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沈大律师，就算今晚的妆浓艳一把也没关系，起码要把她的病容给遮盖过去，好好的金婚纪念派对，她去参加不是要给主人家扫兴的。
所以大小姐今晚的打扮……嗯，用负责化妆的沈大律师的话来说，那就是“从此为您誓死效忠，至死不渝，我的c1eoptr。”
再附赠一个单膝跪地吻手礼。
被称赞为“尼罗河畔的妖妇”的大小姐面无表情，抽出手就走。
身后还有一道异常扭曲的声音在盘旋：“祈求您早点回来，陛下。您那漫长的夜晚时光，今夜，就由我全心全意地陪伴您度过吧。”
……
卢大小姐决定，她宁愿去三楼马蚤扰自家二哥，再不然就是去仁心医院睡陪护间也好，今夜那漫长的夜晚时光……我去！沈家猛兽你就自己一个人度过吧思密达！！！
“苦着脸干嘛？”
邓夫人让她挽着自己的手，看天晴好像一直有点郁闷，忍不住就去捏她的脸，“让你来陪陪我，是不是还要闹脾气啊？”
不捏还好，这一捏，邓夫人就觉得不对了。
“怎么这么烫？”捏在脸颊上的手又落在她的额头上，“不是说只是有点感冒吗？怎么还发烧了？”
卢大小姐眯着眼笑：“就是低烧而已。untie你要是怕被我传染，还是赶快走远一点比较好。”
说是这么说，不过挽着她的手可没松开。
——她已经不打喷嚏了，说话也绝对没有喷口水的坏习惯，所以只是这么简单肢体接触的话，应该不会传染上别人的。
邓夫人就瞪她：“还贫嘴。”又念叨着要去给她拿果汁，“这么久不见，居然还这么乱来……行啦，发烧了就别乱跑了，酒也别喝了，我去给你拿杯果汁，然后早点回去。”
“是是，我知道。”
大小姐的声调很柔软。
可邓夫人的心马上就更软了，连瞪她的眼神都没有了威慑力，装模作样地又白她一眼，很快就走向餐桌。
卢大小姐一直笑眯眯的。
直到邓夫人走开了，她的眼帘才立刻往下垂了垂。
——晕。
病毕竟还没好呢，大小姐这么折腾一回，又开始有点晕了。
不过还能撑。
没到立刻就要回家的地步，撑到派对结束应该没问题。
就是今年的竖琴演奏大概要取消了。
卢大小姐觉得……嘛，反正是挺不好意思的。
——邓夫人偏爱竖琴，是个忠实爱好者，家里就珍藏了一架非常名贵的竖琴，虽然她自己不会弹，但是非常喜欢听天晴演奏。之前在英国的几年，只要是他们夫妻两个的结婚纪念日，大型也好，小型也好，天晴基本上是每次必到，然后再送上一支竖琴曲。
看来今年是要破例了。
卢大小姐闭着眼缓神，心里还不无惋惜地这么想。
然后就觉得自己手里被塞进一杯水。
卢大小姐还没睁开眼就已经笑了：“untie，你动作还真是……”快。
最后一个字，在一个人责怪与担忧兼有的注视下，被大小姐主动消音了。
她只能不自在地干笑两声：“嗯……那个，好巧啊，kgs1ey。”
为什么要不自在？
大小姐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这么冷不丁地看见教授，并不在她的预想范围之内。事实上，他进入视线的第一眼，大小姐就觉得……嗯，那天被摸摸头的地方，似乎比她的额头还要热了……
35第三十四章
“明明还在发烧,怎么还过来，”
教授把水杯塞进大小姐手中，看她不动，干脆就再抬了抬杯底,居然是催促着她快点喝，“千万不可以脱水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突然晕倒，教授就像上次她崴伤脚的时候一样,和她站得很近，一手始终保持抬起,就护在她身边。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大小姐甚至闻得见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不像她家那个二哥大人,永远在泡妞的时候把自己喷得招摇过市，从他旁边经过,走出十步远了还能闻见。教授身上的气味很淡，居然是绿茶味的，香气柔和，散在空气里，也只会让人错觉是清淡的茶香。
绿茶味的古龙水……
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卢大小姐就是突然想笑了。
——她一直有个非常奇怪的思维定势，总觉得用绿茶味古龙水的男生……嗯，都很可爱→→。。。。。
所以等式代换一下，今晚的教授……嗯，也很可爱……
——她记得，他最爱喝的明明就是红茶。
顺着他的催促喝了一口水，嗓子舒服很多，大小姐看着教授，总算没有那么不自在了，声音里一点小小的戏谑：“我们的教授大人，今晚帅得……嘛，简直不成样子啊。”
这还是第一次看他穿燕尾服。
本来就是非常好看的人，再穿上低调却华贵的银边燕尾服，整个人站在那里，就算不笑不说话，甚至就算皱着眉了，也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英国贵族。
……嗯，的确是帅得不成样子。
卢大小姐的目光莫名游移了一下。
其实大小姐并不知道，在她夸奖教授的同时，她自己的这一笑，才是真的好看极了。
