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的身躯微微一僵,“所以你喜欢他?”
“喜欢?”徐茵茵脚步顿了顿,小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不,我也不知道。”
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这段时间,她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报答贺昕身上,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大哥和他以外也没有其他关系亲密的异性。大学毕业后虽然相亲过几次,可那种算是例行公事又为时过短的关系,根本算不上是恋爱,所以徐茵茵的感情经验其实少得可怜。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事情,你也要来问我?”
原来,她竟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而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踱到了贺昕面前。
徐茵茵回神后先看到的就是他坚实的胸膛,脸虽热,可视线还是情不自禁地向上溜去,在那伟岸宽阔的肩膀徘徊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脸,贺昕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起,男人的眼眸又黑又冷,仿若黑晶石,可是眸底折射出的光芒,却让徐茵茵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热烫起来。
“你、你知道吗?”
她微扬着小脸儿,眼睛那么透、那么亮,隐隐闪烁的光芒,绝不仅仅是求知欲。
“喜欢就是……”
贺昕俯身,目光锁住她的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靠近,令徐茵茵浑身僵硬。
“是什么?”她望着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就是……”贺昕偏头靠得更近,又热又烫的呼吸,别有用心地拂过她的耳畔。
徐茵茵想要逃,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凑上去。
贺昕瞧着她红润的耳朵,眸底忽然绽出恶意,他薄唇轻启,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想要和他上床。”
徐茵茵愣了半秒,双眸倏地撑大,“上……上、上……咳!”徐茵茵被口水呛到了。
一声沉沉的冷笑自耳畔响起,她捂住不断逸出咳声的红唇,后退几步,羞愤地瞧着他。
“你想吗?”贺昕轻咬牙根,俊美无比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可眼底却冰冷又邪恶。
如果她敢说想的话,他一定会……贺昕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
“当然不想!”
“真的?”
“真的!不然我现在……现在怎么会来这里……”
这倒是,算她有脑子,贺昕眸底的阴霾这才稍稍散去了些。
徐茵茵的脸色红润欲滴,“而且……而且喜欢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吧?”
“你说的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喜欢?”
“唔,是、是啊。”
“那就没错了。”贺昕拎着球杆走开,慢悠悠地说:“在我的世界里,男人与女人,就是这样。”
呿,歪理!徐茵茵红着脸,没有再凑过去,连忙把话题扯开,“反正、反正我应该是不喜欢丁立纲的,他人虽然满好的,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好压抑。我们之所以可以交往四个月,是因为我本以为他不会逼我结婚的,而且有个交往的人,我妈也不会再逼我相亲。”
“可是现在他开始逼你结婚了。”
“没错,所以……”说到这,徐茵茵已经厘清思路了,“所以我要和他分手。”
贺昕英挺的眉因为她的话而徐徐舒展。
徐茵茵难得聪明一次,不过贺昕绝不会好心夸奖她,“这是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这件事贺昕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要分手的话,她应该去见丁立纲才对。那个守时的男人,再过个十几分钟,一定会出现在宠物医院的楼下,十分钟内等不到她的话,电话就一定会打过来,因为他的等待极限只有十分钟,这就是徐茵茵没办法去面对他的原因。
丁立纲那个男人总是能给人施加无形的压力,在他面前,自己就会觉得压抑、紧张,甚至有些恐惧,不要说和他面对面提分手了,就算是通过电话,徐茵茵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可如果不说,那她就必须要通过安排他们相亲的中间人来告诉他,这样的话妈妈就会知道,到时肯定又要对她唠叨。
她不敢提分手,又不敢回家让妈妈知道。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徐茵茵只能想到贺昕,所以她其实只是想找他壮壮胆而已。
“我想……我想让你帮帮忙。”
绕了一大圈,这个笨蛋终于要说重点了,“说。”
“我……”徐茵茵紧张兮兮地抬眼,看到贺昕此刻正半倚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一只手掌按住桌面,半挽的袖口下是一截健硕的手臂,而那柄质地上乘的球杆正躺在他的掌下,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滚动。
刚刚清晰些的思路似乎又混乱了,她抚了抚发烫的脸颊,将脑子里翻来转去的复杂理由变成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可以在你这里和丁立纲分手吗?”
