我猎了一只熊定会和林婶一样高兴会笑。

    可当我来到山谷时万里冰封千里雪飘哪有什么熊全是被雪盖着。定是林婶对着我吹牛!

    山谷虽然斜阳铺地但那股暖意却像怎么也渗不进这片荒天冷地周围寒风呼啸我只觉脑子一个激灵顾不得寻猎物急着寻一个避风的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扒开挡在山洞前的枯木寻见了另一翻天地。虽然洞外冰天雪地可洞内却暖如春阳没有冰柱冰花脚下的石岩的比想象的要来的暖和想必这是山林猎人避风的地方。可再走近细看时我却怎么都雀跃不起来了。

    洞里还有一人是一个少年一身黑衣锦袍子倒像一个富家子弟可为什么富家子弟会来这样的荒村野地?见他神色痛苦一手紧握着一把镶了紫玉的宝剑一手捂着胸口胸腔激烈的起伏还活着走到他身旁才忽的发现他的身下竟全是鲜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我当时慌了手脚腿软得使不上力见他的血止不住的流心头一紧连忙蹲下前膝跪在他的身侧将他翻了一个身使他平躺抽出一些枯草抖干后拿出打火石打火石被我呵出的白雾润湿怎么打也打不出火花身后的少年的气息越来越弱急火攻心只得撕开身上的唯一的冬衣猛的搓了搓打火石石头终于生出了火花!

    将枯草点燃火光蔓延至山洞的每一个角落身后的少年仿佛感受到了温暖眉头缓缓舒开闷闷的呢喃了几声。我当时年仅八岁看到血便头晕但见他黑袍被他胸上的血红润湿捂着伤口的手无助地颤抖我竟鬼斧神差的走上去学着前日娘给阿贵包扎的样子迅速的将他的黑袍褪去黝黑的皮肤上一抹刺目的鲜红正肆意涌出血来用剩下的衣料将他的费力的把伤口包住他的上半身被我用灰白色的棉布一圈圈缠得像个粽子。烈寒袭谷可我最后却汗流侠背

    在馨黄的火光里他似乎不再像先前那样不安无助。趴在他身旁细细打量少年墨发高束刀削一般的面庞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俊逸。若是生在我们村里那定是被姑娘们当成宝贝给供着!

    话说回来你若是生在富贵人家那我救了你你一定得报答我!知道他不会醒来自顾自的说着到时我们便有银子交农租了!傻笑了很久。

    可就当我以为一切都安稳妥当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叱咤

    洞内何人??速速出来!!我听见这腔调定是那群狗官!将那个少年脱往暗处回头见地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来不及把它擦掉便捧着一堆雪将血迹掩去。

    出了山洞才知道原来真是两个身着官服的狗官!

    山涧野娃为何孤居于此?挑眉打着官腔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兽谷乃打猎之谷我与爹爹每年都来这里打猎现爹爹出去捕猎我便一人在山洞守候。

    两个狗官使了使眼色朝山洞里瞥了瞥见真没有什么可图的便扬声道:小妹妹我们在缉拿朝廷钦犯!若是看见了此人便到官衙来投案!倒是黄金万两少不了你的分!

    我乖乖的点了点头见他拿出一副画像是什么朝廷钦犯如此劳民伤财?我细细了打量那幅图纸而后摇摇头:没见过。

    狗官瞅着真没什么可图灰扑扑的离开了。

    见狗官走远我按着胸唏嘘不已可就在我准备转身回山洞的时候肩上竟冷冷地架上了一柄镶了紫玉的锋利宝剑心漏掉了一拍回头望向宝剑的主人见他颤颤巍巍强打精神眼里一片浑浊。我盯着他退后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第三十一章狐狸(二)

    第三十一章狐狸(二)

