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县一跳,这会儿循声望去,才发现这后院一处屋檐下居然还站着两名女子。他有些怔然的望向叶晋渊,后者淡定的介绍道:“这两位姑娘是我府上的客人,本来是来找我谈些事的,不巧刚好看见家丁们挖出了尸骨。于是我便让她们二位姑娘暂且留下,算是做个见证吧。”
“哦,这样啊……”
张知县点了点头,倒是不怎么在意。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那坑里的尸体,脸色依然未见好转。
流恋见他刻意躲避问题,不由从屋檐下走了出来。先是遵纪守法的行了个礼,接着满脸堆笑道:“知县大人,我刚才问您话呢?您老倒是搭理我一下啊。”
“啊,什、什么?”
张知县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傻充愣,表现出一脸茫然的样子。流恋就继续笑的没心没肺,无视叶晋渊使的眼色,咳了咳嗓子,以高声朗读的口吻道:“我说啊,这叶家旧宅的枯井里,怎么就挖出了十六具尸骨呢?听说三十几年前,这旧宅的主子一家在某个深夜突然集体失踪,至今仍是个悬案呢。知县大人可知此事?”
张知县闻言,额头冷汗冒得更甚。他望向流恋,眼神闪烁似有戒备道:“我瞧姑娘眼生的很,应该不是我青城中人吧?再瞧姑娘这容貌,可能双十年华都不到。怎地会知道三十几年前发生在这旧宅的事呢?”
“哎哟,大人真真是好眼力。”
流天师巧言笑兮,看似十分乖巧讨喜。在场的所有人中,怕是也只有流萤和叶晋渊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小女子姓流,确实是初来青城,对许多新鲜事物都十分好奇。正好有幸结交了叶公子,蒙他好心收留,这几日便在这附近到处逛了逛。相信大人应该知晓,对于一些隐秘的传闻和流言蜚语,越是时间长,反而越耐人寻味常常被人提起。所以啊,这旧宅前任主人一事,便是道听途说,偶然得知的。”
说及此,流恋瞥了那些尸骨一眼,不由后退一步捂着胸口做惊吓状。“本来吧,小女子只当是坊间传言,全然当故事听的。谁料今日来旧宅找叶公子之时,正巧看见这一幕,小女惶恐,当即就把这事和传闻联想在一起了。大人在青城任职多年,对当年之事肯定了解颇多。这不,才斗胆问一问大人此事。”
流天师一脸真诚,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演技之精湛,进击好什么坞,拿那奥什么卡影后完全是绰绰有余。叶晋渊在旁听着,表面虽说没什么反应,但心里早就给了她五星好评。当然,这是对事不对人,小神棍演技好是一码事,可恶可恨又是另一码事了。
果然,流恋这么一解释,张知县像是松了口气,立马心安了不少。本来吧,他瞧着人家小姑娘模样俊俏,笑嘻嘻挺讨喜的,就没想为难人家。这会儿听她说的也合情合理,便摆了摆手解释道:“姑娘也说坊间传言不可信,所以切勿听信谣言啊。没根没据的事,不可乱说。这些尸骨我且让人带回衙门,让仵作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有什么线索。如若有进展,自当也会与叶公子说明一下。”
张知县一说完。便命令衙役去整理尸骨。等差不多弄好了之后,就向叶晋渊拱手告辞。叶晋渊眼神瞥向流恋,想看看她有什么指示。“秋波”还没送到,某神棍就心有灵犀的开了口。
“大人慢走。如果查明了这些尸骨的身份,还望大人早些将他们入土为安才是。”
张知县一愣,停下脚步道:“那是自然。不过……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官府还没查清之前,还请流姑娘和叶公子代为保密,切勿张扬才是。”
流恋扬起嘴角,相当配合的点了点头。“谨遵大人吩咐,大人一路好走。”
张知县越看越觉得某神棍非常乖巧伶俐,露出了自打进了这个旧宅的第一抹猥琐笑容。满意的捋了捋胡须,转身离去了。
知县大人前脚一走,叶少爷就忍不住问道:“姑娘,当真就让他们把尸骨带走?万一张知县随便敷衍了事,我们还不是一无所获?”
