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六十岁老妇常年劳作的手,但蓝嫣却丝毫不以为意。
“绿翡,是我不好,不该拖累了你!”看着绿翡那破皮红肿的十指,蓝嫣心中何尝不心疼,她秀美的脸上满是歉意,只怪自己保护不好绿翡还连累她。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能伺候小姐是绿翡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用力的抽了一下鼻子,绿翡松开蓝嫣的手,还欲说话,却是突然空气中响起一声衣寐破空之声,接着黑影一闪。
看着眼前那个如从天降的黑衣女子,绿翡霍的站起身来,瞳孔放大,一脸惊骇,本能的张嘴便欲惊叫,却是那黑衣女子眼明手快,玉指疾点,一下子制住绿翡身上几大|岤道。
“阁下深夜造访,未免有失磊落!”蓝嫣一脸从容,丝毫没有被这个突然冒出的黑衣女子吓到,她将手中残留的水渍在还未洗的干衣服上拭净,站起身来,一双深邃清冷的美眸淡淡的凝视着黑衣女子。
那女子略微四十左右,却保养得当,皮肤白皙,细眉大眼,面色沉稳带着一丝朴实,只是那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出几许森冷之意。
看着那个处变不惊的清丽女子,黑衣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与欣慰,面上也绽出一抹柔和淡然的笑意,向着蓝嫣微微一福,直接道明身份,“奴婢乃是侍奉宜妃娘娘跟前的兰姑姑,奉娘娘之命特地前来探看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宜妃娘娘?宫里人?蓝嫣秀眉一拧,却见黑衣女子手指疾点已然解开了绿翡的|岤道。
虽然月色清冷模糊,但蓝嫣依然清楚的看到了黑衣女子目光在触及旁边那几大桶衣服时,脸上的笑容微僵,目光有些复杂,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听到是宜妃娘娘身边的人,绿翡才松了口气,有些兴奋,见蓝嫣略有愣怔,忙提醒道,“就是那个与三姨娘相交甚深的宜妃娘娘啊!”
蓝嫣也是个心思急转的,不曾想这具身体的娘亲居然与宫里的妃子有甚笃的交情,竟让那妃子派人来王府探视自己,只是,却为何选在夜间以这种方式前来呢?
暂时压下心中疑虑,见那黑衣女子眸中流露出的怜惜与心疼并不像作假,蓝嫣清丽绝伦的脸上也露出温和而友好的笑意,“宜妃娘娘有心了,蓝嫣在此谢过,还请姑姑代问娘娘安好!”
“奴婢会的!”看着蓝嫣谦恭不逊,温和有礼的样子,黑衣女子眸中怜意更甚,细眉也皱成一团,声音透着对蓝嫣浓浓的疼爱和对风清歌的不满,“王妃娘娘受苦了!外人皆道清王与王妃相敬如宾,不曾想王妃在清王府居然过的是此等清苦日子,实在是让人意外愤然!”
“是蓝嫣自己做错了事冲撞了王爷,王爷才对蓝嫣略施惩罚,请姑姑不要误会王爷!”因着对这位宜妃娘娘一无所知,蓝嫣一语带过并不想提及自己在王府里的日子,走近黑衣女子跟前,眉目之中都透着一股亲和,巧笑嫣然,“夜风清冷,姑姑何不进屋喝杯清茶?”
