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单身时尚守则

单身时尚守则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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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鯝lexander名号。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来不是,她很讶异,这牌子在台湾鲜少有人知道,通常晓得的都是行家。

    她见他追来,俊脸上洋溢着势在必得的兴奋,这使他眼眸放光,灿然如星,看来确实是个识货人,不过——

    她才不要让他知道。

    “哪里买的?”她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的牛仔裤,再看向他闪亮俊颜,内心哼笑,字正腔圆地吐出三个字。“路边摊。”

    “什么?!”

    “路、边、摊!听清楚了没有?祝你找到!”最好找得到啦——哼哼!

    第2章(1)

    于觅快意极了。

    那个不甚甘愿的专访已过了一个星期,一想到单行尔听到她的回答以后瞬间垮下的俊脸,说真的,她开心得连作梦都会笑。

    “既然他都骂我幼稚了,我幼稚到底也算不辜负他的期望。”她哼一声。

    晚上九点,接近打烊时间,店内没有客人。她这间店没有名字,也没有看板招牌,完全走随兴路线,能经营至今除了仰赖好友一开始的帮忙之外,靠的就是她敏锐的时尚嗅觉及眼光。她任性地只进自己看得上眼的商品,也只卖给她认为值得的对象,老实说以这种经营方式还能有所进帐,于觅有时真感谢神佛保佑。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认同她的那些老主顾们。

    她的店位于中山区,坪数不大,但有一整面的牛仔裤墙,牛仔裤像是她的第二生命,从布料的制成、版型的考量、细节的设计到刷色的处理,她曾亲眼目睹。好的牛仔裤不是死物,它让人穿得健康,拥有自信。于觅抚过展示台上的alexander牛仔裤,想起那男人惊艳的目光。他……也爱alexandergwan?

    她灰眸闪烁,陷入怔忡。单行尔本人比杂志电视上要来得好看许多,他的外型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阴柔长相,却也不是过分阳刚,棕金发色其实很像她小时候在育幼院常吃的奶油糖。

    不过个性嘛,就绝对不是这么甜蜜了。

    她承认那天是故意针对他,谁教他先瞧不起自己?她又不是吃素的,不过……

    想起那深棕的眸一提到alexander时的烁亮,她胸腔一窒。同为爱好者,她是不是……有点给他太过分了?

    “咦?小觅,你要打烊了?”

    门口传来熟悉的娇柔声嗓,于觅回神,翻了个白眼。“冉撷羽,你这女人又来干——”

    剩下的“么”字,消失在看见好友身旁的男人之后,使她听起来像是说了个脏话。

    “来看你也不行啊?”冉撷羽朱唇翘起,看着好友惊诧瞠圆的眸,笑嘻嘻的。“这位是单先生,你不陌生了吧?”

    岂止不陌生!“欢迎光临。”

    她口气超硬,刚才冒出来的小小反省立刻消散无踪,一点都不想欢迎这男人,可单行尔没吭半声,一双眼只是朝她瞅望过来,她灰眸瞪回去,他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只是迈开健硕的长腿走过来。“你这里居然有alexander的裤子?!”

    单行尔诧异极了,那时他问她哪里买的,她回答路边摊,差点没气死他,但他不可能到她部落格留言,又没其他联络方式,连续好几天翻来覆去睡不好,最后他只好打给冉撷羽,本来只是想拿个ail之类,不料她却说:“我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她。”

    然后——她就带他到这里来了。

    他抬头环视,店内装潢走随兴风格,墙上贴着各大品牌不同时期的形象广告,墙面架上按品牌、色系挂着一件件衣服,摆置很有个人特色,乱中有序。他抬眉。“这你的店?”

    “不然我来逛的?”于觅翻了个白眼,把冉撷羽拉到一旁。“你带他来干么?!”

    “啊?因为他打来说要找你啊!”然后她就眉头一皱,深觉案情不单纯嘛。“反正你开店不就是给人来的?”

