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双眼仿佛被点燃了,冒出凶光:“我应该射死你,然后把你的尸体留给人类扔下悬崖。”
“您不妨试试看,”哑哑皮说着,把等离子手枪对准了他上司的脑袋,“但我谅你也不敢。”这个咕噜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鼓足勇气把枪对准一个精英战士——他内心依然止不住地恐慌,手也在发抖。不过这恐慌尚不足以让能量束射偏,扎玛米很清楚这一点。
扎玛米点点头。片刻过后,一架超载的女妖战斗机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地面,偷偷滑出了孤岭边缘,立刻开始向下飞去。一个暗影炮塔瞥见了他们,三道等离子束射向战斗机,但女妖战斗机很决逃离了射程。阿尔法基地争夺战就此结束。
士官长对着汹涌波涛般的触须怪物射击,向后退却,果断地保持着移动。他很容易遭到攻击,尤其是背后,怪物喜欢跳到人类身上,不过好在他还有盔甲的保护。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足够让他心惊胆寒,在短时间内丧失行动能力。他知道弹药是个问题,所以不能到处开火,他强迫自己瞄准,尽可能地让怪物一个个爆裂。
它们成双成对、成群地向士官长涌来,它们一旦被子弹撕裂,便炸成了肉末,如同融化了一般。但问题是,有数百个这样的小杂种,甚至数以千计。它们一齐洪水般涌来的时候,很难坚守。
但士官长也有反制策略,让这场较量变得更为公平。第一条就是跑,边跑边射,将它们成群结队的阵形拉扯得较为稀疏,迫使它们在房间的两端来回往复。它们数量众多,执著难缠,但却不是太聪明。
第二条是看。要观察破绽,寻找怪物群聚的中心点,以便一个手雷扔下去后,一次就能杀死数百个。
第三条是换。在突击步枪和霰弹枪之间来回反复切换,这样能保证连续的射出节奏,只有在战斗的间隙才停下来重新填弹。
又有更多怪物从黑暗中跳出来,以上战术更显得有效而致命。大群的烂肉和挥舞的四肢在他头上汹涌。从战斗一开始,士官长就猜想会不会有具尸体从天而降跳到他身上。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真相,更多的令人恶心的畸形生物冒出来,跳跃着前进。不单是奔跑,更是跳出弧线,跃人空中,好像想靠它们的重量把他压倒。
这些怪物大略呈人形,驼背的外貌着起来特别恶心。它们的四肢被拉长,看起来就像要断裂。一丛丛的触须从皮肤上粗糙的孔洞中生长出来。
它们对子弹倒是非常敏感。士官长很高兴看到这一点,即便还是要十五或二十发子弹才能放倒一个怪物。奇怪的是,就算是活着的怪物看来也像死了一样,士官长再想了想,开始相信它们的确死过。这解释了为什么有些丑陋的狗杂种长得类似于圣约人精英战士,或者说,像你杀了它之后,埋掉尸体,过两个星期后再挖出来的样子——如果你愿意的话。
终于,在似乎永无止境的等待之后,两个由精英战士变的怪物闯进了大门,很快就被消灭了。这给士官长提供了绝佳的逃生机会。
有更多两足的怪物来到他身后,还有许多滚动、跳跃着的球形生物也一起涌来。看来在他能脱身走出这扇门之前,还要干掉它们。
士官长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庞大、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里面满是两足的畸形生物,但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想最好不要破坏这种局面,忙静俏悄地挪向右边墙上的大门。
