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就不跟他客气。
“当然不是。你想哪里去了?”
离开繁华,遁入清静。他到妈祖庙修行也是为了摒除杂念,在品尝过她的滋味之后,他要如何度过没有她的日子?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是蟑螂蜈蚣还是跳蚤蚂蚁?我身上有毒是不是?被我碰过,你就急忙要甩掉是不是?”她话说得很嘲讽又愤慨,她知道他时常台北和河东村两地跑,可是却从来没来找过她。
他皱眉一笑,看着她的使泼。“你身上没毒,我……”他踌躇着,该说清楚吗?
她冷笑,心里委屈泛滥,眼里也漫起水雾。“那是怕我又对你下手,怕我占你的便宜?”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x爱关系,我愿意配合,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我不想你到头来后悔。”他话语中有着深深的无奈。
“我为什么要后悔?”她仍嘴硬地反驳。
“后悔因为一时寂寞而选择跟我上床。”他一直不愿提起这个话题,就是怕刺伤到她,可是她若要再谈起这个犀利的话题,那他也只能配合了。
“我才不会后悔!”她其实曾后悔过,不该和万毅元发生关系,把x爱当成宣泄的方式,如同他所说的,那只是一时的快感,快感过后引发的寂寞,却狠狠嵌入心头无法消散。
“既然不会后悔,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耐心哄着。
“我没有生气。”她口是心非。
冷静了两个月,他发觉一点用都没有,在妈祖庙里虔诚修心,结果越修思念越重。
他猜得出来她的怒火是为什么,就是他对她的冷处理;他只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生气,以为自己的消失她应该会开心才对,毕竟她在空虚寂寞下主动将他扑倒,她对他可是完全没有爱意。
“我以为你不会想看到我,所以才躲到妈祖庙去。”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其实好几次来到你的小套房门外,几次都没有勇气按门铃,就怕我会忍不住……”对她诉说情意。
“忍不住什么?”她急了,他为什么要把话说到一半。
“小月,你曾经问过我,我为什么不想交女朋友,那现在你想知道吗?”
“……”她瞪看着他,不说话。
“我相信你也知道,我爸是自杀身亡的,他是为了我妈而抛下我。以前我很恨他,他爱我妈妈,胜过他自己的生命,还有我这个儿子。”
这话题勾引起她的兴趣,她总算愿意冷静地听他说话。
“我从小就失去家庭的温暖,我是我大姐扶养长大的。虽然大姐和姐夫给我满满的爱,但他们毕竟不是我的父母。”他幽幽叹口气。“爱到这样不顾一切,痛苦到得自我结束性命,你说爱情有什么好?”
她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的痛,难怪他会对爱情怯步。
他冷言冷语酸她时,总让她气得牙痒痒;此刻,他话语里有着浓浓悲伤,却又是如此惹她疼惜,让她好想安抚他的伤痛。
她握住他的大掌。“你爸是特例,为爱自杀的人毕竟是少数,你不要钻牛角尖嘛。”
“我身上流着我爸的血液,我有办法跳脱他的爱情观吗?我怕会步入我爸的后尘,我怕感情带来的伤痛。”往事在她眼前赤裸裸地摊开来,这让他感到不安又尴尬。
“你怎么可以什么都没做就投降?你应该要勇敢去爱,爱过之后你才会明白爱情是怎么回事。”
“以前我拒绝所有的感情,就是不想被束缚,不想被感情牵着鼻子走。我一心只想要修行,后来我才明白,我以为我是害怕步入我爸的后尘,其实我早就爱上了一个女人。”他深情地凝看着她。
“你……”她看见他眼里浓浓的情欲,心跳像催紧的油门。
“我的心在她的身上,才会拒绝所有的感情。”他局促一笑。
她倏地耳根子发热,想起他喝醉酒时曾说过的话。“那……那你干什么不跟那个女人说。”悄悄想放开他的手,这才发觉小手被他反握住。
“那个女人是谁你很明白,何必要装傻?”他的拇指在她的掌心轻柔地磨擦。
“谁会对一个喝醉酒的人讲的话认真!”
