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有信心。
“牠无法自行呼吸,羊水堵住了牠的口鼻,甩也甩不出来……啊!”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嘴巴凑近小猫,就唇一吸;一股浓腥呛进气管,仔猫发出微弱的叫声。
王右森惊喜地看着她。“天哪!”她办到了。
她也很高兴,想回他一个欣喜的微笑,但她呛到了,辛苦地咳着。
他很自然地来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小心点、小心点。剩下的让我来吧!你去休息……”他还没说完,注意到她两只猫儿也似的电眼在他修长的手上溜着。
听说他有恐女症,对女人过敏,一旦肌肤相触,他的身体就会长红斑,吹气球也似地肿大。
她亲眼看过一次,那回,他的脸肿得像猪头,好丑。
但现在他为她拍背却没事,是因为她穿着衣服,他的手没有直接触碰到她的皮肤,所以没过敏吗?
她觉得好奇,想对王右森做一个小小的实验——
她踮起脚尖,噘唇轻刷过他的颊。
嘴唇所感受到的皮肤很滑、很细,就如她之前看到的,晶莹剔透。
这样一张可爱到足以激起天下女人嫉妒心的面容,难怪那些女人要“欺负”他,也或许她们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呢!
就好像她前一秒钟做过的事,他是会认为她在“欺负”他呢?还是对他调情?
王右森愣住了,在身体启动过敏机制之前,他的心脏先如脱缰的野马,窜蹦得像要跳出胸膛。
“你……刚才……”他最后的选择是,一张脸胀得通红,像有一颗太阳偷藏了进去。
他这回的反应比上次漂亮多了。之前,他不只脸红,五官还肿成一团,活脱脱一颗红色的大包子。
而现在,她竟觉得他可爱,好想再玩一回,不过怕他继续脸红下去会脑充血。
好孩子应该爱惜玩具,一次把“他”玩坏太可惜。
所以她只是摆出一副淡漠的表情说:“有蚊子,而我的手没空。”她让他看看两手间的仔猫。
王右森惊诧得好像撞到了鬼。
她那是在帮他赶蚊子,用她的嘴唇?
他的脑子胡涂了,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要过敏长红斑呢?还是脸上划出五条黑线?
王右森对女人的敏感度……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他对“猫咪”的敏感度增加了。
一开始只要她与他的肌肤不相触,他俩之间就可以相安无事。
接下来,他追逐她的目光,发现它们拥有控制他喜怒的超能力。
最后,他连接近她三尺范围都能够感受到她身体散发出来的那股热度、还有香气。
他总是幻想她的……“赶蚊子”,倘若当时,那只该死的蚊子是停留在他的嘴上,她的唇像羽毛,却比羽毛更软、更香地轻抚过他的嘴……
啧!王右森,你是个白痴,明明有恐女症,居然还爱上一个女人!
然后,还希望与她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问题是,怎么接触?
他一碰到女人的肌肤身体就会长红斑、发肿、痒得受不了,如果他亲了她、或者拥抱她……
光想就觉得好可怕,他一定会死。
“可是上次她亲我……不,她说那叫赶蚊子,我并不觉得痒啊!”虽然事后他的身体红了快一个小时才消退。
“但那是因为她一直在看我啊!”他给自己找理由,任何正常男性,被个像“猫咪”那样漂亮又有魅力的女人眨着勾魂眼轻瞥,都会紧张脸红吧!
