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有花不见叶

有花不见叶第5部分阅读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是的,自己这是怎么了。阴着脸把手机丢到一边,又过了一会,贺听眨“眨眼,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又转向手机,瞥了几眼之后迅速看向别处,紧抿的薄唇,缓缓地拉出了一抹弧度。

    五十分钟后,徐茵茵出现了。她穿着灰色的直筒长裙,上面罩着极为宽松的浅橙色毛衣,软软的头发有些凌乱,精致微红的小脸儿上写满了仓促。

    看样子,在接到电话后,她就开始匆忙地准备,然后随便套上一件衣服就跑来了,贺昕被愤怒胀得发硬的心,在那一瞬软了下来。

    见贺昕瞧着自己不说话,还在微喘的徐茵茵忍不住道:“我……我没有迟到。”

    “嗯,我知道。”贺昕别开目光,“把饭菜摆上桌吧。”

    “厨房在哪里?”

    贺昕伸手一指,徐茵茵点头,乖乖地摸进厨房,把自己带的饭菜都装盘,然后再一一端上饭桌。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某大爷才施施然地落坐开动。而徐茵茵则是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贺昕拿起筷子,迅速看了她一眼,“你不吃?”

    她摆摆手,“我吃过了。”

    贺昕没再多说,低头开始吃饭。徐茵茵的厨艺不算糟糕,不过也绝对称不上好,煮出来的菜大多是一个味道,不咸不淡、毫无特色,虽然不会难吃,但对于习惯挑剔的贺昕而言,放到以往,也是绝对没办法入口的。可他现在却吃得津津有味,可见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一顿饭在两人的沉默间吃完了。

    “吃完了?”

    “嗯。”

    徐茵茵习惯性地走到他身边,想要收走碗筷去洗。这时,贺昕忽然把她拉到怀里。徐茵茵低低的惊呼迅速消弭在贺昕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她浑身一僵,然后就不动弹了。坐在高背椅里的贺昕搂着她,两臂一收,只用摸的就知道她瘦了。宽大修长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她细细的手臂,贺昕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大手抚上那自己最爱的软发,缓缓地一揉,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热热的液体透进衣料,贺昕目色更柔,“还在难过?”

    “难过……什么?”徐茵茵不承认,可哽咽走调的声音却已经出卖了她。

    “那天的事。”

    “才没有。”

    “说谎。”贺昕低头,将侧脸贴在她的发上,“不准骗我。”

    徐茵茵不吭声了,她真的好没用,这一星期来她难过得要死,好几次都决定宁愿继续被逼着去相亲,也不要再理贺昕。可当他打电话过来,用那欠扁的语气命令她送饭过去的时候,徐茵茵还是很没用地妥协了。骨子里对他的服从意识,让她根本没办法说不。

    所以她来了,一边伺候他吃饭,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太俗辣,但同时也警告自己一定要表现得镇静一点。可当他抱住自己时,眼泪就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以后不准再惹我生气了,知道吗?”想让贺昕直接道歉,那真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迂回一点的倒可以,“我也不再凶你。”

    他眼里的那一点点抱歉、那一点点疼惜,让徐茵茵的眼泪落得更凶。

    贺昕双臂微松,伸手将那紧埋在自己胸前的濡湿小脸勾起来,“哭得丑死了。”嘴上虽然这样说,可轻浅的吻却忍不住一再落上那张丑死了的小脸上。他一点一点地舔去她咸涩的眼泪,“一个星期没有见面,有没有想我?”温热的唇含住那张不肯开口的小嘴,狠狠地亲吻了几下后才放开,问:“有没有?”

    “没……”

    刚蹦出一个字,贺昕就又吻住她。又一个热吻后,贺昕继续问:“有没有?”

