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如今是我的人,他要是出个什么事,我必定搅的地府没一天安宁日子!”
流恋撂下狠话,俩鬼差苦着一张脸就差没哭出来。
“别啊,二小姐……”
“别跟我废话!”
不耐烦的打断他们,流恋再次问道:“我最后问你们一次,叶家少爷人在哪儿?如果你们还是不说,我就自己去找。”
俩鬼差无奈,眼见着流恋心意已决,只好悻悻然的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饿死鬼来这有段日子了,吞噬了不少魂魄,法力肯定精进不小。二小姐你……你可要小心些啊。”
流恋眉头一蹙,疑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下面就没派个能做主的人上来管管?”
从地狱逃出一只恶鬼,此事可非同小可啊。就算不用劳烦她亲哥出场,那么钟叔,崔叔,白叔,黑叔,至少也得过来一个吧。
“这个……”一鬼差回道:“二小姐你其实不都知道么。前任阎王大人带着阎后大人出去玩了,地府的事儿都交给少主子在管理。那啥,少主子觉着烦,就又全部丢给了钟老大在打理。崔判官整天都在忙,这会儿出了事,他得想办法掩人耳目吧?不能让事情捅到上面去。剩下的白老大和黑老大也忙的很,所以……”
“所以?”流恋眉眼弯弯,瞬间又听明白了什么。
另一个鬼差咽了咽唾沫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的一举一动少主子其实都了如指掌。所以他觉着反正你闲着也闲着,不如就让你出份力,帮个忙。正好那叶家少爷命格特殊,吸鬼磁场太强大。想着只要让他掺合进来,二小姐你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当然,如果二小姐不想管,那么阎王大人就会亲自过来处理了。”
流恋了然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发怒,而是笑着拍了拍那个鬼差的脸。
“行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们两个呢,替我跑一趟地府,带句话给孟婆。就说,阎王大人近日操劳过度,非常需要她的爱心热汤来缓解疲劳。让她每逢一日三餐,准时送到,务必亲自看着他喝下。”
“……是。”
俩鬼差喏喏应了声,额头冷汗直冒。凡人可能有所不知,地府孟婆所熬的汤,远近驰名。其口感,能使人终身难忘。什么鹤顶红,砒霜,绝情丹,在它面前,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其厉害程度,已无法用语言描绘。若有好奇者想尝试,请拨打热线电话:574574。或者直接前往地府生死门彼岸路奈何桥边排队等候领取。
交代完话,流恋就朝着鬼差所指方向奔去。饿死鬼不比其他恶鬼,由于生前是被饿死的,死后依然会存在饥饿感,并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加剧。他们会逮着什么吃什么,且永远不会觉得饱。所以也难怪这暮云镇会有这么大的怨气遮天。
往往外表看起来越是浮华的东西,内心越是苍白,这暮云镇便是如此。门庭若市,车来车往。因为是宫里钦定的烧窑地,出产精美的瓷器,多少商人前仆后继的来此,只会从中赚取牟利。可到最后,连自己的灵魂丢失了都不知道。
小冤家在鬼怪的眼里,无疑就是最灿烂的光芒。饿死鬼若是见着他,怕是当真口水直流三千尺。流恋越想越没脾气。她亲哥真是亲哥,玩人也不带这么玩的。见不得她悠闲在外,也不带下如此狠招吧?让小冤家去当诱饵,不就摆明了让他去送死么?
跑了一小段路,流恋最后停在了一处大院子门口。萤萤这会儿不在,硬闯是不可能。流恋想了想,便客客气气的敲了门。
不稍一会儿,就有一位小哥过来开门。这会儿已经入秋,天气微凉。可这位小哥光着膀子满身是汗,一看就是活忙了一半匆忙跑过来的。他见着是一陌生姑娘,便开口问道:“姑娘,你有何事啊?”
