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想起自己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时,刹那间从上压下一股重力,她,噗通一声溅起水花,又掉进了海里。
第五章九霄环珮
夜深寂静,屋外一轮明月照窗。
蓝芷满身热汗的在梦中呢喃,梦里汹涌海水卷成了巨龙狂浪,无数不知名的魂魄窜入水龙里形成更巨大有力的漩涡,海水好似妖怪般的吞噬了一座天楼。
这天楼莹莹闪闪,若有似无的站着一个人,他面容模糊,双手却紧实的抓住她的身体,他们一起被卷入大海,连着她心中一个极大的梦想也被吞没…
翻转侧身,蓝芷忽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房里似有咸咸海水味弥漫,双手麻木像在某种加密空间中挣扎了许久,几乎已经没有知觉。而被一个印象模糊的人影拥抱的身体,仍旧感觉痛处,他是用了多大的力量守护梦中的自己?
尽管蓝芷对这若有似无的梦境早已习以为常,但每次醒来总想哭,失去梦境里那个守护自己的男人,获得现实中安然无事,这两者总是冲突的在心中纠缠。
而这又是第几次梦到被选上成为绝世歌手?那个虚无飘渺的天楼又在哪里?梦中光凭哼唱两句和怪诞腔调的诠释一些奇怪歌词就能被选上,这种程度要怎么征服全世界当女神?算不上实力的过关,为什么总是她?可是梦里情节好像跟当众人之女神无关,感觉像是一场无酬的牺牲,拥有绝世歌喉的使命是为了美丽的死亡!
梦中高傲的公主和温柔神秘的男人究竟是谁?一些已经记不起来却强烈闹心的,为何完全占据脑海?挥之不去的全是那一投足温柔浪漫,一举手坚定守护自己的男人…能不能别再梦到他…
梦,总是闭着眼鲜明,睁开眼忘的一干二净,每次梦见同样的梦,虽然心有余悸,醒后却难以将所有情节顺理成章连接,整夜再也无法安眠。
蓝芷的母亲自门外端了一碗牛奶进来,"我听見妳的呼喊声,是不是又做了同样的梦?为什么不睡多一点?"
蓝芷梦魂未定,"有一片大海,海已经汹涌成狂浪正在吞没伫立在海中央的一座天楼,天楼里供奉着许多魂魄…好像我也即将成为其中之一…"模糊情节,她想的头疼。
母亲搂住她,"梦境或许真的存在,也许在某个我们都未曾到过的年代,也或许是上一世,上上一世,但是,既然是梦,那代表现在是不存在的,别再想了,瞧妳满身大汗,快将这牛奶喝了压压惊,天亮之后妳就得去虚城,所有物品都准备好了吗?听说那儿人心难测,虚城城主更是好色之人,此去妳自己可得机灵点,妈能给妳的除了妳最爱的碳焙清音茶,还有,就是这把九霄环珮,这把古琴已有千年历史,是琴中仙品,除了太极仙人就再也无人可驾驭九霄环珮琴,自妳出生上天就赋予妳驭琴吟唱的能力,多年来试炼,妳已渐趋成熟。千万记得,歌唱,不止是声音的流转,还要取前世度今日,人所有由心而起的情感,绝非只有眼前景象而致,所有此时此刻出现的喜怒哀乐,有一部份来自上世轮回在妳今生的灵魂里,所以,有时妳会不明白为何无由伤心难过,又为何无端喜悦快乐,当妳唱歌时一定要能够抓住"亦情亦非情,亦欲亦清静"的道理,而九霄环珮能转妳的歌声在另一个时空穿透天际到达妳想去的境界,希望妳将够将此驭琴能力运用自如发挥到极致,万事要沉的住气,别意气用事,懂吗?在妳天生有这能力时,上天就注定如果意气用事,将会毁了一生。"
九霄环珮有「天圆地方」之说,弧形的琴面代表「天」,平面的琴底则代表「地」。13个徽记,代表着一年12个月及闰月,相传在远古时代伏羲氏收神木梧桐做面,杉木为底,紫檀木为琴首下一双护轸,漆朱砂于里,髹紫漆于体,弹奏时,龙池凤沼会流转天上仙音,深宽非眼见之距,通贯纳音的始终是为仙境。
蓝芷点点头,接过母亲手中的九霄环珮,古琴琴身刻着"超迹苍霄,逍遥太极"。自从太极仙人仙逝乘鹤归去之后,他就将这把穿世古琴留给母亲,母亲平时极少弹奏此琴,她只是将琴供奉在佛桌上,每天以清水、花朵与三柱沉香供拜,她总说:"这把琴琴音完美纯粹,被视为云中仙品,会带人穿越古今仙境,但是我没有能力使琴发挥神力,因为还必须有相对的歌喉,我虽师事太极仙人,但此生也只能使他失望了。"
蓝芷从小就对九霄环珮古琴非常好奇,母亲一生习琴,却视九霄环珮为神品至宝,只虔诚供奉从未弹奏,母亲只愿弹奏家里其余的数十把极品古琴,为什么这云中仙品九霄环珮像佛一样被母亲拜着?
