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今非昔比,便常假以高绛婷弟子的身份代其表演,再加上康雪烛恶行已为天下人所共知,倒也省去了忆盈楼不少的麻烦。
李夏深知高绛婷心伤难愈,虽看似冷若冰霜,实则温柔善良依旧,只是遭此磨难,想法偏激愤世了许多。
那之后不久,日后的菡秀苏雨鸾带着其夫画圣林白轩前来,为安禄山手下的一名将军追杀纠缠一事求助于平日交好的忆盈楼,大娘公孙幽于是昭告江湖,收苏雨鸾为义女,这将军此时方才作罢。
也许是因为苏雨鸾的经历与自己颇有共鸣之处,高绛婷对这位新来的师妹还算和善,偶尔也会与她一同讨论琴艺,短短数月,倒也建立起了几分感情。
在此期间,忆盈楼正式更名为了七秀坊。
然而,避居七秀终究不是长久之策,正好彼时东方宇轩仰慕林白轩和苏雨鸾的才华,邀请他们入住万花,夫妻二人便顺势去了万花谷,同称琴画双圣。
这一日,李夏正如以往一般,在水云坊内屏风之后以箜篌妙音会四方之客。是时,或官员达贵,或江湖豪侠,或诗人雅士,无不交口称赞,道无骨惊弦后继有人。
演奏方罢,在座的一位客人突然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发起了酒疯。“在、在下汉名…吕庵贤!乃是我日本天皇陛下派、派来的遣唐使!姑娘你可真是…漂、漂亮,不如跟在下回日本,在下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结巴着说完,那人跌跌撞撞地就要往李夏隐藏的屏风之后摸去,动作却奇异地令身边众人完全来不及劝阻。
就在水月坊中的护坊弟子欲出手相阻的时候,一阵诡异琴声突然自屏风后传出,铮然作响,隐含金戈之音。同一时间,只闻一声惨叫,那遣唐使捂着左耳倒在地上,满脸痛苦之色。
“这只是一点警告,莫以为我七秀坊无人了!”屏风后,少女清澈而冷冽的声音响起,李夏面罩寒霜,复杂的眼神致之中夹杂了一丝鄙夷和愠怒。
“东瀛的人…”李夏努力平复下不该有的情绪,冷然道:“削你耳根,以作惩戒!但愿你日后行事放明白些,别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完,少女收起箜篌,起身拂袖而去。在场之人竟无人敢发一言,那遣唐使也只得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由身边侍从架着狼狈离开。
面色不豫地一路奔至二十四桥,李夏扶着栏杆半倾身子,俯视着湖水中自己的倒映。“还真是难看啊!”空出右手摸了摸脸,她自嘲一笑,喃喃道:“真没想到会看到东瀛的人,不知道现在那里的皇帝是哪一个…算了,事到如今还想这些做什么,我是大唐人啊!”
正当李夏双眼迷茫地远眺湖面之际,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滴——测试员oo14所在空间发现异常!异常解析中……异常解析失败,请测试员前往异常发源地调查!”
“咦?怎么会这样?”某个未知空间中的神秘存在惊讶道:“莫非…是他!”
于是,就在李夏疑惑不解的时候,那道熟悉且不同于系统机械语调的清冷声音在脑中响起:“你现在马上就去杭州!”
“哈?!现在?”李夏在短暂的怔愣后,立即回神道:“现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婷姐!我答应她要陪在她身边的!”
“我不管你想出什么借口,你必须立刻就去杭州!这对你对我甚至对这个世界来说都很重要!万一弄个不好,导致这个世界发生什么异变,谁都讨不了好!”
闻言,李夏心中一震,惊道:“难道这个世界出现什么会影响平衡的东西了?”