流恋咧嘴一笑,抬眼往里面瞅。见着是一处烧窑地,才笑嘻嘻回道:“小哥哥,我随家人慕名而来。今个才来到这暮云镇。我在镇上见到好多漂亮的瓷器。我就好奇它们是怎么制作出来的。所以啊,听人家说来这里可以看到,才冒昧来此的。小哥哥,你能让我进去瞅瞅么?我不打扰你们,就在一边看着就好。”
第七章:烧窑之地
要么说苏大小姐跟叶少爷一口一个晋哥哥蓉妹妹喊的那般亲切,流恋却理都不理呢。关键就在于苏大小姐那水准当真跟流恋不是一个层次的。
卖萌卖腐卖蠢,流恋是样样精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不人不鬼的,就直接上断子绝孙脚了。这不,两句小哥哥一喊,人家就立马笑嘻嘻的打开门让她进去了。
小哥哥见着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一边给流恋带路,一边开始主动介绍道:“姑娘,你今个可真算来对地方了。暮云镇最大的窑厂,就是我们这家。每年给宫里头进贡的瓷器,都是从我们这出的。”
“呀!这么厉害啊!那我能看看么?”
流恋眨着明亮的眼,自己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小哥哥略带歉意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对不起啊姑娘,这官窑的烧制过程,是不允许外人看的。那啥,我可以带你去看别的,那边有几件已经快要出窑了。”
“好啊,”
流恋欣然应允,她其实看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她找个理由脱身,借机去找小冤家就成了。
这烧窑地来了个陌生姑娘,许多工人都投来好奇的眼光。小哥哥似乎在这里还有些地位,一路走过,都没个人出声询问他怎么带个姑娘进来的。
倒是后面有几位正在歇息的老工人,估摸着是辈分比较大,开口乐呵问道:“这小姑娘是哪来的啊?”
流恋还没回答,小哥哥就热情道:“外地来的,好奇这瓷器是怎么烧制出来的,特意找过来想看一看,我就带她进来了。”
“哈哈,傻姑娘,这烧窑有啥可看的?捏好土,掌握好火候,放进窑内烧就是咯。”
老师傅说的简单,流恋虽对瓷器不熟,却也知道这是门大学问。三言两语虽能概括,可真正动起手来,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了。
“老师傅说笑了,要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那岂不是各个都能开窑厂了?烧窑可是门手艺,我虽然不懂,却也知道其中自有奥妙,才不是你说的那么轻松呢。”
流恋回了话,也给了面。一番话只字不夸,却把几位老师傅说的甚是满意。
“呵呵,小姑娘既然这么说,那今个要是不让你看一看,你是不会死心咯。”
几位老师傅笑着,刚才说话的那位用烟斗敲了敲地面道:“说来也巧了。今个正好有要出窑的瓷器,小姑娘要是耐得住性子,就在等等。待会儿我们少东家正好也过来,他要是同意,你便可以一起跟着瞧瞧成果如何。”
“好啊。我耐性可好了,我等。”
流恋寻思着找个机会开溜,可那几个老头子像是跟她耗上了,拉着她一个劲闲扯。眼看着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流恋担心叶少爷的安危,考虑要不要来场动乱转移视线什么的。有位老师傅忽然站起身道:“少东家,你来了啊。”
老师傅话一出口,其余几人皆站起身迎接。流恋回过身,就见一褐色长袍男子正疑惑的望着她。然,众里寻他千百度,男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失踪了快一个早上的叶少爷!
小神棍?
显然,叶晋渊看见流恋也很惊讶。暮云镇的瓷器名满天下,他难得来此一趟,自然要过来讨教一下手艺。想着白天那些妖魔鬼怪也不会冒出来,遂就一个人出来逛一逛。正巧,就遇上了当地最大窑厂的少东家,冯培元。
两人在茶楼相谈甚欢,叶少爷提出想看一看烧窑过程,冯培元便带着他来到这烧窑场。这会儿,眼见着有一陌生姑娘,而且看样子叶少爷还认识。冯培元便忍不住疑惑道:“叶兄?这位姑娘是……?”