他只是有恐女症,其他地方应该都还算正常。
“我……我得提起勇气,如果我真的喜欢她的话,我……”他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毫无预警地,一阵轰然大响从大门口附近传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王右森跳下床,冲出门去。
接着,他看到一幕让自己的下巴壳狠狠砸落地面的景象。
有一辆货车,不知是司机打瞌睡或者喝醉酒、再不然就是机械故障,竟然笔直地冲进他家,将整个东面客房撞得扭曲变形。
噼哩啪啦,还有几块砖瓦零零散散地往下掉。
这样一座美丽、堪称古迹的三合院就这样毁了。
慢着,房子烂了可以重建,但住在里头的人……
“猫咪!”他狂呼着冲进崩塌的客房,眼前的惨状却让他差点昏倒。
墙倒了、梁塌了,那都不是大事,但那张他前几天才帮她扛回来的床垫被整个撞得散了架,事情可就大条了。
“猫咪!”他疯也似地在土石堆中耙挖着那令人疯狂又思念的人儿。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们真的倒了邪楣吗?这样接二连三地碰上麻烦。
“该死,猫咪,你回答我一声啊!”他通体发寒,既想找到她,又怕见到那遍地的血迹。
呜咿、呜咿~~已经有人报了警,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正远远传来。
附近的人声越聚越多、越来越大。
王右森觉得耳朵嗡嗡响,血管快要被一寸寸冻成冰了。
“回我一声,拜托,猫咪……你出个声吧……”他的嗓音竟开始哽咽、颤抖。
“你的猫被压在里头吗?”一个声音在他耳边问。
“不是,她不是猫……猫咪,她……可恶,你不要出事啊!”王右森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没关系,不管那是什么,我们都会找到的。先生,你先避避,这里恐怕也要塌了。”那个声音劝他。
王右森听不进去,他想着她那张清秀水灵的脸,曾经被打得变了形,失去的记忆甚至还没恢复,她已经这样可怜了,上天为何还要欺负她?
他曾誓言保护她,但却没有做到,可恶,为什么他要安排她睡东边?如果今天睡这里的是他,以他的反射神经,他应该避得过,但她……她只是一个娇弱的女人。
这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女人不可怕,而是需要他去保护的一种生物。
“先生,你不能再待下去了。”四只手猛力地拖着王右森,想将他拉离灾难现场。
王右森又哪里听得进去,他蛮力一施,拖着他的两个人反而被摔飞出去。
“没找到猫咪之前我不出去——”他大吼。
“你找我吗?”一个淡漠的声音像是一阵细雨,霎时浇熄满场的火爆气氛。
王右森诧异地回头,迎上那张让他牵牵念念、忧心挂怀的清灵面孔。
“猫咪?”他不敢相信,为什么她会在他后面?这么晚了,她不是在屋里睡觉吗7
她一眼看出他心底的疑惑,对他扬了扬手中的提袋。“奶瓶坏了,我去药局买。”
前些天接生的五只仔猫三个小时得喝一次奶,多数时间他们轮流当保母,可王右森白天要上班,晚上不睡觉对身体不好,所以“猫咪”强硬接下这熬夜的苦活。
而今晚,她在喂完仔猫后,发现其中两支奶瓶出现裂缝,便到二十四小时药局购买,谁知她前脚才走,后头一辆大卡车就撞进她暂住的客房里了,这可真是交了好运,硬生生逃过一劫。
王右森听完她的解释,全身都软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多么紧张,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
“猫咪”轻巧地蹲在他身前,凝视他的目光里闪着晶莹的光彩。
“很担心我?”她的声音居然染着笑意。
他瞪她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如果我被压在里头,你会怎么样?”
“当然是想办法救你啊!”他没好气的。
“这么关心我?”她唇角挂起了逗趣的笑纹。
他突然觉得她好可恶。“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毕竟是朋友……”
“原来你只想跟我做朋友。”她哀哀叹口长气。
王右森白皙俊脸变得通红。“喂,你够了!”
“你这是害羞呢?还是讨厌我?”