    是没错。但于觅撇撇嘴,看着单行尔站在牛仔裤墙前,一件一件翻过展示的裤子。她店内商品多以女装为主,唯独alexander的裤子例外,有男有女。她看见他棕色的眸子发亮,晕黄灯光下,咖啡金的头发闪着魅人光泽,骨节分明的手细细抚过牛仔裤上的每一条纹路线痕,像在与它们对话,专注入迷。这一刻,她很确信,他跟她一样,对这些充满着生命的裤子带着一份向往。

    这画面不知怎地,让她有些怔愣。

    他忽地抬头,俊眼毫不保留地瞥向她。“这些裤子怎么卖?”他没看见上头有标价。

    于觅感觉像是做坏事被逮着,一股热气莫名涌上。alexander的裤子对她有一份特殊意义,她开价随兴,不管赚不赚钱。她抿了抿唇。她讨厌他,不想把自己热爱的东西卖给他,但他是识货的人,懂得alexander的好。她陷入挣扎。

    单行尔看着她思量,挑了挑眉。“我知道alexander如何卖,于小姐,希望你这不是打算敲我竹杠。”

    alexander的牛仔裤确实强调手工抓绉,但刷洗过程靠的还是机器,除了较为特殊的款式和限量裤之外,一般市价多为两到三万台币不等,主要是这个牌子已经没落,没有新品,市面上不再流通,物以稀为贵。

    于觅闻言瞠目,见他一双飞扬的眉拧起,一脸不认同,好像她是j商一样。什么东西啊!“好啊,我不卖。”

    “什么?!”单行尔愣了。“你凭什么不卖?”

    “凭我是老板。”于觅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指着门口。“先生,我要打烊了,慢走不送。”

    “你——”单行尔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忍耐,可他是客人、是消费者,在精品店上班的那段日子面对顾客哪次不是鞠躬哈腰,力求他们把卡拿出来?这女人倒有个性,人家要买她还不卖。他顺了顺气。“好,你打算卖多少钱?”

    无价!心里是这样想,不过嘴巴上她很故意。“一百万。”

    “一百万?!”单行尔瞠目。“于小姐,一条裤子卖这个数目,你不如去抢银行算了。”他牙痒痒,现在知道了,她根本是不打算卖他。

    果然,于觅嗤一声。“我干么去做抢银行那种吃力不讨好又高风险的事?反正在这里跷脚坐着就有凯子上门来给我杀,我何乐不为?”

    “我可没打算任你杀——”

    “我又没说是你,号码牌领很快喔!”

    天啊!这两人见面没一会儿便开始吵,冉撷羽在旁笑到不行,有趣有趣真有趣!

    单行尔抚额。他真的会被这女人给气死!不过想跟她买条裤子,她却连一点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没有,今天她还是穿着alexander,染色刷工跟上次那件不同,但一样很适合她。他看不惯她拿alexander当作哄抬的道具,那使他为这些裤子感到不值,他若上她的当,买了就是帮凶,他才不干这种事——

    “……算了,多少钱?你开个价。”

    脑中想的跟嘴巴讲的是两回事,没办法,谁教他就是爱?

    单行尔认命了,脑中已经罗列等下要去采买的甜食清单,然后接下来他就会每天在健身房里度过下班时光,把身材越练越好,托她的福。

    然而于觅哼哼两声,不为所动。

    “不好意思,我、不、卖!”

    单行尔气死了。

    午夜,他开着audir8在夜路上奔驰,他打开车窗,任风吹散他白日整理有型的发,一闪而逝的夜灯映照出他轮廓鲜明的脸,纤长的睫毛在他眼下制造了一片阴郁,为他俊美神采再多添了分神秘,可惜那形状略丰的唇吐出来的字句实在谈不上好听。

    “妈的妈的妈的!自己当老板了不起啊?我不跟你买总行了吧?!”

    他火到不行,车上音响开到最大,音乐在夜晚的道路上回荡着。alexander本人已经过世,后继无人,这品牌早成绝响,市面上了不起看到一、两件就很不错,可她那里的货色竟意外地齐全,这使他惊喜,结果……

    她居然说她不卖!

    “不卖了不起啊!老子偏偏就不跟你买——”愤怒的吼声被夜风及摇滚乐搅散,乍听之下有些气弱。

    对啦!他还是很想买啊!