叶少爷还没搭腔,流恋便窜到他的身边,揪住他的袖子做生气状。
“说好的要一起过来看这瓷器是怎么烧制而成的,你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来了呢?还好我精明,沿途打听了一下!瞧,我看你这下怎么甩掉我!”
叶晋渊弄不明白这是演的哪一出,但反应力是极快的。轻轻笑了一声道:“这烧窑过程枯燥漫长,我是怕你觉着无趣,才独自一人来此地的。如今既然被你找着,我就给你赔个不是可好?”
这话一说完,叶晋渊便向冯培元介绍道:“冯兄,这位是我的表妹。这次随我一起出来游玩的,她性子欢脱,从小就比较调皮。独自一人找来这里,如是给冯兄添了麻烦,还望冯兄多多原谅才是。”
冯培元一听这话,忙摆手道:“叶兄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们远道而来,我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来来来,正巧一起随我看看快要出窑的新货。王师傅,时候差不多了吧?”
冯培元这么说着,就和几位师傅朝快要出窑的炉子走去。流恋趁着间隙忙凑到叶晋渊耳边小声道:“什么都别问先听我说。这地方不对劲,找个理由赶紧离开。”
叶晋渊见着流恋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当即点了点头,刚想寻个理由告辞。却听冯培元热情招呼道:“叶兄,你们快过来啊。时候差不多,已经准备开炉了。”
在这节骨眼上说走,好像不太妥当。叶晋渊和流恋相视一眼,决定待会儿再说。他们走到冯培元身边,见工人们一阵忙活,不稍一会儿,就有一对观音瓶摆放在了众人面前。上的鲜红釉色,色泽通透,在阳光照耀下,甚是亮眼。
待过了段时间冷却下来,就见冯培元仔细看了看瓶子周身,然后用手指弹击瓶身,侧耳听了听声音。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对瓶子颇为满意。
他抬头兴奋的望向了叶晋渊,微白的皮肤透着病态的模样。
“叶兄,怎么样?不是我自夸,这当今世上,再无人能烧出一模一样的来!”
叶晋渊没上前观看,而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在别人眼里,那对观音瓶是完美至极,可在叶晋渊的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打从这对瓶子从窑炉内取出,叶晋渊就瞧见瓶子周身泛着浓郁的黑气。不用流恋提醒,他就知道情况不对。然而这白天阳光普照,鬼魂不可能现身。但这怨气不假,就如小神棍所说,这地方果然不对劲!
第八章:以血镇压
“走!”
忽地,流恋拽过叶晋渊的衣袖就把他朝门外拖。然他们的速度再快,也不及半空突如其来的大片乌云压顶,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就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流恋转身就把叶少爷护在了身后,眸中红芒一闪而过。在这个紧张关头,她倒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想,还好她亲哥没来这里,不然非得把她鄙视到死不可。这恶鬼像是知道她法术不精似的,障眼法用的顺手,骗过她一次又一次。
其实她从进门那会儿就觉得有些奇怪,比如带路的小哥哥身上有股子臭味,比如这窑厂太过安静,唯独几个会说话的,又笑的那么僵硬。可惜前者她当作是汗臭,后者她当几位老人家骨质疏松,所以也没去细想。直到她看见那一对观音瓶,才幡然醒悟。
鲜红的釉色煞是惹眼,冯培元那近乎痴迷的眼神就更加抢镜头了。流恋的法术在废,好在眼睛和鼻子还管用,那么纯粹的红,可不是混了朱砂,而是掺了人血。
饿死鬼虽然只知道吃,但并不是没有脑子。鬼魂怕光,他杀了冯培元借了他的身子,便不怕了。这哪里是什么窑厂,这明摆着就是一处坟地!
“喵了个咪!”流恋撸起袖子,眼观四周全神戒备。“叶少爷,我觉着可以和你重新谈谈价钱了。我这份工作危险系数实在太高,你感觉的到我这是在用生命保护你吗?