“我喜欢你,不要再怀疑我的真心。”他说得铿锵有力。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唉呀,我已经够可怜了,你干什么还要开这种玩笑,这样捉弄我很好玩吗?”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又把她拉回来,让她坐回沙发上。
“如果你喜欢我,怎么会这样对待我?这两个月以来,你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没有,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她控诉着。
“你刚从伤痛中走出来,我希望你能厘清一些想法,我不想造成你的任何的困扰或者压力,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忍不住的,他的大掌抚摸上她的脸颊,安抚她的情绪。
“说得倒好听,真的是这样吗?”被他这么一碰触,她强大的火力瞬间被浇熄。
“我不想趁人之危,趁你脆弱时攻占你的心,我不要这样的感情。我可以等待,等到你的伤痛痊愈,等到你可以付出感情的时候。”他的手再穿越她柔软的发丝,定在她的后脑勺上。
“我看你是在等待你心中的阴影不见,你不要把自己的创伤牵拖到我身上!”
十年的恋人才刚过世,她居然这么在乎她得喊一声小舅舅的男人,她的头壳是不是坏掉了?
他说得没错,如果他发动攻势追求她,她一定无法抵挡他的柔情,铁定会仓卒投入这段感情。
到时她恐怕会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寂寞选择了他,还是因为爱情而跟他在一起。
几个月的时间下来,这证明她脆弱的心,在他挺身救了她之后,她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杜小月的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他用力握紧她的手,浓眉蹙得深。
“或许你说得没错。我内心很矛盾,想爱你,却也害怕爱你,不想跟你有进一步的发展,就是怕爱你太深,到头来会害自己受到伤害。”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气呼呼地说:“以后不准对我说爱,等你有勇气爱我的时候再来跟我说!”
“……”就算他能为信众解签诗,此刻也解不了她的心。
“发什么呆呀!待会搬家公司就要来了,你还不快动手。”她的唇角悄悄扬起得逞的笑意。能亲口听见他说他是爱她的,且还是在神智清楚的状况下,这让她有种满足的虚荣心,内心的不安及阴霾也被安抚了。
原来过往的阴影造成他现在的裹足不前,她不该误会他,只是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原谅他。
他回过神,看见她唇角的笑意,所以……
“小月,那你呢?你的意思呢?你还深爱着白少安吗?你是不是愿意接受我?”他是来帮她搬家的,不是来跟她告白的,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全被她那火爆的脾气给打乱了,他竟舍不得看她生气难过。
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有股少女的羞态。
“我被少安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还爱他。十年来,我们的感情早就升华成家人,我甚至怀疑他老早就偷吃劈腿了。”
“那……”听到她不爱白少安了,他那被迷雾困扰的心豁然开朗。“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也不能怪他问出这么直白的话,毕竟他完全没有恋爱的经验。“你真笨,还要问这种问题。”女人又不是男人,靠下半身思考,她之所以会跟他上床,根本是早早就被他吸引了。
第8章(2)
他笑了,露出见到她之后的第一个笑容。“所以,你愿意跟我交往喽?”
