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得太慢了。”
凯斯点点头,他们一鼓作气冲下迂回曲折的通道,不再躲躲藏藏。终于,在经历了无数峰回路转之后,他们抵达了停泊舱。士官长起初以为那儿会空无一人,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好像有两柄光剑飘浮在半空中。
士官长刚刚遭遇过禁闭室中隐蔽的精英战士,他现在有了新的经验,不想再碰运气了。他掏出手枪,开启放大镜,仔细瞄准他连续扣下扳机,半个弹匣的子弹全部送到了光剑右边的区域。一个圣约人战士渐渐出现在视野里,仆倒在平台上。
一个陆战队员叫道:“当心!掩护舰长!”第二柄光剑在空中划出几何图形,就像长了看不见的腿似的向前移动。士官长朝第二个异星人快射三枪,命中了它的隐身服发生器,精英战士现出了原形。各方火力集中倾泻之下,它倒地身亡了。
科塔娜打开了雷神锤盔甲的通讯系统,传来一阵静电杂音。“科塔娜呼叫e419……我们已经找到舰长,急需撤离。”
几乎瞬间就传来了回应。“不行,科塔娜!我后面跟了一群女妖战斗机……看来我一时甩不掉这尾巴。你们最好自己找飞船撤离。”
“明白,‘克敌铁锤’。科塔娜通话完毕。”无线电“啪嗒”一响,科塔娜切换回内部扬声器。
“空中支援被切断,舰长。我们不得不在这儿一直坚守到‘克敌铁锤’赶来。”
一个陆战队员因曾做了太久圣约人的战俘,留下了精神创伤。他一听到内部通讯,信念就开始崩溃。“我们被困住了!我们都要死了!”
“收起你的抱怨,士兵。”凯斯喝斥道,“科塔娜,如果你和士官长能让我们登上圣约人的登陆飞船,我能带大家飞离这儿。”
“是,舰长。”人工智能回答,“有一艘圣约人登陆飞船停在下面。”
士官长看到头盔显示屏上出现了指向标,他跟着箭头所指穿过一扇舱门,走下一连串通道,进人了运兵船停泊舱。
不太凑巧,整个停泊舱布防严密,一场新的交火爆发了。局面正变得越来越糟。士官长把最后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啪嗒,一声装人a5b突击步枪,开始有节奏地点射。咕噜人和豺狼人纷纷四散躲避,开枪还击。
弹药计数器还是疾速下降。两个咕噜人倒在了士官长的枪林弹雨下。没过几秒,弹药计数器就显示为零了。
士官长扔掉步枪,掏出手枪,继续开火射击。异星人部队正在停泊舱远端开始重新集结。“如果我们想走,”他喊道,“最好趁现在。”
登陆飞船的造型就像一个巨大的“u”字。飞船停靠在一个反重力场上,周围的风旋转着吹向它,船身轻微振动着。他们冲向飞船,凯斯说:“全体人员冲刺!”我们上船!“接着,他就带着陆战队员们冲进一扇开着的舱门。
士官长等到所有队员全部登机后,才返身跳上飞船——正是时候。他的手枪里只剩下一发子弹。
科塔娜说:“给我一分钟熟悉一下飞船的操作界面。”
凯斯摇摇头。“不用了。我亲自来飞这只小鸟。”
“舰长!”一个陆战队员喊道,“猎手!”