“暂时还不清楚,但既然是连系统都无法解析出原因的异常,那就肯定不简单!不过具体情况还要在做过近距离调查之后才能确定。”
咬了咬牙,李夏狠狠跺了跺脚,气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杭州的!”言罢,她便气呼呼地向不远处高绛婷常待的亭子走去。
高绛婷站在亭内,隔着片片轻纱望着亭外美丽朦胧的景色,对身后的秦采青道:“你觉得夏妹方才那曲如何?”
“夏妹妹那曲如空山凝云,芙蓉泣露,直至现在依旧余音绕梁,令人叹为观止!采青实在是自愧不如!”相比以往成熟许多,却也已不复天真跳脱的秦采青一脸佩服地望着水云坊的方向,衷心赞叹道。
“你错了,我问的不是那一曲。”高绛婷转身坐下,抚摸着身前卧箜篌的琴弦,语声冷漠听不出喜怒,“我所问的,是这几个音!”话音落下,与李夏先前所弹一般无二的诡异琴音响起,一道气刃自琴弦之间急速飞向亭外,引起了一声熟悉的惊叫。
“婷姐你干嘛?吓了我一跳!”李夏拍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地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坐下来不满道:“我差点都要被割到了!”
“谁叫你鬼鬼祟祟地躲在外边不肯进来的?”高绛婷冷若冰霜的面容在见到少女的那一刻暖了下来,脸上隐隐现出一丝笑意,道:“说吧,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还是有求于我?”
“咳咳…婷姐你可真是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了你!”李夏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吞吞吐吐地道:“那什么…我有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最近在杭州安了家,他邀请我去参加他的乔迁宴,所以…”
“所以你想离开一阵子?”高绛婷接过话头,抢白道。
看着眼前少女有些心虚的样子,她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看来我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啊!”这般想着,高绛婷目光柔和下来,语气也没这么冷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吧,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去做什么恶事呢!”
“婷姐,可是我走了留你一个人…”
明白眼前少女仍执着于那个“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承诺,高绛婷不愿少女为此困居在一个小圈子里,便故作轻松道:“你这丫头,可别太高看自己了,没了你我又不是活不下去!何况我身边还有采青在,你又在担心什么呢?”顿了顿,她话音一转,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夏妹,我并不想拘了你,更不想束缚你的未来!”
“婷姐…”明白了高绛婷的意思,李夏心中感动,不由哽咽道。
“好了好了,你快些收拾收拾,该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吧!”似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高绛婷低头,自顾自拨弄起了琴弦。
“多谢你,婷姐!”暂时放下了心中重担,李夏郑重其事的道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她倒也没什么需要整理的,常用的事都装进了背包里,基本不用带其他东西。
于是,跟坊里相熟的姐妹打了招呼,李夏便奔向驿站,开始了去往杭州的路途。
几日兼程,她终于到达了杭州。随后,她便随着系统的感应,来到了西湖之畔。
抬头仰望着眼前大宅门上的“藏剑山庄”四个鎏金大字,李夏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嘴角,语气隐隐透出了一丝阴狠来。“你说,那个异常现在就在藏剑山庄里?”
“按照我的感应,应该就是这里了!”系统君很是肯定地回道。
“问题是我怎么进去调查啊混蛋!”李夏皱着一张脸,望着藏剑山庄的牌匾发起了呆。
就在这时,系统君忽然“咦”了一声,随即饶有兴趣道:“怎么回事?异常的反应源居然正在靠近中…他自己倒找上门来了吗?”
果然,不一会儿,一道修长挺拔的金色身影自大门内徐徐步出。看着眼前这个顶着「叶晖」之名和「二庄主」称号的俊美男子,李夏突然就觉得各种不好了。
尼玛这时肿么回事叶二庄主不是个老挫丑吗不是应该身形魁梧吗?这么一副标准的小白脸美男的架势是闹哪样啊魂淡!这不科学啊啊啊!
这边的李夏是满脸风中凌乱地恍惚表情,那边的叶晖却是一脸惊讶诧异,因为,在他的眼中,面前的少女不但头顶着「李夏」二字,竟然还能看到明显是玩家才会有的资料!