一段短短的路程后,士官长进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空间:这里他看见圣约人部队和异军突起的怪物正打得不可开交。
士官长迅速估计了一下面对的目标——它们显然无暇他顾他没有开枪,而是躲避在一个翻倒的货箱后。一场地狱般的战斗过后,交战双力都把对方消灭得所剩无几,士官长得以自由地穿过连接到对面走道的人行桥,从边门离开。
又一个驼背的怪物从天而降,向他冲撞过来。士官长左闪右避,向后一退,回转过身猛砸隆物。它被撞到墙上粉身碎骨,流下斑驳的灰绿色污迹,黏液流到了地板上。
士官长转身正要继续上路,他的运动探测器突然跳出一个红点——显示他身后有一个敌人。他回身一看,才惊讶地发现刚才那个扭曲变形、受伤严重的怪物还在他脚边挣扎。它的左手无力地摇摆着,易碎的骨头从苍白、腐烂的肉里突出体外。
怪物的右手还能正常活动。一束扭曲的触须从生物右侧腰部爆出,右手狂乱地摇摆着,他能听见骨头已经从里面碎裂的声音。
触须乱舞,鞭子一般地击打着,将士官长抽倒在地板上。他的能量盾几乎被这一下袭击打得消耗殆尽。
他滚动到一边,跪立起来,开枪反击。762毫米口径穿甲弹将怪物差不多撕成了两半。他踢了踢死去的敌人,对着它的胸脯又来了两下。现在,这该死的怪物总算死绝了,他想。
他继续沿着通道向前推进。两个阵亡的陆战队员躺在地上,这说明至少有另一个小队来过,而且努力前进到了这里。这也给他的逃生增加了希望。
士官长做了一番检查,发现他们脖子上的身份识别牌还在,便取了下来。他一路潜行过宽阔的回廊和狭窄的走道,经过嗡嗡作响的机械设备,来到一间昏暗阴郁的圆顶大厅。运动探测器闪出一片猩红色的警报——他来到了敌人的老巢。
一头畸形的两足怪物蹒跚地走过,他认出了怪物脑袋的外形——只有精英战士才有的狭长而突出的口器。但他没有开枪,因为他看见怪物的头扭曲成一种不可想像的角度,好像它脖子里的骨头已经软化或液化。那个脑袋无精打采地聋拉在怪物的背上,死气沉沉——就像一团需要切除的肿瘤。
看起来有某种东西改变了精英战士,由内而外地让它变得畸形。士官长心里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一种充满恐惧的寒颤。那幅无助的景象——朝一个危险的幻象尖叫着却无能为力——又一次闪过他的脑海,和他在“秋之柱号”上从冷冻中复苏时的梦境一模一样。
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他心想。不会的。
怪物摇摇晃晃地走开了,从视野中消失。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呼出。接着从原地拔腿飞奔,一口气冲到大厅中央。一路上击溃数个步履蹒跚的怪物,战靴下踩扁了一堆小肉球。手中的霰弹枪轰鸣着,浓稠的绿色血污喷溅一地。
他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大型的升降梯平台,和他来到这个人间地狱时乘坐的一样。他摸到了控制面板,希望能找到上升的按钮。
一个怪物高高地从空中跃下,跳落到他身旁。
士官长单膝跪地。将霰弹枪的枪管猛插人怪物的腹部,扣下扳机。怪物被打了个底朝天,炸成了一堆四分五裂的尸块。
他扑向控制面板,胡乱摁下了按钮。
升降梯平台像块石头般地往下一沉,下落的过程又快又长。
当你需要科塔娜的时候,她到底在哪儿?她总是会对他说:“穿过那扇门”,“走过这座桥”,或者“爬上那座金字塔”。虽然有时候很烦人,但让人有安全感。