士官长从最近的舷窗向外张望,士兵说的没错。又有两头重型异星怪物来到停泊舱,正向飞船逼近。它们背刺挺立,把核子枪高举到位,准备开火。
“抓紧!”凯斯说道,一边打开飞船的重力锁定,使飞船脱离原位。他将两个操控杆中的一个前推,“u”形船身立即向前一冲,撞上了猎手。两个猎手仿佛被轻轻打了一拳,跌倒在地。飞船又往后一撤,恢复到原来位置。
一艘重达数吨的飞船,就算是轻轻一拳也绝对势大力沉。登陆飞船的船身撞扁了猎手的胸甲,盔甲被一直压缩进体腔,两个猎手舞间毙命。其中一具尸体不知怎么粘到了u形船体的凹陷处,直到后来登陆飞船碰到“真理与和谐号”的舱壁时,才掉了下去。
士官长背靠着登陆飞船的金属舱壁。圣约人飞船的运兵舱是倾斜的,很不舒服,而且照明也很昏暗。但这些都无所谓,能在它们的巡洋舰肚子里兜风真是太爽了。
士官长全身紧绷;凯斯驾驶飞船来了个急转弯,接着加速冲入了战舰之外的茫茫黑夜。士官长努力让肩膀放松,闭上双眼。舰长获救了,圣约人也受到了警告:人类绝不仅仅是小打小闹——他们要成为圣约人眼中最想拔掉的那颗钉子。
天色才刚刚破晓,祖卡‘扎玛米和哑哑皮就走向反重力升降梯,这里周围刚刚加固过。随即,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等一队任劳任怨的咕噜人把一堆圣约人死尸拖下溅满血污的升降梯平台,然后才踏上黏稠的平台表面,上升到战舰中。
虽然“真理与和谐号”上的指挥官相信所有生还的人类都已经离舰,但为了确定这一点,除了一间隔舱一间隔舱地进行检查之外,别无他法。虽然船上的探测器己经显示没有敌人,但由于这次奇袭,此仪器被证明极不可靠。人类已经学会如何瞒天过海,愚弄圣约人的探测器了。
扎玛米能从精英战士、豺狼人和咕噜人的严肃表情中感到紧张的气氛——他们正在执行彻底搜查全舰的任务。
扎玛米和哑哑皮两人一先一后穿过条条通道,走向通往指挥层的升降梯。扎玛米对亲眼所见的伤亡程度感到震惊。的确,还有很长的一段通道完全没有被袭击,但他们偶尔经过的通道中溅满血污的部分,处处可见弹痕果累的舱壁、等离子灼焦的甲板、被烧化的舱门——无不说明战斗的惨烈。
扎玛米惊愕地盯着一个装满了豺狼人尸块残肢的货柜从眼前拖行而过,有鲜血滴落在甲板上。
终于,他们到达了要坐的那部升降梯,随后到了指挥层。精英战士估计这次的安全检查和上次晋见先知进人元老议会的级别一样。他觉得自己肯定还要被扔进等候室,消磨一段漫长的等待时光。
没有比真相更具说服力的了。扎玛米刚做完安检,他和哑哑皮就被风风火火地请到了上次来访时召集元老议会的大厅里。
这次没有任何先知,也没有扎玛米的直接上级。但不辞辛劳的索哈‘洛拉米还在,身旁还有个低级精英战士助手。空气中无疑充满了危机感,报告在来回传阅、评估,用来制定各种行动计划。洛拉米看到了扎玛米,立即挥手以示问候。
“欢迎,请坐。”
扎玛米照做了。不过哑哑皮并没有受到与两位精英战士相同的礼遇,只好继续站着。矮小的咕噜人摇来晃去,极不自在。
“那么,”洛拉米问道,“你听到多少消息,有关最近这次……‘人侵’?”
“不多,”扎玛米不得不承认,“人类经由反重力升降梯登陆到战舰内。这就是我所知的一切。”
“你知道的这点倒也没错,”洛拉米同意道,“但还有更多的信息。战舰的安全系统记录了许多行动。看看这个。”
精英战士按下了一个按钮,动态影像在周围空气中跳了出来。扎玛米看到两个咕噜人和一个豺狼人正站在拐角。突然,出乎意料地,他看到了自己在“秋之柱号”上遭遇过的同一个人类——一个穿着奇异盔甲、身形魁梧的家伙——来到了拐角附近,发现了圣约人部队,立刻朝他们开火。
咕噜人很快就倒下了,但豺狼人命中了它。扎玛米看到一道等离子束打在那个人类盔甲的前胸上。
然而,它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倒下,这个怪物射中了豺狼人的头部,跨过死去咕噜人的尸体,冲向了摄像机。洛拉米按下另一个开关,画面定格了。扎玛米感到胸中涌起一阵难以置信的紧张感。他真的有勇气再次面对这个人类吗?他不能肯定——让他也深感恐惧。
“那么,”洛拉米说道,“这就是它,你曾经提醒过我们的那个人。一个危险的个体,单在这次奇袭中就要对我军一百二十人的人员伤亡负责;更别提我们还损失了极有价值的囚犯;六个暗影炮塔也被敌人成功盗取。”
“那人类呢?”扎玛米问道,“我们的战士杀了它们多少人?”