集中精神看去,那明晃晃的「一剑霜临」是要闹哪样啊!
“一剑霜临?难到真的是你!我是叶晖泥煤啊!”叶晖急切地上前一步,眼中泛出难以抑制的喜悦来。
“叶晖泥煤?”少女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你是叶晖!真的是那个叶晖!”
21第九章因由
自两人相遇的那一刻起,脑海中的两只系统君就丝毫不顾形象的吵起了嘴,李夏和叶晖无奈,只得来到庄外一处隐蔽小林中,就这么各种纠结的相顾无言了起来。
“咳咳…亲爱的天道先生,身为您的员工,我是不是也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不然,有些问题恐怕不好解决呢…”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忍无可忍的李夏抱着胸,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强烈得连个笨蛋都听得出来。
另一边,叶晖正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那个混蛋系统拎出来胖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恨。“我说命运,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了!不然哥立马罢工你信不信?!”
话刚说完,两人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由得闭了眼。再睁眼时,眼前情景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片广阔无尽的空间之中,世界被黑白两分,两人依旧相对站立。李夏那边是温暖耀眼的白昼,上空一只泛着金光的白鸡蛋半悬着。而叶晖那边则是一片美丽的星空,一只黑色的鸡蛋闪耀着淡淡荧光飘荡于半空。
叶晖揉了揉眉心,无奈叹道:“命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你和对面那只又是什么关系?”
“本大神跟那个混蛋才没什么关系呢!”被称呼为命运的黑鸡蛋君冷哼一声,鸡蛋头一扭,就把貌似尾部的那一头面向了对面的白鸡蛋君。
“算了,还是由我来说明吧。”白鸡蛋君似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的名字是天道,而对面那位则叫做命运。我们都是这个名为《万界》的游戏的核心职能系统,在游戏里的地位就相当于一个完整世界的天道和命运。”顿了顿,他忽然问道:“你们可曾听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貌似是很多洪荒小说会用到的话啊!”叶晖皱了皱眉,疑惑道:“我大概知道它的意思,只是这句话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等等!难道说…”
“看”到叶晖突然睁大的双眼,天道终于释出了答案:“不错,如果将游戏制作者以大道作为比喻,我就是天衍四十九而出的那个天道,而他就是那遁去的一。我是游戏中不可更改的规则,他是所有规则之内的变数,我们本该是合作无间的伙伴,可是他自认为屈居我之下,心有不甘,便处处与我作对。”
“我们两个同时诞生,又都是这个系统的核心,凭什么你就是不变的规则,我想让游戏出现什么变化就一定要经过你的同意?!”命运突然转回身猛地飞到黑白交界之处,冲着天道大喊道:“我就是不服,就是不想让你好过!有本事你就把我剥离出游戏呀,我看你一个人怎么维持整个游戏的运行!”
“哦~这么说的话,我之所以会被莫名其妙的拉来充当叶晖,也是因为你想给人家添麻烦而搞的鬼了?”叶晖眯了眯眼,眸中划过危险的光芒。
“咳嗯!是又怎么样?”黑鸡蛋微不可查得抖了抖身子,语气强硬不留余地。
“叶晖,我为命运的任性和鲁莽向你道歉!”天道语气温和,清冷而华丽的声线带上了淡淡的愧疚。
“道泥煤的歉啊!”命运看着自家下属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搭理那个白花花的混蛋,顿时炸毛了:“你别忘了你的命运可还捏在本大神的手里,除了本大神,没人能救得了你!”