    心漏掉了一拍抬头望向宝剑的主人只见他颤颤巍巍强打着精神墨绿色的眼眸像是那刚扑灭的篝火零散的布着星火仿佛风一吹便会忽的复燃抑或立即熄灭一般与我对峙的良久

    我咽着唾沫退后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少年耷拉着眼睑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强撑着但眼里始终一片浑浊透不进我的影子。少年泛白的唇角开了裂冰冷的剑锋离我的喉间只差半分或许更近

    我急了救人不成蚀把米。

    带着哭腔失声嚷道:你到底想怎样?!我只是路经此地小野娃!不巧来到兽谷!不巧进了山洞!不巧看到你!更不巧救了你!你若怪我救了你大可再拾起剑抹脖子!我这次定走得远远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我几乎是哭着说完的全身颤抖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他吓的。

    见他不做回应定是下了狠心想杀我!

    我带着哭腔哽咽声音不似先前般悲愤倒像是在低声耳语轻得像一片摇摇下坠羽毛却字字顿挫:你你莫不是想想仇将恩报?

    少年挑眉声音嘶哑缓缓说道:是是恩将仇报说罢便向后方倒去剑身着地哐当一声拉回了我的神智。

    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一般大梦初醒。见那少年一动不动的倒在冰冷的洞口寒风呼啸像是要把人吹散一样他如墨般的鬓丝在寒风中痛苦的摇曳凌乱狼狈。

    定是晕了过去若是再醒过来那那九条命都不够保!抓住机会向洞外跑去却在跑出几步后大口喘着粗气心怦怦跳个不停。看着即将淹没的落日。

    娘会担心的娘总是守到我回来才用饭想必今日又要啃番薯了。苦笑了会儿。

    别管他了!

    脚步加快了些却觉得比先前更沉重。

    次日看到他时见他没有预想的死气沉沉倒是比昨日精神了许多!只见他雕像般端坐在结满寒霜的冰岩上双手似无力的搭在膝上两眼紧阖额上渗出些冷汗薄唇紧抿像是在隐忍什么。伤口没再流血洞里的篝火没有扑灭定是他事后自个加的柴火。

    我想我定是疯了回到家里脑子里不断模糊的浮现他倒下的影子劝了自己一万次别想了!可思绪不似往日般听指挥总是不自觉的冒出点火花而我便是那只可恶的飞蛾!明知他对自己不利却偏偏挨不住似的狠命的朝滚烫的火花冲去!

    不知他在干嘛

    山洞里没吃的他该不会啃树皮吧?娘说人一旦饿急了便会把能放进嘴里的东西全都塞进去。

    还是被冻死还是已经流血流死了!!?惊觉他可能会被大雪掩埋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心里生出点异样像是暗无边际的深渊一点一点将我吞噬我很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惧让我彻夜未眠。

    终是拗不过自己的恐惧猜忌我还是来了。

    见他安然吁了口气把食物放在离他不远的岩地上那可是从阿贵那里抢来的!

    蹲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现他虽然看上去并无恶意却始终不敢太接近他。

    起身准备离去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者何人?

    我依然没有转身不知是害怕还是羞怯我第一次和男孩子说话心怦怦直跳。少年见我不理他冷哼喃喃道:哼架子倒不小。

    我猛地转过身他朝我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大步走到他跟前。我低头俯视着他。他抬头亦是望着我唇角微张似乎要说什么却在最后吞了回去。

    我两不知就这样不甘落下风的干瞪了多久像是谁先躲开便会输一样你看我我看你

    最终我认了输将裹着食物的粗布递上前去拿出从阿贵那儿抢来的窝头笑着献宝似的送予他。不知为何总觉他今日定不会伤我因为他眸里的墨绿不像昨日般透着阴森冷厉。遂胆子又大了一些坐在离他不足一丈的冰岩上大口朵颐的嚼着馒头馒头窝头那可是我家的美味之一他定会喜欢!

    可未想他竟想都未想随手将我的窝头朝冰岩上一掷两眼紧闭轻蔑冷哼:这样的糟粕你也咽的下去?

