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御望了望沙发上的徐季甄,问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
“是的。我先处理完这些事,晚点带她下楼去见你们。”
子御看着大哥处理起这些他曾经厌倦的事情时,已不再面带无奈,开口说道:“哥,你似乎不一样了。”
“她让我改变很多,有她在身边,我心满意足。”
“但是哥,爸爸和爷爷那边,恐怕不好过关。”
仲子玺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头也不抬便应道:“那是他们的事。”
“话是没错,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要提醒你,她与他们期待的相差很多,你先想j理由比较妥当。”
“如果没事,你可以先走了。‘
仲子玺沉下了脸,显然完全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子御只好转身离开。
而倚在沙发上的徐季甄,此时眼皮跳了一下。
她醒了,也听见那句话。
她与他们期待的相差很多……
相差很多……
这四个字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她该怎么面对?
“醒了?”仲子玺冷不防在她身后说着,她吓了一跳,忙转过身。
“你怎么知道?”
“自己的老婆,怎会不知道。”
“你……”
“不必将那些事放在心上。”他帮她把衣服披j。
“季甄,我说过,你是个好女孩,只是没有遇到好男人。你放心在这里住下,我会是那个真心待你的人。”
“我想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不需要理由。”他发现现在的季甄竟充满了不确定感,他看得出她眼中的慌乱,这样的她,让他更心疼。
“我们马上结婚。”
“什么?”
“我不要你不自在、这么害怕。”他欺近她的脸说道:r我要你快乐。乙
他想用他的方法,让她像往常一样充满笑容。
“可是……我们相差很多……”她重复着方才子御说的话。
“你如果真的这么想,我等会下去就扁仲子御一顿。”
徐季甄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连忙说道:“不要这样。”
“那就把刚刚那四个字忘掉,知道吗?”
他在她眼前深情地说着,徐季甄感受着他浓烈的爱意,含糊地应道:“好……知道了。”
“这样才乖。”
他凑近,给了她一吻。
这样的吻依然让她陶醉,她试着从这里得到力量,试着在仲子玺面前坚强,她不害怕未来未知的挑战,她相信有仲子玺的爱,可以让她度过一切。
徐季甄拿出勇气,这样告诉自己。
晚间,仲子玺处理完事情,便牵着徐季甄下楼,打算带她到仲家大厅。
“我会尽快安排婚礼,结婚后我不会让你跟那些老人家一起住,三十五楼现在是空着的,就给你当房间,我就住三十六楼。”
“你不跟我一起住?”
“傻瓜,那是你自己的房子啊!我会把两层楼打通,你想我的时候,就上来找我。”
徐季甄第一次听见自己有“一间房子”,听得她有些头晕,不过让她头晕的还不止这样,这辉煌奢豪的大厦宛如皇宫,耸立在纽约市区,她觉得自己每踏一步都好像踩在黄金上。
“这栋大楼……都是你家吗?”
“是我家的一部分。”仲子玺的口气,仿佛只是在向她解释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在其他州,我们有度假别墅,那儿比较清静,等我有空,就会带你去看看,不会一直把你闷在这个城市里。”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想藉此稍稍平复她心中的害怕,因为大门一开,仲家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
“爷爷、爸爸,她就是季甄,”
“大家好。”徐季甄很有礼貌地向大家点头示意,并且尽量隐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这样的“阵仗”地真的没见过,仲家家里的摆饰,她j像只有正电影里看过。
电影里……对,电影里的女主角,好像都是在这种场合出糗,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刀叉搞不清楚,就是穿着不习惯的高跟鞋跌倒,徐季甄越想越多,似乎这些事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从来没有这么不自在过,紧紧跟在仲子玺身后,他牵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她一颗心怦怦跳,为了怕出错,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盯着仲子玺的动作,他拿刀子她就跟着拿,他举酒杆她就跟着举起。
仲爷爷开口问道:“你就是季甄吗?”
“是。”
“英文名字是什么啊?”
“英文……名字……”
徐季甄口中的牛排虽然软嫩得入口即化,但她却无法吞咽。
“她没有英文名字,就叫季甄。”仲子玺替她接了话。
仲爸爸接着问:“那毕业了吗,还是还在念书?念哪所大学啊?”