“是啊,姑姑,屋外风大,快进屋喝杯热水暖暖吧!”宜妃自小便很是疼爱小姐,虽不曾出宫见过小姐却不时派人给小姐送来精美名贵的各种物什,不曾想小姐成亲后还依然惦念着小姐派人来探望,绿翡心中很是高兴,忙上前跟着邀请黑衣女子进屋。
想着终于有人知道了她与小姐在清王府所过的下人般的日子,绿翡就打心眼里欢喜。
这位姑姑亲眼看见自己与小姐这么晚了尚在洗衣服,回去定然是要告诉宜妃娘娘的,相信宜妃娘娘不会袖手旁观的。
宜妃娘娘素来得皇上宠爱,若宜妃娘娘跟皇上求情,告知皇上一切,那么,清王所捏造的在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假象也许会就此揭破。
小姐虽是庶女也毕竟是侯爷骨血,皇上总得给侯爷面子,又不好驳宜妃脸面,而且此事更兼顾皇家脸面,说不定不但恢复小姐王妃的尊贵生活还会责罚于清王呢,一想到这里绿翡就跟捡了银子似的,神采飞扬。
“不了,宫门这会儿就要下钥了,奴婢下次再来探望王妃娘娘!”黑衣女子自是不相信蓝嫣那冲撞清王而受罚洗衣的说词,她目光触及蓝嫣那浮肿不堪的双手,心疼的同时不忍再看,便忙像蓝嫣行礼辞别。
第八章母债女偿
“那蓝嫣便不留姑姑了,还请姑姑……”蓝嫣看向黑衣女子,秀眉微蹙,美眸微眯,欲言又止。
“奴婢明白王妃娘娘的意思,奴婢不会传信给三姨娘的,但是,奴婢会如实禀告宜妃娘娘!”知道蓝嫣想说什么,心中为清王的如此做法而生怒的同时又替蓝嫣的懂事而高兴,黑衣女子喜忧参半的接过蓝嫣的话。
“谢谢姑姑!”对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反应敏锐的女子,蓝嫣浅浅一笑,她不想让这具身体的母亲知道她的处境,是不想让她担心,毕竟听绿翡说在侯府除了绿翡便只有那个身为侯府三姨娘的娘亲疼爱蓝嫣。
至于宜妃娘娘,黑衣女子是她的侍婢,而且是受她之命前来,自会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相告,她蓝嫣不会阻拦也拦不住。
“王妃娘娘保重!”黑衣女子话刚落音,便身形一闪,如一只飞鸟一般冲到月色淒冷的夜里,一下子便失去了踪影。
“绿翡,左右这些衣服今天是洗不完了,你也累了,咱们先去歇息吧!”仰着瑧首,默默的注视着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蓝嫣心中一阵轻叹,秀眉依然微蹙,转身便向房间走去。
“是,小姐!”
如烟阁前苑的花丛旁,白日里鲜亮妍丽的花朵在晚上却失去了颜色,虽依然俏立枝头却找不到那种纷芳美艳了,在淡色的月辉下如被蒙上了一层层薄薄的灰尘。
“爷……”看着那个消失在夜幕下的黑衣女子,清尘浓眉紧锁,盯着身前那个衣衫与月色溶为一体的白衣男子。
夜风掀起男子如墨的发丝,轻舞飞扬,透出一种别样的潇洒清逸,那随风舞动的织金丝束带如一个敏捷的精灵上下翻飞,给男子凭添了几分不羁之感。
男子此时眉目深沉,俊美非凡的脸庞带着几许凝重几许疑惑,在听到清尘的话时,闪过一丝薄怒变得阴沉,声音比夜风还要清寒,“那个女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本王折磨,相信她该夜不能寝食不下咽吧?折磨她的女儿定是要比折磨她更是让她心痛十倍吧!”
那清冷的声音中透出的浓浓恨意,让这冷然的夜更添了几分寒意,听在清尘耳中满是心疼,对于一个三岁便亲眼看见自己娘亲葬身火海的场景的孩子来说,那份痛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是深入骨髓的。
人人都道爷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贵,可是有几个人知道,皇后嫡子早在三岁之时便病逝,眼前这个人人欣羡的皇后嫡子不过是一个被自己夫君赐以火焚的苦命妃子所出罢了。
“虽然爷恩怨分明不伤无辜,但母债女偿,王妃要怪也只能怪她是那人生的女儿罢!”一想到那个容貌秀美绝伦的清丽女子,清尘便心中叹息,那样一个低调中透着沉稳睿智的女子,却要因着她母亲的罪孽而用一生来赎罪。