“你!”叶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转头望向了对面的白鸡蛋。
“我很抱歉。”天道沉默片刻,道:“他说的没错,我们对于这个游戏的权限等级是相同的,我无法越过他将你解放。”
听到这里,在一旁默不作声了许久的李夏不满了。“我说天道,我倒了八辈子霉被你拉来做免费苦力,还以为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个比你更没人性更加任意妄为伤害别人的家伙,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说着,她不屑地瞟了瞟两只鸡蛋,一脸的嘲讽。
“哼!本大神就是任意妄为了,你们能奈我何?!”命运看着少女鄙夷的神色,立马火冒三丈,对叶晖颐指气使道:“你,快点把这个死女人杀了!”
闻言,叶晖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那笑声越来越大,仿佛要把肺都笑出来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命运~”终于缓了下来的叶晖直起身来,脸上浮起纯然的好奇之色。“小夏可是我十多年的邻居和好朋友,我凭什么要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去杀死我的朋友?或者说,你以为你是谁?”话到后来,叶晖的脸色已是一片冰寒:“我想清楚了,反正我的生死捏在你的手上,你要是想让我死随时都可以。你高高在上,不把我当人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作践自己来迎合你呢?反正叶晖的性命在这里,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最多不过一死而已!”
说着,叶晖突然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对李夏道:“哎呀!压抑了这么多天,一下子做回自己可真舒畅!”说着,他突然大踏步地向空间中央的那条黑白分明的交界线走去。
“喂喂!你给我停下!”
不顾黑鸡蛋的怒吼,叶晖毫不犹豫地跨出了那条线,随即,他只觉得头一晕,整个人在经过一阵头重脚轻的失重感之后,再次回到了之前所在的林子中。
“晖哥,你这样…不会出事吧?”李夏稳住自己晕晕乎乎的身子,有些忐忑地问道。
揉了揉眉心,叶晖无奈一叹,道:“我也不想做的那么绝,可是那个黑鸡蛋实在是…算了,不提他了,咱们能在这里碰到也算有缘,就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说着,他拉起李夏的胳膊就往藏剑山庄内走去:“来来来,带你参观参观我大黄鸡山庄的景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别人我可不让进!”
“喂喂!天道天道!叶晖不会出事吧?”李夏在心中摸摸呼叫道。
“大概吧…命运那个家伙虽然任性,但应该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是吗…”被半拖半拽地拉进藏剑山庄,李夏强压下心中那抹不安,跌跌撞撞地跟着叶晖往前走去。
一路上被一堆好奇的下人弟子行注目礼,李夏甚感鸭梨山大。
好不容易到了叶晖居住的院子,李夏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她不由感叹道:“看来你这日子过得还不错,西湖小黄鸡不愧是出了名的人傻钱多啊!”
“去你的!我才不稀罕呢!”笑着给了少女一个爆栗,叶晖往主位上一坐,道:“说说你的经历吧,看你这样子,好像混得不怎么样啊!”
嘟了嘟嘴,少女一脸不满得抱怨了起来……
良久,两人述说完了各自的经历,皆长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居然跑去东瀛成了半个日本人,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是李承恩的外甥女!”扶着额头,叶晖抽搐着嘴角叹道。
“你也不差啊,藏剑山庄二庄主,未来的代庄主+大管家,顺便还要再加上一个五毒教教主的前男友,你的人生也很丰富嘛!”
“你就别膈应我了!你好歹是真真切切地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多年,我可是被直接扔过来出了原版叶晖的记忆什么都没准备的!”死命皱着眉头,叶晖眼中隐隐透露出难掩的疲惫之色:“山庄的事务倒还好,起码以前我还学过一点财务管理,可是跟那些人的相处…实在让人觉得别扭!”
苦笑一声,叶晖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个笑脸来,却最终失败,只得自嘲道:“就算告诉自己这里只是个游戏,可是这个游戏做的实在太真,真到让我抑制不住的对叶家人产生了愧疚之情,真到让我忍不住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叶晖为藏剑尽心尽力!很傻吧?”
