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狄格州的同一个地方,喂过同一批生病的兔子。”
“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而已。”劳瑞不高兴了。
“对不起,”杰克说,“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冲你发火。这些个传染病都快把我逼疯了。我感到自己漏掉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又一点也想不出是什么东西。”
“拉根索佩怎么样?”劳瑞问道,“你认为他也得了兔热病?”
“不,”杰克说,“他似乎有些地方完全不一样,我想不出来。”
“也许是你感情上太投入了。”劳瑞说了她的看法。
“可能是吧。”
他感到有点内疚,居然因为第一个病例将美利坚保健看得一钱不值。“我尽量冷静下来,兴许我应该再看一些有关传染病的资料。”
“就是嘛,”劳瑞说道,“你不要给自己加压力,应该把这些病例当成是学习的机会。说到底。那也是这份工作的一部分乐趣。”
隔着劳瑞的塑料面罩,杰克怎么也看不出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拿他逗着玩。真是不幸,在顶灯的反光下,他说不上来。
杰克离开劳瑞,顺便在切特的工作台旁停了一下。切特此时心里正窝火呢。
“见鬼了,”他说,“照宾汉说的那样,追查这些弹道得花找整整一天。他要是想搞得像那么回事,真搞不懂他干嘛不自己做。”
“需要帮忙就叫一声,”杰克说,“我很乐意下来搭把手。”
“我会的。”切特说。
杰克脱下身上的防护服,换上便服,插上通风器的充电插头。随后他取出罗佩兹和拉根索佩的解剖案卷。他在赫斯特的案卷里查到了她的亲属情况。表上有一个姐姐,地址和患者的一样。杰克推测她们姐俩住在一起。便记下了电话号码。
接下来,杰克去找文尼,看见他正从冷藏间出来,他刚把拉根索佩的遗体安顿好。
“我们那两个病例的取样在哪儿?”杰克问。
“我全都放好了。”文尼说。
“我想亲自拿上楼去。”杰克说。
“真的?”文尼问。给样本飞快地贴上不同的标签历来就是去喝咖啡休息的一个借口。
“我不是说着玩的。”杰克说。
杰克捧着全套的取样外加解剖案卷,直奔他自己的办公室。路上他又绕了两个弯。第一个是去微生物化验室,他在那儿找到了阿格尼丝·费恩。
“我看到你做的那个兔热病诊断了。”阿格尼丝说。
“凭那个诊断我可捞到不少的吹捧。”杰克说。
“今天又有我的活儿?”阿格尼丝看了一眼杰克一手里捧着的一大堆取样,问道。
“是的,的确如此。”杰克找出从罗佩兹身上采取的样本,放在阿格尼丝的写字台角上。“这又是一个,可能是兔热病。”
“综合实验室非常需要接着哈德的病例查下去。那样容易一些。我今天就可以拿出结果来。其他还有什么事?”
“是啊,这里有个谜。”杰克说着,将拉根蒙佩的几个器官取样放在阿格尼丝桌上。“我一点也想不出这个患者得的是什么病。我只知道不是鼠疫,也不是兔热病。”
杰克描述了拉根索佩的病情,将所有明确无误的发现一股脑告诉了阿格尼丝。她对唾液革兰氏染色液检测没有发现细菌这一点特别感兴趣。
“你考虑过病毒吗?”阿格尼丝问。
“以我有限的传染病知识来说,”杰克承认,“我想到过翰塔病毒,但患者出血不多。”
“我就从组织培养着手,先查一查病毒。”阿格尼丝说。
“我打算查一下资料,没准会有另外的主意。”杰克说。
“我哪儿也不去。”阿格尼丝要他放心。
离开微生物室,杰克来到五楼组织化验室。
“醒醒吧,姑娘们,我们来客人了。”一名技术员高声喊道。房间里响起一片苦声。
杰克露出了微笑。他一向喜欢进组织化验室。在这里工作的全体女士似乎永远心情愉快。杰克特别中意莫琳·奥康诺,一个胸脯丰满的红发女子,她的眼睛像魔鬼一样闪闪发亮。杰克很高兴,他看见莫琳站在化验台边上,正用一条毛巾擦手。她的工作服前胸溅满了各种颜色。
“你好啊,斯特普尔顿大大,”她操着悦耳的爱尔兰口音说道,“我们得做什么才能赢得你的好感呢?”