“尸体的统计还不完全,”洛拉米答道,“初步统计的总数是三十六人。”
扎玛米被惊呆了。这样悬殊的数字应该倒过来才对。要不是那个穿着特别盔甲的异星人,本来也应该倒过来。
“你应该感到高兴,你原先的请求获得批准了。”洛拉米继续说,“我们获得的其他战斗小组的初步报告显示,在上次大规模会战中,这种很特别的人类绝大多数都被消灭了。这应该是此类人种的最后一个。尽管带上你所需的人手和设备,找到这个人,杀了它。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阁下,”扎玛米说,一边站起身准备离开,“完全没有。”
第三部 沉默的绘图师
第五章
战斗部署时间:+128时15分25秒(麦凯中尉的任务钟)
“秋之柱号”周围的平原上。
黎明之前雨就停了——不是慢慢地停下来,而是戛然而止,仿佛有人一把拧上了水龙头。云开雾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黑夜让位于光明。
仿佛是为了展示奇珍异宝,金色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拂过平原,缓缓照亮了“秋之柱号”。巡洋舰就像一柄被遗弃的权杖,船首伸出一堵峭壁,高高悬在空中。
它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圣约人派遣了两架女妖战斗机在它坠落的区域来回巡航;六个咕噜人组成的小队也被立刻派来在坠毁的巡洋舰周围巡逻。不过,从敌军士兵履行使命时的懈怠态度看,麦凯猜测它们还没有意识到在数小时的瓢拨夜雨中,威胁已经悄悄降临了。
回到地球,早在肖恩-藤川超光速加速器被发明,并随之引发外星系殖民大潮之前,人类士兵就经常实施拂晓突袭。因为拂晓时分能见度更好,敌人的哨兵也往往疲倦困乏。作为应对策略,许多作战经验丰富的部队都有清晨“战斗戒备”的惯例,所有士兵进入防御工事,以防敌人选择在清晨进行偷袭。
麦凯想知道:圣约人有没有类似的惯例?或者它们还会打会儿磕睡,放心地以为漫漫长夜终于结束,警惕也随着第一缕阳光的出现而烟消云散?她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和连队其他六十二名地狱伞兵一样,麦凯也隐蔽在圣约人大致呈“u”形的频繁巡逻区域外围。此刻,离完全天亮只剩几分钟,这个时机不早不晚,正是发动进攻的最佳选择。
麦凯朝周围着了最后一眼。她除了胳膊酸痛、膀胱告急,其他一切正常。她打开无线电通讯,向其他两个待命的排长下达命令。“红一呼叫蓝一和绿一……向目标进发。完毕。”
回应来得太过急促,以至于麦凯都没听清楚两个排长回复了些什么。突袭成功的关键,在于必须快速、坚决地压制女妖战斗机和幽灵气垫橇,这样地狱伞兵们才能穿越一大片开阔地,不受实际损伤地抵达“秋之柱号”。为了保证这一点,每架女妖战斗机都被不少于三个火力强劲的19火箭筒瞄准;而六辆幽灵气垫橇,每个目标也分别指派了三名陆战队员“专职照顾”。
四发直扑圣约人战斗机的火箭弹有两发错失了目标,但两架女妖都被剩余的火箭弹命中,并立刻爆炸。残破的机体在圣约人阵地上空四散飞落。
船身两侧的幽灵气垫橇手正疑惑地呆望着天空,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两打以上的突击队员已经开始朝它们开火射击。
战斗开始后没过几秒,四辆轻型战斗气垫橇就被摧毁了。驾驶第五辆的精英战士身负致命重伤,气垫橇连续旋转了几个大圈,就一头撞上巡洋舰的船壳,痛苦不堪的精英战士得到了最后的解脱。驾驶第六辆,也就是最后一辆幽灵气垫橇的精英战士惊慌失措,想逃离这场毁灭性的打击,结果在悬崖边缘颠覆,车毁人亡。
可惜一路上圣约人的鬼哭狼嚎麦凯根本听不见,因为她周围有好几枝s2狙击枪发出有节奏的“砰砰砰”的射击声。她打开指挥员通讯频道,命令两个排长发起冲锋。
突袭部队飞奔着穿越开阔地,冲向位于船尾末端的气闸门。
驻守在巡洋舰内部的圣约人部队闻风而动,急忙冲了出来,正瞧见它们的机械化部队已化作一片冒烟的废渣;人类的步兵正精神抖擞地向它们冲来——尽管略显单薄。
大多数圣约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干等谁来发号施令告诉它们如何行动。狙击手们可没有干等,一发发145毫米口径的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将它们一一射倒。这招威力巨大。麦凯看见精英战士、豺浪人和咕噜人纷纷扔掉武器,倒毙在地——连番的齐射敲响了它们的丧钟。
然后,异星人开始撤退到相对安全的战舰内部,麦凯立即追击,她知道在战舰另一端的蓝一和绿一也会采取类似行动。她号召狙击手们前进:“换上你们的突击步枪!最后到达气闸门的家伙就乖乖留在那里负责防卫!”