“不傻…真的,你一点也不傻!”李夏看着面前一脸哀戚之色的男子,又想到自己,不由喃喃出口道:“我又何尝不是把这里当成了真实呢…”
正当两人都沉浸在悲哀低沉的气氛之中时,门外一道清丽的少女声音响起:“二哥,二哥!你在吗?”
闻言,叶晖一愣,立刻整理好思绪,向李夏使了个颜色,便温声道:“我在,你进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十多岁的少女笑着跑了进来。那少女冰肌玉骨,肤清盛雪,乍看宛如玉雕一般,着实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少女一进门便道:“二哥,你答应给我带的风筝呢?在哪儿呢?”往厅中扫视一番,这才发现了多出来的另一名少女。
“咦?你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啊?”少女明亮的星眸忽闪,好奇地看着李夏。
“婧衣,来,二哥给你介绍,这为是二哥不久前认识的朋友——李夏。你别看她年纪同你一般大,见识可绝不输于男子呢!”
“哦?是吗?”叶婧衣打量了一番李夏,便扬起明媚的笑容,道:“你好,我叫叶婧衣,在家中排行第六,你叫我婧衣就行了!”
“你好,我叫李夏。”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藏剑山庄大小姐,李夏心中复杂难言。昔日长安荻花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如今却是这番光景。迅速压下那些往事,李夏露出和善的笑容,道:“我与二庄主一见如故,承蒙庄主厚爱,带我参观藏剑。叶小姐若是不弃,直呼我名便可。”
“哎呀!都说了直接叫我婧衣就好了!你是我二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哪里有朋友这么客套称呼的!”
“哈!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还请婧衣见谅!”笑着向叶婧衣虚行了一礼,李夏这个伪少女看着眼前真诚不参一丝杂质的真少女,不由越看越喜欢,便道:“听二庄主所言,我应当痴长你几月,婧衣若不嫌弃我粗鄙,便做了我的妹子可好?”
“咦?那可太好了!我只有5个哥哥,可想有个姐姐了!”叶婧衣看着面前秀美的少女,笑得开怀。她对李夏的印象很好,再加上二哥在边上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便从善如流得叫起了“夏姐。”
叶晖眼见如此和谐的场景,不由心下一松。取出一个蝴蝶风筝,他递给叶婧衣,道:“喏!这个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风筝了,这个是所有风筝里最漂亮的,我可挑了好久!”
“谢谢二哥!”少女怀抱着风筝,笑得灿烂而明媚。
“晖哥,你还有很多公务要忙吧!”李夏怜惜地看着叶婧衣欢喜的样子,若有所悟地瞄了一眼叶晖,道:“婧衣,我带你去放风筝吧!”
“好啊!我还没放过风筝呢!夏姐你会吗?”
“当然,想当年我可是打遍校园无敌手的风筝之王!”拉着叶婧衣往门外走去,李夏像个孩子一般炫耀着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
“多谢你!”隐约间,李夏似乎听到一道叹息般的声音。
22第十章决意
在藏剑山庄待了半个多月,李夏与叶晖和叶婧衣依依惜别之后,带着叶晖硬塞给她的银票,踏上了回到扬州的旅途。
坐在去往扬州的车上,李夏取出一直被自己放在背包里冷藏的新手长枪,眼神复杂难解。抚着枪头,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临走前的那一晚,和叶晖的谈话:
“你究竟在怕些什么呢?”朦胧的月色之中,叶晖拿着一坛酒,对着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望着月亮发呆的李夏道。
“怕…如果我说我怕死,你会不会笑话我?”李夏闻言一愣,随即回过神道。
“这没什么好笑话的!”看着在夜色下少女愈发显得单薄的背影,叶晖斩钉截铁得回道:“但…有一些现实,你也是时候该接受了!”
“现实?哈!是啊,我其实早就明白的不是吗?”扶着额头,李夏形状优美的嘴角弯起一道嘲讽的弧度,“不过就是杀人和被杀而已,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天策府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血战沙场!”