“唉呀,你很烦,我不知道啦!看你的表现啦,如果你还是怕受伤害,那我干什么要接受你。如果你还是把我丢下,我怎么可能接受你。反正一切都还早,我心中还是有阴影,至少得等过一阵子再说。”她朝他一笑,支吾其词,不愿正面回答。
她这一笑,让他胸膛一紧,扬起的眉头显示他的好心情。她的意思很明显,她对他有着相同的情意,只是他若无法克服心理障碍,她也在等待他心中的阴影消失。
他双手环抱上她的腰,将她圈抱住,深情款款地说:“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抚平伤痛。请你也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勇敢的爱你。”
“那你还是要按部就班的追求我,别想我会这么轻易的接受你。”话是这么说,可是她那娇羞的模样,根本是在鼓励他求欢。
他修身养性这么久,一遇上她就彻底破功。
微凉的指尖爬上她颈项,他倾身向她,以饱含情感的薄唇吻上她那微嘟的小嘴。
六月底的热夏,明明房内开足了冷气,两具身体却像被点了油似的,片刻就灼烫的燃烧起来。
他是个好学生,在男女课题上,虽然晚了许多年才开始学习,但他聪明的脑袋很快就学会其中奥妙的技巧。
她令他神魂颠倒,他想更进一步,她也想要融入他的身体,幸好她的理智尚存,努力从欲海中浮出来。
她推他的胸口,在他唇上喃喃:“搬家公司快来了。”
他停下这个吻,鼻尖碰上鼻尖,额头碰上额头,喘着气息,半晌,抑下思绪,才问:
“哪些需要整理的?”
“这些书需要装箱。”她静下混乱的心,指着书柜里的书。那一整柜的书,全是她的教学用具。
“中午吃过了没?”
“还没。”
“你已经够瘦了,不要再虐待自己了。”他放开她,强迫自己冷静,快速往大门移动。“我出去买吃的。”
看着万毅元再度从这个空间离开,她懊恼着自己干什么要对他袒露心意。
第一时间看到他,她因情绪波动得厉害才会对他发火。现下心意都坦白了,他如果还是无法治愈心中的结,那她岂不是要一直等他?
唉,这样她好像太吃亏了。
稍后,万毅元带回香浓牛肉面。
“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她淡淡抱怨。
“以后回河西村,我们就可以常常一起吃饭。”
“你那么忙,可不要乱开支票,你不用待在台北吗?”
“要呀。”
“我想,我如果在河西村,你应该就会待在台北;我如果在台北,你就会待在河东村,对吧?”她挑眉,故意酸他。
看来他躲避她让她很受伤,他甘愿接受这样的指控。“我很忙,是有可能这样。不过我大半的时间都会待在村里,台北的工作,我会慢慢的放手下去。”
“无所谓啦,你待在哪,对我也是没差。”她说着气话。
“真的没差吗?”他笑看她的火气。
“快吃啦,等下还要装箱打包。”她羞怯地避开话题。
两人快速把一大碗面吃光,在多了一名壮丁的帮忙下,果然整理打包的速度加快许多,转眼间就整理妥当了。
半晌,搬家公司来搬家。
杜小月下楼去迎接搬家的货运司机。
两个满嘴槟榔的工人跟着杜小月坐电梯上楼,在窄小的电梯里,不时打量穿着短t、短裤,露出一双白皙双腿、全身汗湿的她。
“小姐,一个人住套房哦?”工人甲问。
“嗯。”因为那种猥亵的目光,让她全身泛起一身冷颤。
工人乙接续笑问:“这样不是会很寂寞?”
杜小月的双眼微眯,唇角拉下,适当地表达自己的怒意。“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此时,万毅元正在浴室,工人甲见房内没别人,嘴里说着轻浮的话语。“小姐,你这么可爱,一个人住不会害怕哦?”
“当然不会。”她勇敢地抬起下巴,她以为可以搞定搬家这件事,没料到却遇上这种恶质的工人,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她就准备放声大叫。
工人乙横眉竖眼,有股揶揄。“小姐,你别这么凶,我们是来搬家的,你这屋里的东西,到底有哪些要搬?”
杜小月静下心,指着屋内的东西说:“这些纸箱、红色沙发、小冰箱、液晶电视。”其他的设备都是房东的。
两个工人动手搬起来,搬了一趟下楼又上楼来时,工人甲说:
“小姐呀,那你还得再加我们四千元。”
“为什么?当初跟你们公司说好是三千元。”杜小月一脸错愕,那不就等于要付七千元?