其实有关王右森这种心理状态的正确形容词,叫——恼羞成怒。
火气激起了他的精力,他猛一个跳起来,气唬唬地跑了开去。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猫咪追着他打趣。
这一幕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一定会以为是哪个风马蚤寡妇在调戏王右森这良家少男。没办法,他长得太可爱了,而她的气质一向与“天真”无缘。
有时候,猫咪会觉得自己跟他简直是恶魔与天使的对比。
“你走开,不许再追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他的威胁好有气概。
但是她知道,他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哪怕那个女人比他强上几倍。
王右森就是有点古代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个性,绝不欺负女人、小孩。
不过她也不会太欺负他,万一让他更怕女人就不妙了。
她爽快地停下脚步,让他得以逃离她的魔爪。
待他的背影消失后,她黝暗的视线穿过黑夜的帘幕,直射几乎变成废墟的东边客房。
“这些奶瓶用不着了。”她淡淡地说着。因为那五只仔猫都在她的房间里,整间房都被撞塌了,难道那些仔猫还能幸存?
“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右森又回来了。
“我难过吗?”她摸摸自己的胸口,真的有些疼呢!不过是五只相处几天的仔猫,想不到竟已在她心里落了根。
也许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来得冷静,她也很容易动摇,尤其最近的麻烦多到像雨后的春笋,她不敢想象有一天,这些事故牵连上王右森……那她恐怕会疯掉。
第五章
王右森决定贴身保护“猫咪”,而他的方法就是——把她整个人拴在裤腰带上。所以他们现在是不论白天、夜晚,除了睡觉、洗澡、上厕所外,差不多都黏在一起了。
“猫咪”从住进王家第一天起就知道,王右森颇有赚钱的能力,否则他一个人怎么付得起六十八只猫狗的伙食费和柳琳的打工钱。
但她从来没想过他是这样挣钱的。
王右森每天进婚友社,他的两个合伙人沐少磊和马不鑫就会给他一张名单,大体是新会员开出的择偶条件。
然后王右森会从他认识的人中挑出符合要求的,“请”他们加入婚友社,以增加配对成功的机率。
像今天,有个爱作梦的大小姐开出五百万的价码,希望能跟一个又酷又帅的黑道大哥来场烛光晚餐。
王右森便带着“猫咪”找上中部有名的黑道——四海堂。
“我实在搞不懂,怎么会有人想去混黑道?工作不稳定、危险性高,连保险公司都不收。”他对着四海堂宏伟的大门说。
“但是成功的话,利润很丰厚。套句古语就是:人为财死。”“猫咪”两只眼睛像两只闪亮的探照灯,笔直地照着他。“我真正好奇的是,婚友社不是帮人做媒的,怎么连安排晚餐这种工作都接?”
“一起吃顿烛光晚餐就是相亲啦!”他把十根手指扳得喀喀响。“根据我过去的经验,想要认识黑道大哥的小姐们都具有极高的幻想力,只要为她们找到合乎黑马王子条件的人,看对眼的成功机会是很高的。”
“但爱作梦的千金小姐嫁给成天打杀的黑道大哥,白首偕老的机会有多少?”
“不超过百分之三。”他毫不考虑地说。“不过一旦他们离婚,我们立刻会增加许多『新』会员。”
“恶劣。”
“太过善良赚不到钱。”他嘻笑。“况且,人是经一事、长一智。当那些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小姐们离过一次婚后,第二回通常会变得比较理智,懂得选择适合自己的人。当然,男人也是一样。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也算为社会尽了一份责任。”
听他在盖。她觉得他只是非常努力、近乎不择手段地在赚钱。
不过也无所谓啦!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需求,才会有人去供应。
她跟他都不是那种道德感很强烈的人。
“你怎么说怎么是。我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你确定四海堂的少堂主是你的学长兼好兄弟?”
“大学四年,我跟他住在同一间宿舍里。”他很肯定地点头。
“那为什么你来拜访学长的家,对方却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猫咪”问道。
他转转头、扭扭腰,也跟着展现出强烈的战斗欲望。
“如果你每次来都要绑架他们一个小头目去相亲,为了他们个人的终身幸福着想,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干掉你。”
她晕。“你干过几次这种事?”