“我知道,所以才会怕,我怕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我怕到后来,当我夺取一条生命的时候,心里连一丝波动都不会再有,我怕我会习惯将人命视如草芥!那样的话,即便最后成功回到了家,我也已经不是最初离开时的那个我了!那样的话,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少女仰起头,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半空中的弯月,自嘲道:“真是难看死了,这个样子…”
“小夏…”蠕动着嘴唇,叶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又拿什么立场去安慰她。
抹了抹眼,李夏突然站起来,问道:“我记得安史之乱的时候,会死很多人是吧?”
“嗯,根据当时网络上的各种消息,剑三开安史之乱资料片后,大唐将会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甚至还传言会有易子而食的情况发生,张巡死守睢阳城,天策灭门,万花封谷,各派前往支援的弟子无一生还…”说到后来,一想到藏剑山庄的未来,叶晖瞬间住了嘴,内心一阵波涛翻涌。
“果然…我也是时候,该下定决心了!”少女喃喃自语着,眼中闪现出耀眼的光辉。“我想试试看!”转过身来,李夏直视着叶晖,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坚毅和决绝。“我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如同妹妹一般爱护的少女,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天策会灭门!”
“我知道啊!”少女笑容灿烂,眉眼弯弯,一派天真纯然。“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小夏…”
“嘛嘛~不要露出这么一副表情啦!反正只是个游戏,就算在这里的我死了,现实中的我也不会真的死。更何况,有我这个先知先觉的人在,也许能够避免一些悲剧发生也说不定啊!不要太悲观了嘛!”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叶晖面前,李夏夺过他手中的酒坛,闻了闻,赞叹道:“哇!上好的女儿红!我记得这个很贵的!”
叶晖狠狠闭了闭眼,当再次睁开时,双目已然恢复了平静。“明天你就要离开了,下次见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趁得此次机会。今夜你我便在此一醉方休,如何?”
“好!”
晃了晃头,李夏极力压下了心中纷乱的思绪。望着扬州的方向,她紧紧攥住手中长枪,低声自语道:“我只想大家都好好的,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数日后,七秀坊。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高绛婷沉默不语。
“你下定决心了?”良久之后,她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开口问道。
“是!”少女抬头,脸上满是不可动摇的坚定。“我要去天策!”
“你不明白,天策府不是你一个学琴的小姑娘该待的地方!”此刻,高绛婷冰冷的面具终于破裂,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来。
“不,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必须去天策!那里有我必须要做的事,只有我才能办得到的事,只有我!”少女眼中隐晦地划过一丝悲哀无奈,却被敏锐的高绛婷迅速捕捉到了。
没有再深入询问那件所谓的只有她才能办到的事,高绛婷长叹一声,颓然道:“天策府是我大唐最重要的军队之一,非忠臣良将之后不取,你…能进得去吗?”
见眼前人似有松动,李夏扯出一抹笑容,自信道:“婷姐你放心,没问题的!”