工人乙点头附和:“小姐,你是吃米不知米价吗?现在油钱这么贵,要送你回中部的河西村,光是高速公路上的过路费和油钱就不只这些了,光是租一台货车,一天就三千元起跳。”
“如果是要七千元,那当初在谈的时候就要说清楚,你们公司也知道我是要回中部,你们不能现在才来喊价。”他们一定是看她一个女人,准备要敲她竹杠。
“没有吧,我们公司认定你是在台北,现在我们两个人来,不然你也算看看,扣掉油钱不说,跑一趟车来回要花一整天,怎么可能只收你三千元。”
工人甲打死不承认之前谈定的方式,这让杜小月很生气。“可是我的东西不多,这里又有电梯,你们顶多二十分钟就搬完了。”
“那不然不要搬啦。”工人乙双手一摊。
“不搬就不搬!请你们把我的东西搬回来。”身为老师的公理正义,让她无法再多付这笔钱,她不想让他们敲竹杠得逞。
工人甲笑得很恶质。“小姐,你还真可爱,都没钱可以拿了,我们干什么搬来搬去的,要搬回来你自己去搬。”
“我有预付一千元给你们公司了。”
“你如果不想让我们搬,预付的订金是拿不回来啦,我看你还是多付我们四千元,不然让我们摸一下也可以。”工人乙笑得色迷迷的。
“我要报警,让员警来处理。”她作势拿起手机。
“报呀,我们又没签合约,你要怎么证明是三千元成交?还是七千元?员警会听你的还是听我们的?”
她没过过这种事,况且这间搬家公司在拍卖网上还有好评的口碑。只能怪她太相信人性,对方说只是小搬家就不用签合约。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她心慌慌、意乱乱,这两个男人已经搬了不少东西上车,她到底该怎么办?
此时,浴室门开了,吃坏肚子的万毅元从浴室出来,他的双眸微眯,扫过那两个工人。
工人有些惊吓到,没想到这房内还有一个男人。
“小月,报警。”万毅元沉声地说,同时将小月快速拉出房门外。
“哦。”杜小月脑袋才恢复运作,连忙拿起包包里的手机。
“以为叫员警就怕你呀,大家来耗时间。”工人甲使个眼色,让工人乙也往外走,然后两人一起搭乘电梯下楼。
“小万,怎么办?怎么有这么恶质的搬家公司。”她吓到了,小手被万毅元的大手牵住。
“别怕,我们下去看看,他们不敢怎么样的。情形不对你就报警,懂吗?”万毅元带着杜小月搭乘另一部电梯下楼。
他的掌心给她巨大的力量,在他面前,她好像特别容易软弱。两人下楼时,看着工人等在货车旁。
工人甲不客气地问:“确定不搬吗?”
“不搬了,请你们把东西搬下来。”万毅元冷冷地看着搬家工人的动阼。
“叫员警来最好,答应给我们七千元,我们搬到一半,你们才来反悔说只肯给三千元,你们这种人还真是奥客。”工人甲大声嚷嚷,路过的住户都停下来观看。
没想到恶人先告状,杜小月踮起脚尖,小嘴贴近万毅元的耳边。“我没有签合约,现在该怎么办?”