他扳着手指数了一下。“五、六次吧!”
“他们居然没有干掉你!”
“因为我的学长、他们的少堂主极渴望迎娶一位名门千金为妻,而我达成了他的愿望,所以他不准手下们干掉我。”
“物以类聚。”除了这句话,她也没话好说了。
“我会打赢他们的。”他笑得眼睛瞇成缝。“你先往旁边退十步。”
“不要我帮忙?”她觉得自己身手应该不错。
“让个女人帮我打架,那我以后还要不要做男人?”他拚命摇头,这么丢脸的事可不能做。
“随便你。”她两手一摊,迅速退出了战局。
王右森和五名男子的战斗随即展开。
拳来脚往、身影交错中,“猫咪”发现大家的身手水准都很高。
而这得归功于王右森的一流挑人功力。他是个极有职业道德的人,尽管所接的客户只是一时好奇,想见识一下道上大哥长什么德行,他也不会随便挑个三流混混去充数。
更何况这回的小姐开出了五百万红利,他怎么也得选出一个有这般身价的大哥去赴宴。
于是,王右森给他的少堂主学长拨了电话,请他安排替死鬼。
那学长也够意思,一下子就帮他联络了五个人,还说他能撂倒几个,都让他带回去。简直就像上市场买菜,挑根萝卜再送两把葱。
“猫咪”觉得那五个大哥真可怜,若是以性命相拚,凭他们的气势铁定可以把王右森揍成肉泥一摊,但他们大概被下了禁杀令,仅能单纯地以拳脚相搏。
加上王右森搏斗功夫极强,花招百出,不一会儿,五名大哥先倒下一个。
“住手!”王右森喊停,他不贪心,能交差就够了,他不想把五个都拖回去。
另四名大哥才松下一口气。
“猫咪”在一旁冷冷加了句:“王先生,你如果要让那位大哥出席晚上的宴会,就不该将人揍成猪头。”
王右森一怔。“是啊!”打得太过瘾,他一时忘记给对方留点门面好见人了。
“该死,我怎么会出这种错呢?”亏他干这种缺德事已经好几年,肯定是因为“猫咪”在身边,分掉他大半注意力,他才会出这种岔子。
他偷偷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很清楚自己今天会打得如此忘我,有大半因素是惩在“猫咪”面前露露脸。
自从发现“猫咪”其实身手不差后,他更加严格锻炼自己,打拳、游泳、有氧运动,他全都加倍做。
短短半个月,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增强了近一倍,正想好好表现一下……唉,结果却更丢脸了。
“对不起啊!几位大哥,咱们重来一遍。”王右森对着剩下的四名男人说。
但他们没有人理他,八道视线瞬也不瞬地定在“猫咪”身上。
刚才他们急着对付王右森,没拨精神注意他身边的女人,直到“猫咪”开了口,他们一见她的脸,整个人就僵住了。
“我是不是看错了?”一个大哥呆呆地说道。
“我怀疑,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
“龙门寒冰。”
“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四个大哥将“猫咪”团团围住。
王右森和“猫咪”同时一怔。终于出现认识她的人了,他们叫她——龙门寒冰。
好威风的绰号,但……那是谁啊?