    “没……”

    还不承认,那好,再来。

    一吻接着一吻,一次比一次绵长、激烈,在一波又一波的热吻攻势下,浑身发软的徐茵茵终于抛开了自尊,很小声地承认,“嗯……想,好想你。”

    可被逼出实话之后,贺昕却仍没有放过她,再一次将她已经酸软的舌头托住,笑道:

    “那让我看看有多想。”

    冷战过后,激/情就变得格外火热。

    对彼此都充满渴望的两个人厮磨着、喘息着,在那张特意订制的舒适水床上,温柔地爱抚、疯狂地律动、极致地迸发,他们两个明明一个精明任性、一个天真呆萌,看起来都不像是纵情的人,可两个人一旦到了床上,就变得放纵而疯狂,仿若干柴烈火,抵死方休。

    欢爱过后,贺昕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女人。她,到底是有哪一点吸引着自己呢,明明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具已经抱过、爱过无数次的身体,为什么还是对他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修长的指轻轻拂过她诱人的曼妙曲线,在牛奶般白皙纤嫩肌肤的映衬下,更显得他的肤色深暗。贺昕忍不住躺下来,将她完全拥住。

    “徐茵茵。”

    “嗯?”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困顿。

    贺昕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贴在她的耳畔说:“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并不希望她独立,他想让徐茵茵永远都像高中时那样,乖乖地守着他、追着他,虽然有时会不耐烦,可贺昕希望每当自己需要她的时候,总能够找到她。怀中的女人闷闷地嗯了一声,这令他满意地收拢双臂,将她搂得更紧。

    贺昕忍不住微笑。

    第8章(2)

    可被他搂在怀中的徐茵茵却没办法高兴起来,虽然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可以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贺昕所能做的让步,仅仅是主动联络了她。可在根本的问题上,他的想法还是没有变,自己想要独立的想法,在他看来,终究还是胡思乱想。

    徐茵茵一直以为,就算全世界都将她背弃,可最后还有贺昕。

    他会帮她的,只要有他,什么都不是问题,会考的时候是这样,被逼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现在,徐茵茵却不再确定了。因为在某些方面,他似乎和自己的爸妈有着相同的认知,他想控制她。独立提议被否决之后,徐茵茵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被贺昕豢养的一只金丝雀,他高兴了,就听她叫唤几声;不高兴,就把她抛到一边。

    徐茵茵不喜欢这样,就是因为讨厌被控制,渴望自由,她才会利用结婚来脱离父母。

    不过不管是贺昕,还是爸妈,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徐茵茵没办法讨厌他们,也做不到激烈地反抗,而且贺昕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她用父母给的嫁妆支付生活费,根本算不上独立。可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她自己拥有的钱却是没办法满足贺昕的生活品质。

    所以她必须要赚更多的钱。

    于是徐茵茵想到要利用自己攒下的积蓄,加上父母给她的嫁妆,去开一家小旅馆。

    她想把这个计划告诉贺昕,即使很可能会被否决、会被讽刺,但她还是想要去试一试,因为如果她真的想要创业的话,最希望得到的就是贺昕的支持。于是这一天,徐茵茵去了一趟银行,想把工资和嫁妆一起取出来,然后汇总到一张存折上。

    正好,她也需要好好地了解一下自己的资金状况。

    “小姐,这张卡里面的钱,全部都要取出来吗?”

    徐茵茵没有注意到银行职员奇怪的脸色,点点头,顺便问:“一共有多少钱?”

    这张卡的帐户里放的是她的工资,存款少得可怜,不过也聊胜于无了。另一张卡里才是父母给她的嫁妆,很丰厚,不过这半年来她也花掉了不少,总共加在一起的话,大概有……

    银行职员说出了一个数字,庞大到比她两张卡加在一起的钱还要多几倍。

    半个钟头后,她出现在贺昕的公司大厦里,手里面捏着那张提款卡。就算她的脑袋比较迟钝,不过她还是可以想到,这件事一定和贺昕有关。

    他正在开会,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墙,徐茵茵可以看见他在会议桌尽头缓缓踱步的样子,深蓝色的西装,将他的好身材完全衬托。这时的贺昕闲适从容、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尽是王者般的自信。