蓝芷端热牛奶喝着,心里万般不舍,虚城在遥远的东方,此行之务又非短时间可完成,到时再回到自己家乡,母亲一定又更加白发苍苍。孤独的母亲一定希望那离家远耕,只想过着自己喜爱的田园生活的父亲,有朝一日能再返回自己身边互相照顾。
蓝芷明白自己拥有转化世人喜怒哀乐的吟唱能力,她经常夜里望着明月,心里思索着,"将一个正在欢笑的人,唱歌唱成哭泣,或是将一个正在沮丧的人唱歌唱成快乐,这样的能力,是毁灭还是创造?有始以来,人类的七情六欲与喜怒哀乐,全都得之有理,而歌者又何必使人们原本要航向忧愁之海倾听悲美痛楚的伤音时,听了自己唱歌后却又转舵?这样改变天意,自己是否有罪?"
分不清欢喜还是厌恶这与生俱来的唱歌能力,蓝芷起身而坐,看着桌上昨晚睡前刚修剪过,原本精神奕奕颜色鲜艳的鸢尾花,此时夜静月圆倚窗,竟然已经凋形枯萎,这神奇歌唱能力是否能医治这株即将腐败花朵,使之起死回生?若无可能扭转生命,却又何以自傲?
忽倏窗外飘进几片白雪,寒意渐近屋内,此时天刷白颜,顿时已大雪纷飞。
万物雪白之景,如同一首圣洁挽歌,诱惑着蓝芷尽速背弃母亲叮咛,何生何起已不再重要,人之生存应该随时随地使用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而且一定要使用到淋漓尽致,至于破坏或创造,全无关道理,因为那都是天命。
第六章火龍、水晶、虛城
火龙在虚城边陲徘徊已有一千年的历史,一生只渴望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冰。
在风沙翻飞,尘湮满天的虚城边陲,偶尔飘来几朵银光淡淡的云朵,火龙与云朵并游,隐藏身形飞到虚城上空,只为寻找虚城里一处可以使万物重生的神秘冰湖。
那天,从遥远的地方来了一个法师,他见火龙浑身烈焰对着自己喷发烈焰,眼中却带着幽幽哀伤,法师问火龙:"你燃起身上的烈火对付我,只会烧了你自己,又是何苦?我是法师,不会因为外物而受任何伤害,你如此猛烈的焚烧,对我于事无补。"
火龙知道法师力量无穷,随即收起攻击,他对法师说:"火欲灭而心烈,心欲静而念牵。我已经忘了该怎么停止燃烧!"
法师笑着,"方法你没忘,倒是你将自己的灵魂锁在某个地方,那地方只有熊熊烈火,若要你心欲之火平静熄灭,唯有虚城里的冰湖能解你欲火,若能得到冰湖水,火龙便能重生。"
火龙听了却极度郁闷,"我始终无法进入虚城,因为虚城本就是个虚幻之城,我知它在此处,却不得其门而入!"
"虚城虚虚实实,你若非知晓虚实之真意又怎入虚城?"
火龙不解,"虚虚实实是何物?我该怎么让自己明白?"
法师望向天空,"虚城边陲往前走是人间,唯有人间爱情乃虚实之物,它美绝却也残绝,它甜实缠绵却也痛如刀剐,若你能得到爱情,就能入虚城门。"
火龙心中燃起一线生机,所谓"人间爱情"竟然有如此大力量?但是,从未碰触过的爱情,就算化成龙世界的景物出现在眼前,他又怎能分辨?