“我需要你们帮个忙。”杰克说。
“帮忙,他说。”莫琳重复着杰克的话,“你们听见了吗,姑娘们?我们应该要求什么回报呢?”
更多的笑声骤然爆发。大家都知道,杰克和切特是仅有的两位未婚男性大夫,组织化验室的娘们都喜欢拿他俩开心。
杰克放下手里的取样瓶。将拉根索佩的样本与罗佩兹的分开。
“我需要对拉根索佩做冻结切面检查,”他说,“每个器官只有几个切片。当然,我也要一套正规的切片。”
“染色液怎么办?”莫琳问。
“和平常一样。”杰克说。
“你是不是正在查什么特别的东西?”莫琳又问。
“某种微生物,”杰克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我们到时候给你打电话,”莫琳说。“我马上就开始。”
回到办公室,杰克浏览了一下手头的资料。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把面前的写字台清理了一下。拿出罗佩兹和拉根索佩的案卷,打算记下解剖中发现的问题,然后给家属打电话。他甚至想给劳瑞正在做的那个病例的亲属打个电话。然而,他的目光却落到了他的那本哈里森编写的医学课本上。
杰克取出那本书,哗哗地翻到有关传染病的那一部分,读了起来。材料很多:差不多有500页。但他可以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因为大部分内容都是他在职业生涯的某一段时间必须记住的东西。
杰克翻到有关细菌传染病的几章、这时莫琳打来了电话,说冻结切面检查已经做好了。杰克立刻下楼,来到化验室取切片。他拿着那些切片回到办公室,将他的那台显微镜移到写字台中问。
这些切片是由器官组成的。杰克先看的是肺部切片。他印象最深的是肺组织的肿大程度,以及他的确没看见细菌这一事实。
一看到心脏切片,杰克立即看出了心脏出现肿大的原因。这里有大面积炎症,心肌细胞之间充满了液体。
杰克将显微镜调到较高倍数,初期病变立刻变得清晰了。排列在心血管两侧的细胞严重受损。结果许多心脏血管由于血凝而堵塞,引起多次轻微的心脏病突发!
突破带来了兴奋感。杰克自身循环系统里的肾上腺素顿时活跃起来,他旋即重新返回肺部。在同样倍数的显微镜下,他看到了毛细血管壁上一模一样的病变。这是他第一次检查时没有注意到的现象。
杰克将肺部切片换成肾切片。他调整了一下焦距,看到了同样的病变。显然,这是一个重大发现,一个可以立即作出推定诊断的发现。
杰克推开椅子站起了。快步返回微生物室。找到了正守在试验室里一个细菌培养器旁边的阿格尼丝。
“继续做拉根索佩的组织培养,”他气喘吁吁地说,“我找到一些你喜欢的新资料。”
阿格尼丝透过厚厚的眼镜好奇地望着他。
“这是一种内皮病,”杰克兴奋地说,“患者得了一种严重的传染病,可是又没有发现或培养出细菌。这一点本应该使它现形的。病人身上还有些极细微的皮疹初始症状。包括掌心和脚底。外加上据猜测他有阑尾炎。猜猜为什么?”
“肌肉受伤。”阿格尼丝说。
“完全正确,”杰克说道,“这样一来,你认为是什么呢?”
“立克次氏体。”阿格尼丝说。
“棒极了,”杰克说着,挥了挥手加以强调。“久违了。落基山斑疹热。现在你能证实了吧?”