——今晚的妆确实是比较浓艳，只是这样看她一眼，都会觉得她艳丽得过了分，太刺眼了，然后就再也不敢去看第二次。可是这样的一个笑容，却是简单的，干净的，眉眼弯弯，眸子里像是藏了两个小月牙。意外地，就算笑得再美，也不带什么诱惑的味道。
只是想笑，所以就这么笑了而已。
浓艳与干净。
她融合得完美，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偏偏她还并不刻意，漫不经心着，并不是存心想要显露自己的美丽。
——在场的女士里，绝不少见五官精致的美貌。她之所以会显得与众不同，就美在她的不刻意，不自傲，不自觉。
美得艳丽逼人，却并不愿意真的以艳丽去逼人。
在这样的一个笑容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不动心？
可教授却不像平时一样。
他没有立刻回给她一个温和的微笑，反而还是在皱着眉：“之前gordon还在说，你一直没有退烧，身体一直没有恢复。那为什么今天还要来这里？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
即使是带着那位沈小姐也好，至少，如果她真的不舒服了，还有人可以照顾她。
卢大小姐只能再解释一遍：“我和邓夫人在英国就认识了，不来参加她的派对实在太不好意思。至于二哥和沈鸢蓝那两个，最近一有空就回来看着我，手上的很多事情都没处理好，反正我今晚要出门，就把他们都赶去加班了。”
一说完，在教授皱得更紧的眉头里，大小姐打哈哈一样干笑两声，赶紧又低头喝水。
——真是奇怪……本来还觉得没有什么，为什么被教授大人这么一看，顿时就……心虚了呢？
怪了，她心虚个毛啊？
……哎，对呀！她心虚个毛啊？
卢大小姐又习惯性地去咬杯沿，突然回想起教授刚才的一句话。
【之前gordon还在说，你一直没有退烧。】
……所以说，一向绅士的教授几天不打电话关心她的病情，却一直背着她在和她家二哥交流情报？
……我去！这难道还是什么谍战剧的前奏了吗！？==
大小姐有点纠结了。
可纠结什么呢？
卢大小姐觉得，这个答案……嗯，最好现在不要去想，不然她真怕自己撑不到宴会结束了……
“哎……”
不知不觉地，卢大小姐还咬着杯沿呢，已经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教授瞬间紧张起来，“是不是不舒服了？头晕吗？还是哪里不太好？”
“……”
大小姐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了。
“kgs1ey……我还没发烧烧到撑不住的地步，我保证。”
卢大小姐看着教授的目光里，有点无奈，有点好笑，还有一点莫名的情绪。
教授微微一愣。
——这还是他认识天晴以来，第一次，不能解读出她的眼神。最后那一种情绪……他甚至还不能确定那意味着什么，看天晴的样子，可能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发现。
但是，教授也没有发现一件事。
——他看着天晴，目不转睛地看着，虽然很担心，虽然还在责怪她的贸然出席，但是，那依旧是一种全心全意的注视，看不见其余任何人的，从来没有这么注意过其他人的，是这样的一种专注凝视。
旁观了半天才终于走过来的蒋慧珠，微微眯起了眼睛。
“kgs1ey。”
这个声音里带着笑，很和蔼，很温柔，是那种非常标准的“慈母”口吻。蒋慧珠走过来，是先看了教授一眼，然后才把目光落在卢大小姐身上：“这是你的朋友？嗯，真是非常漂亮的一位小姐呢。”
“您太过奖了。”
在蒋慧珠出声的同时，卢大小姐已经放开了杯沿。发现她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了，大小姐没怎么停顿，就勾起一个微笑。
有礼，尊重，但是也不过分热络。
是初次见面时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态度。
“uy，我来介绍一下。”
——左手边站着家人，右手边站着天晴。
这个场面，让教授不知所以的紧张又开始浮起来，甚至比之前更为严重。他是停顿了一下，才能用最平稳的语气开口，“这是gordon的妹妹，天晴。shir1ey，这是我uy，dddy，这位是我姑姑。”
随着他的介绍，卢大小姐一一点头问候：“初次见面，unc1e，untie……”
到教授姑姑的时候，大小姐不由得一顿。
——她总不能这么自来熟地直接就跟着叫姑姑，或者干脆就称呼对方“教授姑姑”吧？
下意识地去看教授。
“嗯，很多人都不相信这是我姑姑，太年轻了对不对？”教授立刻接收到这个眼神，马上就笑着为她解围了，“姑姑的英文名字是nstsi，印度语里的话，可以解释为美霞。”
卢大小姐也笑着赞美了一句：“很美的名字。”
景致不太自然地回以微笑。
蒋慧珠看着她。