虚城城墙蔓藤延生,绿色枝叶将墙面盖成了一片翠绿。天空下起了一阵大雨,雨丝斜洒大地,雷声闷响,带来了一片不可思议的生机。
城墙上的枝藤仿佛得到生命般开了一朵奇特的花。她的花瓣娇柔弱弱在绵雨中吸收滋润,晶亮中透着淡紫光茫,如水晶般璀璨,如钻石般骄傲,如白云般时刻都在变化形状。
这朵奇特的花开在蔓藤枝叶的最前端,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天神的生命许可,终于可以在虚城盛开展姿,再怎么新新乍到,她也要开出虚城墙外大开眼界。
雨停了,太阳暖暖微射,大地一片净透光彩,淡紫水晶花顺着蔓藤的延送,攀爬到了虚城城墙最高处,她正散发出强烈光茫,享受与太阳光相合而出的光线折射,独一无二的艳丽,浑然天成的骄物神态,紫色水晶花在虚城墙橼擅自发光。
火龙于虚城边陲的天空盘旋,如烈焰般的火球使方圆百里之物全部毁灭,他是孤独沉默的,可他的内心渴望某种能使他忘记焚烧,忘记烦苦的东西,所以火龙并不畏惧如此的心焚寒意。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火龙著实感觉不到也想像不出,只知道这种东西紧紧依附在心里要他去追寻,但他很排斥,因为根本想像不出是什么,而现在,众多心头杂乱中有一样是他毕生的梦想,那就是投入"虚城冰湖"。
法师的话犹然在耳,"只有得到爱情,才能进入虚城冰湖。"可爱情究竟是什么?火龙心烦,因为根本没听过,这该怎么办呢?
『如果飞翔可以去到远方,那么,我宁愿将身体献给天空,死去。』
『如果将心焚烧可以消灭所有罪恶与烦恼,那么,我宁愿将心脏奉献给火焰,脱离。』
火龙对着天空祈祷…
就在他觉得欲火再度焚身却得不到上天任何回应之时,他远远的看见虚城墙上有着奇特光芒在闪耀,莹莹柔柔却又光射千里,火龙不由自主被吸引了。
虚城的城郭在那光茫中显现,那浩大的城墙在风中屹立。
火龙一直无法看见的虚城,如今整个城姿就在眼前壮阔,但他如今却无视于虚城于前显耀,双眼仿佛中了情魔之咒,只看见墙上那团如梦似幻的光芒。
火龙忘记自己身上焚烧的烈火会毁灭万物,他一心一意只想靠近那光芒之处,突然烦恼隐密心底,取而代之是一股由心而生的强烈占有欲。
"那光芒究竟是什么?我一定要得到那不可思议的光茫!"火龙往虚城方向飞去,慢慢靠近散发着独特光芒的淡紫水晶花。
紫色水晶花生意盎然,在微风吹抚下倍显娇媚柔软,枝头盈盈亮亮的伸出虚城墙外,她浑然不觉自己的光芒已吸引了一个非她世界所能连想的巨物。
一阵狂风乱吹,这力道足以翻沙走石,若非水晶花在盛开前曾得到天神之咒的守护,恐怕也已金枝残裂,然而火龙引来的狂风竟对她毫发无伤。
火龙平息了身上烈焰静悄悄的待在水晶花身旁,他仔细端详花儿致极的美态,并无察觉自己已将剧热控制,他一心只在乎眼前这朵闪着奇特光芒的水晶花,"该怎么得到她?"但是火龙根本不知道他驻足引起的狂风乱沙,真令她讨厌,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思想,火龙沉醉于水晶花在狂风中摇曳如仙,水晶花则烦闷这巨大的东西卷起狂风令她忙乱。
"你看够了没?"在风沙中的紫色水晶花仍旧高雅的笑着。
火龙兴奋的拍着巨翼,"世间之美为何长在这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妳是?"
"啊!你别拍了,风大我可受不了!我是水晶,这儿只有你不认识我吧?呵&p;p;p;12316;;;;花族在虚城已长住了百年,我是花族后代,所以你当然会在这儿看到我。"水晶之瓣在风中摇曳生姿,令火龙迷恋不已。
火龙一听水晶说这儿是虚城,他踏出脚步环顾四周,心想,"不知不觉,竟然已来这虚实之地!"再有一朵绝世水晶,心中熊熊火焰再度燃起,他挥动羽翼试图带走水晶,但水晶却在眼前触摸不着。
"这里是虚城?听说虚城有池冰湖水,我必须去那儿疗伤,只是…为什么?妳在我眼前,我却无法触摸到妳!"
水晶闪动绚丽光芒,"现在你放眼所及之地全是虚城所有,你说的冰湖水…可是我枝生的源头?你受伤了吗?为何需要疗伤?"