闻言,徐季甄的刀叉顿时停在半空中。
仲子玺又接着回道:“她小时候家境不好,后来念夜校半工半读。”
“这样啊……”
长辈们嘴里不说,仲子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而一旁的徐季甄也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她知道自己不是大家所期待的那样。
第七章
躺在异乡的床上,徐季甄怎么翻,就是睡不着。
虽然这张床是她睡过最大、最柔软的,棉被如丝一般滑顺,她却想着自己顶楼加盖的木板小床。
到美国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她努力适应着。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让爱她的仲子玺失望。
想到这里,她又坐起身,打开了台灯,拿起英文课本。
为了让她适应美国生活,仲子玺替她请了家教,除此之外,徐季甄也特地买了许多财务、会计的相关书籍,很认真地念着。
她想当一个称职的仲太大,将来可以帮仲子玺处理事业上的问题,既然如此,她觉得自己应该懂得如何管帐。
她努力念着英文单字,然后又翻开密密麻麻的会计课本,看著“财务报表”。
曾经她为了自己的无知而闯了祸,误信那些股市老师说的话,要不是仲子玺,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押在酒店上班。
她努力改变自己,不但想要弥补过去的错误,更希望能够早日符合仲家人的期待。
她正打起精神百~万\小!说时,仲子玺刚好走下楼。
“在做什么?”
房间正如他所说的,在里头做了内梯。
回到美国后的仲子玺相当忙碌,见他每天埋首工作、抽不了身,徐季甄也从不吵他。
“没什么,在看些书。”
“这么晚了,不是百~万\小!说的时候。”仲子玺穿了一件睡袍走来,二话不说便将她的书本合起。
“这些东西,以后多的是时间慢慢看。”
对仲子玺而言,这些并不重要,他带季甄来美国,只是希望两人不要分开,她会不会说英文、懂不懂财务都不是重点。
然而他并不知道季甄心中的急切,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摇身一变,成为大家眼中合格的仲太太。
“该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迳自掀开棉被,躺在她身旁。
“你……”
“今晚我睡这。”
“什么?”
“今晚我要睡在我老婆旁边。”
仲子玺当然不是说说而已,盖j棉被,便舒服地靠上枕头。
他的睡袍和自己是同一个款式的,徐季甄睁着眼,躺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睡不着?”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侧过脸,饶富兴味地望着她。
“我……没有啊!”
她别过眼,不敢看向这样的仲子玺。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抗拒。
“又在逞强。”
“我哪有。”
“那看着我。”
“不要。”
“老婆,由不得你。”说罢他便一个翻身,马上逼近她。
徐季甄眼看这家伙又要变成土匪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啦?!”
在她身前的仲子玺,睡袍的领口微微松开,她什么部不想看,那宽厚的弧度会让她深陷。
“不是跟你说了,有件事你要多练习。”
“我已经在念英文了。”
“不要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徐季甄是在装傻,她怎会不知道仲子玺说的是哪件事。
“你不许耍赖。”
她陡然屏气,因为此刻仲子玺低着头,两眼直盯着她,眼看双唇近得就要抵上她。
“若我真是无赖,那也是因为爱上你。”
听他这么一说,她突然之间答不上话。
仲子玺的话语飘散在整间房里,撼动着徐季甄的心。他是真的爱她,从他渴望又期待的双眸中清晰可见。
自己应该是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对象,有这样一个身价不凡的男人深情地宠爱着自己。
徐季甄努力压抑着心底浮现的一丝空虚,轻轻抿着唇,微微喘着气,迎上他的目光。
“吻我。”
他命令,她知道,他是爱她才会这样霸道。
她羞怯地伸出双手,环上他的颈。透过睡袍,她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火烫的体温。
她微微使力,抬起螓首,给了一个他要的吻。
仲子玺似笑非笑,嘴角噙着一抹弧度。
“不够。”
“你……”
“我要深吻。”
“我已经……”
徐季甄想说她已经尽力了。
“我来示范。”
徐季甄听到这话就知道完蛋了,仲子玺果然毫不客气。
他给了她承受不住的火烫温度,透过双唇传遍她的全身。仲子玺用缠绵缰绝的热吻让她明白,他有多眷恋她。
徐季甄沉沦在他抂烈的深吻中,忘却一切,在他背上的手不自觉地游移,仲子玺怎么忍受得了。
“季甄……”
他猛然从深吻中抽离,抬起头,端详着她。
他用极为深沉的眸光看着她,浓烈的气息不断从他重重的喘息中散出。
她看见他眼眸迷蒙又晃动,瞳底透着她从未见过的冲动。
他稍稍滑落的睡袍底下,是徐季甄不敢正眼直视的壮硕体魄。
“我……”徐季甄已经感受到他的灼热。
“喊我的名字。”
说这句话时,仲子玺已经带着些许气音。方才的吻、她拥着他的双手,已经点燃了他心头的火。
“玺……”
瞬间她无法言语,仲子玺抵上了她的唇,然后是她的颈,她的耳坠。
“以后,就这样喊我。”
她的耳畔出现这样的声音,不过她几乎听不清,耳坠旁的双唇继续游走,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至她的胸前。
她的睡袍落在地上,仲子玺的吻落遁她全身。
徐季甄呢喃着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语,仲子玺的爱怜、眷宠,这晚如火般蔓延在房里。
这或许是季甄在这异乡睡得最沉的一晚,等她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这么晚了?”