徐茵茵怎么能提出那样无厘头的要求,在这里和男朋友分手,她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又把他当成什么人了?而且该死的,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下来。
贺昕告诉自己反正戏已经看到现在了,若是不看结局未免太可惜。嗯,看戏,只是单纯地想要看戏而已。反正徐茵茵也只是打算用电话和她男朋友分手,不过……
“记得按扩音。”
徐茵茵摸出手机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我把地方借给你,又站在旁边给你壮胆,难道不该有旁听的权利?”
开玩笑!要不是为了看热闹,他才不会管这个闲事。
徐茵茵看起来有些犹豫。
“不愿意?那好。”贺昕手一挥,按下桌上的通话键,“何秘书,送……”
欸欸欸!他要送客了吗?
徐茵茵急忙地举起手机,“好吧,扩音!我按扩音。”
“送两杯咖啡进来。”贺昕微微勾唇,立刻改口。松开按键后,对着徐茵茵扬眉,“让我一边喝咖啡一边听。”
徐茵茵忽然有些后悔来找贺昕帮忙了。
第3章(1)
五分钟后,两杯浓醇的咖啡摆上了桌。贺昕稳稳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徐茵茵则是坐在他对面,鼓足勇气拨打了丁立纲的电话。这时是六点五十九分,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丁立纲平平板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出来吧,我在楼下。”
“我不在……不在医院。”
“那你在哪里?”
徐茵茵看了贺昕一眼,微微提起勇气,“我提早下班了,现在在朋友这里。”
“你不想来我家。”电话那头的人只沉默了两秒就明白过来。
“嗯……我不太想去……”
丁立纲的声音一点变化都没有,“今晚不想,还是一直不想?”直截了当到有些咄咄逼人。
贺昕眉角微扬,忽然觉得这奇葩男也不是那么讨厌,起码够聪明,也够俐落。
“我……”
接收到徐茵茵求救的眼神,他却只是耸耸肩。徐茵茵咬唇,狠心道:“一直。”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分手吗?”
“我想……”那毫无起伏的声调,即使是透过电话,也能给徐茵茵带来无限压力,“应该……”
“好,我知道了。”
徐茵茵愣了愣,旋即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没了……”
“那好。”
电话被挂断,从头到尾,徐茵茵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
通过这通电话,贺昕忽然发现自己不那么讨厌丁立纲了,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而偷悦,就连咖啡杯碰撞上小碟所发出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脆好听。贺昕随意又慵懒地倚靠在皮椅中,认真地端详了下徐茵茵的表情,“你那是什么表情。”
徐茵茵茫然地抬头,“啊?”
“舍不得?”
“不是。”回神过来后,徐茵茵才长呼出一口气,“只是没想到会这样顺利。”
“是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很明显,丁立纲根本没有把她当盘菜嘛,说撤掉就撤掉了。他就说,这么笨的女人,有哪个男人愿意接手。好吧,闲事管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几乎要滚到舌尖上的逐客令,在见到徐茵茵那失落的表情时,又吞了回去。
“贺昕哥,其实……我还是满想结婚的。”
对于恋爱、对于婚姻,她并非没有憧憬,只是爸妈硬塞过来的,却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她现在和丁立纲顺利地分手了,可实质性的问题却还是没有得到解决。照她这样一直被迫相亲、分手,再被迫相亲,再分手,总有一天,不是她失去了战斗力,就是父母被激怒,总之最后的结果还是她被迫和一个父母认为合适的人选结婚。
“刚分手就反悔了。”冷淡的口吻里压抑着难以察觉的怒意,“你搞什么,在我的地盘表演狗血情感大戏?”