“这种病的证明很难,和兔热病一样,”阿格尼丝说道,“我们还是得把东西送出去化验。本来我们是有荧光免疫检验设备的,但我们没有介质。不过我知道市综合试验室有这种东西,因为87年布朗克斯区发生过一个落基山斑疹热病例。”
“马上送过去,”杰克说,“告诉他们,他们一作出来,我们就要看。”
“好的。”阿格尼丝说。
“你真好。”杰克说。
他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几步,阿格尼丝叫住了他:“感谢你一发现这种病毒就告诉了我,”她说。“立克次氏体对于我们试验室的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它在浮质形态下传染性很强。它可能比兔热病还要糟糕。”
“这还用说,小心一点。”杰克对她说道。
第十七章
1996年3月22日,星期五,中午12:15
海伦·罗宾森动作轻快地抚了抚头发。她很兴奋。刚一挂上打给在全国保健中心的主要联系人的电话,她就盘算着尽快去见罗伯特·巴克尔。她知道他会喜欢自己带去的消息。
海伦从镜子跟前后退两步,左右转了转,检查自己的打扮。满意了,她才关上盥洗间的门,走出了办公室。
她与罗伯特联系的老办法仅仅是偶尔去找他。不过,她认为自己手中的情报是一份更为正式的通行证;她要求秘书通报一声。秘书回话悦,罗伯特请她进去,此时海伦并不感到意外。
去年以来,海伦一直在钓罗伯特这条大鱼。她一旦看清罗伯特可能晋升总经理,就开始行动了。她觉察到此人有好色的特点,便有意识地煽动他的欲火。这很容易,尽管她知道自己掌握着一根上好的鱼线。她需要鼓励他,但又不能达到她不得不明确拒绝他的地步。事实上,她发现他充其量是肉体上不愉悦。
海伦的目标是罗伯特的位置。她想当业务部的经理,也看不出自己为什么就不应该当经理。她唯一的问题是比业务部其他的人都年轻。她感觉这是通过“钓”罗伯特可以克服的缺陷。
“啊,海伦,我亲爱的。”海伦娉娉婷婷地走进办公室,罗伯特说道。他站起来,上前关上房门。
海伦坐下,腿翘在椅子扶手上,这是她的习惯。她交叉着腿,裙子在膝盖上撩得很高。她注意到罗伯特妻子的照片和往常一样脸朝下趴在桌上。
“来点咖啡怎么样?”罗伯特问道,一边坐了下来,他那习惯性的催眠或凝视又开始了。
“我刚和全国保健的杰特鲁德·威尔森通过话,”海伦说道,“你肯定认识她。”
“当然,”罗伯特说,“她是级别较高的几个副经理之一。”
“她也是我最可靠的关系之一,”海伦说,“是威洛与希斯广告公司的一个崇拜者。”
“呃呜。”罗伯特不置可否。
“她告诉我两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海伦说道,“第一,从在院传染率来看,或者用他们喜欢说的医疗感染这个词,全国保健在本市的重点医院与其他同类医院相比处在非常有利的地位。”
“呃呜。”罗伯特又来了。
“全国保健达到了疾病控制中心和联合鉴定委员会的各项指标。”海伦说。
罗伯特轻轻地摇摇头、似乎醒过来了。海伦的话过了一会儿才钻进他那全神贯注的脑袋。“等等,”他把脸转向一侧,一边组织一下思路。“我听上去这不像什么好消息。我想秘书告诉我的是,你带来了好消息。”
“你听我说,”海伦说道,“虽说他们总体上的医疗记录不错,可他们在纽约的机构最近遇上麻烦了,他们提心吊胆,生怕曝光,尤其是其中的三件事。一个牵涉到特别护理部门发现大量葡萄球菌。这真正给他们造成了问题,后来又发现许多护理人员是病菌携带者,才不得不采取抗菌素治疗。我告诉你吧,那东西你听了非得吓死。”
“其他还有什么问题?”罗伯待问。一时间,他尽量避而不看海伦。
“他们的厨房里闹出另一类细菌问题。许多患者出现剧烈腹泻,甚至死了几个人。最后一个问题是发生以医院为源头的传染性肝炎,也有好几个人死亡。”
“这听上不像是什么良好的记录。”罗伯特说。
“你拿它和别的医院一比就知道了,”海伦说道,“我告诉你,这真可怕。不过,问题在于,全国保健对这次医疗感染的事非常敏感。杰特鲁德特意告诉我,全国保健一万年以后也不会用这一点来开展广告行动。”
“太好了!”罗伯特叫道,“这才是好消息。你跟特瑞西·哈根说了些什么?”