地狱伞兵们都明白船上有许多好东西可以搜集,他们都有些迫不及待。到头来只能守着气闸门,不能尽兴搜刮“秋之柱号”的船舱——这种惩罚足以让每个陆战队员拼尽全力飞奔起来。
赛跑的真正目的是让连队的最后一批队员能尽快通过这片可能成为圣约人屠场的区域。麦凯以为她成功了,正想着能平安无事地休息片刻。突然一个黑影掠过她头顶,有人大叫起来:“敌人!敌人出现了!”
指挥官回头一看,瞥见了一架圣约人登陆飞船。模样丑陋的飞船从东面袭来,看来是准备投放更多敌军。船上的等离子大炮开火扫射,打得泥渣飞溅,地面上一排黑洞一直延伸到坠毁巡洋舰的边缘。
一个狙击手被拦腰击中,上下半身分了家。他肺里还有足够的空气尖叫了一声,残缺不全的躯干最后落到了他自己的内脏上。
麦凯急停下脚步,喊道:“狙击手!转身,开火!”她希望这简洁明了、掷地有声的命令足以表达她想说的意思。
每一架圣约人的登陆飞船都有侧门。在运送之时,它们的部队就躲藏在门后狭小的空间中;到达着陆地点上空后再打开门跳下。经验丰富的圣约人飞行员会谨慎地调整飞船的着陆姿势,从正面飞向敌人,这样在放下部队的时候,船上的等离子炮还能自卫——但眼前这个圣约人飞行员显然缺乏经验。它犯了个低级错误,因为它把飞船的右舷暴露在人类面前,舱门洞开。
超过一半的地狱伞兵狙击手重新拿出他们的s2狙击枪,把枪托顶在肩膀上,对准了洞开的舱门。圣约人部队还没来得及跳到地上就遭到了狙击手的围攻。有一发子弹碰巧命中了一颗等离子手雷,立刻引发了爆炸。飞船猛地向左琴协,以期能保持平衡,却又向前翻滚着一头栽到了地上。猛烈的冲击力在高原上掀出两圈泥浪,飞船继续向前冲去,撞上一块巨石,在爆炸中化作了一团火焰。
飞船再次爆炸,“u”形船身分崩离析。冲击波的声浪振动着“秋之柱号”的船壳,隆隆声传向周围地面。
陆战队员们没有马上离去、以防飞船中还有异星人爬出,跌跌撞撞地逃跑,但没有一个异星人侥幸生还。
麦凯听到身后的巡洋舰里传来自动武器发出的“砰、砰、砰”三声闷响。她知道任务才完成了一半,立刻招呼六名陆战队员:“还傻站着等什么呢?我们走吧!”