“不是的,分手是一定要的,我只是、只是……”徐茵茵抬头辩解,说了好几个只是之后,却又长长地一叹,“哎,我只是觉得有人陪伴的日子,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可如果要让我和那些只见过几次面的人结婚,还不如……”
徐茵茵捧着咖啡杯开始慢慢地说个不停,几乎是无意识的,把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心里话说给贺昕听。
不过聆听者的脸色却一点都不好。
在没眼色这方面,徐茵茵真是一点都没变。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好心吗,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根本没兴趣听她倾诉那些无聊的心理垃圾吗!
贺昕自认自己不是个善良的人,聪明、英俊、多金,他听过各种各样的赞扬,却唯独没听人说过他善良、好心。所以他很确定自己没有那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气质,可奇怪的是,徐茵茵偏偏爱黏着自己,而且她和其他喜欢追着他的女生完全不一样。
在她的眼睛里,贺昕看不到爱慕、花痴,只有满满的信任。就像刚刚,她没头没脑地跑过来,然后对自己提出那样无厘头的要求。那时候,他又看到了那种眼神,信任、依赖,还有一点期待。
贺昕不太适应被人这样瞧着,所以感觉不舒服。当时他并没有发作,不过在好戏收场后,她却又对着自己完全卸下心防碎碎叨叨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
贺昕的目光,在她剔透的眼和那沾了褐渍的唇瓣间来回游移。
“贺昕哥,你知道吗,我……”她开始说不知道该如何回家面对妈妈。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贺昕望着她全无防备的小脸,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狠狠掐断这种信任的恶意。
“贺昕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你问我?”
“嗯嗯。那天在餐厅,你的忠告点醒了我,所以……”
“徐茵茵。”
她抬起头,“嗯?”
“这里不是情感诊疗室。”贺昕倚在皮椅中,并起两根手指揉着眉心,声音清浅又无情,“我也不是心理医师。”
“嗯?”
“所以我没空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摊下手,脸色不耐,“结婚与谈恋爱有什么区别,又没人用刀逼着你白头偕老,所以有这么难决定吗?”真搞不懂这个女人在纠结什么,
又想结婚,又不想结婚,她到底在搞什么。
唔,他说得还满有道理的,徐茵茵眨了眨眼,用了好半天才消化掉贺昕的大胆言论。“那……”她刚说了一个字,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贺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按键的瞬间,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飘了出来,低沉好听又充满魅惑。即使是在电话里,尤成汉仍是在努力地张扬着自己的男性魅力,“我亲爱的首席财务总监。”接下来尤成汉做作地用法语说了句晚上好。
“有话就说。”目光无意地朝徐茵茵瞟了眼。
“我再二十分钟就到公司了。”
贺昕皴眉,目光又若有所思地落到徐茵茵身上,他是不是忽略掉了什么事?
“现在呢,我旁边坐着一位法国尤物,所以今晚我们一起吃晚餐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不过……”尤成汉尾音慵懒地拉长,“别担心,你也不是一点份都没有。一会我们会先去你的办公室小坐一下,你可以……”
贺昕的目光倏地一冻,尤成汉要来他的办公室,他想起自己忽略掉什么了。
徐茵茵已经恢复了单身,而一直觊觎她的尤成汉一会将要出现在这里,所以这代表了……贺昕本能地挂断了电话,尤成汉暧昧低沉的声音戛然消失。几乎是同时,他按下桌上的通话键,“何秘书,送徐小姐出去。”挂断后才抬眼看向徐茵茵,她正面红耳赤地瞧着自己。
“你得走了。”
急于把小绵羊从狼口前推开的贺昕根本没注意到徐茵茵的古怪,也没想到自己的逐客令在尤成汉那番话的影响下,已经让她误会了。
法国尤物?贺昕哥急忙地将她轰出来,应该就是想见到那位尤物吧。徐茵茵站在大楼门口,想着想着,脸就更红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徐茵茵已经梳洗完毕、换妥衣裳了。
半旧的运动装贴身又舒适,绵柔的布料下面包裹着曼妙诱人的身体曲线。蓬松柔软的及肩发丝被拢在纤细柔嫩的指间。
她拢着发走到穿衣镜前,抽出咬在唇间的橡皮筋,将头发随意一束,那张总是半隐在发间的小脸完全地呈现出来,清丽明媚如初春的蜜桃。
徐茵茵将手机塞进口袋,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套在运动鞋里的小脚半跷着,她猫一样地弓身,小心翼翼地溜过客厅,成功地避开正在看手稿的老爸。
再往前溜去,路过起居室的时候,瞥见正盘膝坐在垫子上练瑜伽的妈妈,确认她正闭目匀气后,徐茵茵稍稍放心,不由得将脚踮得更高,加快了速度,还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她就可以摸到门了,拜托不要让……
“徐茵茵,你要去哪里?”