叶晋渊也在戒备着,听见这话,悠悠回道:“嗯,感觉到了。我要是离不开这里,遗产你就全部拿走吧,记得替我照顾好我爹娘就成。”
“我呸!”流恋没觉着高兴,反倒不爽道:“怎么说你都是我接的第一笔大买卖,要是搞砸了,以后我还怎么在道上混?我告诉你,今个……”
“小心!”
流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晋渊猛然扑倒在地。定了心神她赶紧抬眼瞧去,就与一苍白的脸颊正好面对面而视。“冯培元”趴在叶晋渊的背上,像是嗅到了什么美味似的,表情十分贪婪。
流恋蹙起眉头,掏出袖中匕首,抬手就是一刀招呼过去。无奈对方反应极快,没砍到,落了个空。
“没事吧?”
关切的询问着情况,叶晋渊摇了摇头表示无碍,和流恋一起站起身来。
“此地不宜久留,得尽快找到出口才是。”
危难关头,叶少爷不愧是做大事赚大钱的人,表现的相当镇定。流恋自然不能认怂,立马道:“我当然知道要找出口离开。但看眼下这情况,这地方多半给布了结界。不找到破解的法子,咱们就只能和对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叶晋渊听见这话,突然就笑了。“我说流天师,你不是那什么多少代的传人么?收鬼降妖应该是你的拿手本领才是,怎么如今你就知道躲呢?”
流恋抿了抿嘴,吱唔道:“那也得看对方是什么角色啊!容易对付的,我自然手到擒来。像你冯兄这种,太凶残。就一吃货,逮到就给活吞了,我可玩不起。”
叶少爷笑的坦然,一副“我就知道你根本不靠谱”的表情。流恋被惹毛了。张牙舞爪道:“你别一副小看人的样子,我就是不动真格的,不然抬手间灰飞烟灭,你信不信?”
“我信!”叶晋渊扬了扬下巴,“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么。你去动个真格,灭个给我看看。”
“……”
流恋彻底炸了毛,迈着步子就冲上前,打算寻着那饿死鬼拼个你死我活。可步子刚一迈出,就被叶少爷笑着拽了回来。
“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咱两即使出不去,好歹在一起还有个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是好?”
流恋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笼罩着她光环下所有的臣民。所以她爱极了被人依赖的滋味,这样会让她觉着颇有自豪感。
于是乎,她寻思着总这么躲下去也不是事儿。那饿死鬼这会儿貌似还不饿,还有心情和他们玩游戏。等待会儿饿了,逮到他们吞下肚不过就是眨眼间的功夫罢了。
她皮糙肉厚的容易造成消化不良,叶少爷细皮嫩肉倒是可口的很。当初说好了要保护他周全,所以这会儿说什么都不能食言。
“小冤家,你别怕。”
眼看着已经无计可施,流恋忽的冒出这么一句。叶晋渊还在迷茫,就听她又开口道:“待会儿只要一有机会,你立马闪人。别管我死活,顾好你自己就成。听明白了么?”
话音一落,都没给叶晋渊反应的时间。流恋咬了咬牙,拿起匕首对着自己手腕狠狠划了一刀。
鲜血滴落的瞬间,四周响起刺耳的嘶吼声。然后就见被乌云笼罩的天空,陡然裂开一道口子,大片的阳光洒进,照在了流恋所站的位置。
叶晋渊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给震惊,而是愣愣的看着流恋那鲜血直流的手腕。他蹙起眉,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厉声道:“怎么回事?你这是做什么!?”
流恋疼的直抽气,没时间理会他的问题,忙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大门在那,赶紧走。”
叶晋渊自然不听她的,用匕首割下外袍一块布,立马帮她包扎。流恋急忙忙抽回手,嚷嚷道:“不能包不能包。妈蛋,你听不懂人话么?别让我的血白流啊,你倒是赶紧走啊。”
“要走一起走。”
叶晋渊态度非常执着,而流恋这次大放血,可不单单为了逃跑的。有些事不能当着小冤家的面去做,所以她的本意是想让小冤家先走,然后她自己单独解决。可她却不知道小冤家的脾气竟是这么的倔!