"冰湖水能治我心火与身火烈焰,原本已立誓,此生若能触冰入心,我将离世死而无憾,但是今日遇見妳让我坏了这意念。若要妳跟我走,可愿意?不过事实上,只要我轻轻一拂,妳将会连根拔起,我问妳,只是想得到妳的心甘情愿。"
水晶不可置信的看着火龙,"你要带我走?我之所以生成,等的并不是与你的缘份,你何以占有我?再说,花族并非你想像中那么脆弱!"
见水晶断然拒绝,火龙心生郁闷,庞大的身体之火加杂着内心不满被对方拒绝的哀怨,开始放大燃烧,他靠近水晶,却见她全然不被火焰灼伤,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东西竟然不毁于炽火,火龙焦急的越想得到越是感觉一无所有。
水晶如虚影般始终微笑于风中飘冉,她感觉火龙仿佛一壶滚烫热水下的剧火,烧的急急忙忙却对壶中发滚的沸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除非烧水人才能将火灭绝,她笑着,"别急,你我初次相遇,我不懂你为何全身是火?我可以带你去到虚城冰湖,但是我必须等一个人,只有她能入虚城将我摘下,而你必须跟随她,因为也唯有她才能带你入虚城去到我的根源之地,冰湖。"
火龙不疑有它,卑躬屈膝的说:"我愿意为妳做任何事情!"
此时,龙对水晶百依百顺依偎,尽管身体火焰依旧燃烧,但水晶丝毫不为所伤。她在风中静静看着火龙身上的火焰,那漫火如舞伶之姿冉冉跳跃,简直比自己身上花瓣的光芒还令人迷醉。
第七章守护
蓝芷带着千年古琴九霄环珮彻夜赶路,策马翻过屏障山岭,沿途虽然风光明媚,却也因为山路坎坷而险峻万分。行经融雪山时,更因山上同存的霜雪与炎火正进行着相斥之战,滚滚火岩冰柱有如换地天难,若没有青霞山空色夫人指引路线,她也无法找到通往虚城之路。
空色夫人对蓝芷万般叮咛,"在流浪的路程上,人们往往忘了专注沿途空气的起伏和气候呼吸的节奏,只在意自己思想里回忆的凌乱交杂,于是错过了许多隐藏于丛林间与石堆间的异域入口,而虚城正是位于如此虚实之境,无影可寻,只能以心探之。"
正因如此,蓝芷细观落叶与风共鸣之姿,飞沙走石与天云之色,在彩霞辉光降落大地之时,飞鸟逆光飞行的方向,在群鸟栖息之地,环绕山岩之后,就能望见虚城踪影。
虚城几乎与天同高,与浮云并齐,眼见城廓之处全挂满彩色风马旗。浮云如巨大白色花朵盛开在湛蓝天空,云近的仿佛触手可摘,但将手伸向天空,云朵却又遥之万里,瞬息万化,若有似无的巨大浮朵,使天空变渺小了。
蓝芷来到虚城边陲,她在城外凝望天云之际,忽见虚城门边有火焰之光,她走近一看,真如空色夫人所说,会有传说中的火龙与紫色水晶花等待着她。
"妳终于来了。"水晶花幻化成一位有着翅膀的美丽仙子,她绕着蓝芷飞翔,神态极尽欢喜,在举手投足之间,遍地花开生机盎然,朵朵花开使地上仿佛泼了彩墨般华丽,空气弥漫的香是蓝芷从未闻过的味道,心想,这么美好的地方,为何母亲和空色夫人都告诫自己应该提高警觉?
"妳就是水晶?空色夫人告诉我一定要将妳带在身旁,她还给了妳一坛花色,请妳转&p;p;p;8203;;&p;p;p;8203;;交花族之王。"蓝芷将带在身上的一坛万颜花色交给水晶,这是空色夫人所炼制出来的花颜,在四季各自来时,花族可以依自己喜好饮下不同颜色,还可依万颜自行调配心情之色,此坛花色是花族最爱的天品,调皮一点的花仙子,会把自己花瓣调成黑色或彩色呢。
水晶一听蓝芷说着空色夫人,神情瞬间哀怨起来,"夫人总是不忘花族,自从她和城主分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实在太想念她了,还记得她为了我花族和泥神交锋的那段时日,大地之神想重新洗刷土地成净土,好让新创花族得以开放人间,他竟然说新花族能为人类消灾解厄,还可以为世间消除战乱,我才不相信呢!泥神不顾我花族亿万年安抚人心的丰功伟业,说灭就灭,若不是空色夫人与泥神抗衡将我花族带回虚城安置在冰湖之地,这世上的花朵,不知要成何体统。"
"空色夫人依旧在青霞山修行,她观天行运已成为我家乡的守护之神,若妳真思念她,有朝一日我可以带妳和她相聚。"蓝芷边说,眼光还不时投射在火龙身上。
火龙在一旁静默不语直盯盯的看着有双美丽莹亮翅膀的水晶,她竟然是有着辉煌故事的花仙子。水晶像春天带来的一缕轻风舒坦吹拂着身体的焰火,火龙心生爱意,渐渐崇拜起可爱的小仙子,甚至有着极度想占有的感觉,但眼前这女人跟水晶好像关系匪浅,是否想得到水晶就一定得跟随这没有翅膀,看起来毫无任何能力的蓝芷?