流恋揉了揉快要笑僵的脸,表示赔笑这种活,其实也不好做啊。
“放心吧,他敷不了事。”
叶晋渊蹙眉,叹息道:“姑娘可能涉世未深,不懂官场黑暗。你不知当官的随口编造一个理由,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往往就是他们的一句话,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害惨了多少人。他们要隐藏一件事,有的是理由和手段。”
流恋笑了笑,这次不是伪装,而是发自肺腑。
“涉世未深?你说你自己呢吧?哎,我就纳闷了,你不是那什么商业奇才?看人看物从未走过眼么?你怎么就没看出来本天师有多黑暗呢?”
叶晋渊沉默不语,倒不是接不出话,而是话都噎在心里没敢说。他何止看出来某神棍黑暗的一面啊,他仅仅在头一次认识的那个夜里,就深刻体会到此神棍有多“厉害”了。
流恋见他不答话,以为他迷茫着呢。心想着此事一了就闪人了,便也不用再装什么好人。干脆卷起袖子恢复了流氓本性。
“官场是黑暗,但黑不过本天师。那张知县连个封口费都不给,就想让我们闭嘴不宣扬?我真不知道该说他小气好还是脑残才对。实话跟你说吧,岳老一家要伸冤,就必须要让官府翻案。那张知县不是什么好鸟,当年对岳家一案草草了事,就能猜得出他背地里没少干什么缺德事。如今岳老一家的尸骨找到了,他想装瞎视而不见,也得问问本天师肯不肯让他瞎!”
第十七章:联手查案(下)
“怎么说?”
叶晋渊眸子一亮,也不知怎么的,平日里见小神棍故作正经的样子,他倒觉得别扭,这会儿见小神棍一副流氓相,却怎么看怎么耀眼。
“你刚才没听那张知县说么?在事情没查清之前,还请流姑娘,我,和叶公子,你,代为保密!人家都指名道姓了,我们俩当然要乖乖配合。民不与官斗,是吧,指不定人家上头还有人呢,咱也斗不过。但是吧,今个这事只有两个知道么?”
流恋说的含蓄,但叶晋渊一点就通,当即明白了过来。“姑娘的意思是……”
“没啥意思,就是让你把刚才那些帮忙挖井的下人通通放个假。给些银子,让他们去城里各大酒馆,客栈,赌坊,青楼,但凡是人多的地方都去逛一逛。”
流天师说的豪迈,反正不是花她的钱,她站着说话也不腰疼。
“你知道的,这下人吧,平时就比较辛苦,整天累死累活的,一旦闲下来就必须找人聊聊天解解闷,不然憋久了容易内分泌失调会便秘。这旧宅挖出了十六具尸骨,算大事了吧?我知道他们对叶家忠心耿耿,只要叶少爷你吩咐的事情,他们一定会照做。但我不信他们个个口风紧,一个字不说。所以叶少爷要不要跟我打个赌?只要放他们出去,不出半日,叶家旧宅挖出尸骨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青城!”
而且根本不用夸大其词,自然就有多事之人会把这些尸骨和当年岳家一案联想在一起。知道的人多了,闹的人心惶惶,官府就不可能坐视不管。那张知县想当睁眼瞎子?呵~未免想的也太天真的。
叶晋渊嘴角轻扬,“这个赌不用打,你赢!”