看着那个消失在回廊转角处的清丽身影,风清歌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刚才那个女子竟是对自己在清王府下人都不如的生活只字不提,言语之中分明还有维护他之意,那个女子,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对她的原因,但她却从来不问,只一味的听之任之。且看上次她那清澈明丽却带着倔强的眼神,她分明不是一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女子,他,竟是一点都看不透她。
一阵晚风吹过,似是吹动了天际的乌云,使得那月亮一下子被乌去遮住,再无半点光亮。大地也一下子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余不远处厢房里那抹微弱的灯光斑驳在窗纸上,跳动摇曳。
也许是因为上次将丽妙舞吓得落荒而逃的事情不径而走让大家太过惊讶,也许是大家这段时间都很忙无暇理会蓝嫣,或者是大家觉得跟一个被降为粗使仆妇的王妃计较太没必要只会平白降低自己身份,总之,这段时间蓝嫣的耳根子很是清静,风清歌的那些女人们竟像是约好似的再没有一个人踏足如烟阁。
每天起早摸黑洗衣服的日子,虽然清苦劳累,但对蓝嫣来说,却是平淡而充实。
只是看到蓝嫣越来越骇人的红肿手指,绿翡便恨不得将风清歌祖上n代都问候一次,但终究是不敢,只得恨恨的咒骂风清歌吃饭被噎走路被摔喝水被呛。
每每听到绿翡孩子气的咒骂,蓝嫣总是哭笑不得,同时也为身边有这样一个体贴衷心的丫头而庆幸。
至于风清歌,她相信他之所以这么对她,一定是有着某种目的或原因的。
第九章一团乱麻
因为听绿翡说,在成亲以前,蓝嫣与风清歌二人都未曾见过面,毫无交集。
风清歌点名要了侯府二小姐即蓝嫣为妃,却是如此待她,惊天荣宠成了侮辱践踏,若说风清歌对蓝嫣没有仇视心理打死她蓝嫣都不信。
且蓝嫣只是侯府里一个庶出的女儿,就算侯府再如何风光如何得帝看重,一个庶出的女儿也是不够资格嫁入天家为妃的。
虽她觉得风清歌花心无情,但从颜无双在如烟阁小产一事他竟是未投给蓝嫣一丝怀疑目光便可知,他也未必是那等没有头脑草率行事之辈。
她与绿翡被禁足,生活配给都由管事房里的人发送,如烟阁莫说是堕胎药,便连老鼠药也找不到一粒的,便也只有丽妙舞那种没脑子的人才硬说是她蓝嫣居心不良下药谋害。
可是, 以前的蓝嫣一直深居闺阁,性情虽冷淡但从不与人结怨,是故,这所谓的仇未必是与蓝嫣本人有过节,也有可能是与蓝嫣的父母兄弟也未可知。
只是,风清歌贵为皇子,侯府再辉煌显赫却也终究只是臣子,蓝嫣还真是想不通风清歌与侯府有什么恩仇而不直接报复侯府却要报复在她身上?
她在侯府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女儿,就算把她弄死了也不见得能给侯府造成什么创伤。
还有那个宜妃娘娘?真是只因为她与母亲故去的主子生前情谊深厚才特别的照顾她们母女么?
在她高烧时装作脑子烧坏曾从绿翡口中套出,这具身体的母亲原本是皇宫里一位叫雪妃的妃子丫环,在一次宫廷夜宴时被侯爷看中遂求了去,而且听说那个雪妃后来犯了大错惹恼了皇帝被处了极刑。
就算宜妃与雪妃情谊深厚,就算她怜惜雪妃的遭遇,可是杨氏只不过是雪妃的丫环而已,将这份怜惜化成对她们母女的关心实在是牵强,而且那还不是一般的关心。
过之则疑,事情,好像一点都不简单。
且,世人都以为清王与王妃琴瑟和谐,连母亲都未想到到王府中来看看自己,那个宜妃怎么却派人来了呢?
难道说,她比母亲更关心自己?
而且,是月夜潜入王府,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这其中,又暗含什么样的玄机?
轻轻的摇了摇头,想不通的事情便不想了吧。自古以来,与皇权沾上边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简单呢?