“当然是什么也没说,”海伦说,“你说过要我先向你报告。”
“干得漂亮!”罗伯特直起纤细的长腿,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说。“再圆满不过了。我已经把特瑞西逼到我所希望的那一步了。”
“你打算让我跟她怎么说?”海伦问。
“就说你已经证实全国保健在医疗感染方面有一流的记录,”罗伯特说,“我想鼓励她继续搞她的那个广告,因为那个广告肯定一败涂地。”
“可我们也会丢了那笔业务。”海伦说。
“不一定,”罗伯特说,“你早就知道了,他们感兴趣的是‘主持人’现场采访名流专家。这一点我们一再交待给特瑞西,可她就是不理会。我要走到她背后,学着最近那几部医院题材的电视剧那样,挂一排五角星。对于鉴定书来说,这是最好的了。特瑞西会砸锅的,我们打着我们自己的广告上台掌权。”
“真是无懈可击,”海伦说着,将大腿从椅子上放下来。“我马上给特瑞西·哈根打电话。”
海伦大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要秘书打电话给特瑞西。在等电话的当儿,她不禁大为赞赏自己刚才与罗伯特的谈话。要不是她事先打好腹稿。就不可能好到哪儿去。她在公司的地位看来越来越有利了。
“哈根小姐在楼下工作室,”秘书报告说,“您需不需要我打个电话给下边?”
“不,”海伦说道,“我自己下去一趟。”
海伦离开铺有地毯而显得安静的业务部,下楼来到工作室。她的浅口轻便鞋踩在金属楼梯上发出轻脆的回音。她很欣赏与特瑞西当面谈谈这个主意。虽说她一贯不想进特瑞西的办公室,在那里她有一种受威胁的感觉。
海伦还在门口就高声说了起来。特瑞西坐在一张堆满情节串连图和布料的大桌子旁边。在场的还有科林·安德逊、爱丽丝·佳保和海伦不认识的一个男人,听介绍他叫尼尔逊·弗里特曼。
“我带来了你需要的情报。”海伦对特瑞西说道。她强撑起一副开朗的笑脸。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特瑞西问。
“我得说非常好。”海伦说。
“说来听听。”特瑞西说着。往椅子上一靠。
海伦讲述了全国保健良好的医疗记录,甚至连她没对罗伯特讲的事也告诉了特瑞西:全国保健的医院感染率比美利坚保健的曼哈顿总院情况要好一些。
“太棒了。”特瑞西说道,“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你真帮了大忙。谢谢你。”
“很乐意为你做点事,”海伦说,“广告搞得怎样了?”