龙门。
正确来说,它不是一个帮派,也不是公司行号。
它是流浪到世界各国的华人们,为了缅怀祖先、团结起来抵抗外力欺侮形成的一个团体。
他们没有领导人,平常也不聚会,只有在出事的时候,由当地几个素具名望的大老登高一呼,组织当地华人合作抵抗欺负。
但十年前,有个人把它统一起来了,在全世界有华人的地方设立中国城,跟当地人争地盘、拚势力,渐渐地,让中国城变成一个在当地隐隐有着治外法权的地方。
在美国,警察们不会随便搜捕华人,除非他们拥有明确的证据,并且得到龙门的许可。
在意大利,黑手堂一要让一个华人消失,得先问过龙门。
于是,龙门变成了一个很特殊的组织,非黑非白、亦黑亦白。
而龙门寒冰就是龙门十三首领之一。
王右森以前也没听过龙门这名号,毕竟,那个世界离他太远、太远;直到四海堂那四位幸存的小头目跟他稍微解释一下后,他呆了。
真是作梦也想不到,他家里会收留这样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如果“猫咪”真的是那个绰号叫龙门寒冰的女人,那么近日他家层出不穷的意外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而事实上,王右森觉得他家到现在还没有被机关枪打成废墟,那些人的手法已经算仁慈了。
“你真是龙门寒冰吗?”王右森问“猫咪”。
“有可能。”她觉得龙门寒冰这个名字挺熟的,很有可能是她。
“听说龙门寒冰很厉害。”他是听少堂主学长说的。“如果你是龙门寒冰,怎么会穿着新娘礼服,身受重伤昏倒在我家庭院?”
她还没有恢复记忆,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唉,说实话,她对这身分真是不太满意。那绰号一听就是黑道大姐大,跟王右森这样的普通人身分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她一对美丽的眉毛都快皱成同心结了。
想了一下,她说:“马有失蹄、人有错手嘛!”
“也对。”他点头,同时叹了口气。“听你的口吻,应该是确定自己就是龙门寒冰了。”
“不管你的来历为何,你就是你。”他猜想她还不习惯自己的新身分,便安慰她。“况且,我们还不能确定你是不是龙门寒冰呢!”
“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去找龙门的老大龙傲。”她说,心里却暗下决定,要加紧时间培养两人的感情,无论如何都要在确定她的身分前,让他离不开她。
虽然两人认识不过半个多月,“猫咪”已经很习惯、并且贪恋上王右森的陪伴了。
她不是个热情的人,也不爱热闹,喜欢独处胜过与人相处。
但王右森是个例外,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愉快;她觉得他们应该可以在一起很久,而且很快乐。
“不过我们要去哪里找龙门?从没听说过龙门有根据地。”王右森问。
这倒是个大问题,“猫咪”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可以问问四海堂的人。他们既然能够认出我,应该也有一些关于我的消息。”
“我打电话给学长。”王右森刚拿起电话,忽然又回头问了一句。“对了,龙门寒冰应该是你的绰号,那你的名字叫什么?”
“龙冰!”一个声音回答他,但不是“猫咪”。
“学长!”王右森看着一个身穿五彩t恤、牛仔裤,两只耳朵戴了七、八个耳环,手臂、腰上悬满叮当配件的男人走进客厅。
他就是四海堂的少堂主,海东亮。
海东亮今年三十八岁了,曾经是王右森的学长,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他学弟。因为海东亮到现在大学都还没毕业。
套句他的口头禅——难道混黑社会还要讲学历吗?
他压根儿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毕业,而他也的确有说大话的本钱,毕竟能在短短十五年间,让传承了四代的四海堂渐渐转型成四海集团,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做到。
现在他们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虽不敢夸称全台第一,前十名倒也挤上去了,比起之前龟缩台中一个小堂口,那真不知威风了多少倍。
四海堂底下的人都挺佩服海东亮的,除了他的服装品味,那真不是一句“糟糕”可以形容。
更可怕的是,他把自己才两岁的女儿也打扮成同样德行,一身金属饰品,上衣和裤子的颜色加起来最少十种,那让他的岳父、岳母恨死他了。
海东亮一边迈着流氓步,边吹着口哨走向王右森。
“这样的房子你还敢继续住,也不怕塌了压碎你的脑袋。”他指着东边那一大片破墙瓦说。
“放心,三合院的结构虽然古老,却很坚固,只塌了一面,并不会影响其他两边的安全性。”王右森说。“而且我的房东说了,会尽快找人来帮我把房子修好。”
“几十年历史的老房子了,现在还有人会修吗?”海东亮随手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唉,到你这里没被一群猫狗包围,还真不习惯。”
“隔壁邻居也跟我抱怨很多次了,猫狗还在的时候嫌牠们太吵,一旦牠们不在,又安静到让人分不出夜晚与清晨的转变,害他们搞不清楚起床时间,上班上学都不知道迟到几回了。”王右森双手环胸坐在他对面。
“猫咪”有礼地给海东亮送上一杯茶。
“请喝茶。”她越来越有女主人的味道。
海东亮一双眼把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扫描了一遍。
王右森一对眉毛皱得几成麻花样。
“看够了吗?如果看够了,麻烦你赶快把来意说完,快点滚蛋。”他打心底讨厌海东亮看“猫咪”的眼神,像是在鉴定什么珍珠宝贝。
拜托,她可不是苏富比拍卖会上的物品,那是私人东西,请勿觊觎好吗?