如果这算是建筑物的最底层,那这儿可真是具备了一座地牢应有的阴森气氛。一条小路将他带到另一个空旷的大厅,他不得不杀出一条血路,才能穿过房间到达一扇门和后面隧道般的走廊。突然,士官长面对面地看到了他从未见过、也永远不想再见到的东西:一个凶残好斗的双足怪物——这次是个剧烈异化的人类。尽管他被占据他躯休的异物所扭曲,但士官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是二等兵曼纽尔·门多萨,那个约翰逊中士喜欢冲着他大嚷的小伙子,也是跟着凯斯一起消失在这场梦魔中的陆战队员之一。
尽管扭曲变形了,但大兵的脸庞依然残留着几分人类的模样因此,士官长的手指从霞弹枪的扳机上挪开,试着和他交流。
“门多萨,来吧,我们一起逃出这该死的鬼地方。我知道它们侵蚀了你,不过医务兵会想办法的。”
傀儡般的陆战队员如今已经具备了超人般的力量,他用蛮力突然袭击了士官长。士官长被打得差点儿摔倒在地,盔甲响起一阵警报声。门多萨——应该说,曾经是门多萨的变形怪物——舞动着鞭子般的触须,又一次扫荡过来。士官长左右闪避着一路后退,扣下扳机,连连猛射,用了十二发霰弹枪子弹才将门多萨撕碎。
这样的结局让人感觉既振奋又可悲。行尸走肉般的怪物分崩离析,士官长看见一团小圆球状的怪物寄宿到战十残余的胸腔里,将它的触须深人到门多萨其他四散的躯体中。又一轮霰弹枪子弹将这一切摧毁了。
这就是异形生物的传播方式?小小的球形生物感染它们的宿主,然后将遇难者变异为某种战斗型怪物1。他寻思着这很有可能是圣约人的某种新生化武器,并不慎泄漏了。因为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战斗型怪物是从精英战士变来的。
1怪物种类包括战斗型、聚生型和感袭型,后文会陆续出现
不论这遭天谴的怪物从何而来,它们对人类和圣约人而言都是致命的。
他迅速给霰弹枪填满子弹,然后动身上路。士官长竭尽全力地飞奔着——这是一场生死逃亡。他冲进另一个房间,爬上高处的走廊,踢飞正好在他战靴旁徘徊的精英战士怪物,然后直冲向大门。
大门的另一边更富挑战性。士官长独自占据着第二层,但一整支怪物部队则统治着怪下的空间,而那儿正是他的必经之路。
高度是一种优势。几颗投掷精准的手雷,紧接着从二层走廊纵身一跳,六十秒的近距离肉搏,足够将敌人扫清。但是,他依然坚信,穿过彻底肃清的房间后,他又会在下一个舱室中遇见新的敌人。
除了赤手空拳的进攻,这些生物还通过人类或圣约人宿主控制了他们手中的武器。如此一来,这些战斗型怪物就显得更加危险。这些战斗型怪物虽然不是他遭遇过的最聪明的敌人,但它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头脑的木偶——它们能操作机械,使用武器。
子弹在金属墙壁间呼啸,等离子束在空中穿梭,一颗等离子手雷爆炸,士官长终于扫荡完整片区域。这时,他发现一个许多陆战队员最后坚守的地点,就在一个货箱的顶部。他停下脚步,取走他们的身份识别牌,补充了一些弹药,继续上路。
某种东西困扰着他,但到底是什么呢?是他早已遗忘的什么吗?
突然间一切都涌上心头: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雅各布·凯斯。舰长。服役编号:01928-19912-jk
潜伏在他意识边缘的低沉圣咏变得更响了,他感觉到某种压力袭来——某种愤怒。
他愤怒的是什么呢?
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在愤怒……因为他还记得自己的姓名?