    单行尔一口气吃下三颗牛奶糖,任其黏牙地嚼啊嚼。她拿他最爱的牛仔裤当恶整他的筹码,多恶劣?他气得想喷火烧死她,顺便烧光她的店,脑中却浮现了进店以前的景象,他在门外看着她抚弄那些裤子,表情宁稳,她淡金色的发漾着光,手指滑动的动作温柔细腻,彷佛在触摸着最眷恋的爱人,那画面怔住他,一时难以反应,还是被冉撷羽呼唤才回过神。

    他看得出来,她跟他一样,都极其珍视那些充满了设计师灵魂的裤子。

    所以她故意哄抬才会使他这么生气,假若只是因两人不对盘,单纯不想卖他,那始终坚持不卖还好一点,这女人!

    单行尔怒火闷烧一晚上,隔天星期五,他特休,出门到大卖场采买,看见喜欢的糖果饼干巧克力,便一样样往推车里面扔。他戴着墨镜,穿着格纹衬衫搭配牛仔裤,脚下则踩着一双勃肯鞋,打扮十足休闲却仍显露品味。

    他耳里塞着耳机,ipod里正送来激昂的摇滚乐,八○年代的punk是他的吗啡,使他亢奋,充满力量,美好的一个假日,彷佛所有的不愉快都已远去,直到他在这间离住家颇近的大型超市里看见那个女人——

    那头酷似annatour的齐眉刘海鲍伯头,实在很难错认。

    她站在卫生纸区,上身是一件质地柔软的长版t恤,下身还是alexander喔,可恶,她穿起来真好看,那合身的剪裁将她纤瘦腿型紧紧裹住,雪花染是alexander极少用的一种染法,让她显得很有个性,她小巧的五官很专注,很专注地干么?挑卫生纸?

    这想法使得单行尔不自主地笑出来,她身后有个小女孩朝她猛冲过去,于觅闻声回头,来不及反应,那女孩跌了一跤,手上麦当劳的可乐泼出,不偏不倚洒了她半个身子——

    时间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这……不好意思……”小女孩的爸爸追了上来,抱起大声哭泣的女儿,直朝于觅道歉。

    她白色的t恤下摆一半染上可乐痕迹,牛仔裤当然也没幸免,她先是低头,瞧睐自身状况,单行尔以为她会开骂,就像她先前呛他那样,可她没有,细润的嗓音吐出来的话几乎使他跌破墨镜。

    “你孩子没事吧?”

    “呃?妹妹,你有受伤吗?”

    小女孩还是哭着,但看来无恙,于觅蹲下来看着女孩,灰色的眸漾着一丝柔光。“别哭了,我比你还想哭。”

    她拍拍那女孩的头,捡拾被拆散的纸杯和杯盖,清洁人员赶来,她将之交给负责打扫的阿桑,一旁的家长不知所措。“小姐,你的衣服……”

    “喔,没关系。”她拿起一旁贩售的抽取式卫生纸,拆开包装直接使用,把好几张卫生纸压在衣服上吸取水分,淡眸看向那对父女。“没事了,你们逛你们的吧。”

    单行尔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发生,墨镜下的目光超级意外。这是于觅?那个两次见面都毫不客气,气得他一把火狂烧,恨不得啃光一箱士力架巧克力的女人?!

    还是,这其实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或姐姐?

    他诧异至极,从头到尾,她的态度没慌没乱,表情也没太大变化,好像只是不小心跟人肩膀擦撞,完全没放在心上。她那件雪花裤上几乎都是可乐痕渍,白t恤更不用说,根据两人新仇旧恨,他该走上前指着她哈哈大笑。

    他走是走过去了,但——

    “拿去。”

    “嗯?”于觅抬眸,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单……行尔?”他怎会在这?

    而且他手里拿着一件运动外套,表情僵硬。这要给她?“你拿这给我干么?”

    单行尔懒得跟她多解释,不管讲什么都让他觉得很别扭,他吐口气。“你别动。”

    “你干——”刚刚发生那种事只不过挑了下眉的于觅,看见他打开外套弯下身,双手忽地环过她的腰,她慌了。“你做什么?”