    冰岩上冻着碎冰渣似的寒霜很冷

    窝头被我一路捂在温暖怀里很暖

    这句活戳到了我的痛处。我从来没有这样对陌生人这样几乎凄厉的大喊过:是!像你们这样的不愁吃不愁穿的公子哥定是觉得我们这些糟粕一样的人只会吃一些你们觉得糟粕的东西!见他皱着眉我越加不满总觉有一把藏在体内很久的火要借着这个机会从身体里喷涌而出而我也越发挡不住了一般只觉它一触即发。

    少年冷笑唇角微翘:糟粕就是糟粕。

    眼泪不受控的簌簌落下我不爱哭却在两日之内当着他的面哭了两次。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我乐意!!用棉袖胡乱擦着脸颊棉袖被我的泪水润湿被洞外的寒风一刮寒气带着湿意卷入骨髓。

    少年见我痛哭脸上的冰冷霎时坍塌了一般似张皇无措。我我我不是少年还没说完我便泄愤般把食物扫了一地逃也似的跑出了山洞。

    我知道这些年过得太苦苦的难以言喻。今日知是他无心之说却是像是把系在我眉梢多年的鞭炮点燃了一般让我大骇大怒!

    却在一切平静后让我舒服了很多。

    咽回眼泪忽而想到了什么包裹食物的料子是娘亲给我做冬衣用的昨日将衣服撕烂为他包扎幸好母亲担忧自己安危并没有说什么但如果这些也丢了

    急忙跑回洞里见少年万年不变似的端坐在冰岩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双目紧阖。

    我寻着料子掉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走近了几分见灰白料子被整齐叠放。沿着岩壁走到他身边却发现刚扫了一地的窝头馒头不见了踪影疑惑的四周张望兴许拿回去还可以热了还能吃。

    一声闷嗝响起我看像刚才极力想掩饰打嗝的少年。那人像被人发现的小偷脸红到了耳根子上。

    我似乎能看到这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哥将滚在地上爬满泥尘夹着霜雪的馒头窝头一个个俯身弓腰的从地上拾起最后硬生生咽下的情景。

    我不知就这样盯着他盯了多久只觉得他脸红得快递血一般。最后终是憋不住了一般顶着闷嗝别开脸说道:味道比想象的要好你明日记得再带些来

    我愣了不知多久而后木头似的点着头嘴角的梨窝陷了进去

    自打那以后我便每日都上山陪他。

    虽然他不爱搭理我。但我若不理他他便会直勾勾的瞪着我直到我开口理他后他才把他绿色的眸子安心的阖上;

    虽然他总爱抢我的馒头。但我每次回到山洞便会看到很多烤好的山雉。他不让我吃馒头可我嫌浪费硬是要把它们都咽下才安心。他便不吭声的从我嘴里夺过馒头大口消灭后示意让我吃些烤。

    我以为他会嫌我口水脏我以为他会嫌我烦

    可他总是这样固执任可我喜欢。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在满洞的馨黄中快乐下去

    却不料那天终是与他翻了脸差点与他永远的失之交臂

    第三十二章狐狸(三)

    第三十二章狐狸(三)

    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会这山洞里快乐生活下去却不想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祈盼

    我并不是每日都来山洞有时遇上暴雪封山便会隔个两三日再到洞里看他。但若隔久了再回到山洞变得涎着脸看他的脸色

    那日与前几夜的暴风雪相比虽还是捎了点寒气但总归风和日丽。我急火燎的奔至山谷揣了些昨日省下没吃的馒头把他们捂在怀里想到他生吞似的把粗硬的馒头塞进嘴里的情形又可笑又心疼。他定是养尊处优惯了不知他这几日过得怎样?