海东亮投给他一抹暧昧的眼神。“你不至于小气到连借看两眼都舍不得吧?”
“我就是这么小气,不行吗?”王右森没好气地说:“如果你没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家里出了一些问题,恕不留客,你可以走了。”
“真现实。”海东亮低喟口气。“既然你不欢迎我,那就算了。我只给你一个警告,让她走,否则你麻烦大了。”说完,他就想离开。
王右森右掌一个用力,把他按回椅子上坐好。
“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很晚了,你这里既然不留客,我还要赶车回家。”这回换海东亮拿乔。
“少来!你一通电话,随时有司机来接你,你要赶车才怪。有什么话快点说吧!”王右森催他。
海东亮捧起杯子,轻啜着茶水,一张嘴闭得紧紧的,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王右森已经没耐性了。“喂,你到底要不要说?”
“放轻松点,不管他说不说,事情该水落石出的时候,你想盖也盖不住。”“猫咪”笑嘻嘻地接口。“而且,我想结果也快出来了。”
海东亮皱皱鼻子,他敢玩王右森,毕竟他们有多年的交情在,不会玩出性命交关的后遗症。
但龙门寒冰……说实话,他真心希望王右森离她远一点,那是个谜一般、比核子弹还要危险的女人。
“算了,就当给小姐一个面子吧!我来之前上了趟警局,听说把你家撞破一个大洞的司机不见了。”
“不见了?”王右森很讶异。“有人从警局里弄走他?”
“是的。”海东亮点头。“还有,我得到一个消息,最少三帮人马在找龙小姐的下落。”
“你确定她真是龙门的人?”
“百分之百。”海东亮解释。“纽约、意大利和日本当地的黑帮都发出寻人启事,上头要找的女人确实是她。”
“龙门没有找她?”
“龙门找人不需要外界帮忙。”
“好骄傲!”
“你那个女人骄傲吗?”海东亮取笑他。
“咳咳咳……”王右森让一口唾沫呛得差点咳死。“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女人……”
“难道她是男人……好吧!当我没说。”海东亮本来想继续玩的,不过“猫咪”……不,她应该叫龙冰,她的眼神太犀利,海东亮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玩笑就死无葬身之地,聪明地选择沉默。
王右森就算对龙冰的身分有再多的疑问,看到她一抹眼神就能震住海东亮,所有的怀疑也都消失了。
“你能记起之前的事吗?”他问。
“我……”她眼神一暗,像是在烦恼什么。
是不是把过去的事一清二楚摊开来后,她与他就再也不能有所牵扯了?
果真如此,她宁愿不要想起过去。
但这样会让他为难,唉!原来迷惘是这么一回事,再冷静的女人在面对爱的时候都会举棋不定。
“记得一些些,至于详情……等找到龙门的人,应该就能清楚了。”挣扎又挣扎,她终于还是说了。
“要去哪里找龙门的人?”