    “绑着。”

    他把运动外套绑在她背后,挡住了前面尴尬的咖啡色污痕,她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好贵的围裙。”diesel的外套,市价至少五到七千跑不掉。

    “所以你该感激。”看,他多有绅士风度?一个昨天几乎把他气疯了的女人,他今天还能这么对她,单行尔超佩服自己的。

    “我没叫你帮忙。”她拿下他的外套还给他,从推车里拿出自己那件。“我也有。”

    啊——气死!

    单行尔收回外套,好啦,是他多管闲事行了吧?!也不知道刚才是吃错了什么药,只是看她表情淡淡的站在那儿,却遮掩不住一身狼狈,他就觉得、就觉得……

    应该去帮她。

    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他太无聊了。

    “我走了。”他戴回耳机。妈的!下一首他要放那个〈口是心非〉听它个一百遍:无话可说,我纵情的结果,就像残破光秃的山头……

    第2章(2)

    “嘿。”

    正要按下播放键,后头就传来她的叫唤。他转过头,差点回了句“冲啥”,不过出门在外,形象多少要维持一下。“于小姐,有何贵干?”

    她看着他,脸上在笑,但眸底却是恼的,这使她觉得好笑。“谢谢。”

    单行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ipod,奇怪,他歌单上没“谢谢”这一首啊?

    于觅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未免惊讶得太明显了吧?“该不会单先生小时候没学过这两个字,所以听不懂?”

    当然有!“我才以为于小姐的老师没教过呢。”他端回那副四十五度角的笑脸,皮笑肉不笑。

    两人互瞪一眼,火花绽开,可心底对对方不再是纯然的厌恶。他意外看见她柔软的一面,不再那么牙尖嘴利盛气凌人,而于觅尽管出糗,他不但没落井下石,还不计前嫌想来帮她,这份情操难能可贵,本以为他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不过,她有点改观了。

    “我是讲真的,谢谢。”

    她扬眉,表情还是酷酷的,但真挚的语气让人无法、也不想回应任何不识趣的话。气氛好得有些诡异,这使得单行尔很不习惯,毕竟昨天在市民大道上,他可是痛骂了她一整晚。

    “不客气,我走了。”有种直觉告诉他再待下去会不妙,单行尔连忙推车走离。

    这时,于觅发现他一车子的饼干糖果,不禁有些好笑。“这是要办同乐会?”

    糟,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一车。“这我女友要吃的。”

    真的假的?于觅抬眉,“喔”了很长一声。“那你还真疼她,替她买这、么、多。”

    满满一车,各种厂牌各种口味都有,她想起他瞧见泡芙时闪闪发亮的眼神,尽管他掩饰得极好,却瞒不过她。她觑了眼他推车里的物品。“脆笛酥?oreo?pocky?你女朋友的口味真可爱。”

    可恶!单行尔俊脸漫上一股燥热。他才没女友,之前那些女人全都是看他光鲜外表才和他在一起,久了却发现他与她们想像的样子全然不同,便一个个失望地分手离去。

    是怎样?他也是人,总有一、两个个人嗜好,同样也会吃喝拉撒挖鼻孔,他就不信金城武不会放屁——反正几段感情这样谈下来,他也累了,单身万岁,一个人最自在!

    于觅没多说什么,他装腔作势,硬是表现自己对那整车零食兴致缺缺的模样实在是……怎么说呢?好吧,挺可爱的。

    想不到见面三次,她对他的印象从可恶变成可爱,可喜可贺,毕竟人生就是要放下仇恨,减少对立,世界才会和平。

    于觅正要离去,这一次却换他叫住了她。“等一下,你的裤子。”

    “嗯?”

    单行尔咳了声,一脸正色。“你的牛仔裤,洗的时候记得翻到反面,还有千万不要晒到太阳,若是第一次下水,最好先泡盐水定色,泡差不多四小时左右……”

    他啪啦啪啦讲起了牛仔裤正确的洗涤方式,于觅挑眉,好气又好笑。“单先生,我卖牛仔裤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会知道得比他少,这下单行尔糗了,还好装模作样他最行,他立刻将墨镜戴上,佯装看了看时间。“喔,我差不多该走了。”

    “慢走。”她看望他离去,那故作安泰的背影完全勾惹出她想大笑的冲动,前一刻被人不小心泼了可乐的倒霉心情一扫而空。

    不过他会来这里购物,代表住在附近,这么巧?