龙族自古至今就以骄傲之姿飞翔在无垠天界,被人类膜拜,被万物所景仰,现在要他为蓝芷这弱小人类效命,简直有点污辱了他天生神职,龙生在世是为拯救龙族,维护世界和平,要我怎能听命于一个若者?火龙露出轻蔑的态度,他对蓝芷说:"水晶要我跟随妳,但是我在想妳凭什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得到我的守护?"
蓝芷笑了,"我不知道还有这件事,水晶是一定要随我入虚城,因为她本就在虚城生,至于你……万物相随之间有一个不变的道理,若非有心甘情愿,则所有的事都将成负面收场,所以,请随意。"
火龙第一次尝到被骄傲的滋味,若非为了水晶和冰湖,也许他会马上卷起风沙吹走眼前这女人,"竟然还有人类不想得到我的帮助?这实在太无理!"他又开始怒火中烧。
水晶在一旁倒是不以为然火龙的愤怒,反正和他也不太熟,她对蓝芷说:"天色已晚,花王要开始进入冥想,所有花族仙子都不可以缺席,我们快点入虚城吧,火龙你要来不来都随意,但是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自己开心。"
水晶匆匆的在蓝芷身旁飞舞,手中捧着一坛万颜花色,坛重让她飞成上上下下,火龙见状急忙撑起水晶,让她在自己龙背上休息免得因坛重跌落,神奇的是,水晶与火龙在一起,不但使火龙身上之火渐熄,两者相聚散发出万丈光芒。
火龙不再多说,为了水晶,无所谓自己做着什么卑微之事,他渐渐心生害怕,只怕有天会失去这心爱的仙子,此时顺从她,心中竟有舒畅之感,于是,他也默默随着蓝芷进入虚城。
蓝芷望着忽然安静的火龙,记得空色夫人说过,火龙同时拥有创造与毁灭能力,但因为易怒,身上火焰长年狰狞燃烧,所到之处几乎寸草不生,繁物全毁,这也是虚城外风沙满天,除了天空之云,什么也没得见,只因为火龙长年在此徘徊不去,要让火龙创造新生,唯有唤醒他体内另一神力,冰。
她从没想过火龙如此轻易就跟随自己,蓝芷语气平和的对他说:"若你不介意,以后我叫你飘舞。"
"飘舞?随妳吧!"尽管火龙神情冷淡,不过对这名字感觉…还满喜欢。
蓝芷与水晶乘在飘舞龙背上,穿过银霞云朵往虚城城内而进,此时,飘舞心中对水晶有一种绵密的守护之情,他心想,"莫非这就是行来遇见法师所说的爱情?"
第八章经诵魔书
火龙飘舞于空盘旋,因为水晶身上的花族徽章使他们得以顺利开启城门进入虚实之境,他们来到了虚城庙,只见满地碎石铺满庙前空地,四下无人,空气中只听得喃喃诵经声。
蓝芷踩着碎石进入庙里,飘舞与水晶则在庙外等待,灰石与灰石在脚下磨擦的碰撞声,仿佛踩在天山一角,虽有喀喀声响,却显隔外宁静。
一位沙陀席地而坐,手持串链木珠虔诚的在为一本书诵经,蓝芷满脸疑惑,为何一本书要以经语佛拜?虽不好打扰沙陀诵经,但眼见天色已暗,她得求助庙宿好明早晋见虚城城主。
"请问…可否于庙借住一宿?"