“感觉还行。”特瑞西说,“到星期一就可以拿给泰勒和布里安看了。”
“太好了,”海伦说,“好吧,要是我能做点其他什么事,告诉我一声。”
“当然,”特瑞西说着,将海伦送到门口,挥了挥手,海伦消失在楼梯口。
特瑞西回到桌前,又坐了下来。
“你信她吗?”科林问。
“我信,”特瑞西说,“业务部不敢拿我们完全可能从其他地方搞到的资料撒谎。”
“我不明白你怎么可能信任她,”科林说道,“我见不得那副做作的微笑。这有点不正常。”
“嗨,我是说信她的话,”特瑞西说,“我没说信任她这个人。所以我才没把我们的事告诉她。”
“说到我们的事,”科林说,“你可还没说你喜欢这个点子。”
特瑞西叹了口气,目光从零乱的情节串连图上掠过。“我喜欢希波克拉底那一段,”她说,“但我不了解这位奥利弗·温德尔·霍尔姆斯和这位约瑟夫·李斯特尔的材料。我明白即使是在一家现代比医院里,洗手是多么重要,可这不能凭心血来潮。”
“昨天晚上跟你上这儿来的那位大夫如何啊?”爱丽丝问,“既然他提到洗手这个材料,他没准还可以为我们搞出来的东西出出主意。”
科林抬头看着特瑞西,她大惑不解。“你和杰克昨晚上这儿来了?”她问。
“是的,我们顺便来看看。”特瑞西不经意地说。她伸出手,挪了挪一块情节串连图,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你可没告诉我。”科林说。
“你又没问,”特瑞西说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如果这就是你的意思的话。我跟杰克的关系一点也不浪漫。”
“那你们俩谈到这次的广告行动了?”科林问,“我没想到你希望他知道这事,尤其是,这个点子是他出的。”
“我改变主意了,”特瑞西说,“我认为他可能会喜欢,因为这个广告讲的是医疗保健的质量问题。”
“你真是满脑子奇思妙想。”科林有所感触。
“让杰克和切特来看看这个广告不算是个坏主意。”特瑞西说,“职业反应可能会有帮助。”
“电话让我来打,那才叫开心呢。”科林自告奋勇地说。
第十八章
1996年3月22日,星期五,下午2:45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杰克一直在给当天的三个传染病死者的亲属打电话。在打电话给乔依·赫斯特的与她同住一室的姐姐之前,他先和劳瑞谈过。杰克不愿意使劳瑞认为自己是在包办她的案子,但劳瑞要他放心,她不介意。
杰克运气不佳,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所能做到的仅仅是证实一连串否定答案,例如患者中没有一个人一般性地接触过野生动物,尤其是野兔。只有唐纳·拉根索佩接触过一只宠物,那是他女朋友新近买的猫,那只猫活得好好的。
挂上最后一个电话,杰克瘫倒在倚子上,闷闷不乐地注视着空空如也的墙壁。他先前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猛增。但他对落基山斑疹热的假定诊断落空了。他似乎毫无进展。
电话铃吓了杰克一跳,将他从消沉忧郁中拉了出来。打电话的人自报家门,说他是加利·埃克大夫,本市综合实验室的一位微生物专家。
“你是杰克·斯特普尔顿大夫吗?”
“是的,我是。”杰克说。
“我查到一个立克次氏体的阳性反应,”埃克大夫说,“你的病人得了落基山斑疹热。这事你是自己向卫生局报告呢,还是希望我报告?”
“你报告吧,”杰克说,“我甚至还搞不清楚向谁报告。”
“那就这样了。”埃克大夫说着,挂断了电话。
杰克慢慢地放下听筒。他的诊断得到证实,这和他所做的鼠疫诊断、兔热病诊断得到证实一样造成了一次震荡。这些进展令人难以置信。不出三天,他目睹了三种相当罕见的传染病。
仅仅发生在纽约,他思忖着,在脑海里,他看到了卡尔文提到过的事:有那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飞机在肯尼迪机场降落。
然而,杰克的震惊开始迅速转化成疑惑。就算有那么多飞机、那么多的人从外地来到纽约,带来害虫、跳蚤和各种微生物,可连续感染上鼠疫、兔热病加上现在发现的落基山斑疹热,这似乎太巧了点。杰克那善于分析的脑子竭力想象着这次发病究竟有多大的概率。
“我说不上来。”他高声说道。
忽然,杰克推开写字台,三脚两步走出办公室。他的疑惑此时变得近乎于愤怒。杰克相信正在发生一件怪事,一时间他本人对此深信不疑。他认定必须做点什么,便直接下楼,走到珊福德女士跟前,要求面见处长。
“对不起,宾汉博士到市政厅去了,他和市长以及警察局长有个会。”
“噢,见鬼!”杰克大叫一声,“他是搬到那边去住了还是怎么?”