糟糕!从背后突然响起的冷冷女声令她背脊一僵,无奈地转身,在瞧见妈妈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连眼睛都没睁开之后,脸色更苦。哎,有这样一个闭着眼都可以揪到自己的妈妈,她怎么可能逃得掉。不过徐茵茵仍是不肯轻易放弃,“我去晨跑。”
“不许去。”完全不容商量的口吻。
“妈……”肩膀颓然垂下。
庄云眉没搭理她,慢条斯理地做完最后一个收拢姿势,然后匀着呼吸缓缓睁开眼。她从瑜伽垫上起身,黑红相间的紧身瑜伽服勾勒出完全不输给女儿的好身材。
庄云眉走到餐桌前坐下,接着佣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过来吃早餐。”
徐茵茵不肯动弹,“我还不饿。”
“那就过来坐着。”
“妈,我只是去晨跑。”徐茵茵继续挣扎。
鬼才相信,以晨跑为借口消失一天的事情,徐茵茵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难得周末,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浪费在晨跑上。”
徐茵茵装傻,“周末能有什么事情吗?!”
“你说呢?”
第3章(2)
冷冷淡淡的三个字,就勾回了徐茵茵最近发生的不快回忆。
几星期前,她和丁立纲分手的事情终于东窗事发。因为两个当事人都没有主动和家人提及这件事,所以事情瞒了将近半个月。
不过徐茵茵坚信,丁立纲肯定是懒得提,而不是刻意隐瞒,所以当媒人出于关心向他询问两人的感情进展时,他便直截了当地说已经分手了。事情败露后,正如徐茵茵所料,在被妈妈语言轰炸了一番后,她的相亲之路又开始了。
几乎在恶梦开始的同时,徐茵茵就想到了贺昕,他那天的那番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旋。反覆思考了很久后,徐茵茵想到了一个将自己从这无穷尽的相亲模式中解救的办法,在作了几天的心理建设后,她鼓足勇气向贺昕提了出来,结果被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一想到这,徐茵茵深深叹息。
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提议太大胆了,难怪贺昕不答应。不过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徐茵茵垂下头乖乖地走到餐桌旁。
“妈,我不想去参加聚会。”
不用想也知道,老妈给她安排的事情肯定就是那种带有相亲性质的聚会。熟识的长辈们聚在一起吃饭、聊天,而他们这些小辈则像是展品一样,被自己的父母想尽办法地推销。徐茵茵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场合,这些年反覆经历之后,厌烦感几乎要升到极点。
“如果不想,那就不要和丁立纲分手。”
徐茵茵呐呐地说:“可我们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嘛。”
“不适合?”庄云眉瞥她一眼,“没关系,我给你安排了足够多的选择机会,总会遇见适合的。”
眼见说不通,徐茵茵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正拎着手稿走来的爸爸,“爸。”
徐则礼心软,跟着劝了几句,“老婆,其实宝宝还年轻,没必要这么着急结婚。”
“年轻?她都快三十了。”
徐茵茵不依,“我才二十五岁嘛!”