“啧啧。”流恋瘪了瘪嘴,“真不愧是经商的,从不做亏本买卖。本来还想着能骗你几张票子呢。”
反正以后也老死不相往来了,流天师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叶少爷心中最讨厌的类型表现的淋漓尽致。她想吧,反正得不到欢喜,至少恶心恶心他,让他记忆深刻也是好的。
这副多舌、贪财、神棍外加耍流氓的嘴脸,要放在平时,叶少爷早就一脚给踹到天边去了。但这会儿他却丝毫不觉得反感,倒是感慨人生多意外。不是惊喜,就是惊吓。
他本以为吧,这三条中占一条的人,很多。占两条的人,也不少。三条全占的,估计就寥寥无几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人生真奇妙啊,三条全占的人才偏偏就给他遇上了,而且更奇葩的是,居然还是女的。
道观收不收女弟子,他不清楚。但女天师他倒是真真头一次见到。法力高不高强暂且不谈,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也没见识过。不过,人家能看见鬼魂,至少这一点还是很值得欣慰的。
其实细细想来,小神棍也没犯什么错,是他有先天偏见罢了。人人都爱财,他自己也亦然,不然也不会把家业越做越大。至于多舌嘛,小神棍走南闯北的,接触的人啊鬼的多了,自然嘴皮子厉害些。所以啊,说到底,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流姑娘,在下之前的话语可能有些莽撞,若是惹的姑娘生气了,在下跟你道歉。还望姑娘能够不计前嫌,和在下一起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让岳老一家得以解脱,早日去投胎。事成之后,必当重金酬谢!”
流恋眉梢一挑,有些讶然。“哟,叶少爷这突然演的是哪一出啊?你可别吓我,我这个人胆子小,可经不得吓。”
叶晋渊默然,顿了顿后叹息道:“姑娘只当听见最后一句便好。”
“得咧!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流恋一甩手,喊上还在装死的流萤一起离开了。叶晋渊留在原地无奈的摇头苦笑,望着那被挖开的枯井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两个娇小身影鬼鬼祟祟的翻过了衙门的墙头。
相较于白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的流萤显得精神十足,眸中绿光忽闪忽现,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女王大人!说吧,今晚要哪家良家少年!”
流恋翻了个白眼,“有点节操行不行?人家张知县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就发发善心,放过他吧。”
“我呸!”流萤吐了吐舌头,“那货哪里是良家少年了?我没有节操可下限还在啊,最起码要有叶家少爷那样的水准,我才会建议你下手。”
“行了行了,现在没心思和你扯这些。”
话音一落,流恋率先跳上一处屋顶。流萤速度极快的跟上,两个人身手都不错,直到此刻,都丝毫没被人察觉。
“萤萤,我今个起的早,又被叶晋渊他娘逼问了祖宗八代一上午,这会儿已经睁不开眼了。我先眯一会儿,你蹲点看着情况,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记得叫醒我。明白不?”
“知道了,你睡吧,有情况我在叫你。”
流萤跟着流恋这个主子,虽说学了不少流氓气,但骨子里其实是个非常温柔靠谱的好姑娘。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可能谁都无法想象,她以前是个连话都不敢说的胆怯丫头。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流萤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大地为床,苍天为被,流恋把这句话理解的相当透彻。此刻趴在屋顶上,居然也睡得香甜。她们两人换上了夜行衣,加上身材瘦小,很容易就和夜色融为了一体。唯有流萤那双绿色的眼,在黑夜中忽闪忽现。
今天叶家旧宅挖出了那么多具尸骨,尽管那张知县故作淡定,但流恋笃定今晚他就会按耐不住,所以才会和流萤来此暗中观察。
二更的梆子声响起,衙门里漆黑一片,看似都已经入眠。但没过一会儿,有一处屋子里却忽然亮起了微暗的烛火。流萤偷偷探出小脑袋去瞧,就见张知县鬼鬼祟祟的从屋子里走出,径自走进了那间亮着烛光的屋子。
流萤勾起唇角,自知好戏将来,便轻轻唤了流恋两声。无奈女王大人已经睡死过去,丝毫不动。流萤干脆放弃,自个跳下屋顶躲在窗外偷听。
屋内一开始很安静,听着呼吸声,除了张知县之外,该是还有一人。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来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流萤狡黠一笑,闭了闭眼睁开后,眼珠子已经全部变成了绿色。她透过窗户往里瞧,顿时把里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一人背对着他,看样子是个衙役。张知县站在那人的对面,伸手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你速速把这封信送去十里坡,途中不可耽搁,快去快回。”
“是。”
第十八章:秘密追踪
十里坡?