地狱伞兵面面相觑,大笑起来,跟着麦凯冲向巡洋舰。中尉或许看来像个狂躁的疯婆娘,但她了解自己的手下,知道这样对他们比什么都好。
大地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变得潮湿泥泞,当阳光照射到孤岭顶部的时候,浓重的雾霭便渐渐蒸腾起来,仿佛百鬼群魔起死回生,脱离了囚禁。
凯斯被牢狱之灾折磨得精疲力竭,又经历了一场“真理与和谐号”上惊心动魄的大逃亡,所以他一碰到地狱伞兵们给他备好的床铺就倒在上面,踏踏实实地睡了三个小时。
这时,一场噩梦,以及仍然调成船上时间的内置任务钟惊醒了他。他干脆爬起来,出门散步。
从堡垒放眼望去,整个景色可谓一片壮阔。一马平川的原野远处是连绵起伏的丘陵,一层象牙般洁白的云朵在丘陵之上时卷时舒。这片风光是如此绮丽壮美,如此原始质朴,他实在难以相信光晕居然是种武器。
他听到一阵渐近的脚步声,转身看到席尔瓦正步上通往了望平台的楼梯。“早上好,长官。”陆战队指挥官说,“我听说您起了床,正在散步。不介意我加人吧?”
“当然不。”凯斯回答,一边指着齐腰高的矮墙一角,“正好聊聊。我自导自游地参观了起降平台、暗影炮塔,还有尚未完工的修理厂。干得好,少校。应该对你和你手下的地狱伞兵们表示祝贺。因为你,我们才有了落脚之处,可以重整旗鼓,谋划长来。”
“圣约人给我们帮了不少忙,”席尔瓦谦虚地说,“不过我也同意,长官,我的人的确干得很棒。说起来,我想应该向您报告:我们俩说话的时候,麦凯中尉和两个排的地狱伞兵正在通向‘秋之柱号’的道路上作战。如果他们能顺利夺回我们急需的物资,那阿尔法基地还能撑上一段时日。”
“如果圣约人在他们回来之前偷袭怎么办?”
“那我们就彻底遭殃了。我们现在什么都缺,弹药、食物、燃料,还有鹈鹕运兵船。”
凯斯点点头。‘好吧,但愿麦凯能尽快凯旋。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
席尔瓦预感到凯斯要发号施令了。他发现自己很快、几乎是立即就产生了抵触情绪——即便明知发号施令是凯斯的义务。席尔瓦肚子里本来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计划,但现在凯斯自由了,作为太空舰队的指挥官,他可以独揽大权。席尔瓦这个陆战队指挥员只有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心里暗暗希望他的上级至少能出几个正确的点子。
“是的,长官。怎么说?”
于是凯斯侃侃而谈,席尔瓦洗耳恭听。舰长把他在囚禁期间获得的情报总结了一番。“整件事的本质是:圣约人高度发达的科技,绝大部分——如果不是全部——继承自一个被称为‘上古先贤’的种族。这个古老的民族在许多行星上都留下了遗迹,而且很可能就是它们建造了光晕。
“从长远来看,圣约人只是改造,而不是创新,这说不定会成为它们的致命伤。不过眼下,在我们利用其弱点之前,我们必须先找到生还的途径。如果光晕是种武器,如果它真有圣约人信奉的摧毁整个人类的能力,那我们必须找到反制的手段——甚至可能转而用它来对付圣约人。
“所以,我下令科塔娜和士官长去找异星人提到的所谓‘控制室’,尽力找到阻止圣约人阴谋的方法。”
席尔瓦把前臂撑在堡垒边缘的矮墙上,眺望着平原。如果他能找对方向,而且视力够好,就应该能看到那片伤痕累累的土地,看到幽灵气垫撬的攻击,看到地狱伞兵们的坚守,看到他的部下被烧焦的尸体。
“我明白您的意思,长官。允许我开诚布公地说几句吗?”
凯斯看了席尔瓦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当然。你是这里的第二把手,显然你对地面作战自有一套,远远比我来得老道。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建议,或者顾虑,但说无妨。”
席尔瓦恭敬地点点头。“谢谢您,长官。我的疑问和士官长有关。和每个人一样,我绝对尊敬士官长过去的战绩。但是,他真的是您计划的理想人选吗?冉想想,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类能胜任此类行动吗?