“四舍五入。”飞来一眼。
哪有一下子入五岁的!徐茵茵满脸的敢怒不敢言。
“我当年不也是……”
话没说完,就被娇妻冷冷打断,“是哦,你当年也是相了九十九次的亲,才遇到合适人选的。”这对父女俩在感情方面的迟钝,真是如出一辙。
正因如此,庄云眉才担心女儿会像徐则礼当年一样不开窍。更何况她是个女孩,根本耗不到九十九次相亲就会成为滞销品。所以她才想要在还有选择权的时候,好好地帮女儿挑选一个好丈夫。
“不是有句话叫作好饭不怕晚吗。”徐则礼反驳道。
“你只能算是馊饭好吗,当年要不是我好心接手,你就只能抱着那些书孤独终老了。”庄云眉傲娇地瞥了眼丈夫,“你敢保证茵茵也可以遇到我这样的好心人?”
“呵呵呵……”无辜被连累的徐则礼干笑着看向徐茵茵,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了。不过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毕竟在过去的几周里,徐茵茵还是成功地逃开了几次相亲活动,所以她此刻佯作失落地低头,小脑袋瓜却是开始飞速地运转,利用那点少得可怜的聪明才智来思考该怎么样才能逃过这一次。
不过她前几次的逃跑行为,已经激怒了庄云眉,所以她瞬间看透徐茵茵的小小心思。
“别再想着该怎样逃跑。”庄云眉无情地将徐茵茵的幻想击破,“今天我陪你一起去。”
迫于无奈,徐茵茵最终还是乖乖地出现在了聚会现场。
聚会地点在一个高级的私人会所,到场的人都颇具社会地位,又彼此熟识,不过气氛却始终不太热络,到处都弥漫着上流社会那种高贵又疏远的情调。
灯光舒适、音乐悠扬,酒品与食物也高级又美味,可徐茵茵却怎么都没办法放松下来,因为,她身上的这件小礼服太紧了!
黛蓝色的礼服贴身至极,暗藏在里面的塑身衣将她本就曼妙的曲线勾勒得越发动人。不过美丽的代价,就是她现在快要被塑身衣勒得无法呼吸了。再加上酒香、菜香,还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悄然弥漫,恶劣地占据了对她而言本就格外稀薄的清新空气,不行,她必须要去透透气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大厅,更为宽敞的空间令徐茵茵感觉舒服不少。
徐茵茵朝休息区走去,想要顺便释放一下自己被高跟鞋摧残的小脚。
不过她刚准备在沙发上坐下,就被人叫住。
“徐小姐,你好。”
徐茵茵回头,看到一个眼熟的男人,他也是来参加聚会的展品之一。
“我叫谢宁。”
徐茵茵一脸茫然,所以呢?
谢宁苦笑着暗示,“我的妈妈,就是刚刚和伯母聊天的那位谢太太。”
啊,明白了,好老套的招数。肯定是两位长辈聊得投机,于是就硬给他们制造机会。而眼前的男人,肯定也是被自己的妈妈给推过来的。徐茵茵微微侧身,目光越过谢宁往后看去,果然瞧见庄云眉正和某贵妇结伴出来上洗手间,不过两人的目光却不断地朝他们看过来。
可恶,再一次被相亲了!
徐茵茵轻咬红唇,不过碍于礼数,还是扬起僵硬的笑容,“噢,你好。”
她不能再让相亲、分手的恶性循环继续下去了。所以当两位监视人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的门口之后,徐茵茵便开始试着中止谈话,不过谢宁似乎对她很有好感,一直在不断地找话题,搞得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
就在徐茵茵搜肠刮肚地思考着该如何脱身的时候,绝佳的脱身借口就这样出现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呢?
哎呀,不管了!徐茵茵急忙打断谢宁,“不好意思,谢先生。”
“怎么了?”