    她想着,走到饼干糖果区,同样抓了一盒脆笛酥跟oreo,蓦地有些好奇——

    那个在时装盛会上总是手持香槟,悠然淡笑的男人,吃这些小东西时,又会是什么模样?

    真有趣,不是吗?

    只是于觅还没机会看到他吃甜食的模样,倒是在两个星期后,先看到他出来倒垃圾。

    看来两人确实住得近,是同一个社区,连丢垃圾都在同一处。

    晚上八点多,街灯下,他一头闪耀的咖啡金实在很难错认,不过真正让于觅傻眼的是他身上的装扮——一件v领长袖针织衫,外搭学院风黑色背心,下身穿着贵到吓人的名牌牛仔裤,唯一谈得上正常的应该是那双勃肯鞋,至少够休闲。他这副打扮是怎样?刚从摄影棚回来?

    他也注意到她,脸上表情有些意外。“于觅?”

    “嗯。”她没搭理他的诧异,只是盯着他这身打扮。“你刚下班?”

    他俊眉一挑。“没,我今天休假,一直在家。”

    这家伙在家就穿成这样?有没搞错!

    “好,那没事了。”于觅扔完垃圾,转身离去,服了他,她每个月会选两个周五公休,做些自己的事,想不到连续两次都遇见他。她转头,看见他被邻近婆婆妈妈包围,俊脸含笑,看来他真是天生公关的料,只是非我族类,她没打算深交。

    就在这时,两人视线不经意对上,他一愣,随即勾了勾唇,那表情隐含得意,好似在说:看吧,我多受欢迎?

    于觅好气又好笑,这人是长不大的小鬼吗?

    她转身回家。休假日她从不闲着,有很多事得做,包含了几个专栏文章。除了固定跟《fwless》合作之外,她偶尔也会接些报章杂志的评论,这次刚好几个截稿日全挤在一起,她不得不赶。

    于是从晚上八点熬到凌晨四点,她终于撑不住,决定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些食粮。她买了饭团、关东煮和饮料,正要走出店门口,不小心与来人擦撞。“不好意——”

    最后一个字,隐没于她的惊愕。

    她瞠大眼,以为认错人了,但对方的惊讶显然不比她少,棕眸同样睁大,眼底闪过“糟了”两字,脸色煞白,下一秒,随即转身飞逃离去。

    然后于觅不晓得哪根筋不对,跟着追上去。

    “喂!你等等!”她一边追一边喊。天!想到自己刚才看见的,她再也忍不住大笑。“哈哈哈,你干么跑?”

    “你才干么追!”单行尔内心狂飙脏话,脸色超难看。他就知道她果真认出他了!shit!“于小姐,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哈哈哈哈,都这样了,干么怕人看?”

    于觅笑炸了,一边笑一边喘,两人在夜半街道上奔驰,单行尔这下晓得她全看见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只得认命停下来,心里超想哭。

    “你、你笑得太夸张了……”

    “哇哈哈哈哈——咳!”于觅笑到咳嗽,眼泪喷出来。眼前的男人确实是单行尔,可他打扮与晚上相见时简直是两个世界——

    眼前的他戴着眼镜,头上贴着两片固定刘海的黑色魔鬼粘,好像两片海苔黏在头上。至于下身,则是宽松到不行的高腰运动裤,最精彩的还是他的上身,那t恤看得出时日久远,洗得够破烂,领口全变形,上头还印着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他这德行活似路边阿伯,哪里还看得出平日打扮得宜的型男模样?“这t恤好赞,我也想要一件哈哈哈——”

    她笑不停,毫不给面子,单行尔脸上青笋笋。“穿成这样才正常吧?!”