流萤心思翻转,一个纵身便跳上了屋顶。“主子”二字还没来得及唤出口,却发现那本该躺在屋顶睡觉的人居然不见了。
“女王大人!!!”
流萤压低声音轻轻呼唤,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包子给塞住了嘴。流恋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怀里几个包子热乎乎的像是刚刚出锅。
“主子,你又去茅厕了?”
“滚~”
流恋其实根本就没睡着,不过今个一天过的太过费神,便偷个懒小憩一会儿。流萤跳下屋顶去偷听那会儿,她就起来出去买了个夜宵。想她和流萤两个人这些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小城宁静,大城繁华,各有各的好。就比如都这个点了,包子铺居然还没有关门。
“主子,城外十里坡送信,我们怎么办?”
流恋望着下方那个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一个包子塞进嘴,口齿不清道:“跟!”
今天在旧宅看见张知县那紧张的神情,就知道他对当年岳家一案必定心怀鬼胎。果不其然,才到二更就忍不住了。亏她之前还想着包个夜,熬个通宵来着。
送信的衙役出了衙门骑上马,便直奔城外而去。穿着衙门制服又是替知县大人办事,自然通行无阻。城门想开就开,完全不是事儿。无奈的是,流恋和流萤就略略蛋疼了。
“主子,怎么办?”
流萤眨巴着眼,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其实这城门对她而言就是个浮云,关键是自家主子有交待,出门在外要绝对服从命令。
流恋想了想,从兜兜里掏出两张符纸贴在了自己和流萤的身上,并低声念了句口诀。其内容是这样的:天师道符,五两一张,良心保证,叶少报销。
“好了,走吧。”
话音一落,流恋就大摇大摆的往城门走去。守城的侍卫看见两个黑衣人,当即拿起长矛戒备道:“什么人?”
流恋叹了声气,动手撕掉了身上的符咒。“妈蛋!老子就知道这玩意不管用!”
“……”流萤觉得还好这会儿她蒙着脸呢,不然自己都替某人感到丢脸。“主子,大鱼的钱也是钱,也是人家辛辛苦苦的挣的,咱不能这么明抢好么?”
“什么明抢?我出苦力他出钱,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对?你看我这晚上不能睡,白天还要逼着早起,我现在都有点内分泌失调了好么?我损失很大的有木有!”
这主仆俩在这旁若无人的聊着,看守城门的侍卫们有些不能忍了。
“喂!你们两个聊够了没有?大半夜鬼鬼祟祟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弟兄们,把她们抓起来!”
话音一落,流恋主仆二人就被侍卫们围了起来。流恋瞧了瞧四周情势,哀叹一声开始活动手腕。流萤颇为兴奋,“主子,打死打残还是打流产?”
“太残忍了你。”流恋摇头不予苟同,“还有正事要做,全部放倒就行了。顺便帮他们把记忆也给整理一下。”
“好咧!”
流萤跃跃欲试说动手就动手,别看人家娇小可爱细胳膊细腿,打起人来可一点儿都不含糊。几下撂倒,完全不费事。流恋也不耽搁,自己追那衙役而去,剩下的事放心的交给萤萤去解决。
说起来,流恋的这个职业注定了她要到处漂泊。毕竟太平盛世,冤鬼怨鬼都不多,更别说作恶的小妖精了。她和流萤主仆二人的经济来源,就是和普通道士一样,做做法事,卖卖符纸以及摆摊算命。
可惜别看这个行当是冷门,竞争对手还不少。加上流恋身为女子,难免信服力不足,不占上风。一个城里没生意,总不能天天待着喝西北风,所以便只能带着流萤去往别的城。
青城繁华,仅次于帝都。本来她没想过来这里,因为早料到如此繁华的城市,早被地头蛇霸占了,她去了也赚不到钱。但路过青城之时,听闻了青城叶少相当痛恨和尚道士的传言,这才让某神棍觉得生活出现了转机。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大概就是如此。青城因为有叶家少爷神一般的存在,所以没有一个道士和尚来抢生意。然而不仅如此,叶少爷那堪称雷达一般的招鬼能力,实在让流恋觉得不抱此人大腿,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啊!