    明明他们之间只有一道玻璃墙,可徐茵茵却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他在那

    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里,优雅而自信,很难想像,造物主几乎把所有的美好都赠予了他。上帝的宠儿,万众的焦点,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这样的男人,会令无数女人疯狂,很显然,徐茵茵也是其中之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再白痴的女人也总该看清自己的心了。她喜欢他,或许从高中起就开始喜欢了,所以才会想缠着他、靠近他,才会对他没有底线地服从,才会不管有多么生气,最终还是选择原谅,因为她爱他。

    可是和贺昕相比,自己什么都不是。她不够聪明也不够漂亮,唯有家世不俗,可那根本没有她的功劳。所以贺昕那样的男人,她根本配不起,他或许可以一直帮她,却不会爱她。可是即便明白这一点,徐茵茵还是想要待在他身边。因为就算不爱,她也坚信,贺昕不会伤害她。

    贺昕抬头,看到了玻璃墙外的徐茵茵。

    会议结束后,他并没有离开,在下属纷纷散去后才招了招手,示意徐茵茵走进来。她攥紧了手中的提款卡,一步步地走过去,在贺昕右手下的转椅上坐下。对方长脚一勾,将她连人带椅子一起拉到身前。然后下一刻,徐茵茵已经被他抱在怀里搂着了。

    “啊……”低呼一声后,徐茵茵下意识地挣扎,“外面有人!”

    “哪有。”贺昕抬头的瞬间,会议室外已经瞬间清场,“谁敢看,我炒他鱿鱼。”

    “那也别……”

    徐茵茵话没说完,熟悉的滚烫呼吸已经附到耳畔,“再挣扎,我就在会议桌上干你喔。”他可以再粗俗下流一点吗!刚才还风姿卓越的男人,现在却突然变流氓,还真让人无法适应。

    虽然腹诽无数,但徐茵茵还是相信以贺昕的性格,或许真能做出这种事,于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他大腿上不再动了。贺昕满意地低笑,宽厚的掌习惯性地抚上她的头,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她柔软蓬松的头发,他修长粗糙的指缓缓地揉搓着她的头皮,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发根处蔓延到全身,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

    “说吧。”

    “嗯?”说什么,啊……好舒服。徐茵茵像一只惫懒的猫,在他的抚摸下露出舒适的模样。

    “说来找我做什么。”贺昕被她的表情逗得莞尔,“难道你就是来这里让我摸的?”当然不是!徐茵茵打起精神,在他怀中微微坐直,然后亮出那张提款卡来。

    “我卡里莫名多出来的钱,是不是你的?”

    贺昕看也不看那张提款卡,仍旧专心地抚摸着她的发,“那是你的钱。”

    “不可能,我全部的家当都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徐茵茵秀眉紧皱,“这钱是不是你给我的?”

    “当然不是。”

    “那……”

    刚准备松口气的徐茵茵听到贺昕又说:“是我帮你赚的。”

    “什么?”

    “我帮你买了点股票。”贺昕的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着她的腰,“目前情况还不错,预计以后还会更好。”

    还不错?已经赚了那么一大笔钱,他却只是说情况还不错。是啊,贺昕就是有这个能耐,轻轻一勾手指,就能让金钱翻倍增长,说他有点石成金的能力也不会夸张。可现在,徐茵茵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想感谢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了,我知道,你要独立,嗯?”她微冷的小脸,却引来贺昕的笑,“没问题,你可以把我垫付的本金还回来。”

    徐茵茵的脸色更冷了些。

    “我的钱我收回来,你的钱你留下,贴补家用、买菜做饭,随便怎么处置。这样,总算不违背你的独立原则了吧?”为了让两人的分歧点得到平衡,贺昕说不上花了多大心思,不过却也用心去想了。要知道,能让他好好用心去思考的事情,真的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下,徐茵茵总该满意了吧?

    不,结果是,她并不满意。

    “这……这算什么?”