她吓了好大一跳,马上起床。
房间里没有人,她想起早上部还没向长辈们请安,也没一同共进早餐。
徐季甄为此难过不已,她一直努力学着做好仲家媳妇的角色。
但随即一阵酸楚疲惫涌上身体,她不得不再往床头上一靠。
昨晚……
她颈部以上变得火红,正暗自思忖着,就听见房门响起。
“叩叩!”
“谁?”
“太太,是我。‘
听到这样的称呼,季甄便猜到是仲子玺特地替她安排的华人管家。
管家端着餐盘走进房。“太太,先生说您今天会睡比较晚,要我们早上不要吵您。”
季甄一听,双颊更加绋红。
“这是三明治和鲜果汁,我替您放在一旁。”
“谢谢。粽……子玺呢?”
她得学着改口,在这里,她觉得不是叫他“粽子”的地方。
“先生一早就进办公室处理公务了。”
“一早就处理公务……”
徐季甄喃喃地说着,他怎会这么忙碌?自己可以安稳地睡到中午,而他却得一早就进办公室。
“太太,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
徐季甄有些疲惫地靠在床上,管家放下餐盘后准备离开,但她随即又想到了某件事情。
“等等,今天帮我请家教来家里一趟好了。”
“可是太太明天才要上课啊!”
“没关系,我想多学点。”
徐季甄想到仲子玺的辛苦,觉得自己似乎什么忙也帮不上,不但如此,连日常生活都无法独立应付,她越是这样想,越是心急,更想早日上轨道。
即便身子依旧疲累,徐季甄仍硬撑着上了一下午的英文课,她认真地念着每一个英文单字,不断要自己记下老师说的每一句话。
直到傍晚,天色已暗,她见仲子玺都还没下楼。
“不知道他吃晚饭了没有,会不会忙到都忘记吃饭了。”
徐季甄念着他,思索了一下,决定去他办公室找他。
办公室里,仲子玺刚开完会,他精神奕奕,丝毫不觉得疲累。
有徐季甄在身旁,他觉得什么事情都有意义多了。
“季甄?”他一回头,便看见她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怎么没在房里多休息?”
她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脸色倏地泛红。
“我……休息够了。”
“吃饭了吗?”
“还没,我想来看看你吃了没有。”
“今晚我有饭局,不然,你换件衣服和我一起去。”
“什么样的饭局?我都没有准备……”
仲子玺看她紧张的样子,笑道:“哪需要准备什么,不过就是和朋友吃个饭,不必紧张。”
他牵起她的手,这是季甄在这里唯一能感受到的依靠。
仲子玺不明白她心中的压力,她连西式礼仪都还不太懂,若是和他一起出席饭局,要是出糗,丢了他的脸怎么办?