亲娘哟,她是天师不是天神,失血过多也是会出人命的好么?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时,天空裂开的那一道亮光处,忽地闪进一道身影。流恋看清那个人之后,终于放宽心的倒在了叶少爷的怀里。
澜澜,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每次都这么帅气出场,实在是太抢镜头了好么?
第九章:离开他吧
“谁干的?”
客栈里,流萤看见手腕上绑着厚厚纱布的流恋,当即冷下脸,迸发出一股子肃杀之气。
叶少爷的脸色也不太好,听见这话,鼻子一哼。颇为无奈道:“是她自己干的。”
流萤讶然,回头瞧去,这才发现叶少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沧澜大人如同上次一样,一袭蓝衣白发,走哪都是焦点。刚才流萤因为担心自家主子,所以没注意。这下瞧见,冷不丁又是一怔。
叶晋渊看见流萤的神情不对,便试探性的问道:“流萤姑娘,你认识他?”
流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弄的叶少爷越发茫然。之前那白发公子及时出现救下他和小神棍。他见小神棍失血过多昏迷在他怀里,便抱起她赶紧去寻医救治。心思全放在了小神棍的身上,完全没注意其他人。直到这会儿确定人没事了,抱回客栈休息。才发现白发公子一直跟着他们,他也没来得及说上一句道谢的话语。
不过,刚才在窑厂的情况倒是仍历历在目。那把小神棍弄的焦头烂额走投无路的恶鬼,在这白发公子挥手间,就被打的灰飞烟灭,连挣扎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早前听闻,少年白头乃属病症。眼前这公子看模样应与他差不多年岁,气宇轩昂,姿态不凡,看不出一点儿病兆。再加上他那身手,显然比小神棍要靠谱的多。看刚才流萤的神情,似乎也认识,如此想来,该是熟人不假。但是人还是妖,就要等小神棍醒后再问问她了。
“这位公子,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此等恩情,叶某必定铭记于心。”
“只是铭记于心么?”沧澜勾唇淡淡一笑,“人界不是有句话叫有恩必报么。我对你有恩,你该报答我才是。”
澜大人这人界两字一出口,叶少爷就听出端倪了,当下认定他属于异类。不过叶少爷的接受能力是极强的,再者说,自己其实也不太正常。所以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回道:“铭记于心自然便是有恩必报,敢问公子需要在下做什么?”
“简单。”沧澜望向躺在床上还在昏睡的人儿,淡淡道:“离开她便可。”
叶晋渊和流萤闻言皆是一怔,叶少爷没做回答,沧澜倒也没逼迫他,走到床边坐下,兀自道:“你的处境自己再清楚不过。本身还能在这人间存活,已经算是奇迹。阿恋性子直爽,心地善良。容貌随了父亲,但这好管闲事的毛病,倒是与她母亲如出一辙。只要是她插手想管的事,便会从来不计后果。”
说及此,沧澜伸手抚上流恋受伤的手腕,眉头微微皱起。
“所以,叶少爷如果铁了心要继续往前走不回青城,那么就请你把她赶走,别让她再跟着你。你的死活与我无关,而她,我曾发过誓要护她周全。”
……
屋外,叶玄双手抱胸默默站在一边等候。苏婉蓉凑着小脑袋往门缝里看,无奈什么都看不见。
可怜的蓉妹妹在流恋的威胁下回客栈等候,可怜巴巴的等了一天,终于等来了她的晋哥哥抱着流恋回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进了屋,还把她给关在了外面,让她别胡闹。当时她就郁闷了,她胡闹?她对天发誓,她这辈子就这会儿最乖了!