叶少爷被自家地缚灵所扰,加上流恋确实有点儿本事。于是乎,这才有了小神棍的第一单生意。有钱就是大爷,流恋懂。但起床气一犯,就有点精神失常。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才觉得今个白天自己说话是不是有点重?
毕竟人家是金主啊,浑身闪着金光的招财猫啊!尽管人家脾气差,还说她是爱财的小神棍,但说的也算事实……呃,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是放走了这条大鱼,她去哪再找另一条啊?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流恋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妙,所以待会儿要是查出些什么,回去后她一定要跟叶少爷磕头赔罪!嗯,就这么没出息的决定了!
十里坡地如其名,在青城郊外十里地左右。流恋一路悄悄跟着衙役,按照之前猜测所想,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土匪窝。却没料,她目关短浅,太小看大城市山贼的生活质量了。
像青城如此繁华的大城,不仅百姓生活的好,连山贼都活的相当滋润。一间间房子并排的造,瞭望台,兵器架,囚兽笼,设施应有尽有。这哪里是窝?分明就是俱乐部!
流恋躲在一棵大树上,看见那衙役掏出腰牌进了寨子,有人过来拦下他,大概是问了话,然后让他在原地等。
不一会儿,寨子大厅亮起了烛光,衙役被人领进了大厅。流恋见萤萤还没过来,也没耐心等她,便把面纱梦好,兀自跳下了大树。
瞭望台的守卫看样子是轮流值班的,不可能正面交锋,只能等待时机。恰巧正值换班之际,流恋心里一边感谢上头人关照,一边有惊无险的摸进了寨子。
好在这会儿夜已深,没事干的都去睡了。流恋双脚一蹬,攀上了屋檐,缩在那里,静静听着大厅里的动静。
“翻案?呵~都过去三十几年了,知县大人现在提那个案子,是嫌当初咱们分给他的银子太少了么?”
“当然不是,大当家的误会了。其实我们老爷也是身不由己,是今个叶家修葺旧宅时,挖出了当年岳家一家子的尸体,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碎嘴的在城里乱说,闹的人心惶惶,这才逼得老爷不得不翻案啊。”
第十九章:夜闯山寨
流恋心中一惊,饶是之前猜测种种,也万万没想到。妈蛋!这山贼豪宅的大当家,居然是个女的?
“叶家?叶家在那宅子住了那么久,后来不是还扩了新宅子。旧宅都荒废了,如今怎么突然想起来去修葺?”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总之现在知县大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才派我前来问问大当家的有何对策。”
“对策?哼~不如就一把火烧个干净,以免夜长梦多。”
啧啧,怪不得人们常说什么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流恋在屋外听的直乍舌,刚想凑近一点在仔细听,忽然就见下方有人道:“是谁?”
糟!
由于太过于专注屋内的动静,流恋没想到都这会儿居然还有人来这。当即身子一滑,从屋檐下窜出,卯足了力气往外逃。
无奈刚出现的中年男人身手极快,三两步便追了上来。流恋翻身上了屋顶,这时瞻望台的守卫也发现了她,顿时杀猪般的喊了起来。论打架,流恋不是个中好手,跑命功夫倒是一流。这会儿萤萤不在,她若是逃不掉,问题可就大了。
刚刚发现她的中年男子随着翻上屋顶,追上流恋后和她缠斗起来。屋子里的人听见外面动静,也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貌美的女子,看眼角的皱纹知道她年纪应该不小,但保养的却相当好。
她看见屋顶上穿着夜行衣的流恋,微微一蹙眉,有些责怪似的瞪了一眼身旁的送信衙役。衙役哆哆嗦嗦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很快的,寨子里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一个个都跑出来走到那貌美女子的身边。因为没听见吩咐,便只站在原地围观,没有动作。
流恋被那中年男人缠住,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顿觉神烦。想着再这么下去,自己被捉只是早晚的事,不由开始哀叹:这笔买卖可真是要亏大了。
“阿威,跟她磨蹭什么?杀了她!”