    “嗯?”没等贺昕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怀中一空,她已经站了起来。

    “你做的这一切,到底算什么?”徐茵茵被惹恼了,他的自作主张、他的居高临下,还有他那哄小孩一样的口吻,都让她愤怒不已。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方显而易见的怒意,也使贺昕沉下脸,“我帮你赚钱,难道还有错?”

    “帮?原来施舍也可以说得这么好听。”指甲陷进手心,痛得她想要冷笑,“可我没有请你帮我,我也请不起。”整个台湾、整个欧洲,有数不清的公司想要请贺昕去帮忙赚钱,所以卑微的她,何德何能,能劳他大驾帮自己赚钱呢?

    “女人,你哪根筋搭错了是不是!”

    “在你看来,我所做的每件事都像是搭错筋吧。”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刺蜻,敏感地竖起了全身的刺,多日来积压的怨气,一股脑地全部都发泄了出来,“贺昕,想要独立的我,真的就这样可笑吗,你可以不支援我、可以讽刺我,但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我羞辱你?”贺昕被气得手心发痒,简直想要发笑,“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是羞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徐茵茵神经质地用一种很古怪的语调,模仿着根本不属于贺昕的口气,“哦,这个小家伙想要独立呢,真有意思,那我就陪她玩一下好了。”

    口吻又突然恢复正常,“然后呢,你就把我的梦想与坚持,变成了一场扮家家酒的游戏。”

    “够了!徐茵茵,你该闭嘴了。”贺昕从转椅上拔身而起,周身散发出慑人的怒气。

    可她却坚持要说:“你以为我会开开心心地接受你的施舍?不,我不要!”

    这个女人真是够了,她不想花他的钱、她想要独立。好,为了不再吵架,贺昕决定帮她赚钱,又提出要收回本金,所以这样既不算是徐茵茵花他的钱,而她也有足够的资金去完成自己独立的理想。这是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去考虑这些无聊的事。结果对方完全不领情。好,很好,既然你觉得是羞辱,那就让我羞辱到底吧。这样的女人,他本来就不该有太多的疼惜。

    “你不要,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来完成你那宏伟的独立梦想?”

    徐茵茵的小脸一片雪白,“我可以自己赚钱。”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梦想的宏伟程度和薪水的高低,完全不成正比。”

    “你不要再讽刺我。”

    “不,这不是讽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徐茵茵眼眶更红,眼泪不争气地打转,却始终倔强得不肯落下来。

    伤害她,他要狠狠地伤害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也这样痛?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要懂得在别人还愿意施舍的时候把握机会。可很显然,你是个笨蛋。从高中到现在,你没有一分钟、一秒钟是聪明的。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你,拿什么和我谈独立,嗯?徐茵茵,你有什么资格?”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徐茵茵在颤抖,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的脸色惨白,唇却红得厉害。

    很难过吧?一定很难过,因为就连说出这种话的贺昕都觉得不好受。他很气、很痛,很想把几步之外那个仿佛随时都能倒下的女人搂进怀里。可他的自负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刚刚把他捧出去的真心狠狠地驳回,所以他一定要让她更痛。

    他咬了咬牙,从齿缝间挤出了一声冷笑,“我和你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聪明人与笨蛋,永远无法交流。”

    徐茵茵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没错……你说得对。”

    她闭着眼,贺昕则是死死地盯着她,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箸,似甲有无数情绪在其中疯狂涌动。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好一会过后,徐茵茵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步一步地从贺昕的视线中离开。他抓紧了掌下按着的文件,没有去追。

    很快,徐茵茵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贺昕收回目光,倏地低吼一声,将桌上的文件统统扫到地上。

    第9章(1)

    粉红色的行李箱,被徐茵茵狠狠地丢上床。

    徐茵茵用力地推开衣柜门,看也不看地将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地全部抱出来,丢开木制衣架,将衣服团成团往行李箱里面塞。不管是她的、还是贺昕的,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撑得没办法闭合箱盖。徐茵茵想尽一切办法去压、去按,甚至趴到箱子上,想用全部的身体力量去合上盖子,她像是发了疯一样,死压在行李箱上,喉间逸出破碎的呻/吟。

    当力气用尽后,她长吟了一声,崩溃地趴在箱子上大哭。

    该死,真该死,连箱子都要和她作对!