——女孩的态度始终不变，有礼却不热络，以她的阅历，也看不出一丝讨好的痕迹。
这些年，温莎经营得越来越好，有许多名门望族的孩子也在心心念念等待着一个入学机会，蒋慧珠已经见惯了太多人对她卑躬屈膝着讨好，渐渐地，即使是她自己也觉得，讨好她，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
她有家世，有背景，手下掌握着香港最顶级名校的决定权，她为什么不能被人讨好？
对了，她还有一个出色得不得了的儿子，足以让所有把孩子教成二世祖的豪门夫妇眼红。
蒋慧珠一直以自己的儿子为傲。
然而，今天也正是当着她最引以为傲的kgs1ey的面，有一个女孩，不讨好她。对待她的态度，就好像是对待任何一位普通长辈那样，或许尊敬，却也绝对没有平时那些人诚惶诚恐的奉迎。
蒋慧珠状似微笑的眸子眯得更细了。
“曾经听gordon提起过，天晴小姐好像是学……嗯，音乐的，对吗？”
“伯母叫我shir1ey就好。我的确是在学习音乐，主修的话，是竖琴。”
“嗯，那不知道是在哪里读书呢？”
“目前已经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毕业了。”
“对了，uy。”眼看着母亲还想继续问下去，景博只好适时插了一句话，“shir1ey现在和我是同事，在音乐系教授音乐欣赏课。”
“是吗？”
蒋慧珠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沉默了一刻。
教授刚想松口气。
母亲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如果是音乐系的话，shir1ey你应该认识宁老师了？”
“对。”听出了这位伯母的言外之意，卢大小姐也并不怎么停顿，有什么答什么，反正她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宁……老教授曾经是我母亲的启蒙老师，之前音乐系有一位讲师突然离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替补。宁老教授本来希望我母亲可以帮忙顶上，只是中间出了一些状况，最后来的就变成了我。”
“原来如此。”
蒋慧珠突然若有深意地微笑一下。
——之前的国际物理学基金庆功宴，她并没有出席，因为当时她在丈夫的陪同下，在国外参加一场教学交流会，没办法抽身赶回来。但是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蒋慧珠怎么可能不注意？她后来就听说过，宁长然宁老师那晚破例出席，独奏之后，又带了一位据说是学生的女孩上台合奏。
据说，那个女孩演奏了竖琴。
据说，那个女孩漂亮得不像话。
据说，那个女孩是被宁老师挽着手出场的。
据说，……
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所谓的名门贵妇圈里，从来少不了这种传言作为交际的谈资。
蒋慧珠带笑看着她。
——原来，就是她啊……
卢大小姐的睫毛一动。
这个眼神的隐藏含义是……
“shir1ey。啊，victori？”
邓夫人在餐桌被几位夫人拉着聊了一会，耽误了一点时间，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就看见蒋慧珠一家和天晴在聊什么：“你们，原来都是认识的吗？”
蒋慧珠马上给出一个热情的笑脸：“我也是刚刚才知道，shir1ey原来是kgs1ey在大学里的同事，还是他好友的妹妹。”
“这么巧啊？”邓夫人感慨了一句，然后把果汁递给卢大小姐，“拿好，记得要多喝水，千万不要脱水了。”
左手一杯水，右手一杯果汁。
抛开刚才的情绪，卢大小姐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全都和她说一样的话？她这是要病得有多严重了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邓夫人不满地又去捏她的脸，“我亲自去帮你拿果汁，是不是还嫌弃啊？”
“唔，不敢，我怎么敢？”
“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邓夫人继续捏，刚才是单手，现在干脆是双手捏。
……喂喂，untie，您这是孤儿院义工做久了，看谁都是小孩子了吗？
两手都没空的卢大小姐反抗无能，只好默默泪奔着被捏。
——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了，这位男爵夫人还是这个脾气啊？虽然捏得不痛，但是……这么大了还被捏脸，感觉好奇怪的tt……
蒋慧珠在旁边看着，倒是真的惊讶起来。