今天是苏婉蓉第二次看见叶晋渊抱着流恋,甭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可是连晋哥哥的手还没碰过呢!她能忍到现在,不哭不闹不折腾,已经充分体现了她有多大度。
在外面等了半天,终于,房门打开,叶晋渊从里面走了出来。苏婉蓉眼睛一亮,刚想去问问情况,可一瞧见叶晋渊的脸色,就生生闭了嘴。她默默退到一旁,眼巴巴看着叶晋渊走远,也没说去哪儿,反正也没瞧她一眼。
苏婉蓉撅起小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扭头望向了站在原地没走的叶玄。
“喂,木头。你说……那丑八怪是不是出事了?”
木头是指叶玄,丑八怪自然是指流恋。苏婉蓉问这话时,语气里明显透着一丝丝关心。
叶玄姿势不变,表情也没变,只淡淡应了一声。苏婉蓉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后,又蹑手蹑脚的凑到了门边。明知道看不见,还是不放弃。嘴巴里还时不时喃喃道:“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那白头发的公子是谁啊?难不成是大夫?”
……
流恋是在半夜醒过来的,一睁眼,就对上了流萤激动的目光。她坐起身来,脑袋晕乎着还没回过神,直到看见站在窗台边的沧澜,才陡然想起了之前的事。
“小冤家呢?”
背向着她的沧澜闻言转过身,淡淡丢出两个字。“走了。”
“什么?”
流恋瞧了瞧窗外天色漆黑,明月高挂。当即掀了被子跳下床,一边穿鞋一边喊道:“萤萤,快快快,收拾东西赶紧追。”
“好。”
流萤向来都是流恋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点了点头就去收拾东西。沧澜拦下了她,走到流恋身边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觉得你至少也应该问一问我,他为什么要走?或者是我有没有在骗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二话不说就要去追人。”
流恋愣住,眨了眨眼道:“你骗我?”
“没有。”
“……那你跟我废什么话!?”
推开了沧澜,流恋当即往门外跑去。手刚触碰到房门,就见沧澜眸光一闪,桌上的茶杯砰地一声碎裂。惊了流萤,也让流恋停下了动作。
沧澜没有回身,就站在原地幽幽道:“阿恋,别忘记当初你对我许下的约定。”
流恋一怔,顿了半晌,终是默默的收回了手,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流萤。
“啊,我记得。”
说完这话,流恋就折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愣愣的看着桌上碎裂的茶杯发呆。
沧澜低下头,闭眼轻叹一声,喃喃道:“阿恋,就当是我自私。为了你,也为了我,离开他吧。”
去哪儿都好,做什么都成,只要别留在他的身边就好。那个人太危险,这一段路才刚开始,你就需要付出鲜血为代价。如果此时不脱身,那往后的路,你可怎么走?
第十章:离不开你
流萤弄不明白此刻的情况,但她跟在流恋身边多年,看的出她此刻这种情绪不对。遂也不管那什么南海之主还是北海王子来着,开口道:“主子,叶少爷这大晚上的离开,那不是赶着去送死么。你要是不去追,下次要是在见到他,可能就是在地底下了。”
以前流萤对流恋用激将法,基本都能成功。就算不成功,流恋也会跟她呛几句。可这一次,流恋一反常态,竟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事。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我。”
流萤见流恋像是铁了心,心中顿时讶异了。主子到底是和这位沧澜大人许了什么约定?竟能约束她至此?
