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了吃了的想法,只是脑子一片空白,但愣愣的傻在了那里,不知敢做什么好。直到凶猛的恶狗向他扑来的时候,他才想起要逃跑,于是连忙松开捆住田彭的手,七手八脚的爬了起来,拼命的向前奔去。
大牛此时脸色吓的惨白,短粗的腿拼命的在地上倒腾,他有预感自己如果不跑的快一点,他就会被这群恶狗扑倒,被他们咬个细碎。所以大牛使尽全身力气,一颗心砰砰砰的快要跳出了嗓子眼,没一会就觉得嘴巴里一股铜锈的味道。
大牛跑得再快,就他那身肉又能快到哪里去?没一会一只站起身有一个大汉一般高的黑狗,腾的一口就咬在大牛的后臀上,不只是运气好还是衣服太厚,嘶啦一声那凶狠的狗嘴里扯下一块布料,却没有伤到大牛。大牛吓的大声惨叫,就像刚才被扯掉的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肉一般,大牛向前跑的速度更快了。
没一会这些少年,就被来势汹汹的狗们一一扑下,他们抱着头在地上打着滚,哀嚎声哭叫声响彻天边。几只狗颇为人性化的在一旁围观,高高扬着狗头,就像是在说,小样让你们在欺负我们同类,揍不死你!
田彭觉得脑袋沉甸甸的,感觉脸上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他费力的睁开双眼,直接对上几十双棕色的大眼睛,田彭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一脸紧绷的看着将他紧紧包围起来的狗。观察了一会,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田彭才放下心来。心里纳闷道,不是大牛要修理自己吗?怎么变成一群野狗了?大牛他们哪去了?
正在这时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白色豺狗,一瘸一瘸的耷拉着再也不能用的舌头从狗群里挤了过来。
那只狗就是先前被田彭救下的野狗,田彭顿时恍然大悟。他蹲□看着白狗说道:“是你救了我?!”
白狗十分通人性的底下了头,田彭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他轻轻摸了摸白狗的头,心中说不出来的激动,人尚且有时候不能做到真恩图报,可是这通人性狗却是不一样。激动过后,田彭又疑惑的问道:“奇怪大牛他们哪里去了?!”
与其说是问田彭更像是喃喃自语,他站起身来不及将身上的黄土拍去,看见不远出一地的衣服碎片,深色的瞳眸猛然放大,以为这群野狗将少年们拆骨吞入腹中,但随后再仔细一看那些衣服碎片上并没有血迹,顿时放下心来。
“原来是被你们赶走了!”田彭松了一口气,一脸安心地说。
正在这时,一只黑狗深深地看了白狗一眼,然后冲着周围叫了一声,带头冲进了小路旁边的森林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田彭觉得自己刚才听懂了黑狗的那句话,原本有些惊异但是瞬间又归于平静,毕竟现在怪事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被接二连三的几件事一耽搁,竟然到了正午,一路上空气中的雾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薄直到消失殆尽。据相传正午是人间正气最重的时候,也就是阳气最重的时候,孤魂野鬼一到这时候都会躲得远远地免得被阳光照射魂飞魄散。
暖暖的光线从天空照射下来,发出耀眼的光芒,就连被照的人都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似乎身上所有的污秽和霉气一起被一扫而光。
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田间还有树荫遮蔽下的农民们,就像是一幅其乐融融的油画一样,生动、朴实。
田间时而能看见连个闲的无聊的庄稼汉在辩论,这是这个时期背景下独特而又鲜明的一景,这个年代基本上没有娱乐,唯一的娱乐就是看别人辩论,述说自己的观点是拥护伟大领袖毛/主席,还是刘少奇。一见到有人辩论,周围就会一窝蜂的围上一群人看热闹。
到了这个点钟,姥姥一般都在家里等自己,所以田彭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稻田边此时坐着两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他们用肩膀上的毛巾抹了把脸上的汗,一个男人直接倒在路边小憩起来。另一个则是从腰间摸索出一个铝制的烟盒,然后又动作麻利的撕下一张白花花的纸来。用被焦油熏得泛黄的粗糙手指,小心翼翼的将烟盒里的烟丝轻轻倒出来,生怕有一点掉在地上白搭,他动作轻缓小心的动作与他的粗犷的长相迥然不同。倒腾半天后终于抽上了一口烟,男人脸上的纹路舒展开来像是又活过来了一般,他深深舒了一口气。
“大伯!”田彭对着抽烟的男人说道。
男人嘴里叼着烟,点了点头,然后吐出一阵呛鼻的烟云来,随口问道:“又来看你姥姥来了!”
田彭淡淡的点了点头,男人感慨道:“婶子有你这么个好外孙比啥都强!”