“我随时可以与他们联络。”
“我陪你去。”
“咳咳咳……”这回换海东亮被呛到了。“我说学弟,你晓不晓得龙门是什么组织,你要搅和进去?你不要命啦?”
“我当然要跟着她。你自己都说了,那么多帮人马在找她,谁知道那些人安的是什么心?不随身保护她,我不放心。”
“拜托,你知道龙门寒冰代表什么意思吗?龙门十三英之一,掌管华人组织的头目。你保护她?我看她保护你还差不多!”终是同学一场,海东亮不想眼睁睁看着王右森去送死。“听学长的话,放手吧!那个世界的事不是你能参与的。”
王右森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
的确,他身手一流,跟人打架从来没输过。但那是打架,真要与人以命相拚,他是输定了。
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护花使者做不成,反而会成为龙冰的负担,所以,他把决定权交给她。
“龙冰,你的看法呢?”
龙冰的心里只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是她的梦想。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
王右森大笑。
海东亮长声呻吟。
王右森的下巴又掉了。
原来所谓与龙门联络,就是——打电话。
“这样惊讶做什么?”龙冰觉得很正常啊!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找一个人,打电话、发ail,再不济,写封信也成。“你不会以为现在还有留暗号、搞飞鸽传书这种事吧?”
“不是。”他才没那么蠢好吗?“只是……电话虽然方便,但也很不安全,你就不怕讯号外泄,暴露了自己的下落?”
她想了想。“我以为现在差不多全天下都知道我的行踪了。”
“呃……”想想最近此起彼落的麻烦,如果不是她的行踪暴露,哪来这么多问题。“好像也是,那……不晓得会来多少人?”
“两个,最多不超过四个。”
“会来些什么人呢?”
“我大哥一定会来,龙枫一向与他形影不离,龙兴、龙扬最爱凑热闹,可能也会到。”
“亲生大哥吗?”他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他贵姓大名?”
“我大哥叫龙傲。不过这个名跟姓都是我们自己取的,龙门十三英无父无母、天生天养。”
“龙傲?”听名字好像很难缠,他的心跳更紊乱了。“不知道龙大哥的脾气怎么样?”
“大部分人对我大哥的评语是,j诈、狡猾、卑鄙、无耻。”
他一张脸整个变白。
“可对你面言,威胁性最大的不是大哥,你真正该小心的是龙兴。他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疯子、变态……”龙冰的形容词还没有用完,四个人,三男一女前后走了进来。
他们的态度看起来很自然,好像是走进自己家里,不过却又不显嚣张,反而显露出一股尊贵的气势。
其中一个男人恶劣地笑着。“小冰儿,你的形容词真是让哥哥无限光荣啊!”
“小冰儿只是在保护她的男人。”四人中唯一的女性开口。
“可这个男人不是对女人过敏吗?他能够好好地爱我们家小冰儿吗?”另一个高壮男人说道。
最后一个男人轻摆了下手,他的三名同伴立刻闭嘴。“好了、好了,各位,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做为一个绅士、一名淑女,我们不应该探人隐私。”
龙冰翻了个白眼,向王右森介绍道:“从说话的先后,他们分别是龙兴、龙枫、龙扬,还有我大哥龙傲。”
王右森发誓,他见到了全天下乍看最最平凡、其实非常恐怖的四个大魔头。
第六章
龙傲是个斯文的男人,笑咪咪的,一副我是好人的表情。
龙枫很漂亮,柳眉凤目、气质高贵,标准的美人胚子。
龙兴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写着“我是花花公子”六个大字,还是很色的那一种。
龙扬长得又高又壮,如果去打nba,肯定没人盖得了他火锅。
倘若王右森曾经对龙门中人怀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见到他们本人后,他会开始唾弃所有的黑道电影。
