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吗?”小冉挥了挥自己的手,“您的钻戒划得我好疼啊。”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不自量力,总想抓住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不外乎受伤和摔下深渊两种。”
“是呀,就像某些人,明明失去了,还拿着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聊以自蔚。”
露西娅秀目一瞪,她发现这个从未与自己正面对决的女孩可比那个女人难对付多了,“利萨小姐可不像想象中那么脆弱呀。”
小冉一笑,“露西娅小姐不也一样不像人前那么温柔优雅?”
两人同时沉默,在这一刻,她们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
天更冷了,太阳被冻得瑟瑟发抖,恨不得马上跳入地平线。街边的小贩开始收拾东西,路人抓紧领角,急匆匆地走着,只有她们两人静默在原地。
小冉冻得身子有些麻木了,她活动了一下,看着对面的露西娅越来越青的脸,“回去吧,你一个贵族小姐,天快黑了还单独留在这儿很危险。”
露西娅向前走了几步,脚下一晃,差点栽倒,小冉本能地想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抓住,一双冰冷的手发着抖却奋力向她伸来,像来自地狱的索命鬼,小冉侧身避开,一把扭住,“够了,你打不过我的。”
露西娅一声不出,只是愣愣地盯住小冉,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嵌在灰白带青的脸上,更显得恐怖诡异,小冉打了个寒颤,更觉得,抓住的手冰冷僵硬,如没有生命的尸体,她忍不住用力一推,任露西娅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自己拼命拍了拍手,让双手有些温度。
“不管怎么样,我要走了,你还是回家吧,没有肖恩,你还会有别的爱人,还有家和爱你的父母,快回去吧。”说完,小冉不再理会地上的人,抓紧大衣,加入匆匆回家的行人中。
距离越来越远,小冉还是忍不住边走边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她怎么还不站起来,地上的雪好冷呀,难道她晕倒了?
到了拐角,小冉躲到墙的后面,歪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她在哭吗?失去了爱人,不管多么坚强的女人,都会痛不欲生吧。
天快要黑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孩独自待在这里,不被冻死也会遇上酒鬼恶棍的。
小冉愣了一会儿,脑中有个声音叫着不要看了,转过身去向前走,前面有你要的幸福,不要回头。但她实在无法丢下那个倒在雪地上的女人不管,于是咬了咬牙,又顺原路跑了回去,用尽全力把她扶了起来。
第11章(2)
露西娅在半昏迷中被人弄醒,有些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小冉,看着她帮自己系紧围巾,又把她的大衣脱下来披在自己的身上。
“你为什么回来?”
“你为什么不起来,在干吗?”小冉没好气地问,她正忙着给露西娅暖手,自己也冻得瑟瑟发抖。
“我在想,我真是失败,抢不过你,连打也打不过你,只能在原处看着你们走,看着你们离开。”露西娅抽出握在小冉手里的手,缩进自己怀里。
“我要冻死了,你能动了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说得好好的,为什么取消婚礼?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肖恩不会离开我的。”露西娅如梦游一般说着,忽然倒在了小冉怀里。
小冉急忙伸手去扶,却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巨痛。
“如果你死了,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一定会回来的。”露西娅发疯似的大笑起来。
小冉吃惊地看着自己胸前,再抬头看着露西娅手中那发着寒光的匕首,那是一把柄端有着精美花雕的凶器,她没有看到凶器的全貌,只看到在自己胸前快速展开的那朵艳红的花。
“哈哈哈……哈哈……”露西娅继续狂笑着,挥舞手中的匕首,仿佛被恶魔的手指点中,停不下来。
不要,小冉用手捂住胸口,惊慌不已,她不想死,她有爱她的丈夫、马上要得手的幸福,还有腹中孕育的孩子。
“救救我。”小冉举起手,努力地向前走了几步,抓住一个惊呆了的行人的衣角求救,可那个行人反应过来后用力一挣,头也不回地走了。
“求求你救救我。”小冉强忍巨疼,向剩下的几个人喊着,但人们的心如同被冷酷的冬夜冷僵的石头,全都面无表情地疾步而去,只留下黑暗角落里的几个乞丐木讷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寒风中,只有露西娅披着被风吹乱的头发,骇人地狂笑。
没有人会帮助自己,小冉几乎站不住了,但她不想倒下去,肖恩还在等着她,他们会带着孩子离开寒冷的英国,回到温暖的家乡去。
对,那里没有强权,没有冷陌,只有快乐与幸福,就像天堂。
小冉,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尊贵的地位,没有巨大的财富,他甚至没有明天买早饭的钱,他有的,只是一个不值钱的戒指和两张船票,这样的人,你愿意嫁吗?”