雅各布·凯斯。舰长。服役编号;01928-19912-jk
“他在哪里?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挣扎着寻找记忆。
他现在还记得一部分。那是个阴暗陌生的房间,成群结队的可怕敌人,枪林弹雨,针刺般的疼痛……
它们一定俘获了他。准没错。一定是敌人耍的什么新花招。他什么都没有供认。他挣扎着回想敌人是谁。
他的脑海回响着这个咒语:雅各布·凯斯·舰长。服役编号:01928-19912-jk
嗡鸣声越来越大。他抵抗着,尽管他不确定为什么要抵抗。某些低鸣震慑住了他。被人侵的惑觉加深了。
这又是圣约人的诡计?她苦苦思索着。他想呼喊:“这没用。我是永远不会让你们发现地球的!”但他的嘴不听使唤,他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
对于母星的怀念回荡在凯断的意识中,嗡鸣声的音调和感觉起了变化,仿佛显得很高兴。他——雅各布·凯斯,舰长,服役编号:01928-19912-jk——感到震惊,一幅幅新的图景在他头脑中闪现。
他明白,太晚了,什么东西已经侵入了他的意识,就像盗墓贼劫掠一座坟墓。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如此害怕……
他的恐俱被一股如潮水般汹涌的情感带走了,他感到自己亲吻过的第一个女人带给他的温存……
记忆被剥离,被毁弃,他努力想喊出声音。
雅各布·凯斯。舰长。服役编号:01928-19912-jk
有关他过去的所有记忆碎片都一一展现出来,接着立刻被卷入一种虚无。他能感到入侵者就像是邪恶的汪洋大海要将他整个吞没。但是,就像是沉没的船只尚有漂浮在波涛上的杂物碎片,他的记忆里依然有捉摸不定的碎片残留,依然有他能暂时倚靠的紧急救生筏。
幻象接着幻象:一个笑意盈盈的女人;一个盘旋上升的气球;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张抹去半边的男人脸庞:一张记不起是什么演出的票根;一阵凉风送爽的美好感觉;一股新鲜出炉的面包的扑鼻香味。
但海水太过汹涌狂躁,惊涛骇浪摧毁了救生筏,将它扯得粉碎。一阵阵浪头把凯斯举起,又把他吞没,无尽的黑暗正向他召唤突然,就在汪洋大海要一口吞下他的瞬间,凯斯记起了一件侵蚀他思想的怪物无法吞没的事物:指挥官神经界面应答器的载波。
他就像一个溺水者般紧紧抓星它,用尽他所有的气力攥紧这最后的救命稻草,绝不放手。因为在这深深的死亡旋涡中,有一根可以带他重新找回自己的微弱游丝:雅各布·凯斯。舰长。服役编号:01928-19912-ik
士官长将霰弹枪最后的几发子弹送入分崩离析的战斗型怪物体内。它猛地一抽,倒下不动了。
仿佛经过了数个小时,旋风般地穿过令人晕眩的重重地下房间和走道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座通向地面的升降梯。他谨慎地敲击着控制面板——惟恐这座升降梯一下子又把他带向建筑物更深的去处。总算,他感到升降梯震动了一下,迅速向上攀升。
升降梯上升的同时,“克敌铁锤”焦急的声音突然打破了通讯系统的寂静。
“这里是e419士官长,是你吗?你在建筑物中消失后我就失去了你的信号。下面发生了什么?我正在扫描整片区域的动静。”
“我要是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士官长答道,声音异常冷峻,“但相信我:你最好别知道。我要说的是:凯斯舰长失踪了,很可能已经阵亡。通话完毕。”
“明白,”飞行员回答,“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通话完毕。”
升降梯猛地一下停住,士官长走出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群陆战队员之中。不是他刚刚与之无休止搏杀的摇摇晃晃的战斗型怪物,而是正常健康的气类。“很高兴见到你,士官长。”一个下士说。
士官长打断下士的话。“没时间客套了,大兵。向我报告。”