前世她无意相争,结果却死于非命,再世为人,她亦只想过平平凡凡清清淡淡的日子。
什么皇权名份,什么阴谋目的,她蓝嫣亦不想被卷入其中,等寻到合适时机,她便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吧,带着绿翡,远远躲开,去过她心中想要的生活吧。
虽前世因着出身富贵为防马蚤扰绑架之类,她自小便习柔道与散打用以防身,但终究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被亲弟弟所害,唉……
自己这身功夫在现代足以夜行而无惧歹人了,但在这武艺出色的古代,她的防身功夫无异于花拳绣腿,连护院都打不过还妄想凭自己力量逃出去。
也不是没想等那个宜妃娘娘再派人来时让她帮助自己离开,但想着那个宜妃娘娘对自己那种特别的关心,相信她是不会放任自己这么远走高飞了吧。
所以,她只能等,等待时机。
又半个月慢慢的过去,春日渐暮,薄衫取代了层层重衣,不知不觉间,初夏悄然降临。
对于每天都有洗不完衣服的蓝嫣与绿翡来说,寒暖适宜的春天不为她们所喜,微微炎热的夏天更让她们欢欣。
因为夏天的水不若春日般寒凉,也不那么伤手了,再加上兰姑姑前几天夜探送来的名贵膏药,她与绿翡的手也不再那般红肿,使得她们的效率大大提高。
以前一整天都洗不完的衣服现在日落西山时便已洗好,可以偷得小半日清闲。
许是因为上次蓝嫣发飙吓跑丽妙舞一事,两个守门的婆子也有所顾忌,只要蓝嫣不出如烟阁,绿翡偶尔偷溜出去她们倒是未多加阻拦。
早在半个月前,蓝嫣便让绿翡问花房讨要了些藤蔓类植物的种子种在院子的一角,如今已有缠缠绕绕的枝枝蔓蔓长出,青翠可人。
又问柴房的伙计讨要了些茅草木材,搭成一个简易的架子,然后再与绿翡一起将那些枝枝蔓蔓都牵到木架子上去,不几日,那木架子居然全部被绿色覆盖。
这日,夕阳坠入山涧,如火的朝霞染红天际时,蓝嫣与绿翡便一如往常的完成了任务。
第十章焚火煮茶
拿出早上从白侍人那里借来了一炉火与茶具,再将前段时间摘下并风干的花瓣拿出来,蓝嫣与绿翡便在绿意昂然的架子下焚火煮茶。
伴着那缕缕白烟,那清新如花的香气便缓缓的弥漫开来,一下子驱散了初夏那淡淡的燥热,让人神清气爽,脑中清明无比。
“小姐,好了没,闻着这香味我都流口水,恨不得一口气把这壶茶都喝下去!”使劲的将那诱人的清香往鼻际扇,绿翡盯着那随着沸水而上下翻腾的花瓣和那青黄|色的茶水,双眼冒光,“快点呀,急死人了!”
“快了,快了!”一边拨弄着柴火,蓝嫣美眸扫过绿翡迫不及待的脸,浅笑嫣然。
等到茶好,蓝嫣一手挽起袖子露出皓雪玉腕,一手轻轻拎起茶壶,将茶水倒进木板上空置的两盏晶莹剔透玲珑小巧的白瓷碗里。
风清歌刚走进如烟阁的院子里,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火红朝霞浸染之下的一个覆满绿色籐蔓的木架子下,一个身着紫色衫裙的少女玉手提壶,一道晶莹明亮的茶水伴着阵阵水雾注入杯中,落起水珠无数。
那如雪的玉腕,映着那紫色的砂壶,更显白皙赛雪,再闻着空气中那清新芬芳的花香,让他脑中一片清明的同时,整个人也生生怔在了那里。
朝霞似火,美人如玉,青丝飘飘,茶香袅袅。
这是一幅既美丽又和谐飘逸的画面,让他都不敢再踏近一步,去破坏这大自然最灵韵自然的画卷。
丝毫不觉有人靠近,蓝嫣倒好茶,玉指拿起一杯,凑在鼻端闻了闻,一脸陶醉。
半闭着秋水般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密集的搭了下来,投下两片好看的剪影,小巧的鼻梁下,红艳艳的樱唇微微张着,轻轻往水面吹着气。
看着那陶醉其中的清丽人儿,风清歌的心跳第一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只觉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堵在喉咙里一般,剑眉不觉微微蹙起。
轻轻的小抿一口,蓝嫣唇边笑意弥漫,声音清脆而明快,“眼下可是自我来这里以后最舒心的一刻了,嗯,真香!好久没有闻到过如此熟悉的香气了。”
说着,蓝嫣轻抬杯盏,再次轻轻的喝了一口,那莹润娇艳的唇瓣沾着水渍,在朝霞的映染下显得愈加的红润迷人,仿佛清晨最鲜嫩娇美的花朵上沾染了露珠,美不胜收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
脚下意识的抬起,向前一步,风清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此刻的他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尚沉醉其中的清丽女子。
“王……王爷……”却是突兀的一声惊叫,伴随着“哐啷”一声脆响,绿翡面色煞白的看向那个神色有些痴怔的俊美男子,手中精致的瓷碗也掉落地上应声而碎。
随着绿翡的那一声惊叫,一下子惊醒了风清歌,他俊眸一冷,俊美无匹的脸上漾起一抹来不及掩饰的尴尬。
他修长的身躯一顿,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别扭至极。
蓝嫣这才注意到风清歌竟已进了自己的院子。
“王爷万福金安!”难得的见到这个视她为仇敌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露出如此可爱的表情,蓝嫣清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像上次一般,嘴上行礼手上却依然拈着茶碗未有任何动作。
她神色悠然,笑意盈盈,秀美绝伦的玉脸被朝霞染上一层淡淡的脂粉色,霞光荡漾,有如仙子临尘。
微风吹过,撩起她的青丝与衣衫,大有风吹仙袂飘飘举的清逸飘然。
“咳……”风清歌假意轻咳,以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俊脸复回平日那沉稳漠然的神色,努力的让声音听起来也清冷疏离,“虽将你降成粗等仆妇,好像你依然能自得其乐啊!”