    所有的清绪郎从泪水中得以宣泄,从崩溃到抽噎,她用了好一会才彻底冷静下来。哭声渐低后,徐茵茵才慢吞吞地从箱子上滚下来,转而拉开被子躲了进去。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打算离家出走,因为她知道今天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贺昕虽然有点自作主张,但并无恶意。

    徐茵茵只是气他说得一点都没错,自己就是个笨蛋,一直以来都是。今天的歇斯底里,完全出于她那可笑的自尊心。徐茵茵爱贺昕,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心头的酸涩、无助与自卑,让她失去了常态,变得敏感而疯狂。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待在贺昕身边的时间越久,她就变得越奇怪。或许用不了多久,她不仅身体没办法独立,连心,都不能了。

    一个钟头后,贺昕也回了家。

    他默不作声地上楼,来到两人的卧房前,透过半开的缝隙,看见了裹在被子里哭的女人,和摆在她旁边的行李箱。她想走?幽深的黑眸,顿时闪过寒光。他无声地喘息,微张的鼻翼间呼出火热的呼吸,贺昕没有出声,转身从卧房前离开。

    他来到书房,立刻给何秘书打了电话,“从公司调两个保镖来我家。”

    三十分钟后,保镖上门,此后的几天里,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独栋公寓外。这下,不管徐茵茵有没有离开的打算,她都逃不掉了。通过郑樱琪发来的问候短讯可以知道,有人替她请了很久的病假,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贺昕,所以徐茵茵就这样被贺昕关在了房子里。

    贺昕的控制欲令她觉得恐惧。

    可徐茵茵没有反抗,也没有和他吵,甚至没告诉郑樱琪或者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他们开始冷战,时间最久的一次,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谁都不理谁。矛盾像是被冻在了冰块里,谁都不碰、谁也解决不了。他们相识了十几年,关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糟糕过。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了两个星期。

    又是一个周末,贺昕在书房里整埋邮票,徐茵茵在楼下看电视,然后,尤成汉出现了。

    “茵茵,你……”大门一开,站在门前的憔悴女人令尤成汉微微一惊。

    纯白睡袍下,她娇弱的身子瘦得好像只剩一把骨头。软软的棕发凌乱着,额前的浏海被别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细细弯弯的乌眉下,一双眼黑润依旧,只是不再如往日里那般清澈纯粹,眼眸下是一圈难掩的乌青,她看起来可真糟糕。

    徐茵茵微笑道:“学长。”

    尤成汉难得拧眉,看起来有些担心,“你和阿昕还好吧?”

    两星期前,贺昕莫名其妙地从公司里调了两个保镖来家里,尤成汉本来没太在意,可见贺昕一日糟过一日的脸色和脾气,还是使他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今见到徐茵茵,他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徐茵茵没回答,默不作声地让他进了屋。

    “阿昕呢?”

    徐茵茵目光一闪,还是没回答,“学长,你要喝点什么吗?”

    好吧,他们一定是出问题了。尤成汉摆摆手表示不用,刚想开口再问,就听到一道清冷的男声从上方传来,“我在这。”循着声音望上去,只见贺昕站在楼梯口,白衣黑裤、赤着脚,向来优雅闲适的俊脸上浮动着寡淡无情。

    贺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徐茵茵扫去,对方头都没抬,又坐回到沙发去看电视了。贺昕收回目光,看向尤成汉,“上来。”

    尤成汉瞧瞧徐茵茵,又瞧瞧他,满头雾水地上了楼。

    屁股刚落坐,尤成汉就忍不住问:“吵架了?”