这男人是田彭姥爷哥哥的孩子,田彭小时候出事的那晚他就在场,那诡异的一晚让老常家所有人对田彭是又惧又怕,这么多年了他大伯虽然对田彭说不上亲厚,但是对老太太赫莲到是照顾周到,最起码比她那亲生闺女不知强了多少倍。
爷俩的对话声音不大不小,倒是把旁边小憩的男人惊醒了,他迷迷腾腾的半睡半醒。田彭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大伯的眉心看,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把他大伯给郁闷坏了。
于是伸手冲着田彭的后脑勺拍了下去,一脸不满地皱眉说道:“你小子瞎看什么呢?”
“没什么……”田彭回答的显然很敷衍,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大伯说。他看见大伯面门被一层黑气笼罩,眉心的印堂更是乌黑,身边四周又有些阴气笼罩,分明是一副大限将至的表现。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被田彭看得浑身不舒服,田彭的大伯不耐烦的说。
田彭皱了一下眉,最终忍不住的问道:“大伯你最近是不是食欲特别好?总觉得特别精神,但是一到晚上又手脚发冷?”
“是啊!”男人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纳闷道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田彭叹了一口气,人们回光返照就是这个原理,人一脚踏进鬼门关前,食欲总会特别好,这就是宁可做个饱死鬼绝不做黄泉路上饿死鬼。而且会连续几天精神头十足,就连病倒的人就如同要康复了一样。
田彭皱眉头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嘱咐道:“大伯你这几天多注意一点,如果发现什么诡异的情况就来找我,我这几天都在姥姥家住着!”
男人被田彭的话弄得呆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透露着古怪,于是好奇的追问道:“我怎么了?”
田彭犹豫地看着大伯,考虑要不要说,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没人信,任谁一听别人说你就快死了,而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谁都不会信。所以那句话,田彭在嘴里含了好半天也没说出来。
“你到说呀!”男人焦急的催促道。
“大伯你身上死气太重,你要小心!”说完田彭转身就要走,最后不放心的扭过头又嘱咐了一句:“有事到姥姥家来找我!”说完就匆匆走了。
每个人的命都是早先就注定好的,而他们这些学道的人做的只能是帮人们逢凶化吉,但是像是逆天改命却是他们的禁忌,因为那原本就是有违天道。
田彭刚一走,原本躺着的男人就抬起头冲着田彭的大伯说道:“嘿,这孩子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说的话还怪渗人的!”
男人脸色不好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说了句:“睡你的觉!”
接着阴沉着一张脸,狠狠地吸了口手上的烟,吸得有些急了一口烟没吐出去反而呛到了,男人难受的用手捶着胸口,小声嘀咕道:“老子身上怎么会有死气?老子吃嘛嘛香,身体健康着呢……”
虽然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眼中却是惊慌、害怕。
别人不知道田彭的能耐,当那孩子说的话就是戏言,可是他却明白田彭能耐,那孩子不是一般人。
一段熟悉的羊肠小路,终于走到破旧的老房子门口。
田彭刚要敲门,只见从旁边的柴火垛里跳出了两只猫一样大小的黄鼠狼,他们两个人头顶着一盆子正冒着热气的炖鸡肉。诱人的香味窜进鼻子里,已有的人食欲大动。
田彭一见两只黄鼠狼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之色,反而满满的笑意,他接过一大盆炖肉然后不好意思的说:“哑叔谢谢你们了!”
两只黄鼠狼完成任务后,就钻进柴火垛里,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田彭手里那盆诱人的炖肉,刚才那奇异的一幕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34第三十四章名声鹤起(下)
下午天空中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滴答滴答的轻轻的敲打着窗户,就像是一段美妙悦耳的音乐一样。都说这天气就像是婴儿的脸,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是什么。这不刚刚还阳光明媚,现在就乌云密布了。
赫莲趴着窗台向窗户外面望了望,然后一脸担忧地说:“彭彭,你说跟着你回来的那条狗,会不会还在门口守着?”说完又望了望窗外,一双稀稀落落看不出来形状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接着念叨道:“哎,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会不会把它浇死!”
那天田彭被一群野狗就下来之后,其它狗都跑走了,可是那只白色的狗却一直跟着他,田彭和它说,见里面没有多余的吃的来养它,可是那只狗仍然跟着他走。而且在他家门口已经趴了两天一宿了。
田彭往炉灶里添柴火的动作一顿,然后也是担忧的看着窗外。最后不忍心的抿了抿嘴,将手里的柴火胡乱的往灶台里一塞,拍了拍手上的土灰,拿起靠在门边的雨伞,推开门就出去了。
田彭走得很快,一路小跑穿过院子,将木门打开。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胸口一揪。他眼中涂抹着厚重的失望,他是很喜欢那白狗的,但是又不忍心给姥姥增加负担,毕竟现在没有几家人能养得起那玩意。
田彭踌躇的转过身,他走得很满,慢的就像是在等着什么出现一般,他低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突然门口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听见响动的田彭迅速转过去,看见在一堆杂草里面露出来一颗白色的头颅,两只棕色的大眼睛正滴溜溜的可怜巴巴的望着田彭。
田彭心中一阵悸动,他笑着两走两步将白狗从草垛里面领了出来。
“姥姥你说给这狗取个什么名?”田彭看着将身子毛在墙角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偷偷看着他和赫莲的白狗,笑着问道。
赫莲一边手拿针线灵巧的纳着鞋底,一边笑着说:“狗叫什么?就叫旺财吧!”