“今天早晨的枪击事件有许多争议。”珊福德女士小心翼翼地说。
“他什么时候回来?”杰克问道。宾汉不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真的不知道,”珊福德女士说道,“但我保证告诉他,你想见他。”
“华盛顿博士呢?”
“他也开那个会去了。”珊福德女士说。
“哦,了不得!”
“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珊福德女士问。
杰克想了想。“有纸吗?”他说,“我想留个条。”
珊福德递给他一张打印纸。杰克用黑体字写道:拉根索佩患有落基山斑疹热。接着他一连划了好几个问号和惊叹号。他在底下写道:市卫生局已收到市微生物化验室的通知。
杰克把条子交给珊福德女士,她一口答应,宾汉博士一回来,他就亲自转交给他。接着她又问杰克,如果处长想和他谈谈,上哪儿找他。
“那要看他什么时候回来,”杰克说,“我可能要离开办公室一会儿。当然,他可能还没和我谈就听说我的事了。”
珊福德女士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但杰克没有细说。
杰克回到办公室,穿上皮夹克。他随即下楼,在太平间取出自行车。他没有理会宾汉的劝告,驱车直奔曼哈顿总医院。两天以来,他一直怀疑那里正在发生某种非同寻常的事,此时他已是确信无疑。
杰克高速骑行到达目的地,他把自行车锁在前几次来时锁车的老地方,走进这家医院。探视时间刚开始,大厅里挤满了人,特别是问询处附近。
杰克挤过人群,沿着楼梯来到二楼。他径直来到化验科,排队等候与接待员洽谈。这一次,他要求面见化验科长,尽管他很想直接闯进去。
杰克等了半小时才见到马丁·切维。杰克尽力利用这段时间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过去四、五年里,自己已经变得不大善于利用条件,不太讲究策略;只要一急,比如现在这样,他就可能有点招人讨厌。
一名化验师终于走了出来,告诉杰克,马丁大夫现在见他。
“感谢感谢,这么快就接见我。”杰克一进办公室就主动说道。尽管满怀诚意,他依旧无法避免话中带刺。
“我是个大忙人。”马丁连站起来也嫌麻烦。
“我完全可以想象,”杰克说道,“一天一天这些个罕见的传染病出现在贵院、我想你还非得加加班才行。”
“斯特普尔顿大夫,”马丁用克制的声音说道,“我必须告诉你,我发现你的态度是完全令人不能接受的。”
“我发现你的态度前后矛盾,”杰克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可以算是大将风度。我第二次来,你就完全变了。”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说这些,”马丁说道,“你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和我谈?”
“很清楚,”杰克说,“我不是来这儿吵架的。我只是想征求一下你的专业意见,你如何看待你们医院莫名其妙地出现三例由节肢动物衍生的罕见疾病。我本人正在考虑,但我希望知道你身为化验科长的意见。”
“你说三种疾病是什么意思?”马丁问。
“我刚刚得到证实,一个名叫拉根索佩的患者昨天晚上死在贵院,他得的是落基山斑疹热。”
“我不信。”马丁说。
杰克打量着此人,想搞清他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感到出乎意料。
“那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杰克说道,“我跑到这儿,告诉你一些莫须有的事,有什么好处?你莫非把我当成某种保健品推销商了?”
马丁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电话,传呼齐默曼大夫。
“搬救兵了?”杰克问道,“你我干嘛就不可以谈谈?”
“我不相信你能跟正常人一样说话。”马丁说道。
“真是高招,”杰克有感而发,“防线守不住了,就转入进攻。问题在于,什么战略战术也改变不了事实。立克次氏体在实验室里是极其危险的。或许我们应该查明,是谁在处理拉根索佩的器官取样时采取了这样恰当的预防措施?”