    “对对对,超正常的。”于觅揩去笑出的眼泪,瞅着他敢怒不敢言的俊脸,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他那种非我族类的排斥与隔阂都消失了,她笑着从塑胶袋里拿出刚买的饮料,指着旁边一处行人座椅。“我跑得好累……我们休息一下。”

    单行尔挑眉,意外她的友善邀请,不过他被她笑得脸热,确实需要冰凉饮料安慰。“好。”

    他从无糖绿茶、水果水及美粒果里挑了最后那个,因为够甜,于觅不意外,两人一块儿坐在长椅上,享受难得的和平。她回想起他刚才落荒而逃的模样,还是一阵好笑。“每天这样装模作样,不累吗?”

    “什么装模作样,我这是专业!”单行尔不满,拆下刘海贴。他居然连这个都忘了!

    半夜四点,他睡到一半醒来,突然肚子饿,本以为这时候路上没人,谁料得到不过出来买个宵夜,居然会被她给堵到?“我是品牌公关,代表一间公司的形象,当然要多注意。”

    “是是是,好有理。”于觅呵呵笑,瞅着他一脸气不过,不知怎地,居然很想讲些好话哄哄他。“不过,这样很好啊,本来穿衣服就是要穿得开心、穿得舒服,何必时时刻刻把自己武装得那么辛苦?”

    单行尔一愣,睬向她,只见她表情真挚,眸色很柔。她的反应从一开始就不似其他女人,之前的女友都是一脸惊恐地拜托他别再这样穿,唯独她,虽然一开始笑得很不给台阶,可对他的态度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好。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们非亲非故,他纵使打扮成猫王也与她无关吧?

    “假如是你男友穿成这样也行?”

    “有什么好不行的?他开心我开心。”

    于觅回答得好自然,完全不作假,这令单行尔失神。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近距离且专注地打量她的五官,她不是美人,眼睛鼻子嘴巴都小小的,但有种属于她的特色,她灰色的眸在街灯下染上些许晕黄,让她的表情显得特别柔和。

    单行尔的心跳漏了一拍,忽然觉得有些燥热,他喝了口果汁,却发现舌尖竟麻麻的感受不出甜味,彷佛他的意识知道他真正想尝的甜,不是这个……

    靠,他在想什么?!

    单行尔悚然起身。“不早了,你不回去?”

    “嗯,你不是要去便利商店买东西?”

    shit!“我换过衣服再去。”

    “噗哈哈哈哈——”于觅又笑了,他真的费了不少心思,她打心底佩服这份专业,对他的态度也不自觉放软许多。“不要太勉强了。”

    她挥手离去,单行尔望着她纤细的背影陷入怔忡。刚在便利商店被她堵到,他还以为她会把握机会狠狠嘲谑他一番,甚至拿他当网志题材,不过,她笑是笑了,却不令他厌恶。

    他曾想过她笑起来会是怎般风情,此刻,他发现她笑着时眼眸微弯,似一弯新月,灰眸不再逸散忧郁,那翘起的唇曾吐过许多使他气急败坏的言语,可刚才的话却让他舒心,让他在她走远了的这时发懵,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了?”

    单行尔按着胸口,为那过分澎湃的悸动疑惑,彷佛陷入了某种不可自拔的迷幻里。于是,他对她的感觉就像一件本来绉摺万分的衣物被好好地熨烫过,平暖舒适得让他一穿上身,便想一直穿着,舍不得脱下来了。

    第3章(1)

    除了一个月两次的公休外,月中的一个星期三,于觅也会休息一天。

    不过她也不是闲着没事,白天在家里睡一觉,做一做家事,把衣服分门别类整理洗好,傍晚四点多,她出门,来到东区一间lounbar这里是她朋友的店,每逢月中的星期三举办活动,有时候是女郎之夜,有时是新贵之夜,今晚的主题是单身,据说预约的人很多,她来帮忙。

    “海哥。”

    她一进门便向店里一个戴着墨镜的光头男人打招呼,他身材高壮,肤色黝黑,穿着背心,裸露的手臂上满是刺青,左腕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看起来有些狰狞。他看见她来,即便打扫中热汗涔涔,还是套上一件长袖外套。“你来了。”

    “嗯。”蓝海的动作使她苦笑。

    蓝海四十多岁,两人情同兄妹,年轻不懂事时,他曾帮过她。于觅因家庭因素,十二岁那年去了育幼院,她是四分之一混血,继承母亲那方的英国血统,异于常人的发色、眸色使她受到排挤。等到十五岁,她国中毕业,立即逃离那里,然后因缘际会之下,她遇到了蓝海。