“我知道士官长的身体做过生物强化手术,”席尔瓦继续道,“还有他那身盔甲所给予的优势。但清您看看周围,这个基地,这些防御工事,都是普通人类的成果。
“斯巴达计划已经失败,舰长——士官长是最后一个幸存者已经说明了这点。所以,我们不如把您的任务交到真正货真价实的陆战队员手里,让他们报仇雪恨。
“感谢你能听完我这番话。”
凯斯在军中服役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深知席尔瓦野心勃勃,不光是他个人,整个地狱伞兵部队都是这种想法。他也了解席尔瓦勇猛善战,这番话是出于好意;但这次,席尔瓦肯定错了。但怎么说服他才好呢?凯斯需要席尔瓦的鼎力配合,不然准都难逃死劫。
凯斯揣摩着席尔瓦的话,然后点点头。“你的话不无道理。你和你‘货真价实’的陆战队员们在这座山头所做的一切,也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然而,我不太同意你对士官长和斯巴达计划所下的结论。首先,士官长如此强大的关健,并不在于他是什么,而在于他是谁——认识到这点很重要。他的战绩并不是科技的功劳——并非由于他们对他做了什么,而且无论他们对他做了什么,他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事实是,无论政府对他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士官长都会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战士。难道我赞成把小孩子从他们的家庭里劫持吗?赞成把他们在军中养大?赞成对他们做强化改造?不,我不赞成——我是说在和平时期。”
他叹了口气,双臂环抱在胸前。“少校,我最早的任务之一,就是护送斯巴达计划的主持者,去挑选第二代斯巴达候选人。在那时,我还并不完全清楚我的使命——如果早知道,我很可能就不会接受任命了。
“现在不是和平时期。我们在谈论的是人类彻底灭绝的真实威胁,少校。在远地(球)殖民区我们死了多少人?圣约人在耶利哥七号星又屠杀了多少?如果他们找到地球又有多少人要化为乌有?”
这些反问让席尔瓦应接不暇,他连忙摇摇头。“我不知道,长官,但让我来说说我知道的。大概二十五年以前,我还是个少尉的时候,发明士官长的那群家伙异想天开,认为给他们的新宠物喂点真肉会很刺激。他们设计了一个场景,让我的四个陆战队员对抗您的朋友,抵挡他的攻击,并努力给他点儿颜色看。
好,猜猜结果如何?斯巴达计划运行得完美无缺。计划把我的人卷了进去。那个该死的怪胎不但把他们打倒,而且他还把两个人弄死了——在他妈的战舰的健身房里被活活打死。我不知道您会怎么评价,长官,反正我把这叫做谋杀。他内疚吗?他妈的根本没有。这个发条玩具得到了一番称赞,然后就拿着澡票洗淋浴去了。一天的屠宰工作就这么干完了。“
凯斯满脸阴郁。“不管有多少理由值得这么做,对你的弟兄所遭受的不幸,我都深感遗憾,少校;但另一个事实是:或许这不太好——好吧,或许这他妈的完全不对——如果我能拥有一百万个士官长,我会把他们全部收入麾下。具体到眼前这个任务,是的,我相信有可能你的人能完成任务。如果我们只有这么些人手,那么我一定毫不犹豫派你的人去。但士官长有这么多显著的优势,还有科塔娜;而且派他去执行这个任务,更能把你的地狱伞兵们空出来,去干别的。天知道还有多少事情等着去办。我意已决。”
席尔瓦僵硬地点点头。“长官,是,长官。我的人会竭尽全力支持士官长和科塔娜。”
“是的,”凯斯说道,目光凝视着渐渐弯曲上翘的环形世界,“我肯定他们会的。”
通常情况下漆黑一片的房间,如今在人造光下亮堂堂的。祖卡‘扎玛米正在研究“真理与和谐号”上的仪表,记录人类的人工智能潜入圣约人作战通讯网络的惯用手法,并分析这些电子入侵的性质,看它们到底对什么最感兴趣。
然后,基于这些分析,他建立起一个人类下一步行动计划的模型。当然参数已经设定——他这次行动不是针对所有的人类,而只针对他真正感兴趣的一个人。看来这个个体也属于某个特别的、和“精英战士”一样优秀的人类团体。很显然,人类已经获悉了情报,并将派这个个体采取进一步行动。
此刻,在直接通向安全控制中心的房间里,扎玛米设置了一个陷阱。他十分肯定,这个穿着盔甲的人类会乖乖地跑来,一旦进人陷阱,它的末日就到了。一想到这里,扎玛米不禁备受鼓舞一边工作,一边低声唱起战斗颂歌来。
一团闪光,接着“轰”的一声巨响,破片杀伤手雷炸开了花。豺浪人尖叫着,一个陆战队员用突击步枪补了几枪,喊道:“你要是还想吃,记得告诉我!”