然而在仲子玺的心中,她仍是那个就算在庙口吃着小吃也开朗自在的女孩,他也不在乎她懂不懂什么礼仪、英文到底说得好不好,他只想要留她在身边好好照顾她,让她享受着自己给她的一切。
再度投入事业后的仲子玺,心情愉悦,工作就算忙碌也益发起劲,却因此忽略了徐季甄心底的慌乱。而她为了不让忙碌的仲子玺担忧,什么都不说,脸上也不显露一丝愁容。
这晚,仲子玺牵着她进餐厅,与朋友相聚。
徐季甄从没见过梁柱这么宽、水晶灯这么大的餐厅,她微微张着嘴,看着这对她而言再亮丽奢华不过的饭店。
但她的手,也越握越紧。
唯有在仲子玺的掌心中,她似乎才不会迷路。
“这是我未婚妻,季甄。”
仲子玺介绍着,季甄这才回神。他的朋友是一对夫妻,太太也是华人。
四人寒暄过后,便开始用餐,但徐季甄却有些食不下咽。
席间除了她,大家都用英语交谈,季甄听不懂,只能默默地看着餐盘。
终于,仲子玺和那位太太换成用中文聊天,不过季甄心底却泛起一阵难过。
原来对方是留学美国的高材生,来这里念书后认识了现在的先生,之后不但自己工作顺遂,还不时帮忙先生,打理公司许多事务。
季甄听着,心里却越来越难受,和别人比起来,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而仲子玺傲人的家世,自己又有什么本事在仲家立足。
她的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哽着,今晚什么都吃不下。
她看见自己身上华丽的衣服,和眼前精致讲究的餐具,这些,似乎都和自己格格不入……应该说,自己配不上。
从未被什么事情击倒过的季甄,这一次,却被自己的自卑感,一步步逼得往后退。
徐季甄在美国快一个多月了,她却越来越常对着窗口下的街景发呆,底下的车子行人那么渺小,她感觉就像现在的自己。
她拥有仲子玺的爱,却不知道为何快乐不起来。
她时常在半夜偷偷落泪,没有朋友可以诉说,只好不停地写日记。
仲子玺的生活相当忙碌,一开始季甄会想跟在身边帮他,却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就算跟着他出席一些宴会认识朋友,季甄也觉得那些西装笔挺或华丽晚礼服的世界,不属于自己。
她努力改变自己,这是她爱他的方式。她为了融入仲子玺的生活,吃足了苦头,然而不同的立足点让她根本无法跟那些娇贵的名暖淑女比。
渐渐地,她的身边出现一些声音,尤其是仲家的长辈,
他们时常趁仲子玺不在时暗示她应该要进步、应该多学习。徐季甄听在耳里,直往心里去,但就是没有向仲子玺抱怨过什么。
在她认为,他已经对自己够好了,总是处处维护自己,也从不要求她什么,是自己配不上他。
每夜,仲子玺拥着她入眠,徐季甄只是安安静静地让他用他的方式爱着自己,不再给他出难题。
那些难受的情绪,徐季甄用所有的力量压抑着,甚至许多别人有意无意给的难堪,她也默默承受。
仲子玺对她这么j,她怎能不争气地再给他添麻烦?天性善良的季甄,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听见仲子御和仲子觐的谈话。
“大哥昨天跟爷爷相爸爸大吵一架。”子御说着。
“是为了季甄吗?”
“对。大哥要办婚礼,他们全都反对。”
“其实这些天我发现季甄是个不错的女孩,就像大哥说的,她爱他不是为了仲家的家世。”
“话是不错,但是在长辈眼里,事情就不是这样简单。尤其大哥掌管家业,他们期待的长媳不是这样的。”
“唉!”子御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感情的事旁人不该干涉。”
“我也这样觉得,大哥觉得好就好。”
两兄弟这阵子和季甄相处下来,明白大哥为何会这般深爱着她,她有她独特的特质,大哥和她在一起后,整个人都变了。
“我看依大哥的个性,到最后一定不会管其他人怎么说,执意要结婚。”
“如果这样,就怕季甄将来的日子会不好过。”
躲在门后的季甄,悄悄地听着这段话,她忍住了眼泪,静静地回到房里。
她没有让眼泪流下,甚至也不再无助彷徨,她知道自己是风吹不倒的野草,一点露珠她就能活得很好,但是她也知道,小草不能长在华丽的温室中。
这晚,夜很沉,她没有睡,一直凝视着躺在身旁的仲子玺。
仲子玺的手揽着她的腰,睡得好安稳,只要有她在,他便觉得很踏实。
徐季甄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上不忍离开,虽然胸口满是酸楚,但她却要自己挂上微笑。
谢谢你给我的这些日子,它们会是我最美的回忆。
即是睡着的仲子玺不知道,她仍坚持要给他一个最美丽的微笑。
在她心中,仲子玺给的爱是那样完美、那样令人感动,是自己没有能力承受。
翌日,仲子玺要去欧洲一星期,他本要带着季甄同行,不过她临时决定不跟去。
“怎么了吗?”仲子玺在她帮他打领带时间道。
“我想回台湾一趟,去看看妹妹跟妈妈。”
仲子玺想了想说道:“也好,你就先回台湾,回来后我们再碰面。”
徐季甄掩饰心头满溢的酸楚,将忧伤藏在眼底,给仲子玺一个他最爱的笑容:“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她最想说的一句话,话中的意义,仲子玺直到离开前都还不明白。
第八章
“砰!”仲子玺重重甩开门,大声问道:“季甄呢?你们谁逼她走的?”