工人们知道怎么钻法律漏洞,完全不怕员警,因为员警办案也是要讲求证据的,没有证据一切免谈。
“别担心。”万毅元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是,是,把公司的箱型车开来……”然后他又念了一串住址。
“先生,现在到底是怎样?我看干脆搬一搬嘛,不然挡在这里,会影响住户进出。”工人乙有些急了,一般的情况他们都会敲诈成功,因为东西都搬上车了,客户也没有工具及力气可以将货品搬下车,都会任由他们宰割。
“我已经叫人来搬了,十分钟就到。如果你们等不及,你们就自己动手搬。”万毅元寒着脸说:“我是不会向你们这种恶质的公司低头的。”
万毅元拿出手机,想对货车拍照,工人甲露出流氓样,一把想抢下万毅元的手机。“你干什么照相,!”三字经脱口而出。
万毅元轻松后退一步,手机握在手里。“别动手,我可是已经在录影了。”
“我还怕你吗?”工人甲继续想要抢,大手又猛地伸上前。
“大家都有看到,搬家公司的工人动手打人啦!”杜小月吓得大喊:
“我要报警!”这次她真的拨电话到警局。
工人听到员警要来也是会忌惮三分,于是工人甲不再抢夺万毅元的手机,更怕要上警局作笔录。他们也只是想多赚个几千元,并不是真的想要闹事,于是快速把货车上的纸箱全扔下车,连红色沙发也是碰地一声落地。
在员警来到时,他们刚好将货车驶离。
万毅元将事情经过跟员警先生陈述一遍,因为没有实质证据,员警问他们要不要报案,万毅元摇头说不用,只要将恶质的工人吓退就好。
于是员警离开后,万毅元资讯公司的两个合伙人开着公司的物流车来到,三两下就帮杜小月搬完家,这才结束一场搬家惊魂记。
杜小月又想起妈祖的签诗。
必有贵人相扶助,凶事脱出见太平。
他真的是她的贵人,在她有需要时,他就像超人般地咻一声挺身出现。
她原本坚持永不会原谅万毅元的,没料到他三言两语就轻易化解她这两个月来的闷气。她太高估自己的意志力了,更不是什么新时代的女性,她根本就是没用的软脚虾嘛!
第9章(1)
杜小月的人生愿望是这样的——
从小成长在幸福美满的家庭,让她不愁吃、不愁穿,她生平无大志,只求六十分。
幸好她有些小聪明,加上妈祖保佑,让她顺利以吊车尾的成绩考上师范大学。她当时还成为河西村的英雄人物,父母甚至为她的上榜而放了一大串鞭炮,公告邻里周知。
她没有嫁入豪门的野心,也不想当什么女强人;谈恋爱之后,她一心一意只想当个小女人,等着当上白太太。
于是,教师执照她考了五次都没考上,最后也就放弃,反正她人生的重点一向不在职场上。
终于在她三十二岁这年,就要当上白太太,结果,这场恋爱是一败涂地;白少安虽然不是她害死的,说到底她也得负起道义上的责任。
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出来竞选村长,这样她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赎罪。但出乎意料之外,万毅元却突然跟她表白。
在和万毅元掏心剖腹的谈开来之后,她整个心情好得很,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因为劳累了一整天,上车后没多久,就陷入深沉的睡意之中。
万毅元驾着公司的物流车,往南下的高速公路宾士。
幸好今天是周末,公司不需要用到车子,两位好友情义相挺,他才能帮她解决棘手的问题。
远方天际布满绚烂彩霞,金黄的太阳似火在烧,杜小月在美景中醒来,就像回到他和她同住在小套房的时光,他总是利用周休二日开车送她回家,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里,两人天南地北地聊透透。
如果他知道要把这些家俱载往何处,想必会大吃一惊。
她该如何跟他解释她要出来选河东村的村长?
万毅元眼角余光看见她用手揉着眼睛。“醒了?”
“嗯,到哪了?”她睡眼迷蒙地。
“快到了。你肚子饿不饿?”经过搬家公司这一闹,拖延了不少时间。
“回去再吃吧。”她稍稍伸了个懒腰。
“好,你想吃什么,我都陪你吃。”敞开心胸的感觉真好,让他眉眼都在笑。
她终于睁亮疲惫的双眼,却在看清四周的景象之后,一脸惊慌。“啊!下个路口不就到我家了吗?”