见状,高绛婷心中若有所悟。心知少女身份绝不简单,许是背负了某种重责大任,她心中即便不舍又担忧,却也知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
许久,她语声疲惫地道:“你要去,我不会拦你。只是,在临走之前,收下这个吧!”说着,她取出一把鎏金描红、华美精致的凤首箜篌,递了过去。
“这是我特意请相熟的师傅为你量身定做的箜篌,前不久刚刚制作完成。我本来是打算过段日子再送你的,如今这情况却是不得不提前了。”
见状,李夏哽咽着借过箜篌,强忍住眼中干涩,道:“多谢婷姐!还有…抱歉!”对着面前这个相处了年余的女子,她心甘情愿的行了一拜。“小妹多谢婷姐这些日子以来的关爱和教导!此后,还请婷姐定要珍稀爱护自己,好好生活。小妹即便身在万里之外,也一定会为婷姐祈福,望婷姐日后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说完,李夏站起身来,抱起了那把凤首箜篌,便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
“夏妹!”高绛婷募得站起身来,忍不住叫道。
闻言,李夏腾地停下了脚步。沉默片刻后,一道低沉肃穆的少女声音转入了高绛婷的耳中:“今日以后,世间再无李夏!”掷地有声的话语落地,她提气纵身,运起轻功飞快地离开了此地。
“夏妹…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望着少女消失的地方,高绛婷眼中满是困惑不安地道。
一路奔出七秀坊,李夏回到了扬州城东的那间院子,整理了一番久无人住的几间屋子,把该带走的东西都带上之后,将房门紧紧关上了。
脑海中浮现出昔日刚刚来到扬州时,一脸肉疼的买下这里,和葬云霄一起度过的平凡却安宁的生活。李夏用大铁锁将院门锁好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间最初被称之为“家”的房子,便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远方。
“但愿,我还能有机会再回到这里…”
同一日,藏剑山庄内。
“小夏已经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我是否也该试着做些什么了呢!”处理完庄务,叶晖沉默地站在楼外楼前,看着四周或是尽职工作或是认真训练的弟子们,暗暗下定了决心。
“离五毒内乱还有两个月,我的时间不多了!”心知自那次事件之后,自己已经和命运撕破了脸皮,此后的任务它绝对不会让自己好过。叶晖不知道二个月后的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结果,但至少在此刻,他想为藏剑山庄做些什么。
大脑急速运转,叶晖突然吩咐身边弟子道:“去将叶子轩和叶松贤请来!”
“风剑·叶子轩和晓剑·叶松贤两人对于财务一途颇有见地,皆为可造之材,若能好好培养的话,有朝一日或可成为撑起藏剑的顶梁之柱!这样的话,即便日后我出了什么事,藏剑山庄也依旧可以顺利维持运转。”紧紧握了握拳,叶晖一边走进楼外楼,一边喃喃道:“两个月吗…看来必须抓紧时间了!”
23第一章认亲
夕阳辉映下,遥遥望着那巍峨的城门,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杏红布衣的少女静静立着,满脸的纠结之色。
“抱歉了李局,你就让我忽悠这么一回吧!”拍了拍脸颊,少女前前后后细思一遍,确认无误后,便整理好表情,毅然向城门走去。
“天策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守城的军士横枪挡住了少女的去路,一副公事公办态度。
摸了摸腰际系着的布娃娃,少女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道:“这位大哥,可否请您将这块玉佩交给贵府李统领,就说是故人求见!”
那军士接过玉佩,仔细一瞧,竟是块极品的羊脂白玉,上以极好刀工刻有“海晏河清”四字,决计是价值不菲、普通人家根本接触不到的珍品。
这兵士见少女年纪尚小,看动作步伐也不像高手,应非有所图谋之人,便对同伴使了一个眼色,拿着玉佩进了城门。
少女见那留下的军士虽看似随意,实则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样子,不由暗自赞叹,不愧是有东都之狼之称的天策府,来到这里应当会是个明智的选择。
没让少女等多久,那传话的军士便匆匆忙忙地奔了出来。“姑娘,统领有请!”面带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普通的少女,他实在无法理解,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统领为何会在看到那块玉佩后便大惊失色地让自己立即将人领进去。
无视了那军士一路上好奇的目光,少女面无表情地随之进入了天策府。
来到秦王殿,少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座上的那个红衣银甲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你…”李承恩手中拿着那块玉佩,仔细打量着眼前少女那张神似自己已故生母的脸,一向纵横沙场百死无惧的心居然忐忑了起来。揣揣地磨蹭了片刻,他终于开口了:“这块玉佩,你从何处得来?”
“这是娘亲在我13岁的周岁礼时,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少女仰头看着站在高处的李承恩,目光灼灼,毫无惧色。
“娘…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娘本名李清河,因避祸而改回祖姓,唤作徐清河。”
“小妹?真的是她!”李承恩那双握枪的手听到回答竟开始颤了起来,看着手中玉佩,他声线不稳地问道:“那她人呢?”