她知道这个女孩是被邓夫人亲自带进场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豪门千金，刚刚知道只是gordon妹妹的时候，她还觉得很奇怪，不明白为什么邓夫人要这么看重她？现在这么一看……也许，她们的关系比她想象得还要更好一点？
“啊，让victori你看笑话了。”
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是很妥当，邓夫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有意无意地解释了一句，“我和shir1ey这丫头认识很多年了，一直把她当自己家的小辈来看。”
“……是吗？”
不想去学习那边的“贵妇交际”，刚被捏脸的大小姐撇了撇嘴。
“很痛？”教授看了看她，伸出手，“把杯子先给我好了。”
“其实也不痛……”
终于空出手的卢大小姐，很郁闷地开始揉脸。
“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又看了她一会，教授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今晚看见她之后的第一个笑。
想了想，教授再向她身边站近一点，又调整了一下站姿。
——揉脸什么的……还是不要被别人看见比较好吧？
这么想着，教授把卢大小姐挡在了视觉死角里。
36第三十五章
邓连珠男爵夫妇没在香港停留多久。
——毕竟在英国定居修养多年了,已经习惯悠闲生活的节奏。这次回来，虽然打定主意要和亲戚朋友们好好热闹一场，可是一连热闹这么多天，每天都有人上门探望,就没个安静休息的时候，这对生活作息一直很规律的老夫老妻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
金婚派对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邓连珠男爵夫妇终于登上了返回英国的飞机。
老夫老妻不想麻烦人,这次是谁都没通知，自己安安静静地就回去了。大小姐接到邓夫人电话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在英国的家里睡饱了一个午觉。
“怎么样，感冒好了没有呀,”
邓夫人还记得她上次发着烧来参加宴会的事呢，有点小抱怨,不过还是很关心的口吻。
大小姐在那边抓抓脸：“嗯，早就没事了。”
卧床休息了好几天，没想到那晚出去参加派对，吹了风，费了脑子，本来还以为肯定又得再高几度。结果累坏了的大小姐一回去就闷头大睡，一晚上连个翻身都没有，第二天早上起来……嘛，热度居然很神奇地就这么降下去了……
——卢家二哥当时握着体温计，那表情，已经不是用“无语”就可以形容的地步了……
两个人又闲话家常几句。
邓夫人端起红茶，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问：“对了，你和kgs1ey，你们两个是不是在交往？”
“……”
“喂？shir1ey？”
“……刚才风好大。”
明明就正在家里的大小姐，声音有点飘：“话说，untie你刚才没说什么吧？”
“难道不是？我看你们两个的关系好像挺不一般的啊。”邓夫人的语气认真得一塌糊涂，“那天晚上，那孩子看你的眼神……我还以为你们已经交往有段时间了。”
卢大小姐捂住额头：“……我认识kgs1ey也才这一段时间好吗……”
“哎呀？那就是一见钟情了？”邓夫人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不过这也好，我本来还很担心，你会不会至少三年内都不再交男朋友了。”
本来也就不是男朋友啊。
卢大小姐在心里默默吐槽回去，不过……这种没办法真的开口吐槽，心里同时还在默默发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知所以地，反正大小姐就是突然尴尬了，很尴尬的那种，甚至都没有和邓夫人聊下去，胡乱说了几句就急忙挂断。
为什么会尴尬？又为什么要心虚？
其实大小姐心里不是没有一个猜测。
她不是傻子，神经线也没有太过顿感，所以大小姐其实知道的，自己和教授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太一样了。
——教授那样的性格，能和他亲近到这种地步的女性朋友，卢家二哥一直说，大小姐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总算打破了kgs多年来完美保持的全男性向交友记录了啊”，这是二哥大人的原话。
他和她之间，握过手，拍过肩，摸过头；
他到过她的家，看过她穿着家居服和拖鞋到处乱晃的样子；
她生病的时候，他总是最被麻烦到的那一个，开车接送她，总是照顾她，给她送吃的，小心细致到甚至不肯扯断她的几根头发。
教授，景博，kgs1ey，他……很好。