马丁按下内部通话按钮,传呼他最得力的微生物化验师里查德·奥维斯特瑞特。
“我还有件事想提出来探讨,”杰克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对我说,由于美利坚保健削减了你的预算,化验科要保持运转是多么令人头痛。按一比十的比例,你的不满到多大程度了?”
“你什么意思?”马丁警觉起来。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杰克说,“只是问一下。”
电话铃响了,马丁拿起电话。这是玛丽·齐默曼大夫打来的。马丁问她能不能到化验科来一趟,因为这儿刚好有件重要的事。
“我看问题在于,这三种病同时冒出来的可能性接近于零,”杰克说道,“你怎么解释这一点?”
“这话我听都不要听。”马丁大喊大叫。
“可我以为你必须考虑,”杰克说道。里查德·奥维斯特瑞特出现在门口,他和先前一样,穿了一件带有手术痕迹的化验服,一脸苦恼的样子。
“科长,什么事?”说着,他向杰克点头致意,杰克也点头回礼。
“我刚听说,一个名叫拉根索佩的病人死于落基山斑疹热,”马丁态度生硬地说。“查一下是谁取的样,谁做的化验。”
里查德站着不动,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这意味着,我们的化验室里有立克次氏体。”他说。
“恐怕是,”马丁说,“你马上把结果拿回来。”里查德离去了。马丁转向杰克。“既然你给我们带来这么个好消息,你或许还可以做件好事,离开这里。”
“我倒是倾向于听听你对这些疾病的病源有什么高见。”杰克说。
马丁的脸红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玛丽·齐默曼大夫已出现在门口。
“马丁,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她开口先告诉马丁,她一看见杰克来了就给急诊室发了传呼。她眯缝着眼睛。显然比马丁还要不高兴。
“你好,大夫。”杰克喜形于色地和她招呼。
“我还以为我们再也看不见你了呢。”齐默曼大夫说。
“你千万不要听见什么都相信。”杰克说。
就在这时,里查德回来了,一脸的心烦意乱。“是南希·维根斯,”他脱口说道,“取样是她,化验也是她做的。她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病了。”
齐默曼大夫核对了一下手里的一张单子。“维根斯,我刚通知她到急诊室做检查,她也是病人之一,”她说,“很明显,她得了某种突发性感染。”
“噢,不!”里查德叫道。
“这儿是怎么回事?”齐默曼大夫问道。
“斯特普尔顿大夫刚带来一个消息,我们的一个病人死于落基山斑疹热,”马丁说道,“南希也有危险。”
“问题不在化验室,”里查德说,“对于安全性我是敢打保票的。从发生鼠疫以来,我就坚持所有的传染性物质都只能在三号抗生化验间里处理。如果她受了传染,只可能是受病人的传染。”
“这不可能,”杰克说道,“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医院里有很多扁虱。”
“斯特普尔顿大夫,你这话就没意思了,也很不合适。”齐默曼大夫说。
“远不止是这样,”马丁说道,“你来这儿之前,齐默曼大夫,他还造谣中伤,说我同最近这些病的传播有关系。”
“不是那么回事,”杰克纠正道,“我只是说,在可以否定是偶然发生的情况下,就必须考虑是有意传播,这才合情理。你们都怎么了?”
“我认为光是这种念头就是妄想狂的产物。”齐默曼大夫说道,“坦率地说,我没功夫听这类胡说八道。我得赶回急诊室,除了维根斯小姐,又有两名工作人员出现严重的相同症状。再见,斯特普尔顿大夫。”
“等一等,”杰克说,“让我猜猜那两位倒霉的雇员是在哪个部门工作。他们该不会是在护理部和供给中心吧?”
齐默曼大夫已经朝门口走了好几步,这时却停下来,回头望着杰克。“你怎么知道的?”
“我已经看出这是一种模式,”杰克说,“这个问题我还无法解释,但却是存在的。我的意思是,那位护士染病令人遗憾,却可以理解。但供给中心的人怎么办?”