年轻的陆战队员把半截话咽回去,然后开始报告:“和你失去联络后,我们就转向预定接头点,结果遇到这群突变怪物,它们伏击了我们。长官,我建议我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越快越好。”
“那是指挥官考虑的问题,下士。”士官长说道,“我们走吧。”
没过多久他们就翻过山坡,进人了雨林沼泽。奇怪得很,连他自己也大感掠讶,进人这片臭烂的沼泽,感觉真好。真的感觉好极了。
第九章
战斗部署时间:+6i时33分54秒〔机队指挥官劳雷上尉的任务钟)
鹈鹕运兵船e419,圣约人武器库上空。
“距离你们目前所在位置几百米处有一座高塔。试着离开浓雾和雨休的遮蔽,这样我才能飞过来接应你们。”劳雷说道,眼睛紧紧贴着望远镜,士官长走在最前面,他正率领陆战队员们离开古老的建筑物,走进恶臭沼泽的怀抱。恶劣的天气和建筑物中释放出的某种干扰弄得鹈鹏运兵船上的探测仪器晕头转向,但要是她现在就和队伍失去联络,那就太丢人了。无论如何,她还要维护一下面子。
“明白,”士官长答道,“我们已经上路。”
她驾驶着鹈鹏运兵船来回绕圈,眼睛四下寻找着威胁。周围没有明显的敌人动静,这反而让她更加焦躁不安。就算她故意贴着环形世界表面飞行,袭击还是会不请自来。
这是第一百次飞离阿尔法基地执行任务了,她暗暗咒骂着鹈鹕运兵船总是弹药不足。
陆战队员们奋勇前进,急于离开这片鬼地方,因为他们知道有艘登陆飞船正在迷雾之上的某处盘旋。士官长警告他们放慢脚步,小心观察周围的动静,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落到了队伍的中间位置。
“克敌铁锤”提到的高塔在前方映入眼帘。塔的基座呈圆形,边缘伸出半圆形的突出物,应该是为了稳定。上方从塔身延展出两个翼状的平台。这种平台的作用不得而知,其实整幢建筑物的作用都不清楚。塔顶则消失在迷雾中。
士官长停下脚步四处观望,听见一个陆战队员叫道:“敌人!”很快突击步枪间歇性的开火声便接踵而至。一大片红点出现在士官长的运动探测器上。他看见一打球形感染型怪物从迷雾中跳了出来。他明白,一切在地下空间管用的、牵制这些生物的战术现在全都过时了。
鹈鹕运兵船的探测器突然显示地面上出现了数打——更正,是数百——新的敌人。劳雷咒骂着,驾驶鹈鹕运兵船在空中盘旋,希望能吸引地面的火力。
没有火力指向登陆飞船。“见鬼了!”她咕哝道。这群敌人仿佛是凭空出现,突然冲到开阔地带,却不朝空中掩护射击?或许圣约人不但丑陋,而且也开始变得愚笨了。
她打开无线电想警告地面部队,一阵自动武器开火猛射的声音却率无从她的耳机里传出。“抬头向上看,地面部队!”她吼道,“发现大量敌人——就在你们上方!”
无线电中的声音尖叫起来,接着扬声器中只剩下噪音。千扰变强烈了。她用戴着手套的拳头狠狠地砸向无线电控制台。“真该死!”她叫道。
“呃,老大,”弗莱伊说,“你最好看看这个。”
她回头看向她的副驾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瞪大了双眼。“好家伙,”她说,“你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吗?”
士官长的突击步枪快速地扫射着,击破了数打小肉球,接着干掉了一个战斗型怪物。它装备有一把等离子手枪,但它没有选择立刻开枪,而是先向前一跳。士官长的自动武器刚好在它扣下扳机的瞬间击中了它。这个曾是精英战士的怪物胸部裂开,仿佛一株邪恶的花朵,潜藏在其中的感染型怪物被打得血肉飞溅。
他听见通讯频道里传出一阵噪音。雷神锤盔甲强大的通信装置试着净化信写,但无济于事,干扰实在太强。听起长好像是“克敌铁锤”,但他不能肯定。
它在鹈鹕运兵船的驾驶员座舱前盘旋了片刻,强光刺得劳雷快睁不开眼睛。它由某种银色的金属制成,大略呈圆柱形,但边缘呈菱形尖角。翅状的方形短翼不断变化着,好像是保持物体在空中稳定的平衡舵。它——无论它是什么——向驾驶员座舱内投射着强光,然后掉头飞走,降低了高度。在她下方,她看见数打这样的物体,排列成松散的直线飞行。数秒后,它们下降到了林木线以下,消失不见了。
“弗莱伊,”她说,嘴巴突然间变得干涩起来,“告诉克伦运输官好好弄一下通讯系统,给我在干扰中打通一个频道。我需要和地面部队联系,现在!”