那貌美女子似乎有些不耐烦,出声命令着。而就是这一句呼唤,让流恋走了神。
阿威?本来吧,这个名字很大众,也没什么稀奇的。但也不知怎地,流恋这会儿瞬间就将这个名字和当年失踪的杨威联系在了一起。无奈她根本没见过杨威长什么样,所以也没办法去判断。
然而就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失神,她终于被那中年男人逮住。手臂被制住的那一瞬,她想到的是,这下子叶少爷要报销的,可不仅仅是符咒钱了。
下方的女子见中年男子只把人制住,并没有痛下杀手,顿时敛起眸子,眼里怒气大盛。只见她一把抢过旁边人手中的弓箭,拉弓上弦,瞄准了流恋。没见半刻迟疑,箭就射了出去。
中年男子见状,稍稍一愣,拉着流恋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一步。箭险险擦过流恋的脸颊,面纱掉落下来,流恋心中一惊,忙别过脸低下了头。
“你做什么?”
女子显然生气了,质问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要杀人,这么做会不会也太莽撞了?”
“莽撞?呵~”女子嗤笑,“难不成你还想指望我请她去屋里喝杯茶,然后坐下来慢慢聊吗?阿威,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默不作声了。流恋悲催的叹息,那你们两个回屋慢慢聊好了,放她走行不行啊?妈蛋,她不过就是想赚点钱养家糊口嘛,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啊。
“罢了,先带她下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夜闯我的寨子。”
僵持片刻后,女子终是妥协。中年男子本就无意与她作对,听她这么说,便揽过流恋的肩,准备带她下去。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流恋的肩膀,就被几颗石子击中弹开。还没来得及戒备,就见一道黑影闪来,速度极快,似是无心恋战,伸手抱住流恋后,就带着人飞快的离开了。
“抓住他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照理说,寨子里身手好的也有不少,但刚才却谁都没有发现那黑衣人是何时冒出来的。女子有些气急败坏,中年男子愣了愣,便去追人了。
流恋一路被抱着走,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后方没了动静,那黑衣人才停下来稍作歇息。
“壮士,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除了别跟我谈钱之外,任何条件尽管提!”
黑衣人也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他抱着流恋逃了很久,体力有些耗损,这会儿正平复气息呢,听见这么一句,顿时就给气乐了。
摇了摇手没有说话,黑衣男子指了一个方向,示意让她快点走,交代完后便准备离开。流恋一把抓住他,眼中光芒闪烁。
对于英雄救美这种事,某神棍向来很憧憬。无奈自己平日里太过纯爷们,而且有萤萤在身边,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这会儿难得被一个男人救了,心情澎湃的很。
“壮士,你别这样。做好事是要留名的,不然不会火。你……是不会说话么?那你写字会么?好歹留个联络方式啊,常在江湖走,多个朋友多个照应嘛。”
挣脱开被流恋抓住的手臂,黑衣男子依然只字未提,就这么几个闪身,消失在了树林里。流恋愣在原地,望着那人消失的背影,轻声念叨:悄悄的,你走了,正如你悄悄的来。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主子,谁走了?”