“王爷,衣服我与小姐都洗完了……”惊惧于风清歌的突然变脸,绿翡以为他又是来找茬的,也顾不得被她摔烂的名贵精致的白瓷茶碗,慌忙向风清歌解释,却是被蓝嫣伸手拦住。
“绿翡,你如此说便太见外了!”风清歌那由尴尬别扭转为平静淡漠的神情蓝嫣全看在眼里,轻笑出声,脆语盈盈,“王爷难得来如烟阁一次,焚火煮茶虽不比古人青梅煮酒,却也算是雅事一桩,也算是适宜王爷此等风雅之人,不知王爷是否赏脸浅尝一杯?”
蓝嫣说罢也不等风清歌说话,径自放下手中的碗盏,挽起衣袖提起紫砂壶,便往木板上另一个空置的白瓷碗里注入茶水。
第十一章都是王爷的错
蓝嫣倒好茶水,便笑意吟吟的立在一侧,美眸轻浅的看向那个脸色沉静的俊美男子。
绿翡也是一脸紧张,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心中既希望风清歌会喝小姐倒的茶水,那样小姐便不算笑脸贴人冷屁股;但她又不希望风清歌喝那碗茶,因为,真的好好喝啊,给他这种人喝太浪费这么上等的花茶了。
目光扫过笑意吟然的蓝嫣和紧张兮兮的绿翡,风清歌眸光有些晃荡,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喝那碗花茶,不应该给蓝嫣好脸色看。
但心中却莫名其妙的对着那碗茶心动不已,一定是那香味太独特太浓郁,让人不自觉被吸引,嗯,一定是这样,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似的,俯身,端起茶碗,看着那娇艳的花瓣轻柔舒缓的浮在水面上,一片片饱满水润,轻盈灵动,恍若舞动的精灵。
让他忍不住将茶碗送至唇边,轻轻的小呡了一口,半晌,在绿翡极度紧张加期待的目光下,大煞风景的说了句,“茶虽香,但味不够清新浓郁,火候不足!”
蓝嫣唇角微勾,知道风清歌如此说是想掩饰他此时别扭的心情,也不点穿他,十分谦虚的应道,“看来王爷是茶道高人,蓝嫣是随意的煮来不曾注意,让王爷见笑了!”
“王爷,奴婢觉得,小姐这花茶清心润肺,唇齿留香,是奴婢喝过最好喝的茶了!”绿翡却是不依,不怕死外加不留情的反驳了风清歌的话,看向风清歌的眼神还带着小小的埋怨。
风清歌玉脸微微一红,冷峻的眸子“唰”的一下子投向绿翡,骇得绿翡立马噤声,连带身子都躲到蓝嫣身后去了。
“本王还有事务在身,先行离去!”风清歌放下茶碗,竟是连前来如烟阁的目的都抛至脑后,像是做了什么有失光明磊落的事情一般,转身急步离去。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王爷好奇怪哦!”看着那个俊美飘逸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之外,绿翡跳开一步,走到蓝嫣面前,一脸的奇怪加莫名其妙。
平日里王爷对小姐从来没有好脸色,不是冷言冷语的责难,便是不屑一顾的轻视,莫非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哦,不对耶,小姐今天对王爷的态度也大出她意料啊,居然脸上一直都挂着那清明淡然的笑意,仿佛面对的并不是那个一直以来刁难羞辱她的男子,竟没有半丝冷漠轻嘲?