沙陀停下念经声,慢慢睁开眼睛语重心长的说:"这本书半夜会扰妳心志,若妳答应不翻阅此书,便能在此借住。"
"此书扰心,我当不翻阅,虚城之物,非我所有,我也不会随意触碰。"
"那就好,只怕这书的魔力凡人无法抗拒,夜里是它魔性最强的时刻,多位求佛弟子都已沦陷于书中之腐,我已为此书诵经十余年,它非但魔力未减还逐刻加剧,只因城主之性异常,无人可劝无法可改,此书正是由他亲笔写出的魔念。"
沙陀所言之事仿佛诱惑般考验着蓝芷,不说无当一回事,一说是虚城主亲笔所写成为魔书,心中反而涌起一阵好奇,此行一半目的是为了取回遗失多年的九霄环珮仙琴谱千百首,另一半则为了空色夫人的心愿,取回她离开前遗镇在此的「阴阳石」。
"这书…为虚城城主所写?既是城主之笔,应当有其智慧之处,为何说它是本魔书?"书缘镶着金边玉翠,那微微发亮的书名煽动了蓝芷的好奇心,她垫起脚尖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却被沙陀大斥,"若妳无法履行承诺就请离开,甭问我关于此书之事!"
蓝芷为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声感到自责,"对不起,我不会再问了,只愿庙宇能有栖身之处。"
沙陀示意蓝芷可以住在庙旁的客房,他再度告诫她,"夜半有声不需理,风吹只是夜来袭,除了远离这本书之外,妳可以自由在客房外活动。"
说罢,沙陀再度转动手上木珠链,念着大乘佛教般若部典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蓝芷见沙陀一心专注经诵"魔书",她不再多说,步门而出与火龙飘舞和水晶会合。
水晶一见蓝芷容形严肃,关切问道:"借宿客房可行否?"
蓝芷点点头面有难色,"法师在为一本书诵经,十分严厉,他说只要不翻阅那本书,我就可以住下来,真是的!谁会无聊去翻那本书?我才不想看!"
水晶万分紧张,"是紫僧!这可不好,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那本书真的太可怕了!"
"连妳也这么说?"
"我在虚城多久妳又不是不知道,这儿所有的事我都了如指掌,叶落之处全有小道消息传来,栽树之地看尽风花雪月,更何况我身为花仙,还有什么色欲之事我不知道?妳还是换个地方吧!"
"偏不!我真的累了!还有,必须拂拭九霄环珮为其洗尘,明天要晋见城主,马虎不得,此行而来我可是有求于他,还是早早做好准备才是!"
水晶说不过蓝芷,她似乎没听懂刚才讲的色欲之事,眼见天色已暗,只好顺着她意投宿客房。
夜半星斗排列于天,闪烁光芒使夜色份外明亮,蓝芷倚窗仰望月儿高挂,心中泛起思念之情,"不知道母亲可好,父亲是否回到她身旁?为什么年轻时相依,年老时却以分开当做自由?此行虚城为了完成母亲多年来的梦想,九霄环珮琴谱有着什么样的神力?太极仙人曾以一曲『怀镜』穿越了时间到达仙境,于他流连忘返之时,琴谱仙曲千首全被偷走,而九霄环珮因神体自护断弦才不至于被盗,现在虽有着千年古琴,却也无法弹奏出动人仙音,没有曲谱,更无法穿越仙境找回太极仙人,母亲一直执着的要找回他,但已经过那么久,太极仙人究竟在哪儿?"
一想到自己背负着母亲和空色夫人的期望,前程却茫茫渺渺,蓝芷不禁于月下轻声吟唱了起来…
风雨冬季寒意侵,仙手折花撒。遍地纯白,雪。
纤纤葇荑捧莹月,寒风吹星悬。颜漾甜色,蜜。
霜雪飘逸景如绢,树枝坠冰尖。大地垂帘,舞。
明月依照花思暖,夜慕欣已淡。泥将松散,隐。
盼转英眸惜冬手,牵过春夏秋。绮梦挽风,送。
寒风恣意吹白雪,大地冷调绘。珍珠挂树,冰。
树冻压枝拎厚叶,鸟厌不停歇,鹰伫梢尖,飞。
初冬密泥寡不言,地热深无间。秋酿之礼,泉。
揉手围聚糯之甜,夜数星无限。家囱升烟,圆。
轻柔歌声盈盈亮亮于月下婉转,她的歌声使水晶与飘舞听的如痴如醉,睡的香甜。
忽然一阵夜风将虚城庙的门布吹起半天高,大风吹倒了庙里佛桌上的供具,发出铿锵杂乱声。
水晶和飘舞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乱风吵醒,蓝芷却因庙里器具的剧烈碰撞声而精神振奋,"也许该去看看拜佛的器具是否完好,火烛若倒,恐怕引起火灾!"她离开房间,边想边走进了庙里面。
庙里无灯无人,只有一盏烛光在佛桌前微微冉冉,蓝芷靠近拿起烛台,细微的光亮只照耀了一小圈地,哪有什么器具倒撞,桌上杯子、经书、佛鼓、蜡台全都完好如初,却见一书倒卧在地。
这书?