“我看到两个认识的人,想要过去打个招呼。”徐茵茵稍稍欠身,“抱歉。”
“哦,好的,那可以留个电……”谢宁话没说完,心思飞远的佳人已经匆匆地离开了。
从另一个会厅里走出的两个男人并没有发现徐茵茵的存在,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飞奔,不过因为鞋子不合脚、呼吸不顺畅,跑到半路她不得不脱下高跟鞋才能继续跑,最终好不容易在吸烟区前拦下了他们两个,不过惊喜的目光却始终黏在其中一位的身上,“贺昕哥!”真是的,好像自己每一次有麻烦,他都会适时地出现呢。
她气喘吁吁,手上还提着高跟鞋。
忽然出现的障碍物,令贺昕的眉头紧皱,不过在看见徐茵茵的瞬间,眉间的沟壑有着瞬间的舒展,讶异的目光从她丰圆的胸、纤细的腰肢、细白的长腿,还有那赤裸的白皙玉足上缓缓溜过,紧接着又不太相信地看向她的脸,“徐茵茵?”
在他的印象中,回国后的每次见面,她都是穿着运动装的,今天怎么会……其实这身装束并不曝露,该挡的全部都有挡住,可贺昕还是觉得视觉效果好得惊人。虽然美景在前,贺昕短暂舒展的眉心很快又皴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
难道这个女人在跟踪自己?当她上个星期和自己提出那个大胆建议的时候,贺昕就知道大学时期的恶梦即将重演,徐茵茵一定会再缠上自己。不过,贺昕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她的打扮后,改变了想法,因为相比于跟踪,说她穿成这个样子来勾引人更贴切。怎么,要使用美人计逼他就范吗?
就在贺昕展开丰富想像的时候,徐茵茵开口道:“我来参加聚会的。”
全都猜错了的贺昕脸色更沉。
“贺昕哥呢,周末也要来这边工作吗?”
“公司在这里举办庆功宴。”
徐茵茵循着声源看过去,似乎这才发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脸上的惊异与尴尬令尤成汉忍不住抱怨,俊脸上浮现好受伤的表情,“哎,现在才看到我吗。”
“学长……”徐茵茵抱歉地吐吐舌头。
“为什么他是贺昕哥,我就是学长呢,来,叫成汉哥哥。”
尤成汉、贺昕与徐初阳同年级,比徐茵茵大一届,本来全都是学长的,不过因为贺昕与她多了一层单独辅导的关系,所以她很早就改口叫贺昕哥。不过对于尤成汉,她始终是不太熟络的,所以成汉哥哥这种亲昵的称呼,徐茵茵有些叫不出口。
“呃……”
“叫哥哥有糖吃哦。”
徐茵茵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贺昕,对方却是理也不理,臭着脸拆尤成汉的台,“幼稚。”
说完举步就向外走。
徐茵茵趁机追了过去,刚想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尤成汉慵懒低沉的声音,“欸,阿昕,不抽烟了?”他慢悠悠地踱步跟上,让情景变得越发怪异。
在这家高级会所的大厅里,两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还夹着一个光着脚、提着鞋,步履紊乱的小女人。
“贺昕哥……”
生有一双傲人长腿的他走得又稳又快,目光直视前方,理也不理徐茵茵。
“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贺昕言简意骇地拒绝,“免谈。”
“你们要谈什么?”尤成汉眨了眨眼睛,很是好奇。
“没你的事。”
“咕,你们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居然还有小秘密……”
“徐茵茵!”一道冰冷的女声从后方逼来,打断了尤成汉的抱怨。
尤成汉和贺昕都停了下来,可徐茵茵却是头一低,走得更快。
“给我站住!徐茵茵,你再敢逃一次试试看!”庄云眉离开洗手间后就发现只剩下谢宁一个人站在原地,一经询问才知道徐茵茵说看到熟人先走掉了。
熟人?肯定又是她想要逃跑的借口。怒不可遏的庄云眉立刻寻过来,结果就见到徐茵茵和另外两个男人走在一起。而且这两个人还满眼熟的,那不是徐初阳的好朋友,贺昕和尤成汉吗。
“茵茵,是你妈耶。”尤成汉长臂一捞,抓住了她的皓腕。
“我、我知道啦,她是来抓我回去参加聚会的。”
贺昕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她被尤成汉紧抓着不放的洁白手腕上,眉心皴紧。
“什么聚会这么可怕。”尤成汉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就是、就是……”徐茵茵转身挣扎,远远地瞧见妈妈正往这边走来,顿时急得去推
尤成汉的大手,“就是相亲的那种啦,学长,快贴放手……她要过来了。”她一面推拒着一面朝贺昕看去,“贺昕哥,你能不能先带我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她想要说什么,贺昕再清楚不过,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带徐茵茵走。将她从相亲的噩梦中解救,就代表着要把自己推入火坑。
贺昕瞧了眼越走越近的庄云眉,又看了看尤成汉搭在她腕上的大手,牙根一咬,转头离开。身后传来徐茵茵焦急地呼喊,还有尤成汉悠悠地提议。
“茵茵,我带你走也可以啊。”
贺昕步子减缓,尤成汉要把徐茵茵带走?