“干得漂亮!”麦凯呼应道,“这是最后一个敌人。关上舱门,锁紧,留一个火力小组守在这儿,确保它们不会再攻进来。让圣约人到上层甲板去玩。我们只要守住下面就行了。”
经过数小时的激战,麦凯和她手下的陆战队员终于把残余的敌军统统赶出了“秋之柱号”的核心区域。圣约人在战舰的其他区域并不会威胁到任务的执行。
地狱伞兵们封锁了最后的甲板间通道,已无安全隐患;而且他们终于达成了梦寐以求的目标: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进人巡洋舰上的主弹药库、货物储藏室和发射舱。
实际上,就在二排将最后一波敌人赶出低层甲板的同时,一排在欧乐思少尉的率领下,正展开另一项重要任务:搭乘拖车赶往位于“秋之柱号”船腹储藏疣猪运兵车的舱室,将运兵车装满食品、弹药,以及一长串麦凯开给她的其他补给物资。等到每辆“疣猪-拖车”组合体都准备就绪,陆战队员们就开着它们驶下临时搭建的斜坡,下到沙砾地面上。
出来后不久,临时防御体系就建立了起来:众多疣猪运兵车上的41轻型防空火炮合在一起,将有力地对抗圣约人可能发动的登陆飞船、女妖战斗机或幽灵气垫橇的攻击。这样的防线不可能永远支撑下去,但能完成一项最重要的任务:赢得时间。
早已加人物资纵队的还有四辆火力强大的家伙:808b夭蝎主战坦克,简称bt从疣猪运兵车内的显示屏上可以看到,它们轰隆隆地驶下舷梯甲板,蛮力十足的履带后面喷溅出鸡尾巴形状的泥浆,呼啸着各就各位。
bt的装甲由陶瓷-钛复合材料制成,对手持式武器可以提供超一流的防护。不过,异星人努力靠近以后,坦克还是容易遭受攻击。所以,在天蝎坦克的前后履带上各有四个盖板,每个盖板都可供一个陆战队员搭乘,用以近距离防御。
现在,麦凯该撤离坠毁的巡洋舰监督最后的装载工作了。她命令利斯特留下,负责防范异星人的任务。
离开巡洋舰的时候,麦凯正看见两艘塞得满满的鹈鹏运兵船朝孤岭的方向飞去,每艘飞船舱腹下都挂着一辆疣猪运兵车。在她面前。二十六辆“疣猪-拖车”组合体在硬砂地面上一字排开,随时准备开火;同时,还有更多车辆正从巡洋舰里开出来。
他们惟一的问题就是人手。一场硬仗下来,只剩下五十二名有生力量,这意味着步兵连必须一面要照顾三十四辆运兵车,一面还要作战——两者兼顾,压力巨大。麦凯和她的部下在回程中,不得不一人分饰两角:既是司机又是炮手。
欧乐思正在操纵从巡洋舰上卸下来的装卸机,这时她远远地看见麦凯从“秋之柱号”的船身中冒了出来。她不顾车轮溅起的泥浆飞滚,活蹦乱跳地穿过一片开阔地,奔向双手叉腰的麦凯。她一脸都是泥点,穿着的盔甲也被等离子射线烧得黑糊糊的一片。
“你这一身红泥巴可真漂亮。”麦凯说。
欧乐思灿烂地一笑。“谢谢,头儿。你看到鹈鹕运兵船了没有?”
“我看得清清楚楚。它们好像有些超重了。”
是啊,飞行员抱怨载重过量,不过我用两块糖果贿赂了他们,一下就搞定了。他们大概四十五分钟以后回来。与此同时,我们得‘哼哧哼哧’地把燃料罐搬到运兵船的货物舱里去,装满船上的燃料,再把盖子封好。然后,为了保证我们不虚此行,我们会在每架运兵船下再挂一门50毫米口径的机关炮,带上这些一起走。“
麦凯的两根眉毛都扬了起来。“机关炮?你们从哪里搞到的?”