敌人潮涌般的进攻有所减退,但它们立即又开始重新集结。一打外形奇特的圆柱形机器从树林中飘了出来,悬浮在空旷地带上空。离得最近的陆战队员嚷道:“这是什么?”他正要举枪射击,士官长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停下。“别动,陆战队员……我们先看看它们想干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既令人出乎意料,又喜出望外。这些机器一个个射出了一道道能量束,直刺一个突变怪物,将它烧毁消灭。
没有被击中的战斗型怪物开始反击。但在陆战队员和新盟友的联合攻击下,它们很快就丧失了战斗力。
尽管获得突如其来的帮助,但陆战队员们并不轻松。周围的突变怪物真是太多了。人类的队伍不断缩减,很快只剩下两个一等兵,接着是一个;终于,最后一个陆战队员也倒下了,一团团具有感染性的畜生蜂拥而至。
头上的“陌生人”射下如雨般的红色能量束,消灭了一大群战斗型怪物。士官长在沼泽中向着高塔艰难行进。高地——意味着可能和“克敌铁锤”的信号联络上——在召唤他。
他抓住高塔上的一个突出部分,努力攀上一个古怪的、环绕着塔心的树叶形平台。现在他有充足的迁回空间可以开火。他开枪猛射一只距离太近的战斗型怪物。
他又试了一下无线电,但回应只有更多的噪音。
士官长听到像是有谁在哼唱着小调的声音,转身看到另一架机器正从他背后飞来。这架机器和其他“陌生人”不同,没有采用圆柱形设计,也没有菱形的尖角、翼形的外壳。它呈圆形,几乎就是一个球体。机体上有一个单独的、散发着蓝光的机器眼,周围包裹着简洁的支撑结构。它的语气正经八百,但同时也流露出异常高兴的情绪。
“你好!我是大装置一041的监控器。我叫‘343罪恶火花’。有人放出了洪魔。我的功能是阻止它离开这个大装置。我要求你的协助。跟我来。”
1“大装置-04”指的就是士官长现在身处的这个光晕。
声音听起来是人工合成的。士官长意炽到这个“343罪恶火花”似乎是某种人造物体。他望见这架小机器背后,“克敌铁锤”驾驶的鹈鹕运兵船正在靠近。
“慢着,”士官长试着用友好的口吻回答它,“洪魔?那些下面的怪物叫‘洪魔’?”
“那当然。”“罪恶火花”回答道,它的合成嗓音冒出了困惑不解的音调,“多么古怪的问题。我们没时间谈这个了,归顺者。”
归顺者?士官长一头雾水。他想问这架小机器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没有机会开口。一圈圈闪烁的金色圆环笼罩了他周身,他感到一阵晕眩,接着是一团爆发的白光。
劳雷刚把鹈鹕运兵船调整到位,准备降落到高塔上,远远就望见体形与众不同的士官长站在建筑物上。她轻轻地把操纵杆向前推,鹈鹕运兵船向前滑行,机头朝着建筑物探去。她朝下一看,正巧看见士官长消失在一束金色的光芒之中。
“士官长!”“克敌铁锤”叫道,“我失去了你的信号!你到哪儿去了?士官长!士官长!”
士官长消失了,飞行员无能为力;只能期待再接一些陆战队员上机,期待一切都会有个好的结局。
和其他的指挥官一样,麦凯在黑夜中花了相当多的精力,才把孤岭凌乱的防御体系规整完毕,确保伤员尽可能都受到照顾。还恢复了一些正常的军事行动。
最后,大约在0300时,席尔瓦命令她下去休息,指出必须有人在0803时负责指挥,得有人来接替他。
肾上腺素依然在她血管里奔涌,战斗的景象还一幕幕地在脑海中闪现。麦凯发现自己难以入眠。她一直辗转反侧,两眼直视着天花板,大约0430时才终于进人梦乡。
0730时,只睡了短短三个小时的麦凯在临时部队食堂里逗留了一会儿,要了一杯速溶咖啡。接着就爬上一段充满血污的楼梯,登上山顶平地。昨夜c217的残骸已经被清理干净,只留下一大块烧焦的金属残片,标志着这里曾流淌着火光冲天的燃料。
麦凯站定观察现场,寻思c217上的人类飞行员落了个什么下场,接着继续上路。整个光晕表面都被宣布为战区,这意味着普通士兵不用向他们的上级长官敬礼,以免将长官暴露在敌人的狙击枪下。但总有其他表达尊重的方式,麦凯一路经过起降平台,来到远处的战场,沿途所有的陆战队员看来都想和她打招呼。
“早上好,长官。”
怎么样,长官?但愿你睡过了。“
“嘿,长官,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暴露目标啦,呃?”