龙傲、龙枫、龙兴,甚至龙扬,他们没有一个人穿黑西装,更没有一身慓悍的杀气。
他们四个人都很干净,就连牙齿也是雪白雪白的,不见丝毫烟垢、槟榔渣。
他们走路抬头挺胸、笑容宜人,任何人看到他们,都会觉得这是一群受过良好教养的菁英份子。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算黑道人物的话,全世界没有人称得上正派了。
龙傲四人很有礼貌地站着,等候王右森这个主人清醒,招呼他们坐下。
龙冰拉拉王右森的袖子,看穿了他的疑惑。
“别怀疑,龙门本来就不是黑道帮派。我们比较像一个社团或者基金会,专门跟各国的当权派打交道,保护远离家乡至外地谋生活的华人,不以武力为处理事情的唯一方法,自然不像一般黑社会份子。”
但是,没有一定的实力,那些当权派为什么要买龙门的帐?龙门是有它的本事在的,王右森也许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也不是笨蛋。
“四位请坐。”别人待他以礼,他也回之以礼。
龙冰给他们倒茶。
龙兴长长地吹了声口哨。“啊。哥哥好感动,想不到小冰儿也懂得给客人倒茶了。”
“你如果想喝盐酸,我也可以供应。”龙冰淡淡地回刺他一句。
“龙兴,不要随便欺负我们小冰儿。”龙枫整个人扑到龙冰身上,抿唇一笑,娇媚蚀人心神。
“冤枉啊!”龙兴大声叫屈。“龙扬,你说句公道话。哥哥只是感叹小女孩长大了,终于也学会服侍男人,这算欺负吗?”
“应该不算。”龙扬一本正经的说。“但任何话由你这张烂嘴说出来,好意也变坏了。”
“哼,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比你有女人缘。”龙兴装模作样地挥挥手。“本大爷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这小人物计较。”
王右森看着他们斗嘴,越瞧,那虚浮的心越是踏实。
不管是再厉害的人物,也是人嘛!所谓无欲则刚,他没有贪图他们任何好处,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眼底的惊慌渐渐退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抹纯粹的欣赏。欣赏他们的利嘴、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那利落的举止……龙门的人,不简单啊!
眼前四人各具特色,还是非常吸引人那种。
如果把他们当成婚友社的活招牌……王右森几乎可以预见钞票像流水一样将他淹没。
王右森在欣赏龙门四人,他们同样也在观察他。
当龙傲发现王右森很快地收拾妥自己的情绪,开始理智地分析事情时,他对他也起了一抹欣赏。
难怪龙冰中意他。龙傲心想。
就不知,若龙傲发现王右森有意为他作媒,他会有什么反应?是直接昏倒呢,或者杀人灭口?
“够了,游戏时间结束,该谈正事了。”龙傲挥手打断龙兴、龙枫与龙扬的斗嘴,向龙冰递了抹眼神。“小冰儿,听说你失去记忆了,恢复了没,目前有没有什么难处?”
“童年还有龙门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唯一比较模糊的是近一、两个月的记忆,不过也想得差不多了。”龙冰闭上眼,慢慢地回忆。“我记得当时……美国和意大利的黑手党准备以联姻方式取得合作,增强势力,以吞并亚洲人的地盘。日本黑道找我合作去破坏那场婚礼,我拒绝了。龙门不是黑道帮派,不需要与黑手党争地盘,但我也不希望他们两家合起来整我们冤枉。而且我觉得很奇怪,美国和意大利的黑手党联姻。有必要选择在台湾的饭店举行婚礼吗?尤其日本人还特地搅和进来,这完全不合常理。于是我混入婚礼、假扮新娘想探听虚实,但是……我似乎搞砸了,不知道为什么被发现……总之,一堆人开始追击我,我拚命地还手,但人实在太多了,我打不过,所以不顾一切从饭店四楼跳下来。他们可能没想到我会这样大胆,一时怔住了,没有再追。我落地后,很庆幸的没有摔伤腿,于是就利用这个机会拚命地逃……我跑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