“是‘秋之柱号’船载武器的一部分。”欧乐思得意洋洋地回答,“我想从孤岭的山顶平地炮轰愉袭的圣约人登陆飞船一定很好玩。”
麦凯愣了一下,然后加了一句:“这是个好消息。”。“
“说说有什么坏消息?”她又问。
许多装备在坠毁中报废了。没有发现鹈鹕运兵船能用的导弹或火箭弹;而且运兵船上机关炮使用的70毫米口径炮弹也快用完了。看来我们不能指望有什么空中支援了,只能把运兵船当公共汽车坐坐了。“
“该死。”她眉头一皱。没有强大的空中火力支援,阿尔法基地的防御就要艰难许多。
“真该死。”欧乐思附合道,“哦,对了,我还命令飞行员返程回来的时候多带十五个人。书记员、医务兵,还有任何只要能开车或者能操作疣猪运兵车上的41火炮的人。如此一来,我就能把更多的疣猪运兵车编进纵队,而且每辆坦克上都至少能留两个人。”
麦凯挑起一根眉毛。“你‘命令’他们带更多人来?”
“好吧,我只是稍微让他们相信是你要他们来的。”
麦凯摇着头。“小姑娘胆子太大了。”
“是,长官。”欧乐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回答道,“seperfi1。”
1seperfi,拉丁文,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座右铭:“永远忠诚”。
鹈鹕运兵船滑翔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掠过一道渐渐平息的海浪,沿着与沙滩平行的方向飞行。“克敌铁锤”看见前方有一座建筑物,更远处还有一座伸向海面的山崖。unsc的登陆飞船不期而至,吓得一整支圣约人部队在那儿乱作一团。“克敌铁锤”努力克制着自己扣下扳机,让运兵船上70毫米口径机关炮一吐为快的冲动。她应该把仅有的弹药留到最后关头,但她还是没能忍住——一道道沙柱接二连三地喷射起来,精英战士一步步被逼退到海滩边。最后,她心满意足地看到异星人被自己的血雾吞噬——不过要想再这样爽一回,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她打开主通讯频道。“着陆区域很热闹,重复,非常热闹。”“克敌铁锤”强调说,“还有五分钟着陆。”
士官长就在舱门旁站着,等待“克敌铁锤”的信号:“着陆!进攻,陆战队员们!”
他第一时间跳下舷梯,双脚深深地扎在松软的沙地里。
他站定后,迅速扫视了一周,开始向异星人等待的地点进发。最后一个陆战队员刚一落地,鹈鹕运兵船就再次升空——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等离子炮火从斜坡顶端倾泻下来。陆战队员们逆势而上,突击沙地斜坡。他们谨慎地交叉射击,互相掩护,以防在同一时间一起重新填弹,暴露火力盲点。士官长一马当先,也加人到火力网中。他一口气将一个精英战士打翻在地。圣约人部队曾一度占据绝对的数量优势,人类突击部队着实浪费了一段时间才剿灭它们。整个战斗只持续了十分钟。
行动要快。士官长扫视着陆区域的同时,回顾了一番任务目标:找到并夺取一座圣约人把守的设施,某个“绘图室”——早已被敌人所占据。
圣约人把这个地点命名为“沉默的绘图师”——根据推测,这可能就是光晕控制室的精确位置。凯斯曾一再强调此次任务的紧迫性。“一旦圣约人学会如何将光晕变为武器,人类便在劫准逃。”
或许,在科塔娜的帮助下,他们还有很大胜算,能找到环形世界控制系统到底在哪里。他们的任务就是清剿躲藏在那儿的敌人。
士官长听到通讯频道里一阵静电噪音,接着传来“克敌铁锤”兴奋的声音。她的鹈鹏运兵船又返回了着陆区域。“e419到达。有人预定疣猪运兵车了呜?”
一个陆战队员问道:“我不知道你还会来个回马枪,克敌铁锤。”
女飞行员咯咯地笑起来。“你知道我们的口号:‘快递到家’。”
士官长看着运兵船在海滩上放下一辆疣猪运兵车,有两个陆战队员跳上去后,他自己爬上了驾驶座。后座操控机关枪的士兵点了点头。“准备好了就开路吧,士官长。”
士官长猛踩油门,沙子从运兵车的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