“怎么了?”他感觉到她的慌乱。
“不要回我家,直接把车子开去你家。”
“我家?你这些东西要搬进我家?”他扬高音调,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
“别误会,我可没有这么厚脸皮要跟你住,正确来说是你家的隔壁。”她赶紧解释。
“我家隔壁?”他越听越糊涂。
“我把你家隔买下来了。”不说也不行啦,反正早晚有一天他也会知道。
“你为什么要买房子?”前阵子他听说闲置两年的隔邻总算出售,没想到买主是她。
“就……”该怎么解释?
“说呀,我在听。”他威觉到她的犹豫,事情应该不单纯。
“你专心开车,我再跟你解释。”
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跟他之间会有历史性的进展。
她看中他家隔壁的透天厝,要爸妈暂时对万毅元保密,反正一切都是仲介出面搞定买卖。五年的成屋,不需要大肆整修,只要稍微整理打扫、摆放家俱就可以入住。
她懒得将东西搬来搬去,于是决定将东西先搬进新屋,只是原先以为是搬家公司搬,现在却换成了万毅元。
货车来到她家时,她家老爸还有叔叔都等在新家,他们老当益壮、生龙活虎,等在这里为的就是要帮她的忙。
结果在看到万毅元时,了解来龙去脉,万分感谢万毅元的挺身而出。
“就说要上去帮你,你就不肯。要不是有小万在,你一定会吃亏的啦。”杜父嘴里数落,心里却很不舍。
“爸,我知道啦。”杜小月承受责备,她现在只担心该如何跟万毅元解释她之所以会买下这间房子的原因。
万毅元心头闷闷的,有着不好的预感。
处理完搬家的事,由杜父作东,到镇上的海产店吃饭。
杜父言词间全是感谢万毅元对女儿的照顾,让女儿才可以在伤痛中复原神速。
杜小月的心很慌,如果爸爸知道照顾到最后是他女儿把恩人给吃了,是否还可以这样的谈笑自若?
杜父开心地说:“小万,小月回来以后,打算要出来竞选河东村的村长,你在妈祖庙服务,又住在河东衬,到时你可要多帮小月拉拉票。”
“爸……”杜小月想阻止爸爸开口,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万毅元脸色微沉,内心惊讶。
“大哥,河东村的村长连年弘是毅元从小到大的死党,两人的交情就跟兄弟一样。”杜叔叔面露犹豫。“小月想要出来选村长,这样毅元恐怕不好帮她,会很为难的。”
杜叔叔这位姐夫可是把小万当亲生儿子疼爱,挺身为他说话,就是不愿他陷入两难的局面。
杜小月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没料到爸爸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她以眼角余光偷偷探看坐在身边的万毅元,但看不见他的表情,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都不知道小万跟连年弘是好朋友。”杜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只认识老一辈的,况且小万跟他们家已经疏离很多年了。
“小月早就知道我和连年弘是好朋友。”万毅元侧首看着她,想读懂她在打什么主意。
杜父笑问:“小月,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啦。”她轻咬下唇瓣,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怎能说她就是故意要气万毅元的?
杜叔叔劝着:“连年弘在河东村做得不错,选举就会有恩怨,候选人会互相攻讦,好歹你也喊毅元一声小舅舅,你要是出来选,这毅元会很难做人的。”
“其实我跟连年弘他爸爸也认识二十年了,只是小月想出来选,我们只能挺她,对不对?”杜父还是挺女儿,不能因为这样就叫女儿不要选。
“姐夫,小月想出来选村长必定有她的考量,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她的决定。”选村长这件事想必是她早就盘算好的,万毅元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她明知连年弘是他的好朋友还要出来搅局,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杜叔叔明白万毅元的意思,笑说:“是啦,我多嘴了。大哥对不起,我跟你赔罪。”
饭局间,杜小月讲些琐碎的事,谈起搬家公司的恶劣,还有学校同事对她的好,让她很舍不得离开台北,就怕先前话题造成气氛冷场,只好努力炒热气氛。
万毅元的话不多,有问才有答。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由杜小月选村长转到万毅元的身上。
杜父笑问:“小万,那天帮你介绍的那位小姐,你看得怎么样?”