流萤不知何时冒出来,顺着流恋的目光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瞧见。
流恋摇了摇头,捂着心口感叹道:“我的青春和我的爱情。”
“……”流萤翻了翻白眼,只当自家主子又犯了抽风症,没去搭理。为了抹去那几个守门侍卫的记忆,她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会儿才追上来。见流恋这方向,似乎都探听回来了。于是刚想开口去问关于那个衙役的事,却突然瞧见流恋脸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顿时,脸色一正,眸中绿芒乍现。
“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第二十章:莫名温柔
流恋回过神,摸了摸脸颊愣了愣,思索了会才想了起来。“啊,这个啊。没事儿,就刚才跟踪那个衙役进了个寨子,偷听时不小心被发现了。要不是遇见个黑衣帅哥,差点把小命丢那。”
“什么!?”
流萤闻言,立马卷起袖子往那山寨方向走去,大有去屠了整个寨子的气势。流恋一把拉住她,无语道:“已经打草惊蛇了,现在回去岂不是更乱?我们还是先回叶府吧。”
“乱什么?全部死光就不乱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们敢伤了你,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流萤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这些年她跟着流恋走南闯北,虽说自家主子非常不靠谱,但在流萤心里,流恋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伤害她。
流恋摸了摸脑门,“打狗也要看主人?嗯?”
“呃……”流萤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不对,我说错了,是打主人也要看狗。呃……不是,好像也不对。哎呀反正我不管!敢伤了你,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流萤护住心切,流恋自然是高兴的,但如今真不是去讨债的时候。
“乖,别闹。他们是会付出代价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不早了,我们先回叶府休息吧。你就看在主子我奔波了一晚上,加上脸上破了相的苦逼份上,听我的,嗯?”
对于流恋的任何话,流萤都会听。虽说心里很生气,但流恋说忍耐,她就忍着。
“好吧,我听你的。”
主仆二人偷偷摸摸回到叶府,流恋蹑手蹑脚走进屋,刚躺上床准备睡觉,突然就响起了敲门声。一晚上的劳累让她淡定不能,叶府鬼怪多,这大半夜来敲门,她便当做是小鬼恶作剧没搭理。
可敲门的那小鬼似乎是跟她杠上了,一直闹不停。流恋顿觉火大,起身下床,掏出一张符纸气势汹汹的就直奔门口去。门一开,手上符纸便招呼了过去,可那鬼非但没消失,反而很镇定的把符纸从脑门上给撕了下来。
“……叶少爷?”
透着月光,流恋看清楚来人,准备问候其祖宗八代的词语一下子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叶、叶少爷。你说都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我这敲门是个什么意思嘛?”
叶晋渊愤愤的把那符纸揉成团扔掉,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呢,这么晚了,去哪了?来找你几次都没见你人。”
流恋瘪了瘪嘴,“查案啊,我还能去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呗。”
“查到什么了?”
叶晋渊今个晚上似乎精神很好,可他的精神好不代表每个人精神都好,尤其是现在折腾一宿都有点精神衰弱的某神棍。
“叶少爷,关于这个话题,能不能等明天在跟你好好聊?”
“不能!”
“……”
得咧,有钱的就是大爷。爷说这会儿聊那就这会儿聊,别惹的爷不爽了,别说睡觉,这会儿就让你收拾包袱滚蛋。
“既然叶少爷迫切的想知道,那就请进屋聊吧。”
叶晋渊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就走进了屋子。流恋无可奈何的点了灯,两人坐下后,也不胡扯瞎扯,直接切入了话题。
“其实从一开始听岳老的描述,我就觉得官府那边有很大的问题。那杨家姐弟先后失踪,官府没管。后来岳老一家被灭门,就算当时所有的尸体都不翼而飞没有找到,如此大的案件,也不该草草结案置之不理。所以这几天我让莹莹去衙门走了几趟,果然有了些收获。”
叶晋渊静静的听,没有打断。流恋便接着道:“莹莹探听到那知县张大人藏着一笔数目不菲的银两,以他的俸禄,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多钱。我让你去旧宅挖出岳老一家的尸体,还请他过来看,无非就是想逼他紧张,然后暴露出一些什么。”
“白天我瞧他那副样子,多半就是做贼心虚,所以天一黑我就和萤萤去衙门蹲点守候了。果不其然,二更一过,他就偷偷派人去城外十里坡送信,我一路跟踪,居然发现那密林里藏着一座规模较大的土匪寨子。大当家是个女的,还有个中年男人,那女子喊他阿威。我本来是打算秘密潜入偷听的,结果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不过还好有高手相助,这才平安回来。”
叶晋渊抚眉沉思,“所以……你折腾一晚的成果是?”