绿翡歪着脖子一脸奇怪的看向那个依旧风淡云轻的女子,大大的眼睛眨巴着,却见蓝嫣浅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她,而是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开,那么清王府里的人于她蓝嫣不过是个过客而已,那么,她便不去计较罢!
而且这段时间清苦却充实的日子也让她感悟,以前种种皆如烟云散,往后的日子才是她要用心去过的,包括心中对前世弟弟的怨恨,也在这段时间淡如烟云。
将紫砂壶的盖子轻轻盖上,蓝嫣熄灭掉炉火,看向还一脸不思其解的绿翡,笑道,“别发愣了,趁着茶水还是热的,赶快给白侍人送去,让她也尝尝这花茶的味道。”
“啊!”经蓝嫣一提起,绿翡猛然变色,掩嘴惊叫一声,小脸皱成一团,哭丧着道,“天啊,我竟然摔碎了白侍人的茶具,天啦,我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呀!”
借来的时侯还是好好的一套,再还回去便残缺了,偏生如烟阁又清简异常没什么赔的,这可是上好的骨瓷啊,这可怎么对得住大方相借的白侍人啊?
“都怪王爷,怪他!谁叫他鬼鬼祟祟的啊,吓得我晃了神才摔碎的,都是王爷的错!”一边收拾茶具,绿翡也忘记了刚才问小姐的问题,心中一股脑将责任都怪到风清歌身上,脸上愤愤的,口中不住的嘟囔。
看着绿翡不顾尊卑一脸愤恨的神情,蓝嫣轻笑出声,这丫头,让她谨慎些,却越发的没规矩了。
抬头望向那如火的天际,只见漫天红霞,随着风吹而变化万千,美仑美幻。
红色霞光映在蓝嫣脸上,像是给她涂抹上一层薄薄的胭脂,让向来清丽秀雅的她显出一种别样的妩媚风华,使得周边景色连着天际风去云霞都失去了颜色,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绝美无双的飘逸身影。
夜深,清王府黑漆一片,只有门房处还亮着微弱的灯火,除了偶尔的几声虫鸣,整个清王府都显得别样安静。
风清歌身着里衣,修长的身体斜靠在窗杦前,面色郁结,俊眉微眯,看着窗外那斑驳摇曳的树影,只觉得心里烦燥无比。
第十二章路侧妃
再次走到桌前,提起玉壶,却是空空如也,目光更加阴晦,不由得低声吩咐,“清尘,再给本王上一壶茶!”
门被轻轻推开,看着那个面色阴郁心浮气燥的男子,清尘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拿起玉壶关上走了出去。
王爷自下午从如烟阁回来后,便整个人都显得心浮气燥神思难安,不但拒绝了丽侍人一起用晚膳的要约,竟也不去无双阁陪颜侧妃,而是歇在自己的院子里。
这种烦燥与郁结,清尘很少在风清歌身上看到,那是一种似恼似怒的郁结。爷居然也有这种焦燥烦的时侯,清尘摇摇头,还真是稀奇啊,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如烟阁那位?
听着清尘轻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风清歌紧皱的剑眉微舒,重重的叹了口气,脑中尽是下午那满天红霞照映下那让人惊为天人的绝丽身姿,不觉得又是一阵口干舌燥。
这两次见蓝嫣,都给了他不小的冲击,到底是她之前藏得太深还是他低看了她?
咂巴了一下嘴巴,口中仿佛还残留着下午那杯花茶的甘甜与芳香。突然省起自己刚才咂巴嘴的动作,风清歌身子一僵,心中一窒,一拳击在桌角上,“呯”的一声生生震碎了一角桌角。
刚抡着茶壶推开门的清尘被这一声响吓得一跳,差点跌落了手中的茶壶,一脸震惊的看向那个怒气冲冲拳头紧握的风清歌,一时怔在了那里。
接收到风清歌那阴鸷盛怒的眼神,清尘心里一怵,下意识的就关上门退了出来,都忘了将手中的水壶放下,眼角直跳。
刚走进清风苑的路遥也是被吓了一跳,表哥很少发这么大脾气的,指不定又是如烟阁那位惹了他。
“清尘见过路侧妃。”清尘看到路遥过来,忙颔首行礼。
“是不是那个女人又惹表哥生气了?”路遥问得很直接,娇美的面容上有些气愤,那个可恶的女人已经不止一次惹表哥生气了,她真的不明白,表哥明明那么讨厌她,却为什么还非要亲点她为妃呢?