    “喝点什么?”贺昕走到书房角落的酒柜前,“威士卡、波本,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建议?”

    “早上十点钟,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喝酒。”

    “好吧。”他拿出两个杯子,给尤成汉倒了杯冰水,给自己一杯苏格兰威士卡。

    “吵得很严重?”尤成汉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打量着贺昕的表情。

    贺昕坐回到桌后,垂眸抿啜着威士卡不回答。

    “行样子找猜对了,不过在我的记忆里,你可是从来没有和女朋友吵过架的,因为在有不和的苗头时,你就已经把对方甩掉了。”尤成汉笑了笑,“怎么,是婚姻改变了你吗,再让我猜猜,从公司调走的两个保镖,是用来看着茵茵的吧?”

    贺昕还是没吭声,看样子,他又猜对了。尤成汉无奈地一叹,“为什么要这样,她看起来很糟糕,你也是。”

    细碎的胡渣、暗沉的脸色,还有阴郁的眼眸。每一个细节,都表示出他比徐茵茵好不到哪里去。很明显,这对争吵的夫妻是在彼此折磨。

    尤成汉的询问终于弓起了贺昕的反应,他缓缓放下杯子,修长的手指反覆摩挲着玻璃杯身,“我很好。”

    “是吗?”尤成汉明显不相信的口吻。

    “当然了,吃饭、睡觉、集邮、上班,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你把自己的老婆锁在家里耶。”

    贺昕一滞,轻拢着玻璃杯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冷凝,“那是她自找的。”扭曲他的好心、对着他大吼大叫,之后不仅毫无忏悔之心,还企图收拾行李逃跑。虽然贺昕觉得自己那天的话也说得有些过分,但他坚信,大部分的错是在徐茵茵身上。

    所以这次他绝不妥协,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躲出去。

    他就要把徐茵茵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冰着她、不理她,直到她肯低头认错。两个星期飞逝而过,虽然她显而易见的憔悴让人心疼,贺昕总是心痒难耐地想要去拥抱她,可徐茵茵一点道歉服软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的怒火无法沉淀,也就不肯拉下脸来理她。

    所以冷战仍旧继续,看似没有尽头。

    尤成汉托着下巴,扮演起和事老的角色,“欸,男人嘛,要学会适当地退让。”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退让?”贺昕硬邦邦地反驳,忍不住举杯灌了一大口威士卡,他已经退让得够多了。

    “再怎么说,你也不该关着她吧。”尤成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倏地促狭一笑,“还是说这是你们夫妻俩的某些特殊癖好?”

    “滚。”

    尤成汉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你们又不是小孩子,吵什么架。”

    “是她要和我吵。”

    “还是那句话,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不能。”毫不犹豫的两个字。

    尤成汉简直哭笑不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昕和女人吵架,也是第一次见他在某件事上这样的偏执。以往的情况下,如果他遇到了让自己不愉快的人,那肯定会弹一弹小手指,轻而易举地让对方滚出自己的世界,免得蹦出来碍眼。可现在是怎样,越是惹他生气的越是要关起来。

    贺昕的一反常态,令尤成汉忍不住把那个问了很多次,却始终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再度抛出来,“既然这么讨厌,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曾经的贺昕躲徐茵茵像是躲瘟神,甚至连聊都不愿意聊她。这样的人,在某一天忽然宣布要把这位瘟神娶回家,这让他们如何不好奇。可贺昕始终都没说是为了什么,他愿意娶,徐茵茵也愿意嫁,双方父母又同意,所以他们这些做朋友的没道理不送上祝福。可贺昕的大婚之谜,至今仍未解开。

    尤成汉的旧事重提,令贺昕脸色一沉。

    当初?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回忆当初。那时的徐茵茵虽然黏人又烦人,却比现在要可爱得多!起码那时的她,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自己。不像现在敏感多疑,竟然恶劣地把自己的好意当成是羞辱。那些曾经充斥在她眼眸中满满的依赖与信任,那些他曾经充满恶意地想要切断的温暖感情,现在在他想要得到的时候,却统统都不见了。

    “我记得在结婚前,你们两个就变得很奇怪。”尤成汉敲了敲方正的下巴,似乎是在回忆,“那时候,你们在偷偷恋爱?”