“不、不是的,我是有事情要和贺……啊,学长,你不要拉我,我……”
离开的步伐越来越慢,一步、两步、三……他停了下来。
“不是不想参加聚会吗,没关系,我带你走。”
“可是你们的庆功宴……”
尤成汉无所谓地摆摆手,“交给阿昕就好啦。”
“欸欸欸……学、学长!”
该死的!贺昕低咒出声,脚跟一旋,大步朝反方向走去。
正被尤成汉拖着走的徐茵茵看到贺昕折返回来,先是一惊,接着便松了口气,贺昕哥还是回来救她了。
贺昕面无表情地迳自走上前,拂开尤成汉的手,接着拉起徐茵茵的小手,扭头离开。
尤成汉愣了一下,漂亮的眼底逐渐地漫出笑意。
哎,这两个人啊,他摇摇头,没再追上前,而是转过身,笑吟吟地朝马上就要走到眼前的庄云眉走去。
“喂,徐茵茵,你要去哪,给我站住!”
“伯母,好久不见啦。”
第4章(1)
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静。
其实就算没有这令人不安的安静,徐茵茵也会觉得窒息,坐下来之后,礼服变得更加紧绷,再加上现在身前还多了一条安全带……噢,她要缺氧了!
徐茵茵浑身僵硬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努力地调整呼吸。被布料包裹的浑/圆胸部因此起起伏伏,那种足以令每个男人都手脚发软的视觉效果,让贺昕想不注意都难。
真要命,她在那里喘什么喘?
贺昕觉得自己都没办法专注于开车了,于是绷不住斥道:“你有什么问题!”
“我……我有些呼吸不畅。”
贺昕充满不耐与焦躁的目光,在划过她苍白小脸的瞬间,微微一变,她有些不对劲。贺昕看了眼前方路况,接着又迅速地扫了她一眼。徐茵茵将头靠在座椅上,弯弯的眉拧在一起,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也沁出细汗。他扭动方向盘,就近将车停下来。
“怎么了?”
“我……”她解下安全带,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
贺昕眉宇之间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焦急,“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你、你帮我……”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帮你。”贺昕迅速切换了车子的排档,接着便要再度踩下油门。
“真的不用。”一把按住他的大手,徐茵茵慌乱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半扭过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背,“你帮我……帮我把拉链拉下来。”说到后半句,她的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到了,要不是真的好难过,她是绝不会对别人提出这种要求的。
“什么?”智商卓越的贺昕难得露出呆愣的表情。
“塑身衣好紧,我快没办法呼吸了……”
呜呜呜呜,讨厌的塑身衣、讨厌的礼服,害得她丢脸死了!