杜小月瞪大眼,拉长耳朵听着。
“谢谢杜伯父的好意,我现在还不想交女朋友。”万毅元淡淡回绝。
“年纪到了还是该成家立业啦,你一直待在妈祖庙,那也不是办法,不喜欢没关系,我再帮你介绍。”杜父一副开明的样子。
“爸,你帮小万介绍女朋友?”杜小月话里是浓浓的不悦。
“是呀。像小万这么好的人才,大家一知道小万跟我是亲戚,都嘛拜托我来说亲事,我也是推不掉嘛。”杜父笑着解释,一副以万毅元为荣的样子。
杜小月知道,万毅元是逼不得已,毕竟乡下人情味浓厚,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但她心头就是不爽快。
“爸,你干什么那么鸡婆,以后不要再帮小万介绍了,他搞不好已经有女朋友了。”
听到杜小月的抗议,万毅元感受到她的醋意,唇角勾起,一扫刚刚心头的不舒坦。
在其他人的眼里,他们只是亲戚,而杜小月也说不出口她和万毅元之间的感情进展。
两人只有情意相通,却又停留在互相等待。
时机未到,她才刚失去白少安,要如何跟家人宣布她又爱上了万毅元?这未免显得她太无情或者太花心。
两人的关系要化暗为明,恐怕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就像是坐云霄飞车,心情一下荡至高处,一下又滑落谷底。
万毅元不明白杜小月为什么要去选村长,她这样做分明是要为难他;他才跨出表明心意的第一步,她就想要摧毁两人的爱情吗?
这个谜题一直到隔两日他约杜小月在镇上吃饭时,才终于揭晓。
镇上难得一见的西式餐厅,卖的是异国风味的西式套餐,店内充斥着纯白的美式古典风情,浪漫的氛围下,足以让用餐的客人芳心大动。
杜小月难得盛装,她穿着无袖苹果绿a字裙洋装,腰际系着小巧的蝴蝶结,脚踩二寸高的凉鞋,不仅衬托出她玲珑的身段,更让她全身充满甜美的女人味。
她的心情很雀跃,这可算是她和万毅元的第一次约会。
一踏入西餐厅,她就看见万毅元坐在靠窗的角落,全身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他专心翻看着杂志,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来到他眼前坐下,弯起唇瓣的美意。“嗨。”
万毅元抬头,看见她的微笑,反而皱起眉头。
这时服务生递上功能表,两人没有客套话,毕竟已经熟识大半年以上,他等她点完餐,他再点餐。
服务生送上沙拉及浓汤之后就退开。杜小月看着他,心里盼望着他的一句赞美,她今天的打扮全是为了他,结果他一开口却是浇她一头冷水。
“为什么要出来选村长?”
万毅元显得很冷静,没有太多余的g情,询问的口气有些冷淡,让杜小月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失业了,村长的工作可以服务人群,毕竟我造了口业,这样我就可以赎罪。”
其实她不是这样想的。
在经过万毅元对她深情款款的告白之后,她本来已经打算不出来选村长,反正这件事只有她家二老知道。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爸爸居然会将这件事说出来。她也想跟他好好解释心境上的转折,可是他说话的口气真是令人讨厌,让她到嘴的解释又吞了回去。
“不管是服务人群还是赎罪,都有很多方法,你一定要出来选村长吗?你根本不适合当村长。”他不是会甜言蜜语的男人,更不知道恋爱该怎么谈,他只是就事论事。
听了他那种冷硬的口气,杜小月突然觉得自己又降格为路人甲。“我觉得村长是站在第一线,村民有任何需求,村长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的价值,你念过的,对吧?”
“选举很辛苦,得挨家挨户拜托,你以为你做得来这些吗?”他是心疼她会太劳累,但他只能努力劝退她。
“我爸就是村长,对于选举我非常有经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村长的工作要做什么。”他不是很喜欢她吗?为什么没有恋人般的浓情,反而摆足小舅舅的架势?