    第9章(2)

    在尤成汉问出他们为什么要结婚的时候,徐茵茵刚巧经过书房。本想回房间休息的她,却因那从虚掩门缝间钻出来的声音,而停下了脚步。虽然知道不应该偷听,可是贺昕的声音却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捆住了她的双脚。有多久没有好好听他说话了……

    或低沉、或沙哑、或冷凝,不管是什么样的语气,都让她想念。

    两个星期的冷战,实在让人疲惫不堪。每一次的擦肩而过、每一次的形同陌路,都令徐茵茵心如刀绞。她的心很痛,因为愤怒、因为懊恼、因为想念,坚定的信念被反覆地磨搓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自己会在哪一个瞬间崩溃,然后放下所有奔向他。而现在,或许就是个机会。

    如果房间里的男人可以说一点温暖的话,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让她不顾一切。不管是否相配、不管他对自己的真实看法是什么,徐茵茵还是想在他身边。毕竟虚假的甜美,永远比真实的残酷让人更愿意接受。

    所以,贺昕哥,说点什么吧,说你有一点点在乎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徐茵茵倩不自禁地贴近。

    “我之所以会娶徐茵茵,是因为……”贺昕顿了顿,拇指扣紧了杯壁,冷静地口是心非,“想和她上床。”

    尤成汉一愣。

    贺听握紧酒杯,用力到指骨发白,下巴的线条紧绷着,冷冽的目光死死地黏在杯中的褐色液体上。他自顾自地说,说给尤成汉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当年我帮她辅导功课,是为了一枚邮票;现在我和她结婚,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上她。”

    话虽是如此,可他却觉得自己是在说谎。他咬牙,停顿了半天后才又说:“所以从头至尾,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无声无息地,藏在书房外的女人离开了。

    尤成汉没有说话。

    贺昕垂着眼,薄唇据成了一条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在说谎。”

    “我没有。”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

    “我没有。”

    尤成汉摇头,相信自己不会看错,“阿昕,你爱她。”

    “我没有!”咆哮脱口而出,贺昕握着酒杯的手臂猛地向侧面挥去!手中的玻璃杯被狠狠抛开,撞上墙壁,发出巨响。他拔身而起,周围的空气都要被那几乎破体而出的怒火点燃。爱她?不,他不爱她,他为什么要爱她,他此时此刻想要做的,就是伤害她!

    他沉重地喘息着,眼眸发红。

    尤成汉仍旧好整以暇地坐在远处,携着旁观者该有的从容不迫。总是漾着诱惑与笑意的漂亮眼眸中,沉淀着难得一见的锐利。他就那样看着贺昕,目光仿佛是一把刀,一点一点将他的伪装剔去。尤成汉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胜过了千万句。

    贺昕胸膛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冷硬的心,甚至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软化、妥协。

    贺昕浓眉舒展、眼角微垂,从没有过的痛苦浮上他俊美傲慢的眉梢眼角。贺昕坐了回去,浑身都透出无力感。

    是的,他在说谎,徐茵茵对他而言,并非什么都不是。可是,他爱她吗?贺昕不知道。

    与此同时,在走廊另一头的卧室里。

    华丽厚实的窗帘紧紧地闭合,唯有些许阳光从缝隙间漫出,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道两指粗的光条。徐茵茵抱膝坐在光条另一侧的黑暗中,穿着室内拖鞋的脚踩在光线的边缘,有点点光斑跃上脚面。她垂着眼,卷翘的睫毛上,还带着残留的泪珠,精致却面无表情的小脸上一片水润。

    人,究竟可以伤心到什么程度?大概就是像她现在这样,痛到不能再痛了吧。所有的信任、所有的依赖、所有的爱恋,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原来……徐茵茵嫣红的唇缓缓地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原来,对你而言,我连个笑话都不是,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无情的男人。