虽然情商永远缺货，虽然完全不知道怎么哄女生，虽然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醉心物理研究……
——他还是很好。
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从一开始，卢大小姐就觉得，教授一定是能和她做成好朋友、老朋友的那种人。
可是现在看来，他和她的进展……已经超过预期了吗？
卢大小姐的心情，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对于感情的事，她其实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计划。和那个人分开之后，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怀念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温暖。但是，“一定要过了多少年才能再展开下一段感情”这种想法，大小姐是真的没有给自己定过界限。
老套地说一句，她是想要顺其自然的。
——她不怕爱情从她身边走开，当然，也不会怕爱情再回到她身边。
她和那个人，爱过了，然后再分开。
这不是什么好结果。
但是对他们两个来说，能走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两个人都努力过，付出过，全心全意地爱过对方，关于彼此的回忆全都很快乐。即使后来分开了，也在相互关心，衷心地希望对方可以遇见另外一个人，可以好好地再爱一场，可以幸福。
没什么好遗憾的。
因为不是当时爱得不够深，也不是有谁背叛了对方，只是终究不适合。
——只是不适合，仅此而已。
卢大小姐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忘了那个人，也从来不打算要忘了他。但是……如果说有一天，有另外一个人来到她的身边，她想，她也不会白白错过。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景博，教授，是不是那个已经走到她身边的人？
卢大小姐还没办法确定这个答案。
——友达以上，爱情未满？
嘛，虽然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狗血档台词了，不过大小姐现在应该就是这么个状态没错。
“……所以说，恋爱什么的……”
卢大小姐没好气地往沙发上一倒，又安静了一会，才抓起一个抱枕团进怀里。
“……最麻烦了。”
大小姐都头疼的麻烦，一般二般人还真解决不了。
卢家二哥甚至没看出自家大小姐有什么不一样，因为她最近时间表还是很满，每天都是【学校-家-不定时消失】这样的坑货模式循环中，很少能见到她人，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
被蒙在鼓里的二哥大人，急得差点红了眼。
“嘛……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小姐总是这么应付他，“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走丢了？少操心了，忙你的案子吧。”
顿了一顿。
“那个强酸案，还是没线索？”
“有进展了，kgs帮忙做的数据，大致作案范围就在大角咀。我们这一组到现在还没收工，正挨家挨户排查呢。”
“……是吗？”
大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是放松了一点。
卢大督察觉得不太对：“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案子？”
这些年，从他手底下过的大案子也不少了，可大小姐一直不怎么过问，最多也只是关心一下他的安全问题。案件进展什么的，她从来不会多问一句，一来是她对这种事好像不感兴趣，二来是知道他的工作性质，不会给他找麻烦。
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他打听进展，这还是第一次。
卢大小姐那边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就是好奇而已。话说我现在在外面，正准备去吃宵夜，要不要给你送一份过去？”
“……艾玛，你先等等。”
卢家二哥没立刻回答，因为他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了看天，嗯，目测今晚的夜空很晴朗。
“奇怪，这也没下雨啊……”
那就是他幻听了？他家那个懒得经常靠外卖养活自己的大小姐，今晚居然要客串外卖小妹，给他送夜宵？就他家那个大小姐？
……
啊哈哈哈……