    快到洞口步履也越加轻快。可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生出了些许陌生的感觉那感觉直像快被春日里的骄阳融化一般心像跳到了脚心扑通扑通

    冷风徐徐他的墨色发丝凌乱的随风撩动吹拂一袭黑色锦衣浮着淡淡的血渍脸上的冻疮灌了脓似地在黝黑的脸上肆虐。只见他一手扶着岩壁一手握着紫玉宝剑翡色的锐眸急切的寻找什么微微透着寒意。

    与他的眸子撞了个正着正欲和他罩面招手却见他神色冷然拂袖而去。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一脸的郁郁寡欢

    回到洞里拿出火折子将枯木点燃洞里又恢复了温暖。回过头只见他双臂负于胸前柔和的火光并没有使他眉间的冷厉褪去。知道他定是为了我两日不归而生气可我却没由来高兴起来用葱白的小指冷不防的戳了戳他微鼓的腮帮子只见他厉眸一抬把我打入了无底的深暗寒潭。我心头膈应了一下强装镇定半努怒半逗道:瞪瞪什么瞪再瞪后便不来了!让你一人和山鸡玩!

    少年冷哼一声别过脸不予理睬。

    我佯装生气跺了跺脚准备离去却听见一声惶急从耳际划过。

    等等!少年憋着怒火嚷道。

    我见他想怒而不敢怒心下跃然转身问道:作甚?

    少年剑眉斜挑:这两天哪去了?何时何地何人?!

    我诚然道:阿贵生病我得照看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阿贵是谁?声音厉涩看不清表情。

    阿贵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孤独的时候我快乐的时候都只有他陪在我身边!我每日除了来看你其他时候都几乎和他在一起就连睡觉都和他在一还未说完却被他厉眸一瞪剩下的话却被吓噎了回去。

    阿贵?男的女的?不耐的问道。

    我想了很久不知该怎样与他说只得扭捏着回道:不是男的

    他唇角上扬。

    也不是女的

    霎时间感觉如火中烧焦灼无奈。

    只见他半晌不吭声。而我却越加慌张手攥得紧紧的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而后便像豁出去了一般不就是有一个两肋插刀的朋友吗?连这个你也要管?

    他见我扬着下巴终是按不住怒火狠命的拍碎了身旁冰冷的硬岩愤然起身眼里郁结着怒火青筋突起脸比虚弱那几日要黑上许多全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我屏住呼吸见他拾起一旁紫玉宝剑颤身吞吐道:你你这是干什么一边说一边退后周围的气息像要被点燃一般仿佛只要拿着火折子轻轻一吹便可燎尽兽谷

    他沉声道:他哪里?

    我几乎是被迫从齿缝中挤出话来:你你找他做甚?

    取他狗命!神色冷戾却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我听见取他狗命瞬时呆了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抬头朝他大嚷道:阿贵是我在村里唯一的朋友!你算什么?!你凭什么杀他!?直勾勾的看着他见他眼里的愤然正渐渐被我看不懂的情愫取代心中生出了无比快意夹杂着愤恨席卷了我的神智。

    嘴里继续溢出恶狠像是要把我知道所有最狠毒的话都朝他砸去一样:就凭我救过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公子哥?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他见不能伤我怒极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走!!眼里划过一抹痛楚我看见了那又怎样?他要杀阿贵就是不行。

    猛地转身一步步走出山洞走出兽谷没再回头只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阵碎石巨响和他犹如困兽的怒吼。

    我明白我并不聪明但这次还是把娘给我的衣料不小心给遗失在洞里我只是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在赶往山洞的路上不断念叨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着他说。可心思却像刚飞出笼的小鸟越发雀跃了起来我到今日都不明白自打遇上他的第一天我便一直不明白。

    山洞黑暗湿滑他的气息还在人却不见了踪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山洞死寂冷然。

    他走了。我很失望像是什么宝贝被人偷走了一般。

    可刚要离开兽谷便突然脚下一滑被什么东西给绊住。摸着被摔疼的回头一看那东西竟是他!为何?为何会在此?