才这么思索着,就见流恋双手一拍桌子站起身,丢下一句“房间太闷,我出去透透气”之后,就奔出门外,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流萤反应过来后,勾起嘴角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扭头望向了沧澜。沧澜大人回以高深莫测的目光,竟没追出去拦阻,似乎他也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若是劝阻无用,他也不想再做更多的阻止。
然,流恋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是出来透透气的,没有去追叶少爷。她虽随性惯了,但有些事确实要分轻重,分取舍。想一想,她和叶晋渊不过认识才一个半月罢了,和萤萤却在一起好多年了。
萤萤已经开始出现身体衰弱的征兆,就如之前所说,萤火虫的命运便是如此。生存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他们为了活下来,在努力着,挣扎着,可到最后却仍是摆脱不了迅速消亡的宿命。
小冤家的引鬼磁场确实太厉害,她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开始衰弱的萤萤。如果一路跟着,多灾多难免不了,萤萤见不得她受伤,可能拼了命,都要护她安全。
照如今的情形分析,小冤家和萤萤,她肯定选择后者。但如果放任小冤家自生自灭,心里肯定会有愧疚。尽管叶玄武功高强,可他看不见鬼怪,等同于没用。苏大小姐就更指望不上了。这一行人别说能走多远,能走出暮云镇就已经算是大幸。
想着想着,流恋就越发觉着心里有些难受憋得慌。刚巧走到一处桥边,夜已深,街上早就没人,她便干脆跨过双脚坐上了护栏,傻呆呆的盯着湖水发愣。
这时,有一人从桥头走来,脚步极轻,即使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也几乎听不见。他走到流恋身后,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亦或是思索着什么。不过只片刻时间,他缓缓张开双臂,把前方的人儿轻轻拥入了怀中。
“好汉,请问你是劫财还是劫色?如果是劫财的话,那就算了吧。我这人最缺的就是钱了。如果是劫色的话,那得先让我看看你的脸再说。倘若长的俊俏,我也许可以配合一下。”
流恋不曾回头,但熟悉的气息已经让她猜到了来人是谁。作为正常的女孩子,这三更半夜被人抱住,不喊救命至少也该挣扎惊讶一下。但她显然不正常,而且正常姑娘也不会半夜三更跑出来坐在桥边发呆。
“小神棍,这些天其实我一直都在思索一件事。”叶晋渊没理会她的瞎扯,兀自淡淡道:“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遇见你,我是不是会活的舒坦一些?”
流恋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前段日子不知道是谁还跟我说,多亏有我,才能睡个安稳觉。这才过了多久啊?不带你翻脸这么快的!”
叶晋渊略略苦涩一笑,低头看了看她被包的严实的手腕。
“疼么?”
“废话!你割一下,看疼不疼?”
流恋扭过头望向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闪着明晃的光亮。“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叶晋渊稍稍收紧手臂,轻叹一声道:“走了一半被小鬼挡了道,像是恶作剧,倒对我没什么恶意。我与他周旋半天都没有办法,我就在想,若是有你在,你会如何解决?我活至今日,一直都是畅通无阻,从不曾遇见我无法抉择之事。如今,有件事我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想着,回来问问你的意见。”
流恋听的晕晕乎乎,回道:“什么事?”
叶晋渊低头望着她,深邃的眸子透着几许温柔,又夹杂着丝丝无奈。
“之前你昏睡之时,那救下我们的白发公子与我说了些话,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没错。我命格特殊,易招惹邪物。你虽然是天师,但你我无亲无故,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你与我相识不久,回首过往,你已因我受过两次重伤。所以正如他所说,离开你,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流恋一直抬头望着他,沉默着,不曾说话。叶晋渊定定的看着她,顿了顿,终是开口又道:“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突然发现,没有你,我好像哪儿都去不了。所以小神棍,我抉择不了的事,就由你来定夺。若是你也想离开,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酬劳。这段路就不走了,我会回青城去,从此再也不踏出半步。但若是……你还想陪我继续走下去……那我……”
流恋眨着明亮的眼,等着叶少爷说出足以引诱她犯罪的诱饵时,叶少爷却停住不往下说了。
“走还是留,你选一个吧。”
话题突然大转折,最后叶少爷说出这么一句总结词,让流恋瘪了瘪嘴,很是忧伤。她原本还以为,小冤家至少要抛出“送你一处房产”这么诱人的条件,她才会去考虑啊。妈蛋,说一半吊人胃口这算什么嘛!
“哎,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这问题的关键不在我这。我这人虽然不太靠谱,但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既然答应护送你走一程,那除非你不需要我了,不然我是不会违约的。你想啊,我这一行哪里不遇危险啊?就算离开你,不是也要去捉鬼降妖么?最多你的业务比较繁忙一点罢了,但这样我赚的也多啊。”
叶晋渊理了理她的话,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既然问题不在我们这边,那就是说……是流萤姑娘出了什么事么?”