卢大督察搓了搓胳膊，完，汗毛居然开始竖起来了，这不详的预感究竟是什么==
“你没听错，我是说我要给你送宵夜。”
大小姐的声音还是很平稳，“一句话，要还是不要？”
“……啧，我怎么就这么心慌呢？”卢大督察的头皮有点发麻，“你从来也没说这么敬爱兄长啊，不吐槽我也不打击我，还主动要来送吃的……我这附近又不是没有餐厅……喂喂，大小姐您这到底又在闹什么呢？”
“地址用简讯发过来，我二十分钟后到。”
没再听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大小姐直接收线。
其实卢家二哥冤枉她了。
大小姐这次是真没闹什么，她冷静得很，没想恶作剧，也没有在发脾气，更加不是故意要吓他。
她想过去的原因很简单，就和她自己说的一样，“就是好奇而已”。
卢大小姐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某种意义上，卢家兄妹其实有很多非常相像的地方，比如他们都是足够我行我素的人：卢天恒从来不隐瞒自己女友众多的事实，卢天晴热爱旅行到甚至不想停下脚步。
说起来都是足够任性的家伙了。
然而，就算自己的生活方式让再多人不满，只要他们自己满意了，觉得高兴了，就会始终坚持下去，完全不把别人的意见放在心上。
——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会去坚持到底。
这样的人，就像bi11少爷对卢大小姐的评价一样，“骨子里永远倔强得可怕”。
而两个倔强的人，如果想法不一致了，总要有一个人先退让。
毫无疑问，卢家二哥就是那个悲催的总是主动退让的人。
“我早晚要多克隆几个肺才够用。”
卢家二哥没好气地招呼手下过来吃宵夜。
说是来给自家二哥送餐，难道还真只准备他一个人的？
当然不可能。
来都来了，大小姐是直接把他们这一组的人都算进去了，反正东西送到也肯定是让二哥大人来拎，并不费事。
累了一天了，大家也不讲究，道谢之后直接就坐在车里开吃，算是短暂地休息一下，之后还要接着开夜工。
“嘛，看起来很累？”
大小姐站在车边，半靠着车前盖，看着她家二哥明明穿得英俊潇洒，却捧着外卖盒在喝粥，眼圈还有点发青。
——其实不怎么明显，可像她家二哥这样常战夜店的人，才九点不到就这样了，有多累就可想而知。
“还好。”
卢家二哥抬头看她一眼，撇了撇嘴：“抓到这个犯人之后就解放了。”
“大角咀这么大，一个一个排查过去……你们还要忙几天？”
“不知道，”卢家二哥倒是不怎么气馁，“知足吧，要不是kgs帮忙，我说不定要把接下来的半年都搭在这个案子上了。”
“……kgs1ey？”
“啊，利用案发地点和最近天气情况的数据，他帮忙做出来的推论，认为大角咀是最可能的作案区域。”说到这个，卢大督察自己也感慨起来，“kgs最近不知道又忙着什么研究，忙得和你一样，都快看不见人了。”
大小姐的眼神又不自觉地飘了一下。
——她倒是知道教授在忙什么，他手下的一个研究项目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可还有别的科学家也在进行此类研究，彼此之间竞争得很激烈。如果他不抓紧进度的话，很有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抱歉，最近大概没办法送你回家了。”
就在前几天，教授还坐在她对面，一边无奈地笑着，一边和她说不好意思，他最近完全离不开实验室，所以放学的时候，就要让大小姐一个人回去了。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这个项目一定很重要，而且应该进行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可这之前，她每天下课的时候，只要他也在学校，几乎都会准时出现，送她回家，或者送她去仁心医院。
基本上就没有缺席过。
一次也没有。
就连刚刚她从仁心医院出来，手机里也有他传来的简讯，提醒她不要在外面逗留得太晚，一定要注意安全。
……
相当体贴的一个人。
用沈家猛兽的话来说，就是“完全可以打晕了拖回去结婚的优质男人”。
打晕了，拖回去，结婚，优质男人……
不知不觉地，走神的大小姐把眼神越飘越远。
……嗯？
嗯？！
大小姐本来无焦点的目光突然一顿，注意力立刻跟着转移过去。
那个是？
37第三十六章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因为就是面对面站着，卢大督察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家大小姐的表情变了，不由得也跟着找过去,不过……嘛，他是一看清楚就立刻开始皱眉，“……啧,阴魂不散啊这是，那家伙怎么也在这,”
——对面马路的行人道上，一个身穿小丑装的人正在给行人派送气球。而那个正混在人群里,和一群小朋友抢着要气球的某只二货……的确，正是明明应该在加班的沈大律师无疑。