该拾?
不拾?
她毫无头绪,但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蓝芷蹲下拾起这本虚城城主所书写的『花神传』。
第九章紫僧
蓝芷翻开『花神传』的第一页…
牡丹花红,蕾尖抹有水滴晶莹剔透,我饥饿的吸饮琼浆玉液,一口又一口,由喉入心流向腹部丰满枯软树根,顺又贪婪抹上红蕊汁蜜。
花瓣温暖,沉醉颤颤悸动缕缕幽香,我轻触花瓣中央细缝,指腹相叠拨开紧锁的秘密,美幻景丽于眼前乍现,树根已然茁壮,茎脉伸展探寻生命之孔。
花神带来美人幽媚甜水,唇瓣在干涸无力的树根上灌溉,沦沦潾潾一抹一抹,如河水羞涩倾诉朝阳,如花朵树枝细诉交谈,风撩蠕动,晕眩、酥麻…树根已坚如玉柱。
美人手指纤纤,俘虏玉柱紧扣,搓搓揉揉掌心宝,颤抖之根已然重生,细指如绳缠绕了我窒息,又释放了我呼吸,妳将我俘虏了入洞如拜仙童子,又释放了我游&p;p;p;8203;&p;p;p;8203;戏如奋起雄马。
妳是山洞里的玉漱美人,我是将军跨骑铁骑,再次直冲洞|岤,聆听怜惜妳的孱弱呼救,细细呢喃如梦呓。
美人花瓣如唇暖软,滑落包裹冰柱深深至底,亦如珊瑚吐出热流戏弄神龟于海中漫游,销魂覆没……且让舌尖点醒花瓣中圆润如珠的豆蔻,一点一滴滋润花房,一点一滴扫向树心,再让双指按抚最核心的地带,释放汨汨潺潺天水,纠缠你我三生三世的悸动,飘飘欲仙……
蓝芷不懂为何呼吸急促,那书中圆滑玉润的花瓣仿佛在自己腿间蠢蠢欲动,还有奋力欲崛起的大树在干涸土地上忘情吸允的汁液仿佛泼向了自己。
她热了脸,红了颈子,就在接着翻开第二页时,沙陀忽然在眼前出现,手如疾风的抢过蓝芷手中花神传之书,他用力把她推向一边,急倏大声诵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黑暗的四周充满沙陀铿锵有力的念经声,一阵强风袭来将魔书内页吹的咻咻作响,百张纸页仿佛有了生命发出吟浪之声,瞬有七彩之光从书里浮出在空中乱窜。
光丝缕缕交织缠绕着蓝芷,如舌尖般的贪婪滑行在她的身体上,她已经被光氲诱惑,只见蓝芷两眼无神自动的将身上衣带解开,不时还发出吟唱书中色欲之声。
沙陀以指尖念咒在蓝芷周围画了一个大圈将她围起,口中念念有词金刚经形成了一个诺大屏障护罩守护着她在围地里,外头乱象已是声浪不入,烈风不侵。
魔书上的光丝仿佛魂魄般梦呓呢喃浪声交杂,此时,沙陀拿起佛桌上的法器梵贝吹响黑夜,雪白法螺在沙陀的吹号下一声震天,一声撼地,天地正气回旋于天空,梵贝声波如天神之力将书捆绑,在沙陀连续吹响法螺声响划破黑夜天际之下,魔书挣扎页翻如狂风肆虐路树塌倒之力,疾劲啪啪半晌之后,光丝回收于书内猛阖,四下终于平静。
沙陀仿佛行走了几万哩般气喘嘘嘘对蓝芷说:"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对自己的诺言实行到底,妳所答应之事诚如妳所破坏之事相相得应,这里不欢迎不守信约之人,妳走吧!马上离开此处!"
蓝芷连忙站起身来欲向前求助沙陀,却又听得他斥喝着说:"不准走出圆心,这是为了保护妳!"