    只见他几乎被埋在雪里了一般整张脸毫无生气冻得发紫发青全身僵硬若不是探了他的鼻息还以为他死了!把他拖到山洞里生火把他润湿的衣服脱下只留中衣借着微弱的火光慢慢烘烤他的衣服衣服蒸汽升腾听到他在身后喃喃自语双手不安分的在空中乱摆全身因着寒冷无助的在角落里蜷缩颤抖。心下一软在他身侧躺下用瘦小的身体抱住他他的身体时冷时热。

    而他却像在汪洋里寻见了浮木一般猛的翻过身来双手紧紧将我箍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似在低吟又似在梦呓急切道:我不杀阿贵就是了!不杀他就是了我找了好久你明明说你们村子就在半山腰可我却怎么都找不到别走别走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发难受。抚上他单薄的后背温暖一片。

    可这一切在他醒后仿佛便烟消云散了一般。见他绷着个脸一脸的不耐闷声哼道:还来找我作甚?若不是见你救过我我早把你杀了!之后死活都不承认出去找过我。我却也不恼似乎越发喜欢他越发需要他。每遇上风雪我都在洞里露宿他似乎很享受和我同寝每晚都爬过道我这儿来环住我次日清晨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我素来怕冷。原来我是毯子

    我从小便害怕打雷只要一打雷我便不自觉的朝他怀里钻每到此时我便发现他的心情很好默默搂着我拍着我的背说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可没逼你。语间尽是笑意。

    狐狸!我嚷道。

    小狐狸!!

    为甚叫我狐狸?

    我喜欢朝他嬉笑了一番他亦无奈的摇摇头。因为你很狡猾总是用这样那样的方法把我困在洞里让我想走走不成。

    阿贵是我朋友

    他非男非女他是公的!我小心的解释道。阿贵是与我同岁的小狼狗。

    只见他满眼的诧异却最终变成了释然。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了一弯弧度俊朗非凡。那也不行!那可是公的。

    总听你说你爹呢?他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林婶说我爹在我娘还怀着我的时候就和另一个女人跑了声音低得发颤。

    他却楞了一会儿而后走到洞口黄昏给山谷披上了一层绯色风停了

    他的声音柔和如三月旭阳背着我淡淡说道:我明日便要起程。转身把一个金色镂空的匕首递予我上面的巨龙吞云吐雾。我不解缓缓说道:捉到南锦细举报者白银千两白银千两我都不要怎会要你的金匕首?说不稀罕是骗人的犹豫了好一阵!

    他诧异的看着我:那日衙门里的人给你看的画像你你认出来了?

    我微微笑着点头示意。那日画像遂潦草粗糙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要缉拿的朝廷钦犯就是他小狐狸。

    他并没有问我为什么像是一切都顺理成章一般默默对我笑道:原来我只值一万两。

    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前曾对我说:

    这匕首你暂且留着待你抵达大陵之日尽可携它与我相认!

    我似乎察觉了他的决然慌张道: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楚。记得一定得来找我我以后都不便再来北辰绿色的深眸泛着光似的。

    我我叫春妮儿!没等他问我便冲口而出。

    黄昏褪了色一般却还是把我们笼罩在一片绯色漫天云霞像着了火一般小狐狸你笑得可真好看。

    第三十三章面具

    第三十三章面具

    尘封的记忆犹如冰封万里的长河待到暖阳高照冰河消融便铺天盖地翻涌而来浪卷潮翻瞬间将妩婵淹没。

    妩婵只觉自己薄如蝉翼的身体轻飘飘的不断在冰冻三尺而氲着骄阳暖意的记忆长河里无奈挣扎不断下沉最终看到了一丝霞光却是怎么都抓不到一般只听见耳边不断回响着焦灼的疾呼:妩婵!妩婵醒醒!妩婵!