    蓝海是当地一个帮派大哥,她在餐厅后巷打包餐食时发现他,当时他被人攻击、头破血流,需要帮助,她直觉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却做不到决绝地转身走开。

    只因或多或少,在她最为绝望的时候,还是感受过别人施予的温暖。

    所以她留下来,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几则简讯,挑了个应该可以信任的人,打给对方。

    因为害怕出事,她一直留在那里守着,直到接应蓝海的人来。

    “海哥?你没事吧……是你打的电话?”

    她点点头。

    她成了蓝海的救命恩人。知道她无处可去,他收留她,认她做义妹。蓝海是她人生里第一束光,她崇拜他,想变得跟他一样,坚持要入帮。她对黑社会的认知来自于早期的电影,虽然黑暗,但充满情义,而那是当时的她最缺乏的。

    现在想来,她真是够天真了。

    她自嘲一笑,将自己从记忆中抽回,开始帮忙。那时候为了生活,她什么都干,也曾谎报年龄在酒吧帮忙调酒,后来因为兴趣考取调酒师执照。

    华灯初上,店内客人陆续来到,他们忙碌起来,她俐落地动作着,一气呵成。

    单行尔来到这里,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相隔近半个月,当时的奇异感受至今仍然困扰着他。

    他分不清自己的想法,只想换个心情,于是接受了冉撷羽的邀约,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是遇上她。

    这代表什么?

    他陷入困惑,心脏猛然收缩了下。店内的灯光阴暗,充满迷离氛围,可唯独她在的地方,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她淡金色的发在吧台灯下闪着光,灰眸认真测量酒液,倒入雪克杯摇晃。她的表情跟她的动作成反比,仍旧清清淡淡。这次她调出来的酒色是深蓝,跟她灰色的眸全然不同的蓝。

    很美。

    “小觅,我也要喝那个!”带他过来的冉撷羽破坏了短暂一瞬的静谧,他回过神,跟着上前,发现她本来淡漠的脸在看见好友后变了,尽管一脸不耐,可眼底却泛着柔,就像那天她在超市摸着小女孩的头一样,使她多了温度。

    “等等。”于觅先把另一杯酒解决了,再执起冉撷羽的手,瞥了眼她指甲油的颜色。“我调杯绿色的给你。”

    她的调酒会配合客人身上配件的颜色做变化,没一会儿,她弄出一杯淡绿色的环游世界,那与冉撷羽手上指甲油的颜色很衬。冉撷羽眉开眼笑,转头朝他做了个敬酒姿势。“单先生要不要也来一杯?于觅技术很好的。”

    一个“不”字卡在喉咙。他不喝酒,讨厌酒味,但,他发现自己竟完全不想拒绝。

    彷佛直到这一刻于觅才注意到他,她眼露意外,但大略猜得到他出现于此的原因,肯定又是这女人!“喝什么?”

    她问他,还是那样酷酷地挑眉。她眸底映出他身影,这画面竟使他胸口有种被强烈撞击的错觉。单行尔恍神了下,干涩的喉咙吐出两字。“随便。”

    “我们这里不卖『随便』这种酒。”于觅粉唇掀了掀,那表情有点像笑,但太淡,单行尔无法确定。“等一会儿。”

    她开始动作,拿了一瓶又一瓶他叫不出名字的酒倒入量杯,最后摇晃,端出来的成品却让他差些倒弹。“为什么是粉红色?!”

    “你自己说随便的。”本来是想配合他领带的颜色调成紫色,不过拿果汁时她改变主意了。“喝喝看?”

    可恶!

    单行尔撇了撇嘴,对酒他没兴趣,不过那女人挑衅的目光里带着三分自信,好,他就看她调出来的酒多好喝。

    一口饮尽,他眸底泛现惊诧。

    “如何?”于觅扬眉,她特地配合他的口味,把粉红佳人的基酒从琴酒换成了荔枝香甜酒。她对自己手艺很有信心,从不过问客人意见,但她很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这酒喝起来甜甜的,带着水果香,老实说,是很小女孩的口味,可他喜欢。

    “……再一杯。”

    这是最直接的肯定,于觅笑了。“好。”

    果然,她就知道这男人嗜甜。本以为他会嘴硬不认,想不到异常坦白,这使她心情大好,终于老老实实调了杯紫色的给他,口味一样偏甜。她见他杵着久久没接,有些莫名。“怎么?”