闻言,少女脸色一僵,别过头,她强忍住鼻间酸涩之感,隐忍着哽咽道:“她…她在开元二十九年便去了…”
“什么?”乍听此言,李承恩脸色大变,忍不住冲到少女身前,紧紧盯着她道:“你说什么!你娘死了?她年纪一点都不大,怎么可能会死?!”
“她真的死了!”少女转过头直视李承恩,眼中满是悲戚之色:“中毒而死,跟年龄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中毒?”强压下心中悲伤,李承恩眼神一凛,顿时杀气四溢道:“是谁下的毒?”
“如果从血缘上说的话,算是我的姐姐吧,同父异母的姐姐。”说到“姐姐”二字时,少女的话音霎时冰冷,讽刺之感强烈得宛若实质。
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少女用平静到令人心惊的声音道:“统领恐怕不知道吧,当年我娘在混乱之中失散后,幸得一位姓徐的老将军救助并收为义女,化作商人之家隐姓埋名四处躲藏。十多年前,他们去东瀛经商时,徐将军不幸身亡,钱财等物也被人吞了去。娘一个美貌女子孤苦无依,在那种奢靡复杂的地方,虽然极力试图保住清白,但到最后仍是不得不以色侍人,嫁予了东瀛的一个大贵族,然后生下了我。本来我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给父亲大人下毒!母亲因此而亡,父亲昏迷不醒,而没有食用有毒食物的我,却被诬蔑为细作下毒谋害亲父!”说着,少女双手紧握成全,眼眶通红道:“直到死去的那一刻,娘都想要回到大唐,回到她真正的故乡来!”
狠狠眨了眨眼,少女憋回了不争气的眼泪,敛眉淡然道:“我一路逃回大唐,本来是早就该找来的,可是一想到我身怀东瀛血脉,便犹豫未决,后来又遇到了一些事,才就此耽搁下来。直到前段时间遇到一位故友,促膝长谈了一番,我才下定决心来到这里。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好,我只求你看在我们的那一丝血缘关系上,教我武功吧!”
说着,少女猛地跪了下来,眼神透出隐隐的决绝和惊人的冷静。“请您教我武功!”
深深看着少女,李承恩眸光微黯,语声低沉道:“学了武功,你想做什么?”
“复仇!”少女俏丽的面容显露出浓烈的恨意,原本温和的声线陡然彻骨冰寒。“我发过誓,那个女人加诸在我们母女身上的,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你…”
“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我不求能学到多么高深的武学,只要能顺利避过那个女人的耳目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我会自行解决,绝不给您添麻烦!”
见状,李承恩皱了皱眉,道:“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你是我小妹留下的唯一骨血,是我李氏一脉的后人,我怎能弃你于不顾?”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早就习惯对任何事物都不抱希望地活着了”蠕动着嘴唇,少女明明在说着如此悲哀的话语,语气却平淡得没有哪怕丝毫波动。
俯视着跪在冰冷的地上,满脸倔强的少女,李承恩心中的愧疚和怜惜再也难以抑制。他上前一步扶起少女,盯着她形状好看的星眸,郑重道:“我不管你的父亲是谁,以前又经历过些什么,我只知道你的身上流着李家的血,你是我李承恩的外甥女!”将玉佩塞到少女手中,他嘱咐道:“这块玉佩乃是你娘留下的遗物,你定要好好保存。”
呆呆地握着手中的暖玉,少女似是没有回过神来,一脸呆滞地问道:“你…说我是你的外甥女?你不赶我走吗?你不怀疑我的用心吗?”
“我相信小妹,倘若你真的是她的女儿,就绝计不会来当细作!”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他清楚地看到了少女突然红起来的双眼,和眸中难掩的忐忑的喜悦。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