流恋一拍桌子,表情十分严肃。“我强烈怀疑那杨家姐弟其实根本就没死!搞不好本来那姐弟俩进入岳家,就没安什么好心。”
叶晋渊没有反驳,似乎也有些赞同她的猜测。“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问得好!”
流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咱们兵分两路,明天你找个理由去拜访一下张知县,随便你怎么着都好,反正话题尽量往当年剿匪一事上带,问的越详细越好。我呢,就再去十里坡走一趟。那里是土匪窝,危险系数很高。所以叶少爷,你懂得,这张单子上面非常明白的写出了我付出的一切辛苦,后面那个数字就是你该付出的酬劳。”
叶晋渊瞥了眼桌上的单子,眉梢轻佻,居然心平气和什么话都没说。他抬头望向流恋,突然伸手指了指她的脸颊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工伤!叶少爷你都不知道刚才在那个山寨里,我有多危险,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啊。呐!这个就是血淋淋的证据,我单子上面也注明了,所以你要相信,这个费用绝对不是我在忽悠你。来,画个押吧?”
“我信。”叶大少爷破天荒的点了点头后,站起身道:“你在这等我会儿,我马上回来。”
流恋怔然,忽然就有些不适应了。善了个哉,某少爷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不一会儿,叶晋渊折返,流恋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去拿银票的,因为当初说好的,等事情办完后在一次性结算。
果然,叶少爷拿的不是银票,而是药箱。进了屋坐下,也不说什么,自顾自的就用药棉沾着药膏往流恋伤口处抹。这莫名的温柔吓的某神棍大气都不敢出,饶是在聪明的脑袋,此刻也有些短路,搞不懂这演的是哪一出了。
第二十一章:魔高一丈
柔和的烛光映照之下,气氛着实不错。流恋愣愣的瞧着那近在咫尺的某少爷的俊脸,小心脏很不争气的怦怦直跳。
妈蛋啊!问题严重了啊!她神经粗,倒是无所谓。可某少爷不是常常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挂嘴边的么?现在这是闹哪样?
“虽说你长的不是特别漂亮,性子也确实……让人不敢恭维。但好歹是个姑娘家,还是该注意一些。容貌被毁可不是小事,伤口虽小,也要小心处理,以免日后落下疤痕,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嫁不出去你娶我啊!
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念头,猛然浮现出流恋的脑海。向来口齿伶俐的某神棍,这会儿生生成了哑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叶少爷小心翼翼的替她擦着伤药,动作极其温柔。一张俊脸靠近,正面侧面360度全方位无死角。流恋忍不住在心里呐喊:花痴们,这才是高富帅的标准典范啊!
“对了,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
“问吧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流恋猛点着头,这会儿也不犯困了,精气神特别足。别说问个问题,你就是问她祖宗八代,都给你交代的清清楚楚的。
“姑娘的那位丫鬟……到底是什么人?”
叶晋渊可没忘记之前叶玄跟他说的事情,鬼怪之说虽然他已亲眼所见,但小神棍在混账,想想也不可能会带一个妖精在自己身边。
可这几日发生的事也着实奇怪,他是给他们主仆二人安排的两间屋子,可流萤那一间屋子里,从没亮过灯。再者,那丫头的行踪确实也神出鬼没。他曾偷偷派叶玄跟踪过,但即使如叶玄那般的功夫,也都跟丢了。这下子,倒也不得不让他产生一些怀疑。
“你说萤萤?”流恋眨了眨眼,很坦然道:“她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