第十一章:强力保镖
“嗯。”流恋点了点头,“就是你蓉妹妹带个小鬼回客栈的那一晚,我和萤萤准备把那恶鬼引到一处解决掉的。谁知道关键时候萤萤忽然出了差错,幸好得澜澜出手相救。啊!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澜澜就是救我们的那个白衣公子,本名叫沧澜。呃……和我一样,是个天师,不过法力比我要高出许多。”
“我看出来了。”
叶晋渊颇为配合的回了这么一句。不出意外,引来了流恋的白眼回击。毕竟他亲眼见识过的,抬手间就能把一只恶鬼给灭成了灰,这法力明显和小神棍那三流水准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他原本还以为那人多半和流萤一样,是个妖。没想到,居然是小神棍的同行。那之前还和他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人界人界,故弄玄虚呢这是?
流恋不知道叶晋渊的内心想法,她之所以不告诉他沧澜的真实身份,不过是碍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罢了。而萤萤是自己人,何况她们当时住在叶府,久而久之,迟早会被小冤家看出端倪,所以索性就直接告诉了她。至于沧澜,她管不着。反正就是个时而冒泡的家伙,说不说都是他自己的事儿,她才不想掺合。
“萤萤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她是个妖,而萤火虫的生命短暂,本来不可能会幻化成|人形。但萤萤是例外,唯一的例外。但即便如此,她依然逃脱不了转瞬即逝的宿命。算一算日子,我不过带她出来十余年,如今,她已经出现了衰弱的迹象。”
“你是说……她会死?”
叶晋渊试探性的问道,流恋点了点头,眼露悲伤。“嗯,时间问题。日子说不准,总之就是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干枯衰竭,灰飞烟灭。”
流恋无奈轻叹,站起身任叶晋渊扶着跨过栏杆站稳。
“所以啊,小冤家,不是我不跟你走,是前路艰险,我如果跟着,就一定会保护你。萤萤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于是她又来保护我。到最后,受伤的就会是她。如今她身子已经开始衰败,倘若再受个伤,岂不是要早早丧命?我已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借给她,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受伤害?这,才是我们要分开的真正原因。”
叶晋渊蹙了蹙眉,忽的开口道:“那位沧澜公子,目前接了他人委托了么?”
“啊?”
流恋一时没反应过来,叶晋渊便详细解释道:“我这么问吧,他不是也是天师么,那就应该和你一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吧?他的身手我见识过,如果说你都能大言不惭的保护我周全,那他就完全不成问题了。这样,你替我去问问他,如果没有他人之托,那可否护我一程?酬劳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别人给他多少,我出双倍!”
流恋一愣,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过河拆桥?”
叶晋渊抬手就敲了敲她的脑袋,没好气道:“拆你个头!怎么这么蠢!我又没说不需要你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能答应来保护我,那依他的能力而言,这一路,你和流萤姑娘只要和婉蓉一样,游山玩水就成了,什么事都不用做。当然,酬劳我照样给。如何?”
这一下,流恋算是听明白了,当下露出贼亮的目光。
“呃……那啥,他身价很高的。”
“那我付三倍。”
“他这个人很难说话的,你见过的,是不是对人特别冷淡?”
“……四倍。”
“那……你给他这个价钱,我的酬劳你怎么算?”
小神棍眼珠子一转,叶晋渊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不过正所谓一个愿宰一个愿挨,他也不生气,直接道:“只要你能请动他,我付你十倍。”
“就这么定了!”
流恋激动的伸手就要去握叶少爷的手,却不料被他反握住抬起。
“但是,我有个前提条件。”
“尽管说!”
流恋这会儿已经钻进了钱眼里,嘴巴笑的都快咧到了耳后根。叶晋渊轻轻晃了晃她的手,另一手指了指她被白纱包裹住的手腕。
“以后要是再受伤,别说十倍酬劳,我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切记!”
流恋感动的泪眼汪汪,一把扑进了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