他像发了狂的狮子,在仲家大厅吼着:“是谁跟她说了什么?不然她不可能这
“子玺,你冷静点,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仲妈妈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没有人对她说过什么,事实上你爸爸已经在劝你爷爷,不要插手孩子感情的事情。”
“胡说!那季甄为什么不回来?”
一星期过去了,徐季甄仍然没有回到美国,她的手机也完全打不通。仲子玺原以为她只是想要在台湾多待几天,和家人聚聚,不料,她竟然就此音讯全无。
仲子玺又等了一个星期,终于爆发,他确定她已不见踪影。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
这要他如何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孩、一个让自己擦出生命火花的好女孩,为什么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消失?他将一切原由怪罪于仲家人的不接受。
“季甄会走,或许是她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这里。”仲爸爸开口,却惹得仲子玺更加失控。
“不适合?!这三个字我不会允许谁再说一次!‘
他们谁会了解季甄有多特别、和其他女人有多么不一样?有谁会知道,她就像一条清澈蜿蜒的小河,流过了他如荒漠的生命。
他一掌重重拍在中国进口的琉璃茶几上,当众怒言狂吼,瓷瓶应声摔落。
“仲子玺!”仲爸爸也大发雷霆。“没人逼走季甄,你冷静点!”
没有人见过仲子玺失控的样子,他不是一个会失去理智的人。子觐见状忙拉住他劝道:“大哥,爸说的对,你这样解决不了事情。”
季甄对仲子玺的重要性,现在任谁都看得出来,但是现下的仲子玺怎么可能听得进任何解释,他们哪能了解,季甄失踪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意义,有她在,他才肯面对那些一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他探寻的一切才有答案。
现在季甄不见了,那些食不知味、有如白开水的日子,要他一个人怎么过?
“砰!”
他又重重一声甩上门,颓丧地回到自己的房里。
没人了解他的感受,仲子玺失控地几乎想摔碎房里所有的东西。
“季甄,你到哪去了?”
“为什么要这样?”
整个房间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仲子玺摇摇晃晃,从内梯走下楼。
她用过的东西一件件摆在他眼前,她几乎只带走自己当初带来的几件衣物,其他东西全都留在这里。
他不知道她是走的匆忙,还是……他给的,她都不要?
看着她的梳子、她的睡袍,仲子玺的心缓缓下沉,难受地坐在床沿,垂下头。
季甄的东西勾起他的种种回忆,他坐在床上,久久不发一语,想着过往。
他这么疼她,她为何要走?不久前,她还躺在这儿,每晚让他拥着入眠,现在呢……
仲子玺朝季甄以往睡的地方重重躺下,这张大床,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落寞地几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拿起季甄的枕头想要抱着入怀。
“这是什么?”
枕头里,好像有样硬物,仲子玺翻开了枕头套,一本笔记本顺势掉落。
这是……季甄的日记?