    你是云,我是泥,所以我的爱,就要被你踩在脚下吗?原以为,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还有你;原以为,只要在你的身边,我就不会受伤,可到头来,伤我最重的那个人,却是你。早该知道了的,不是吗,早就知道的事,却傻得不愿相信。

    明明只要一点点的温柔,就足够支持我奔向你,可是……

    徐茵茵苦笑着抬头,泪水自眼角滑落,抬手抹去,却抹不掉泪水,也抹不掉唇角痛苦的弧度。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品尝虚假的甜美。可有的事情,知道了,一切便也再也回不到最初,终于到了该梦醒的时候了。

    颤抖的小手,摸起被放置到一边的手机,拨通电话。很快,电话被接听,温和好听的男声自那头响起。

    “哥……帮我,帮帮我。”

    持续两个多星期的冷战,最终在某一夜画上休止符。

    徐茵茵轻软、甜美的唇蹭过贺昕的唇畔,生涩地舔弄,连舌尖都紧张到发颤。比被子更柔软、更温暖的躯体笨拙地贴在他的身侧,暧昧地蠕动、无意地挑逗。窗外夜色如织,透过玻璃窗,清泉一般流淌在室内,一切都变得如梦如幻。

    是在作梦吗?贺昕侧着头,任由女人亲吻着自己的唇角,阵中浑沌一片。欢爱来得突兀、莫名其妙,可熟悉的本能反应,又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们接吻、抚摸,却又谁都没有开口,只有喘息在房间里缓缓浮动,沉重拢着娇柔,一声比一声紧凑。

    从没有过的温柔,从没有过的轻缓。

    ……

    “徐茵茵。”

    回应他的,是夹杂在啜泣中的轻喘,“嗯?”

    “我们再也不要吵架了。”

    徐茵茵侧过脸,让柔软的枕头吸干自己的泪水,“好。”

    不再吵架,是的,他们再也不会吵架了。

    世界如此美妙,原来承认爱一个女人的感觉,一点都不糟糕。

    在徐茵茵的蓄意勾引下,他们和好了,贺昕为此撤走了保镖。和好以后的那几天里,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几次折磨人的争执,令他对她身体的渴望不增反减,简直飙到了历史最高峰。

    贺昕会抓紧一切机会,抱着她、亲吻她,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要让她在自己眼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喜欢,真的很喜欢。喜欢到恨不得把她缩小,装进口袋里随身携带。

    这么小只的女人,居然把他的心脏撑得这么满、这么胀,几乎容不下别的东西。原来爱情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一旦被发现,就会像洪流一般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高级干部的会议,已经从上午拖到了下午,可贺昕到现在还是舍不得放开徐茵茵。

    “你真的要去开会了。”徐茵茵轻声提醒。

    “嗯,好。”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手臂却一点都没松。

    “贺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称呼他为贺昕哥。现在对她而言,他是贺昕,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渴望着她身体的男人。徐茵茵在他的大腿上细微地挣扎着,水灵灵地眼眸深处,有不舍、有厌恶,“我该……”

    “你辞掉工作吧。”贺昕忽然说。

    徐茵茵心头一冷,“为什么?”

    “做我的助理。”他的眼中有期待在闪动,“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如果不是因为曾亲耳听他说过那样的话,徐茵茵真的会被他眼中的温柔所打动的,不过现在,她只会觉得厌恶。

    这个贪得无厌的男人,只会一味地从她身上索取快/感。他的占有怒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她的全部都会被他虏去。他不爱她,有什么资格掠夺她的全部!

    徐茵茵用指甲枢着手心,脸上却扬起了甜美的微笑,“好啊。”

    “真的?”恋爱蒙蔽了男人向来敏锐的双眼。

    “嗯,不过现在你先去开会好吗?”徐茵茵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等你下班后我再过来,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我还有四个小时才下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