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死街头
(31+)
唐寻向后仰头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蜷缩在电脑前整整一天的脊椎发出了几声舒畅的脆响。
唐寻扭头看向了巨大的落地窗外。
此时正是临海市的傍晚时分，高悬了一天的太阳稍微的展现出了些疲倦，原本霸道炽烈的金色光芒变成了温暖柔和的橘红色。
远处的街道上的街灯已经和两边商店悬挂的霓虹一同亮起，密集如溪流的私家车们不厌其烦的鸣笛。
又一天过去了。
这是唐寻在这家公司工作的第三个年头了，论起来也算是老员工了，但不仅职位和三年前一样，薪水也依旧单薄的可怜。
不是说唐寻干活不卖力气，而是他为人实在过于沉默了些，不善于逢迎上司，也不去斡旋交际，因此被人刻意遗忘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哗啦”
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一个身材矮胖，歪系着领带的同事驾驶着屁股下的转椅冲进了唐寻的办公隔间。
这是和唐寻关系不错的一个同事，平时下班总是一起联机打游戏。
“晚上五排缺一个adc和一个辅助，来吗？”矮胖同事冲唐寻充满诱惑的挑了挑半边儿扫把一样的眉毛。
唐寻理所当然的回应给他一个肯定坚毅的眼神，嘴里用低沉坚定的声调道“为了德玛西亚，请给我留个adc的位置。”
矮胖同事伸出一只肉嘟嘟的拳头在自己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左胸上锤了锤，一脸郑重回道“艾欧尼亚与世长存。”
两人惺惺相惜的交换了个眼神，矮胖同事又驾驶着转椅去别的办公隔间联系战友了。
唐寻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收拾好自己的桌面，又呆坐了一会儿，下班时的纷杂声音如约而来。
唐寻抓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跟着人流一起向外走去。
唐寻勉强把自己塞进了已经濒临极限的电梯里，闻着和汗臭脚臭混合起来的刺鼻香水味，从无数或高或低的脑袋间隙里看着电梯的指示灯一层一层的往下降。
大概自己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吧，单调无聊，日复一日，没有什么新鲜刺激，也没有大的变化。
电梯门缓缓洞开，橘红色的夕阳余晖海潮般涌了进来，唐寻松了一口气，被人群裹挟着缓缓向外走。
和自己的几个同事挥手告别了之后，唐寻自己走上了另一条有些偏僻的小路，他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城中村里，那里不仅房租便宜而且勉强也算得上方便。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里的治安稍微差了一些，虽然唐寻本人从来没有遇到过，但时常听说有路人遭到飞车大汉抢劫的故事，其实关于这种事情唐寻是不怎么担心的。
一来他自己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或者类似的事情，二来一般来说他身上从来没有超过一百块的大笔资金，手机也不过是一个用了好几年磨得发白的杂牌货罢了，要是真的遇到了蒙面大汉，唐寻一定喊一声好汉饶命，然后要什么给什么。
唐寻一边杂七杂八的呼吸乱想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在隐隐散发着尿骚味的小巷子里七拐八弯。
原本在街上纳凉和支牌桌的大爷大妈们都已经回家举着筷子吃晚饭了，所以小巷子里虽然散发着油炒烟熏的味道，但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再拐过几个弯就到家了，唐寻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家里还剩下了几袋泡面，要不要破例一次到街边的沙县小吃摊子打打牙祭。
他一边想着一边拐过一个弯，一股大力猛的撞在唐寻鼻梁上，唐寻顿时眼前一黑，又过了一两秒，疼痛和酸意才冲上唐寻的脑袋。
唐寻下意识的想要抬头看看袭击者，没等抬头，膝盖上便又挨了狠狠一脚。
唐寻踉跄倒地，脑子里浆糊一般乱成一团，手脚发抖，做不出什么反应。
袭击者没给唐寻任何喘息之机，紧接着一靴子尖踢在了唐寻肚子上。
唐寻一口气没喘上来，胃里翻江倒海，狠狠的干呕了几口酸液，剧烈的难受让唐寻从被突然袭击的震惊里稍微清醒了一些，唐寻一手护着头，一手护着肋部，连踢带滚的蜷缩着往墙根儿里退，嘴里结结巴巴的求饶。
“大哥大哥，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大家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能帮的上的大哥你发话，别打了，别打了……”
袭击者怪笑了一声却根本不答话，又重重一脚踹在唐寻肩膀上。
唐寻心里的怒火火苗一样窜了起来，怎么也压不住，他奶奶的，你要钱你就说话，老子身上有多少就给你多少，一脚一脚的踢老子玩儿是怎么个意思！
唐寻退到了墙根儿处半坐了起来，稍稍抬起了些头。
袭击者居然是个梳着金色油头的外国人，穿着牛仔裤和褐色的工装衬衣，卷起袖子露出的小臂肌肉发达，被古怪的纹身覆盖着，看起来绝非善类，很可能是外国人里的古惑仔什么的。
唐寻勉强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操着自己看美国大片学来的几句二把刀英语试图交流“hallow，superman，pleas，pleasgivemelife……”
这外国佬先是愕然，而后大笑了起来。
唐寻觉得可能有门儿，正要站起来放松一些说点儿缓和氛围的话，外国佬突起一脚踹在了唐寻胸口，又将唐寻踹倒在地。
心里像被泼了一桶汽油一样，怒火烧红了眼的感觉瞬间就让他忘记了疼痛，唐寻从地上翻身爬起来，不管不顾的合身扑了上去。
还没等唐寻扑上去，外国佬就一脚将唐寻踹了出去。
唐寻一翻身爬了起来，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再次冲了上去，外国佬不慌不忙的侧身闪过，重重一拳捣在了唐寻的左肋上，紧接着一脚踹在了唐寻的膝弯。
唐寻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紧跟着被剧痛推倒在地。
外国佬戏谑的冲唐寻摇了摇头，又举起一只手挑衅的冲唐寻招了招手让他再来。
人活一口气！
唐寻忍着剧痛一言不发的又爬了起来，困兽一样围着外国佬转来转去。
外国佬不紧不慢的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唐寻主动进攻。
唐寻发出一声怒叫，从外国佬的背后再次冲了上去，结果不出意外的被转身一拳轰翻在地。
整个脑袋像是挨了一发炮弹的大钟，来回震荡响个不停，唐寻努力的想要再次爬起来，但身体却很诚实的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模糊之间，唐寻看到那外国佬抽出了一把短刀缓缓逼近，唐寻忽然明白了，这个外国人不是要打劫，而是打算杀死自己。
唐寻尽力扭动着身体不断后退，但没几下就被墙顶住了，最后关头，唐寻忽然醍醐灌顶般的想起一件事来。
他用他现在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喊道：“救命啊！”
一道削瘦细长的黑影突兀的横在了唐寻和外国佬之间，似乎在和外国佬交谈，唐寻轰轰作响的脑袋让他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唐寻听到外国佬似乎大吼了一声，然后和黑影交错了一下，接着就软软的倒在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黑影站在原地背对着唐寻，太阳落下前的最后一缕光越过高楼和城中村低矮的屋脊挥洒在他背上，给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在唐寻眼中渐渐模糊的黑影恍如刚刚从地狱的缝隙里爬出来的孤独的鬼神。
唐寻再也支持不住了，他闭上眼睛，黑暗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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