麦凯一一回答他们,继续前进。这就是她要做的,手里端一杯咖啡,在被等离子灼烧得满是伤痕的防线上巡视。这能让队伍恢复士气。
“看啊,”她走过时一名陆战队员说道,“那就是麦凯中尉。和冰雪一样冷酷,伙计。你昨晚看到她没有?就是站在坦克上的那个。看起来就像没有东西能伤到她一样。”另一个陆战队员默不作声,只是点头表示同意,继续埋头挖掘战壕。
不知怎么搞的,麦凯没有刻意去想,但自己的双脚已经把她带回到那辆天蝎坦克上,带回到她昨晚曾经站立过、战斗过的地点。现在这些钢铁猛兽对圣约人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它们都被挖了出来,安置在坚实的地面上。
指挥官想知道席尔瓦计划用这些坦克做什么。她饮尽杯中最后一点咖啡,走向远处。脚踝被锁链拴在一起的圣约人战俘正忙着挖掘两个墓岤。一个是为它们阵亡的同伴们准备的;另一个是为人类士兵挖的。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尽是一排排包裹严实的尸体。这些牺牲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地球,她告诉自己,为了地球上的几十亿条生命不被圣约人屠戮。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早晨很快就过去了。席尔瓦少校在1300时准时起床上任,派了一个跑腿的来找麦凯。麦凯走进席尔瓦的办公室,看见他坐在临时办公桌后面,正操作电脑。他抬头看了一眼中尉,指了指从救生艇上卸下来的椅子。“放轻松些,中尉。任务完成得很漂亮。我应该多打打盹儿!你感觉怎么样?”
麦凯的身子沉到椅子里,调整到舒适的体位,耸耸肩。“我很疲倦,长官,不过其他都还好。”
“那就好,”席尔瓦说,双手指尖相抵,合成一个尖角,“因为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们必须让每个人都上紧发条——当然也包括我们自己。”
“是,长官。”
“哦,”席尔瓦继续道,“我知道你忙坏了,但不知你有没有抽空读韦尔斯利提交的报告?”
麦凯有一台功能强大的小型无线电脑,是从“秋之往号”上抢运回来的,和席尔瓦桌上躺着的那台一样。她甚至都还没有开机。“我恐怕没有,长官。对不起。”
席尔瓦点点头。“好,根据例行任务简报提供的情报,我们的人工智能朋友得出结论:这次突袭既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又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麦凯的眉毛一扬。“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在表面攻击的背后,圣约人还希望它们能在这里找到什么东西,或某个特定的人。”
“凯斯舰长?”
“不,”席尔瓦答道,“韦尔斯利不这么想,我也认为不是。它们派了一队精英战士秘密潜入,成功渗透进建筑物的下层。它们一路上杀光了所有遇到的敌人,或者说它们以为杀光了。因为有个技术兵装死,还有一个只是被打晕。他们两个在不同的房间,但描述一致。一旦进人了房间,夺取控制权后,精英战士突击队中的一员——一只穿黑色战斗盔甲的畜生——就会短暂地现身。它用还算标准的人类口音问了两个人同一个问题:‘那个穿特殊盔甲的人类在哪里?’”
“它们在找士官长。”麦凯若有所思地说。
“没错。”
“那么,现在士官长在哪里?”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席尔瓦回答,“他到底在哪里?他去找凯斯,在一片沼泽中央出现过,告诉‘克敌铁锤’说舰长可能已经死了,然后没过几分钟就消失了。”
“你是说他死了?”麦凯问道。
“我不知道,”席尔瓦严厉地回答,“就算他真死了,我也不觉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实际上,我怀疑他和科塔娜根本就是在敷衍逃避。”
由于凯斯的再次缺席,席尔瓦重掌大权。麦凯能理解席尔瓦心中的挫败感。士官长是一笔财富,至少只要他在这儿就会有用武之地;但现在,正在别处独自游荡的士官长,开始变成某种累赘。特别是席尔瓦的部队里已经有无数将士捐躯阵亡,只为了保卫一个根本不在现场的人。
是的,麦凯能理解席尔瓦心中的挫败感,但并不同情他。因为就是在这间房间里,她见过在盔甲中待得太久的士官长那异常白哲的皮肤。他的双眼充满了——什么呢,痛楚?煎熬?某种机警的不信任?