    “没事。”

    直到这刻,他才像有了意识,单行尔脸庞漫上燥热,接过酒,再次饮尽。尽管酒杯不大,但这般猛灌的方式还是令她有点吓到。“你干么?”

    “没事。”他俊颜凛着,还是那两个字。“再一杯。”

    这么会喝?于觅挑眉,算了,反正帮海哥多挣点业绩也不错。

    她继续动作,这次连其他客人的酒单一起处理。单行尔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适才灌入的酒液影响,他胸腔振动,血管里像淌着汽油,浑身烫热得似要燃烧。这是他第二次见她笑,笑得这般自然纯粹,不同于第一次的夸张,那使他心底某个部位微微地发颤,冰块在杯底开始融化,他的心也是。

    不,这是错觉!

    他接过她端来的第三杯酒,额际因燥热而泌出汗来,他下意识解开襟口。这种失态的事他在外绝对不会做,可这刻却不晓得怎么了。于觅发觉他的异常,他面无表情,端正的五官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有些迷幻,他脖子的线条很性感,上下起伏的喉结像个果实,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这男人确实有颠倒众生的本钱。“你带他来是什么意思?”

    “咦?啊?”被这么一问,冉撷羽醒了醒神。“今晚主题不是单身?还不就那个意思。”

    “我以为你对他没兴趣。”她这好友看见喜欢的男人动作之快,常常使她叹为观止。

    “本来是没啊,但采访那天第一次见他露出真性情,就觉得还满可爱的。”冉撷羽俏皮一笑。“这种内外反差,你不觉得很萌?”

    哪里啊?于觅本想驳斥好友,但话才刚到喉咙,竟有些吐不出来。

    她想起半个月前目睹的“真相”,他内外反差确实极大,这点,除了她以外,还有谁知道?

    “他有女友了。”她提醒好友,不知道是不是渴了,喉咙涩涩的。

    “嗯?没啊,你哪里听说的?”

    于觅一愣,看向单行尔,他不知何时坐在吧台,领口开低,露出些许肌理,他长指端着酒杯,眼眸半闭,丰唇微微翘起,发色衬着他手里淡金色的酒液,像极一尊俊美神只。他表情专注,人家来搭讪,理都不理,增添气氛的蜡烛一明一灭,为他沉思的模样多添了一份神秘魅力。

    下意识地,于觅吞了口口水。

    她以舌尖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唇,忽然觉得这里人太多、空气太闷,以致她身体里闷闷地发热。烛火映照下的他看来更加坚毅而成熟,可想起一个月前他在卖场里,说他那一车零嘴全是买给女友的谎言,她笑出声,整个人伴随他在烛影下的身影晃荡着。

    他这样子……实在有点可口。

    可恶、可爱、可口——接下来还有什么?

    于觅为自己乍现的念头失笑,不知道那些女人知道他私下面目之后又会如何?会和她感觉一样吗?觉得可爱……

    她一时失神,耳际微热,下一秒却发现他的目光不知何时朝她望了过来。他棕色眸底跳跃着烛光,直直瞅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火的缘故,她觉得他的眼神……既深且热。

    于觅向来不甘示弱,尽管被他影响,四肢发烫,可她还是坚定地看回去,两人像是进行无言的比赛,看谁会先认输移开。

    酒单来,她没接,交给另一个酒保处理,周围的人逐渐望了过来,看着他们彼此相望。震耳欲聋的音乐伴随她的心跳击打,却好似入不了耳。她手心泌出了汗,眼睛发酸,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却一点也不打算停止。

    “小觅……”

    冉撷羽轻唤好友,同一时刻,单行尔眸光敛下。她赢了!于觅吐出长息,心里才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他健硕身躯逐步疲软地往下倒去,咚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向于觅,她心一惊,从吧台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