沙陀说得她又缩脚入圈席地而坐,心想,"要走还是不走?我自始自终从来就没有妄想,被误会的感觉真不是滋味,看来还是得为自己解释一番。
"我半夜听见庙内器具碰撞吵杂不堪,以为有小偷,所以进来查看,请相信我从来就没有要翻阅书中内容之想。"
沙陀并非无理之人,他听得蓝芷解释,静默半晌后语气平和起来,"人因执着四相而产生情欲,一执我相,贪爱执着与肉身,自我意识强烈进而凡事都以我为出发点,城主认为他写下此本书是在造福世人解世人之聊,一切却只是他妄自以为,凡读此书之人都已心志腐败,贪恋色欲。二执人相,脑思主宰人的五官,透过五官受外在境界的影响,映射出人的表相而产生七情六欲,所有在虚城过路的女子,城主因不愿失其一&p;p;p;8203;&p;p;p;8203;,于是众女子全被城主写入书中与他沦欲等待欢度轮回,一篇又一篇的乱相,若是为天地之书又何以相貌为重,垂涎于体美之态?城主与相遇的女人因缘交错,复杂关系偏衡而让对方产生的愤怒、嫉妒、烦恼、怨恨,全为此书灌注了魔性,执了众生相,再执寿者相,意识不灭,于是万生轮回,前无始无明后无始无明,永无止尽,此无法遁脱之因缘如绳捆般,会无止尽的缠绕虚城,至使成为虚虚实实之境,有影无实,有实无影。虚城人民只能如鬼魅般存活于世,妳說这书能读得吗?"
蓝芷如受惊之鸟在原地满汗淋漓,"此书竟有如此魔力幻弄人心,刚才我感觉失去自我控制能力,在幻影中如绝望旅人发见绿洲那样雀跃贪婪于泉,又如迷航舵手发现灯塔般满心振奋,直到听见法师方所念之经语,幻影才渐渐驱逐,敢问法师刚才所念的可是金刚经?"
沙陀将法器放置原位望着满天星斗,"确是!金刚经教法坚固,能够破斥外道不被邪理破坏,有如世上最坚硬、最珍贵、最受人青睐的宝贝钻石,亦如天空中具有极致快速而又猛烈威力的闪电,是为不可坏,非生灭法,非有为法,本就如此,法尔如是。妳所见的幻影全是幽魂怨念,只要妳心存正念,举凡鬼魅魍魉全不足为惧。世间所有爱恨嗔痴都将在金刚经的护持之下渐渐消退,引发世界和谐向荣,拯救虚城脱离虚实之禁,至少我希望如此!"
蓝芷听得沙陀如此忠心虔诚的心愿,对他的尊敬不禁油然而生。
天空传来几阵闷雷嗡嗡作响,蓝芷想起每当母亲焚香祈拜飘舞环珮之时,念的也是金刚经,沙陀既以金刚经抑制色欲,那么,母亲以这极致不坏的经法为琴消何业障?从未听母亲提起,此时想的她一团迷雾。
雷声仿佛行走的巨人越来越靠近虚城庙,偶尔投以极速闪电于庙内,闪光将漆黑庙宇照的几秒通明又归于黑暗,庙柱雕饰刻有七彩牡丹与白鹤,色彩鲜艳热闹,却因魔书带来的诡谲之气,闪光中的彩雕花颜变的华丽妖幻,然黑夜之幕适时盖起所有缤纷,此时眼不见最为净。
就在沙陀将『花神传』重新供于原位之时,天边传来一阵龙吼,满天火光热气焚身,飘舞与水晶慌忙来到,水晶气急败坏的说:"刚才是什么情形?整间庙像中了邪似的杂光乱闪!"
飘舞见蓝芷神态虚弱像刚被欺负完的表情,他狂声怒吼,不问事情原由就从鼻息中喷出一束火焰烧了庙门,蓝芷见状急忙抓起身旁所有可以灭火的东西,水杯、僧袍…可以拍火灭火的全用上了。
只见火势越加猛烈,虚城庙门已烧掉大半,蓝芷放声大叫,"飘舞你停止!是我的错!不关法师也不关虚城庙的事!你快停止!"
对飘舞突如其来的破坏,她感到莫名非常,"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命令你快停止!"
眼见火已迅速向庙里燃烧,飘舞展开双翼,心有不甘的说:"我在帮妳,妳还不领情?刚才这庙传出阵阵妖吟鬼叫,分明是间妖庙,留着只会危害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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