麦凯不能肯定。但无论那是什么,都绝对不是自私自利,不是抗命不从,不是对个人荣誉的贪欲。麦凯能从士官长的眼中读出这些真相。不仅因为她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士,更因为她是个女人,有些东西是席尔瓦永远望尘莫及的。不过眼下说这些起不到任何好作用,所以她没提这些。
她的声音很平静。“那么,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呢?”
“现在的局面很正常:我们孤立无援,而且很可能被包围了。”席尔瓦向后一靠,座椅发出一声叹息。“就像老话说的,‘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圣约人再来进攻,我们不如先发制人。算不上什么大行动,至少目前还不是;但同样要达到‘一针见血’的效果。”
麦凯点点头。“你是要我想些点子?”
席尔瓦咧嘴一笑。“你已经替我把话都说了。”
“是,长官。”麦凯说着,就地立正。“明早之前我就布置好。”
席尔瓦看着连长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浪费了五秒钟幻想自己要是再有六个像她一样的左膀右臂该多好,然后他接着继续埋头工作。
士官长觉得自己就像是数百万片散落的拼图又聚拢到了一起。他满心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在哪儿。他感到头晕目眩既厌恶又愤怒。
他迅速巡视了一番,发现眼前这台淮叫“343罪恶火花”的机器不知怎么地,已经把他从沼泽地传送到了这座阴暗沉闷的建筑物内部。他看到那架机器在头上高高地盔漩,散发着幽幽的、鬼魅般的蓝光。
士官长举起突击步枪,朝它发射了半个弹匣的子弹。子弹射得十分精准,可是除了引起它的疑惑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这真是多此一举,归顺者。我建议你留足弹药,为将来做打算。”
虽然余怒未消,但除了接受眼前的现实之外他别无选择。士官长看看周围。“那么我在哪儿?”
“建造这个大装置的特殊目的,就是为了研究和保存洪魔。”机器耐心地答道,“这个物种如果要延续,就得仰赖这个装置。我很高兴地看到,洪魔中的幸存者已经成功地繁殖了。”
“‘幸存’?‘繁殖’?你说的是些什么鬼话?”士官长反问道。
“我们必须收集‘索引器’。”“罪恶火花”说道,毫不理会士官长的提问,“时不我待。请跟我来。”
蓝色的光芒此刻闪动了一下,好像在迫使士官长做出决定,不跟上就会落下。他一边迈开脚步,一边检查好两把武器。“说到你,你到底是谁,你的职责是什么?”
“我是‘343罪恶火花’,”机器用一种学究式的口吻说道,“我是监控器,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负责维护和运行这个设施的、具备自我修复功能的人工智能系统。但你是归顺者——所有这些你早就知道了。”
士官长对这些一无所知,不过顺藤摸瓜似乎是个明智的选择,于是他继续道:“是的,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负责照看这里有多久了?”
“整整101217个本地年,”“罪恶火花”得意地回答,“其中大多数岁月都相当无聊。不过这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哈哈哈。”
士官长被小机器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他知道人类使用的人工智能。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发展出某种个性,不客气地说就是“怪癖”。“罪恶火花”已经存在了好几万年。
很有可能这个小小的人工智能早已发疯了。
“罪恶火花”继续喋喋不休,唠叨着诸如“影响到九号分站的维修”之类不知所云的疯话。
他的淡话被一大群洪魔打断了,它们从黑暗中出现,形形色色:有的蹦跳前进,有的躇姗而行,还有的一跃而出。转瞬之间,士官长再次开始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战,前后腾挪着将敌人拉开,任何运动的物体都会遭到子弹的狂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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