第9章(2)
“小月,你不能重回教职或者找别的工作吗?”他苦口婆心劝着。
“因为连年弘是你的好朋友,所以你就不要我选村长,对不对?”
如果万毅元好言相求,她一定会放弃选村长这条路,毕竟她并没有对外宣布,可是他却是这副冷言冷语的鬼样子,让她感到非常不满。
“我不想看到你和阿弘互相攻讦,选举时通常都没什么好话,你就不能打消这个念头吗?”
烤得香浓的牛排上桌,不过两人都没有动刀叉,情调百分百的用餐环境,两人之间却是既严肃又充满火药味。
“那你为什么不叫连年弘退选而是叫我退选?”
“阿弘他爸爸在河东村已经担任二十年村长,受到河东村村民的爱戴,你想要拼赢他,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像你爸爸是河西村的村长,有人想要跟你爸爸竞选也不是那么容易。”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说不定很多村民早就厌倦了连家父子,新人新气象,我自信我有能力,也一定会打赢这场选战的。”他越是站在连年弘那一边,她就越是不甘心,原来他对她的爱还是比不上他的兄弟。
“小月,你别无理取闹。”他就是知道她不一定会输,才不希望她选。
“你才无理取闹!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是不是该尊重我的决定?”
她瞪看他,微扬的下巴显示她的倔强。
“这跟喜欢你是两回事。”气氛越来越僵,他的口气越来越硬。“我也不想你那么忙,当村长是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你那么忙,那我怎么办?”
“你……”她这会才稍稍感觉到他那刀子嘴下的豆腐心。
“你听我说,阿弘在七年前被青梅竹马抛弃后失志许久,一直躲在他家的菜园里种菜,什么事情都不管。后来,是因为他爸爸身体不好,无法再担任村长这么操劳的工作,他不想让他爸爸失望,只好出来选。自从他当上村长之后,他整个人才活了过来,我才会希望他可以顺顺利利的继续当村长。”
“那我也需要重新振作,需要从白少安的恶梦中清醒。如果我一定要选,你是要帮连年弘还是帮我?”假设他可以哄哄她,说他一定会帮她,那她就有台阶可以下,就不会执意一定要选。
“我不会帮你,我希望你落选。”这样她就可以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
她气得差点拿起眼前的水杯泼向他。
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果真连根葱都不如!
这口气,她怎么能吞得下!她没办法泼他水,只好气愤地起身。
“万毅元,我告诉你,我一定会选上的!”
河东村村长办公室里。
吃过晚饭之后,四个男人聚集在这里聊天喝茶。他们都是河东村义勇巡守队的成员,今夜轮到他们巡逻,从夜里十点到十二点,他们以两人为一组,村头村尾的巡视,不只防宵小,也是小心火烛,确保这个地广人稀村庄的财产安全。
“弘哥,听说河西村那个杜村长的女儿杜小月要来我们河东村选村长。”刘忠孝小心翼翼地看着连年弘的脸色。
这四个男人之中就属刘忠孝的年纪最小,但他年纪虽小,志气可不小,在河东村最热闹的商店街开设机车行,生意已经做得有模有样。
“嗯。”连年弘点头,转看向四人中年纪最长的万毅元。“小万,听说杜小月的房子就买在你家隔壁?”
万毅元无声的叹息。“嗯。”她就是故意买在他家隔壁的,只是他有苦说不出口。
“哇塞,有没有这么巧呀!”身为人民保母的陈英豪笑说着。
刘忠孝很有八卦打探的精神。“小万哥,她搬进去没?”
“搬进去了。”万毅元思索着该如何跟兄弟们说他跟杜小月的关系;他不是故意要隐瞒,这还真是一言难尽,以为他和杜小月再也没有关系,却没有料到两人的关系纠缠得越来越深。
“小万哥,那你可要多注意她,她要是有任何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