    妩婵风眸微睁只觉强光袭眼眼前的人被镀了一层朦胧的薄晕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唇角微启:小狐狸小狐床边的白影颤了颤。

    她醒了!子延她醒了!

    妩婵呆愣这是绮梦的声音。那她现在是身在何处?勉强撑开眼眸周围的一切都清晰起来古木檀香蓝色裙裾白纱曼舞这是这是青阎?干涩嗓子缓缓吐道。

    坐在榻前的白影不悦的轻哼说道:此等忤逆劣徒死在外面也没什么可吝稀!音色苍浑有力不是缚子延有是谁。

    妩婵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只见白衣缚子延坐在她的榻前一脸急恼。绮梦身着蓝裙立于缚子延身后见她清醒后眉间也舒展开来开口问道:傻丫头自己家都不认得了!

    妩婵蹙眉那那小狐狸怎样了?他的左臂不是被砍伤了?他现在可安好?是不是死了??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为何到了嘴边便成了:可我不是在丞相府吗?

    绮梦摇摇头叹气道:当日楚鹏本欲带你到御医那儿就诊可在半路就被人截杀那些人来路不明。他带着你也分身乏术喜鹊见他疏忽便把你悄悄把你从侍卫那里偷了出来这才把带你回来。

    妩婵苍白憔悴听到绮梦这样说脸上更是一会白一会青几乎脱口而出那那楚鹏怎样了?!可在看到缚子延那双厉眸后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但适才听楚鹏身处险境腰肢一使劲腹上伤口又拉开了些不觉轻喃:痛。

    绮梦神色沉凝从胸中吐出一丝侥幸说道:这次若不是多亏那个面具人想必你定活不过今夜子时。

    缚子延按住她的双肩见她腹上的白褥渗出了些血渍剑眉深蹙又气又急:别动!可又怕她被吓倒只得憋着一口气闷呼呼的说道:为师平日怎样教你的?行事为何总是如此鲁莽!惹出一堆子的麻烦!

    绮梦讶异的看着身前端坐的缚子延他即使这样动怒过怕是天下人都死绝了他也不会挑眉半分可如今绮梦苦笑似在压抑什么轻缓道:我便不妨碍妩婵休息了那面具人还在后院的厢房歇息若是还不去看看他他若因给妩婵治伤虚耗而死那我们青阎往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说罢蓝色的裙纱摇曳对着妩婵轻笑几许而后转身离去却觉脚下的大理石不似从前的坚实却似乎轻塌塌的仿佛一不小心便会把人跌个粉碎。

    妩婵虚弱的吐了口气见缚子延动怒心头一紧泪水徐徐落下湿了鸳鸯棉枕。想不到这次非但有幸苟活还可以见到缚子延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缚子延。喉咙苦涩得发不出声只得呜呜咽咽的闷声流泪。

    缚子延懊恼不过教训了几句就变成了这样一边用月白色的长袖为她拭着眼泪一边轻哼道:丢我青阎的脸。眼里藏着不着痕迹的心疼。

    见她不哭了耍赖老嚷着要坐起来遂就把她缓缓扶起坐于床头顺手用垫子垫在她身后端了一碗清水回到床沿缓缓递到她唇边。妩婵见终于可以清清喉咙咕噜咕噜扶着缚子延的手喝起来清泉入喉荡平了几日的阴霾嘴角划过几缕清流酣畅淋漓。可却喝得太急轻咳了几声。

    缚子延皱眉一边为她拭着唇边的水润一边轻拍着她的薄背。

    苦笑道:那么的大人喝口水都会被呛到。见她不咳了双臂一收轻轻搂住她的身子像是在呵护一片轻盈的羽毛一般仿佛稍不留神她便会随风飘走。双目紧闭在她耳边沉吟道:你定是我宿世欠下的孽障今世来讨回我上辈子对你的亏欠不把我折腾死你便不罢休!

    妩婵身形一颤却越发僵硬起来这样的景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