路遥是风清歌的侧妃,但在清王府,身份是很特殊的。
因为,她还是风清歌的表妹即燕王府的小郡主,风清歌一直当她是妹妹,在她心中,也是极尊重风清歌当他如亲哥哥一般。
她之所以会嫁给风清歌成为他的侧妃,那是有原因的。
几年前,她生过一场大病,太医院里最高明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说她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她只不过是在与死神争夺时间而已。
却是有一日,一个道士突然来到燕王府,告诉燕王夫妇若想小郡主活命唯有一法,那便是让她嫁与清王为妃。说是清王命格奇特,可以压制小郡主的奇症且只要在清王府待满五年那奇症便不会再复发。
说来也让人无法置信,身患重病的路遥嫁入清王府后,那奇症居然在一个月之内好了个干净,竟真应了那道士的说法。
本就与风清歌亲近,再加上风清歌又救了她一命,是故路遥对风清歌是极其感恩维护的,风清歌讨厌蓝嫣,她便也从来没有给过蓝嫣好脸色。
路遥虽嫁入清王府,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治那奇症而已,她与风清歌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
只等路遥再在清王府待上两年,便可以恢复自由身,婚嫁自主。
路遥十二岁嫁入清王府眼下已十五,也快到了及笄年龄,是故燕王夫妇早在暗地里替路遥定好了对象,只等她五年期满。
“这个……”清尘虽然心中感觉风清歌是因为蓝嫣而发那么大脾气的,但下午他是在如烟阁外候命的,并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敢胡乱猜测风清歌的心思,只得有所保留的答道,“爷下午是去了如烟阁一趟,但从如烟阁离开的时侯心情还是不错的。”
不用清尘多说,一听到如烟阁三个字路遥就拉了脸,定了蓝嫣的罪,“肯定又是那个女人,表哥一看到她都会生气!”。
看着路遥有些生气的清丽面庞,清尘露出一个无奈而古怪的笑容,他很是赞同路遥的话。
只不过是,大家都忽略了一点,都觉得蓝嫣老是惹风清歌生气很该死,可是却从来没人去想,在清王府,蓝嫣才是那个人人都可以欺辱的角色,她从来只有承受的份。
而且,她还是风清歌亲点为妃的!
若不是他知晓风清歌与蓝嫣母亲的过节,他都会觉得风清歌非得把这么一个他极度讨厌的人娶回府是自己没事找气受。
第十三章白侍人
如果说路遥在清王府是特殊的,那么,在风清歌的侍妾中,还有一个女人也是很特殊的,那便是白侍人白彦依。
白彥依是风清歌一众侍妾中最早进府的,而且婚娶仪式也最隆重的。
按照规矩,皇子成年辟府别居,娶亲时只有正妃才能从正门走的,侧妃要走侧门,侍人什么的从后门抬进来就是了。
可是白彥依,却是从正门抬进来的,那时清王尚未娶正妃,当时在朝堂上,风清歌因此事越了规矩没少被那些守旧封建的臣子议论弹劾。
那时坊间都有传言,清王极爱白彥依,奈何白彥依娘家低微不够资格为皇室嫡媳才只能被抬为侍人。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不解,即使白彥依娘家低微,但若风清歌真的宠爱,给她个侧妃的名分却是完全可以,但偏偏只给个侍人的位分。
王府正妃相当于一般官宦和平常人家的当家主母,侧妃相当于贵妾也有部分管家权,侍人只相当于姨娘,是介于主子与奴才之间的尴尬地位。
说清王宠爱白彥依,却只给个侍人的位分,说不宠她吧,却是连清王最宠的妾室颜侧妃都是从侧门抬进来的,因此,清王对待白彥依到底是否真的宠爱坊间流传着好几个版本。
当然,坊间是无法知道的,白彥依入府后,清王却很少在她那里过夜的,一个月最多的时侯也不超过三次,有时侯一两个月未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清王待白彥依却一直都是极好的,有什么好的东西总会第一时间给她送去,宫里赏的什么古玩玉器珍贵药才绸缎饰品,白彥依也总是会分到最精致的,而且一些家宴和其它集会什么的,白彥依参不参加都是随她自己意思的。
清王对侍白彥依可谓是到了纵容的地步,这一点,连颜侧妃与路侧妃都是远远无法比及的。
在清王府,清王是整个的主子,路遥虽是个郡主的身份,但在清王府也只是个侧妃仍然算半个主子,颜侧妃林侧妃等人通通都只能算半个主子,丽妙舞与玉待人的身份比侧妃还低些。
但白彥依却因着清王这种有些模棱两可的宠爱,在王府里那些下人的眼中,已俨然被当成了整个的主子。
当然,蓝嫣身为王府的正妃当家主母,按理说也该是整个的主子,但耐何……