“听着,斯特普尔顿大夫,”齐默曼大夫说,“我们也许欠了你一份情,你又一次提醒我们当心一种危险的疾病。但我们各人有各人的事,我们根本用不着你那种痴人说梦式的幻想。祝你愉快,斯特普尔顿大夫。”
“请稍等一下,”马丁冲着齐默曼大夫喊道,“我跟你一块儿去急诊室。如果是立克次氏体症,我需要确定,所有的取样都绝对安全。”
马丁抓起他挂在门后的那件又长又大的化验服,快步跟着齐默曼大夫走了。
杰克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每次到曼哈顿总院来都显得有点怪,这次也不例外。前几次他让别人给赶了出去,这一次是没有人理他。
“你真的认为这些病可能是故意传播的?”里查德问。
杰克耸了耸肩。“跟你说句实话,我不知道怎么看。可这儿明摆着有某种自卫行动,尤其是刚才离开的那两位。你说,切维大夫向来都是那样反复无常?他好像突然就冲我翻脸了。”
“他对我一向很客气。”里查德说。
杰克站了起来。“那,肯定就是我的不是了,”他说,“我估计我们的关系从今以后好不起来了。这就是生活。对了,我还是走了的好。但愿南希没事。”
“我也是啊。”里查德说。
杰克走出化验室,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做什么。他想要么去急诊室看看那三个病人,要么再去供给中心走走。他决定去急诊室。杰克思忖着,尽管齐默曼大夫和切维大夫也去那儿了,考虑到急诊室那么大,工作又那么繁忙,估计再次发生冲突的可能性不大。
杰克一到那儿就看出有一种普遍的恐慌。查尔斯·克利正神色焦急地和另外几位院长商谈。接着克林特·阿贝拉德从救护车入口大步冲了进来,又消失在中央通道里。
杰克走向一位正在工作台后边忙碌的护士,作了自我介绍,并问这么乱哄哄的是不是因为那三名患病的医务人员。
“那当然是啦,”她说,“他们正忙着考虑怎样隔离他们才保险。”
“诊断是什么病?”杰克问。
“我刚听说他们怀疑是落基山斑疹热。”护士回答。
“太可怕了。”杰克说。
“是啊,”护士说,“有个病人就是护士。”
杰克用眼角瞥见克利过来了,赶紧掉过脸去。克利走到写字台前,向护士要电话。
杰克离开忙乱的急诊室。他考虑着要不要去供给中心,但又决定不去。他想,差一点又和查尔斯·克利狭路相逢,还是回办公室的好。他虽说一无所获,但毕竟是自愿离去的。
“呜呃!你上哪儿去了”切特见杰克走进他俩的办公室便问道。
“去了一趟总院。”杰克承认。他开始收拾写字台上的摊子。
“你至少还是规矩一点,上头又没逼你去。”
“我的表现很好,”杰克说,“是的,相当好。那地方乱成一团。他们又闹出一个病例。这一个是落基山斑疹热。你信不信?”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切特说。
“这恰恰是我的感觉。”杰克说。他告诉切特自己是如何向化验科的头头暗示,就这么几天,爆发了三种由节肢动物传播的罕见传染病,这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的。
“我敢打赌他们可不好过。”切特说。
“噢,他很气愤,”杰克说,“可后来他忙着处理几个新的病例,就把我给忘了。”
“我真觉得奇怪,你怎么没被人家扔出来。”切特说,“你干嘛要这么做?”
“因为我相信‘丹麦国里恐有些不可告人的坏事’。事情有点不对头。”杰克说,“行啦,说我说得差不多了。你的案子进展如何?”
切特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你想想,我一向喜欢枪击案,”他说,“这家伙会惹起一场轩然大波。五颗子弹有三颗是从背上打进去的。”
“这可是该警察局头痛了。”杰克说。
“我也头痛啊,”切特说道,“哦,对了,我接到科林的一个电话。她要我们俩今晚下班到她们工作室去看看。听着:她俩想征求我们对几个广告的意见。你怎么说?”
“你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