愿意,我愿意,肖恩,等着我。想到这里,小冉突然觉得不是太冷了,她裹紧衣领,抱着胸前不断变大的嫣红,在露西娅恶魔般的笑声中蹒跚地踏上了回家的路,黑夜完全来临了。
今年冬天好像特别长,在这一年的冬天里,伦敦的上流社会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首先是前途远大的希亚伯爵突然失踪,虽还有二儿子把持,泰勒家族的生意还是一落千丈,家道中落。再就是韦勃斯特公爵两个女儿的婚事相继泡汤,大女儿神志失常,终日大笑不止,遍寻名医却不见效,公爵大人夫妇身心俱疲。雷斯伯特侯爵与莎琳娜正式结婚并移居曼陀维斯山庄,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到此,在英国上流社会的三个举足轻重的家族在同一个冬天销声匿迹了,只是在这座冰冷的城市,这几件事的发生就如几颗小石子掉进结冰的湖里,几乎激不起任何涟便沉寂了。
繁忙的港口,艾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自己要找的人正靠在栏杆上,出神地望着前面无边无际的大海,冰蓝色的眼睛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气,艾伦迟疑了一下,抱紧手上用白色卷帕包住的瓷坛走上前去。
发现他的靠近,肖恩转过身来,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直到看见他手中的瓷坛才好像忽然被注入生命一样鲜活起来,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他默默地接过瓷坛,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眼里仿佛已盛不下他人。
艾伦眼圈发红,他现在整夜整夜地失眠,就算勉强入睡,也会梦见小冉笑着和他说什么,给他端来清香的茶水,可口的点心,或是梦见小冉浑身是血地站在面前,一直对他说你不要哭,不要哭,我不怪你,从来也没怪过你……
一到这个时候,他就会从梦中醒来,把湿透的枕巾扔到一边,坐在有月光射进来的窗外一直到天亮。
“肖恩,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可这也是最没有用的一句,如果他能及时帮他们一把,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成这样,可当时他在干什么呢?他在想着自己的医院,想着能帮他平步青云的婚姻,想不到由此丧送了小冉的生命,一想到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艾伦更是悲伤不已。
“如果我当时帮了你们,或许你们早已经在去中国的路上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自私、无耻,甚至不配做医生,如果我能医好小冉的手,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在露西娅的手里……”
肖恩淡淡一笑,“你在说什么呢?小冉只是回去了,这家伙心太急,说好一起走的,她却扔下我先走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去她所说的天堂看一看,去找她,”肖恩看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找到她后一定要先狠狠地打她屁股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扔下我一个人先走。”
“肖恩?”
肖恩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瓷坛,“艾伦,她真的没有离开我,相信我,她只是太想家了。”说着,肖恩的眼光转向停靠在岸边的轮船,仿佛有默契般,轮船响起了汽笛声,催促着恋恋不舍的旅客。
“我要走了,艾伦,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肖恩举了举手中的瓷坛,轻轻一笑。
艾伦看着肖恩形削骨立的身影渐渐融入人群中,泪眼模糊。在入口处,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一个身有着熟悉笑容的女孩出现在肖恩身边,牢牢地跟着他,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一起走上了甲板。
那个女孩身着有着小碎花的布裙,戴着一顶白色遮阳帽,梳着两条又黑又长的麻花辫,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肖恩扶着身边的女孩走进船舱,找到自己的包间,并不是最好的,肖恩有些犹豫,但身边的女孩已经走了进去。
“不错嘛,很干净。”
肖恩急忙走过去,扶女孩到床边坐下,女孩的脸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一直在微笑。
“小冉,小心你的伤,别又让伤口裂开了。”说着,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两颗,又倒了一杯水给她,看着她服下。
“你别担心,我已经在伤口上敷了药,很快会好的。”
“就是那些草叶树枝?”肖恩怀疑地问。
“是呀,你别不信,很有效的。”
小冉到底是带伤,说了这几句就有些累了。肖恩扶着她躺下,自己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她,想起那天在路边找到她的情景,肖恩的心又重重地抽了一下,差一点就失去她了,肖恩握着小冉的手在脸上轻轻厮磨。
谢天谢地,她还在我身边。
小冉忽然笑了,肖恩不解地看着她。
“艾伦可是被我们骗惨了,他瘦了好多,如果不是怕暴露,真不忍让他这么伤心。”
“不是这样我们能走得了吗?雷斯伯特侯爵再三交代,没有开船之前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下船后我就给他写信,告诉他真实情况,其实刚才在岸上我已经说了,不过看他小心拿着这东西的样子,恐怕是没听进去。”肖恩把瓷坛放到桌子上问,“里面是什么?”
“是药粉,治刀伤很管用的。”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外面汽笛声响,轮船慢慢离开码头,正式开始了长达数月的东方之旅。
肖恩看着窗外,他知道这次他是永远地离开了。
一只温柔的手伸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
“肖恩,在想你的母亲吗?”
肖恩回过头,“小冉,你恨她吗?是她挑唆露西娅害你的。”
小冉轻轻摇了摇头,“她是你的母亲,不管做过什么,她爱你是真的,我也爱你,怎么会恨她?”
肖恩动容。
“而且,她想我死,我不但没死,还把她优秀的儿子拐走了,算起来还是我赢。”
肖恩一头黑线。
“肖恩。”
“嗯?”
“那天你为什么去找我?”
“我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到路口去等你,所以就去了。”
“肖恩。”
“嗯?”
“谢谢你愿意等我。”小冉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肖恩低下头去,在她的眉间印下一个吻。
“我已经到了天堂了。”
在你的身边就是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