眼下是颜侧妃在打理王府里的庶务,林侧妃协理,王府里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和权力跟她蓝嫣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得不说,做王妃做到蓝嫣这个份上的,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蓝嫣有时侯都在想,这具身体的本尊是不是觉得自己太窝囊了没脸活下去了才会故意被那个丽妙舞推入荷塘而殒命的。
“你们倒是悠闲自在。”看着紫腾花架下有些愣神的蓝嫣,白彥依那素雅白净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如同三月的微风拂过湖面,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几分调笑。
“奴婢见过白侍人。”看到来人,绿翡有些惊喜的叫出声来,此时已是申时三刻,衣衫已经洗了大半,因着天气有些薄热,主仆二人便在紫腾花架下躲回懒。
蓝嫣抬头,看向声音飘来的地方,只见一优雅温婉的女子脸上带着浅笑,缓缓向她走来。对于风清歌的姬妾,蓝嫣已从绿翡那里了解了一些。
都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硝烟,更何况是在自古以来高智慧多计谋波谲云诡的王府后院,多知些根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应对。
所以对这些侧妃侍人蓝嫣都有一定的了解的,白彥依在她心中是蒙了层面纱般的存在。
白彥依约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只见她,一身浅蓝色织锦的十二幅湘裙,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裙摆上绣着点点梅花,随行她步子走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惊艳却见恬静宛然。
她眉清目秀,清丽胜仙,乌黑亮丽的发丝被梳成一个简单的流云髻,发间簪一素净梅花白玉簪,有一份天然去雕修饰的自在清新,尤其是那眼间眉稍和那微抿的唇,自有一股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听白彥依的语气,倒像是与这具身体的本尊有着几分熟悉,不过现在的蓝嫣毕竟是穿来的异世之魂,对这个白彥依却是头一次见,并不知白彥依与这具身体生前的关系。
因此她也没有起身,便那般坐着,但毕竟白彥依是王府里除了颜无双外唯一一个没有跟着风清歌责难她的侍妾且又救过她的命,遂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有些慵懒,“左右是改变不了什么,偷得一刻是一刻。”
第十四章贵重的礼物
白彥依身后两个眉清目秀模样机灵的丫头上前给蓝嫣见礼又退回白彥依的身后,恭谨有理,眉目之间倒是比绿翡稳重许多。
“你倒是淡然。”白彥依笑着,径自在绿翡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接过绿翡递过来的茶水,清丽的脸上笑容更甚,“你就是这个的性子,不然什么是你争不来的?”
蓝嫣微讶,听这白彥依的口气,跟这具身体的本尊有一定的了解,心里不由得谨慎起来,遂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小口,也不说话。
侧目看向白彥依,许是天气有些薄热,只见她也不客气也不顾仪态,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一旁的绿翡赶紧给添满。
“主子你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白彥依身后两个丫环中其中一人递了方帕子上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打趣道。
刚刚还觉得白彥依那两个丫头恭谨,看眼下她们偷笑的模样,蓝嫣脸上的笑容扩大,清王府果然是个没规矩的地方。
“怕是我太宠着你们了,越发的没规矩了,连主子也敢编排。”白彥依假装呵斥,脸上却是笑意依然,接过帕子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