笔记本里满是季甄的字迹,仲子玺开始一页页翻着,里头记录了她每一天的心境,字里行间,仲子玺看见季甄的转变,和许多他根本不知道的事情,他越翻,心情就越是激动……
台湾,季甄重拾书本,回学校念书。
只见她认真地抄写着黑板上的注释,直至下课钟响,她才收拾书包,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离开了美国,她换下仲子玺买给她的华丽衣服,穿上学校制服。她趁着子玺出差时匆忙离开,回台湾后也搬离了原本的住处。她换了地址、换了手机,也换了身分,她不再是仲太太。
她知道仲子玺一定会找她,所以离开得匆忙,还遗落了日记。
这些日子,她深深体会,仲家的大门是那样深远,她走不进也望不穿,不如就带着仲子玺的爱,离开这让她为难的地方。
谢谢你曾经那样爱过我。
或许自己就是只小麻雀,无法当上凤凰,或许王子公主的故事永远只会存在于童话里,她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选择一条她该走的路。
“季甄,你的班还没到,这么早就来啦?”
“我想先来看一点书。”
她不再到pub打工,也不再沉迷股票节目,季甄在图书馆找了一份工读,放学后便往图书馆去。
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她开始认真地翻阅着真正的“财务投资”书籍,从最初级会计到财务分析,她一本本认真念着,在她心中,那些曾经不接受她的眼光,现在转化成让她向上的力量。
同一时间,仲子玺跌坐在床上,他双手捧着徐季甄的日记,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一遍又一遍。
墙上提示整点的挂钟,不知已经响过多少回,不过仲子玺依然不出门,始终不愿见任何人。
他心如刀割,季甄的字里行间,透露着他从不知道的一面。
今天他睡得好沉,我不敢出声,可是眼泪真的不听话,我好难过,为什么我就是这么笨,连几个英文单宇都背不好……
今晚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饭,我才知道自己多么无知,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难怪仲妈妈会跟我说要我多努力,以后才能帮他的忙,可是……我们相差好远……好远,好像越来越远。
今天他和爸妈吵架了,又是为了我,为什么我变成了他的包袱,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带给他快乐?
这是季甄到美国之后写的,然而在更早之前的日记里,徐季甄还曾写到:
粽子家里生意失败欠了好多钱,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一定要帮他早日还清。老师说这支股票会涨三个月……我这个月先帮他存一万,下个月再帮他……
日记清楚地写到季甄当时为了他的“债务”,如何担忧又如何努力地存钱,甚且为此误信那些“股市老师”的话。
仲子玺发现,季甄都是在晚上他睡着后,偷偷爬起来写日记,他看见她在另一篇日记里这样写到:粽子睡得好熟,工作一定很累。他现在压力一定很大,每天又这么辛苦。粽子你放心,我会跟你一起解决问题。
当时他正在快递公司“打工”,只觉得新鲜有趣,却不知道善良的季甄当时是这样为他担忧、为他失眠:当自己睡得安稳又满足时,她正开着夜车帮他计算那笔他随口胡绉的“债务”。
如果季甄是他生命中的答案,那自己又是她的什么?她担心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生命中的小插曲、小游戏,等到谜底揭晓,自己把她带到美国后,给她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她内心又是如何的煎熬?而夜夜睡在她身旁的自己,竟浑然不知枕边人为爱承受了多少压力和委屈。
是自己亲手毁去了她原本的开朗自信,还得意洋洋地自以为让她过得很幸福,还大言不惭地说会好好爱她?
这自己曾极欲逃离的枯燥世界,现在他找到了答案而回来,却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建立在季甄的痛苦上。
自己有什么资格,当她的男人?!
除了自私,自己还能给她什么?
季甄默默地无怨付出,有委屈也不敢跟他多说,自己是这般愚蠢、无知,现在她走了,要怪谁?
仲子玺紧紧握着手中的日记,双眼茫然又震怒,他不再迁怒任何人,因为现在他知道,让季甄离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他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她了?他自以为爱她的方式,却让她陷入爬不出的深渊,为了爱他,她把自己变得好渺小,那个在台湾坚强有自信、努力向上的季甄,是自己亲手毁了她。
他翻着日记的最后一页:今天,我真的好累,不知道为什么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劲,可是子玺那样忙碌,我怎么可以再闹情绪。
日记的日期停留在她离开的前一晚。
我想,我真的配不上他。粽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其实我好想这样喊你,但是在这里,你是仲家少爷,我怎么可以放肆。明天我就要走了,你睡得好沉,我好喜欢这样的你,我认真地把你看了一遍,你会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
我不会让你找到的,因为你必须娶一个适合的人当仲大太,而那个人不是我。但我能拥有着你曾给过的爱,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季甄最后的笔迹,下一页开始便是一片空白,就像他现在的脑袋。
懂事后就不曾哭泣过的仲子玺,现在却任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呆坐在床边,动也不动,季甄说她配不上自己,但仲子玺此刻却只觉得,是自己没有能力当她的男人。是自己这双手,硬生生地将有如一只活泼麻雀的季甄,关进这虚有华丽外表的鸟笼中。
她为了爱自己,受了多少委屈?为了爱自己,多少话往肚里吞?自己是怎么当她的男人?自己……有什么资格说爱?