就是因为她加班了,家里没人做饭了，大小姐才会亲自下厨，然后打包了带去医院，一边陪那位大少爷一边解决自己的晚饭。
话说回来，这加班加到外面来也就算了……和小朋友抢气球什么的，沈大律师您今年是小学还没毕业吗？
卢家二哥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抓住机会狠狠吐槽泄愤，一边又觉得居然认识了这么一只猛兽，真是自己人生中泥煤的败笔……
卢大小姐却不说话。
而在那边，旁若无人的沈大律师依旧抢气球抢得各种欢乐，卡通造型的气球，她左手一只米奇，右手一只唐老鸭，还昂着头去看剩下的，似乎打算再找出一只顺眼的带走。
旁边小孩子看她的眼神，那种既敬畏又退缩，换成个大人就完全是在看深井冰的眼神……卢大督察简直都不想去形容了啊捂脸！
“啊，亲爱的~~”
对于自家真爱，沈大律师一向拥有猎犬般的超强直觉（……），大小姐盯着她看了还没一会，沈大律师已经若有所觉地回过头，发现是真爱之后，立刻挥着手打招呼，指指气球，再指指自己，笑得又把虎牙都给露出来了。
这是在问大小姐，有没有看中哪个，她可以顺手帮忙带过去……
“……”
小学早就毕业的大小姐表示，她不玩气球好多年了。所以……可以假装不认识那只二货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沈大律师一见到自家真爱就两眼发光，马上气球也不抢了，也不和人家小朋友闹了。绝对超过八厘米的高跟鞋，她跑起来照样健步如飞，那种如履平地的轻松样子，让总是不喜欢高跟鞋的大小姐又默默酸了一把……
“亲爱的晚上吃了吗？没有银家的爱心晚餐，亲爱的有木有乖乖吃饭啊？”
有大小姐在场的时候，沈大律师的眼睛里从来看不见第二个人。一跑到真爱身边，她马上就是一个熊抱环上来，手腕上系着的米奇和唐老鸭在空中一撞，线一缠，也跟着抱在一起了……
卢家二哥眼角一跳。
“你才是，不是说要加班？就加到这里来了？”
“唔，就是因为这几天一直加班，老板才说要聚餐犒劳大家嘛，就在隔壁街的一间餐厅。我不喜欢那里的装潢，所以就溜出来了。”
半途退席还退得理直气壮，沈大律师抱着自家真爱又开始蹭。
“亲爱的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卢大小姐指指对面的二哥大人：“来客串外卖小妹的。”
……我擦！
沈大律师一听就怒了，瞬间转换成猛兽模式，手上还温柔拢着大小姐的肩呢，眼睛里却开始一把一把往外飞刀子：“不得了，这胆子大得要包天了啊！我给我家真爱送饭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居然好意思让她给你送外卖？艾玛，这么晚了，我家真爱又是这么闪瞎眼的美人，这走路上要是被谁拐走了，你有本事能再变一个真爱给我啊？！”
“……”
捧着手里还剩一小半的粥，卢大督察认真思考着，是抓着这只猛兽一口气灌下去然后噎死她，还是噎死她，还是真的噎死她比较好？
——请别问他“为什么不开口反驳回去”这种白痴问题……我去！如果能吵得过的话，谁还会这么憋屈的沉默啊掀桌了好嘛！(╰_╯)
卢大小姐默默叹气。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嗯，她最近本来就蛮纠结的，连这两只比三餐还定时定量的吵架都让她无奈了，眉头不自觉地就皱起来，“该查案的就去查案，该去加班的就去加班，都有一堆事情要做……是不是今晚都不想睡了？”
“……”
自家大小姐/自家真爱都开了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又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停了停，这才赌气地各自扭过头。
——因为都不肯看向对方，所以他们都不知道，现在对方脸上的表情，与自己出奇得相似。
一旁的大小姐却看得清楚。
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一下，她伸手就去扯系在沈家猛兽手腕上的气球绳，有意无意地转换了话题：“你刚才在干嘛？”
“嗯？亲爱的你说什么？”
沈大律师还在那边生闷气，注意力不太集中，一下子居然没反应过来自家真爱的意思。
“……”眼角余光扫过自家二哥，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卢大小姐就是突然觉得这世界说不定要开始喜感了。这么一想，心情终于有所回升，也就不在乎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刚才在那边观察那个人，是打算干什么？”
观察？
卢家二哥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