贺昕看了看她紧裹在礼服下的背脊曲线,愣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上帝作证,他在英国不晓得拉开了多少个女人的拉链,所以对这个动作绝对驾轻就熟,而且按照以往的流程,拉开拉链后就是……贺昕的目光顿时变得浑浊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拉。
拉链沿着锁道,平滑无比地拉到底。
白玉般细致的裸背缓缓呈现在贺昕眼前,半敞的礼服间,是黑色的胸罩与|乳|白色的塑身衣,在这小马甲的帮助下,被收紧的腰肢更加纤细,紧俏的臀部也越显浑/圆。贺昕眸色转浓,就在他下意识地伸手向她的胸罩探去的时候,一双白嫩的小手忽然伸到背后。几乎是急切的,徐茵茵一把扯开了塑身衣的带子。
“呼……又活过来了。”徐茵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软倒在座位上贪婪地呼吸着。
断断续续的轻喘从徐茵茵娇嫩的红唇间逸出,携着专属于她的甜软味道,在空气中暗暗浮动,而那暗藏在清纯气质下的妩媚与诱人,也在失去了塑身衣的禁锢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贺昕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底深处的火种,逐渐火热。
那完全不加掩饰的目光,引起了徐茵茵的注意。
她疑惑地侧眼望来,正撞上贺昕深邃纯黑的眼,那道目光中不见惯有的挑剔与不悦,只有一片灰烬般的焦黑,还带着大火烧过之后的炙热温度,滚烫得让人心慌。
徐茵茵读不懂他的眼神,却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再加上对自己方才行为的羞窘与懊恼,她一时间也忘记了此行的目的,道谢过后就要下车。
“徐茵茵。”
清冷的男声阻止了她的动作,徐茵茵回头,却见贺昕正盯着她的背。
“你这样子怎么下车?”
“呃……”
“难道让路人再帮你把拉链拉上去?”贺昕的目光划向她的眼,盛满嘲笑。
啊,对哦,她的拉链还没拉回来。
徐茵茵又把头转回去,懊恼地做了个鬼脸,重新获得呼吸能力的她立刻就后悔了刚才的行为,早知道就忍一忍了,为什么要让贺昕帮她拉拉链呢,丢人死了。就在她抓着车门闹别扭的时候,腰上忽然一热。
“你……”
“别动,我帮你拉上。”贺昕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拉住拉链缓缓向上拉。一寸一寸,他的动作又轻又慢。
“徐茵茵。”不知何时,他已凑到耳畔,手上的缓慢动作仍在继续。
“呃……嗯?”
“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和我谈?”
滚烫的男性气息将她围拢,不管是紧贴上来的硬实胸膛、拂过颊边的平稳呼吸,还是那按在自己腰间的宽大手掌,都热烫无比,几乎要烫软了她的理智。什么事?她要求贺昕把自己带走,是为了要和他谈什么?好像是为了……
男人的嘴唇轻轻地贴上她的耳朵,徐茵茵敏感地一颤,即将要想起的要事立刻抛开。“要不要我来提醒你?”
徐茵茵乖乖地点头。
“你想让我娶你,以此帮你逃避无休无尽的相亲与逼婚,有没有这回事?”
唔,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其实她也有想过拜托贺昕假装自己的男朋友来逃避相亲,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还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如果可以和他结婚的话,爸妈肯定会给自己一笔丰厚的嫁妆,之后就算离婚,徐茵茵也有了独立的资本,到时可以彻底逃脱爸妈控制了。
就在徐茵茵的记忆稍稍回归的时候,拉拉链的大手停了下来,薄唇缓缓滑向脖颈,若即若离地磨蹭。
“然后我问你,和你结婚,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别有用心的手悄无声息地滑入礼服,“那时你说了什么,嗯?”
“我、我说……我可以帮你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
“这些事情佣人做得比你好。”
那日的对话重现,贺昕那轻缓低沉的声音仿佛带了毒,麻醉了徐茵茵的意识。
“我……我不用你付钱。”
“可我根本不缺钱。”
然后呢,徐茵茵茫然地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天的对话就此终止,接着贺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