仲子玺铁青着一张脸,双拳陡然握紧,往床上一举拳槌下。
就这样,仲子玺窝在房里几天不出户,他看着季甄用过的每一样东西,写下的每一个字,他从恨自己自私,到想着该怎么挽回,一次又一次来回思索着,与季甄相处的种种浮现眼前,他该如何弥补,又或者,他还有没有机会弥补?
“大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妈担心死了。”
“出去!”
“大哥!”
“没听见我的话吗?”
多日后,仲子御不顾一切闯进了他的房间,见到满脸胡碴,双眼满布血丝的仲子玺。
“你这样,季甄会放心吗?”
子御知道季甄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想要藉此让仲子玺清醒。
不料仲子玺却什么表情也没有,依然什么话也不说。
“好,大哥,不过就是找个人,你一句话,我保证一个月内一定把人带回。”
仲子御是个不露面的私家侦探。他等着仲子玺点头,不料又是许久的沉默。
“仲子玺!你到底要怎么样?要颓废到什么时候?这样能解决问题吗?”子御当真火了,仲子玺这才悠悠地回神。
“找到了人又如何?我已经遗失了她给我的心。”
“你到底在说什么屁话?”
“就当我在说屁话,你可以出去了吗?”
“仲、子、玺!你除了会在这里装死,你还会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为你担心死了?”
“不必。”他倒在床上。“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出去!”
他不再回应任何话语,闭上眼睛,任凭伤痛蔓延。季甄教给他的,他要时刻在心上,他不要她白白爱他一回。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反覆思量,每想一次就痛一次,整颗心揪得紧,这些他不怕,他愿意这样,只要能挽回这份爱,做什么他都愿意。
仲子玺封闭自己,不管眼睛是闭着还是张开,看见的全都是季甄的身影。
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他不停反问着自己。
一个星期后,仲子玺刮掉了胡碴,梳齐了头发,走出房间。
他开始回到工作岗位,穿上西装,带着电脑,再度穿梭各国,领着他的军火帝国完成—件件交易。
不同的是,除了工作,他几乎不再说话。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问。
仲子玺沉冶的眼神终日不变,如果没进办公室,他可以一整天不说话。现在他唯一的嗜好,就是待在自家的靶场。
戴上耳罩和护目镜,仲子玺的世界似乎就和其他人隔绝,他时常就这样待一整个下午,什么话也不说,一发发子弹贯穿红心,烟硝飞散,他的世界宛如这氛围,宁静得恐怖。
也来靶场练习的仲子御,远远地看着这样的仲子玺。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才会恢复。
“大哥,这把枪不适合这个距离。”子御看见他拿着一把适合近距离射击的手枪瞄着稍远的弹靶。
“砰!”
但他话还没说完,仲子玺笔直的手臂已倏地拙下扳机,子弹飞速射出,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弹设落地,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有什么事是永远不适合。”
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迳自离开,话语在空气中飘荡。
论枪法,自小把枪当玩具的仲子御从没输过在他眼中“只会做军火生意”的大哥,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出这是什么款式的手枪、看弹痕就知道当时子弹的方向。“这些是艺术”是他常说的话,但仲子玺的这颗子弹显然是在宣告,游戏规则他要自己订。
日复一日,仲子玺似乎变了一个人,他是仲家军火帝国的领导者,却也是仲家最没有声音的人。
不知道他是将这一切视作空气,还是已看透所有。他像隐身于黑夜的猎豹,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四周,不知道何时会行动。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日子,仲爸爸这日在餐桌前,耐着性子问他话。
“子玺,为什么最近晋升了那么多经理人。”
仲子玺切开牛排,用叉子将肉送人口,没回话。
“我在问你话。”
“我听见了。”
“听见了不用回答吗?”
“不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