田彭听了皱了皱眉毛,想了一会,然后不满意的摇了摇头说:“不行,那好像老地主的狗的名字,不好听。”说着想了想,笑道:“姥姥你说叫阿乐行吗?”
赫连一听顿时就笑出声来,说道:“哎呦,瞧我这大外孙子,给狗取个名倒像是个人的名字。”
田彭笑着耸了耸肩说道:“姥姥你别说阿乐还真挺通人性的!”
“水开了吗?”赫莲停下手里的伙计问道。
田彭将锅盖一掀,看着咕嘟咕嘟冒出的白色水花,回答道:“开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穿鞋声,赫莲将铜笊篱放到大锅里,将底下的水隔开,然后拿起装满蔬菜丁的罐头,动作麻利的将他们一个个倒扣在笊篱上,田彭也跟着在一旁忙活。
这年头蔬菜没有过季的,所以老百姓都会将当季的蔬菜切成丁装在罐头里,那大锅蒸熟了。等到家里来客人,或者是过年就拿出来,炒个西红柿鸡蛋、包个饺子什么的,也算是道像样儿的菜。
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赫莲皱着眉念叨着:“这谁呀?!大下雨天还来。”说完就催促田彭去给开门。
田彭脸色不怎么好的走到门口,站在门槛徘徊了半天,这种天气还来得除了田建国或者和常玉萍还会有谁?踌躇了半天,田彭最终还是将门打开了。
田建国白着一张脸,浑身湿了大半,水珠顺着他的脸颊衣服向下滴答,活像是个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淹死鬼一样。随着木门咿呀一声打开,屋内的一股热气迎面起来,让冻得浑身打冷颤的田建国觉得舒服多了,一口气似乎也喘了上来不像先前那样憋得哄。
“爹!”田彭一个字说得干干巴巴。然后就木着一张脸,独自走进屋里和上门。
田彭冷着一张脸回到屋子,然后紧闭上双眼,心情很是压抑想去见师傅。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田彭再睁开眼睛后,就看见一个朱红色的大门,赫然耸立在他的面前。
田彭穿过红色的大门,走过黑漆漆的庭院。不知到这个空间是怎么回事,永远都是夜晚,从来都没有白天,无论田彭什么时候去都一样。
田彭走进大堂,看着大堂里空无一人,昏暗的看不清楚,突然一个纸灯笼腾空而出,将大堂照亮。田彭将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一个人独自坐在椅子上等师傅。果然还没一会,穿着一身白色袍子的白轩熙就拿着一把扇子走了过来。
明明是鬼可是一身白袍却穿出了一身仙气,飘渺的如同飞升的得道之人一样。
“怎么了这是?”
白轩熙的声音总是带有一股安抚的魔力,田彭心中的烦躁感顿时消了大半,他看着师傅皱着眉眼圈阵阵泛红说道:“师傅你说我为什么就是逃离不了他们?!我不想回那个家!”
“我知道!”白轩熙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声音尽量柔和地说道:“只是一个住的地方,这里和那里又有什么不同呢?”
田彭抿着嘴闷声闷气的说:“师傅那我为什么不能搬出去呢!”说完田彭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幼稚,他心里清楚师傅不让他离开现在这个家的原因是时机未到,可是自己每次只要心里一难过就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问。
好像只有在师父面前,他才会表现得像个孩子,撒娇幼稚还有无知。想着田彭面上一红,自己都觉得臊的哄。
血红色的圆月发出淡粉色的光辉,透过大开的四四方方的舷窗照射在田彭的脸上,是他脸颊上燃烧的鲜艳的红晕更加生动,他不安的眨了眨眼睛,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白轩熙轻笑着走到田彭身前,表情温柔的似乎就像是温暖的春天将严寒的冰也能给柔化了一般。他动作轻柔的像往常一样,轻轻拍了拍田彭耷拉着的头,与其说是拍更像是抚摸一样。
田彭觉得脸上的热度更加烫了,不知怎么的心头一热,鼻子有些发酸,眼圈也微微泛红,他猛然站起身,田彭浑身颤抖的扑进白轩熙的怀里,纤细的手臂像是钳子一般,紧紧地固定在白轩熙的腰间,头深深地埋在白色衣襟里,偶尔发出呜呜低泣声。
“师傅你永远都别离开我!”
白轩熙诧异的愣了一下,随后也紧紧的将田彭搂住回应着他的拥抱,不断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夜渐渐的深了,漆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惨白的圆月。涣散的月光照在树上、墙壁上,映出一道又一道骇人的黑影,更加显得阴气森森好像是随时就会有妖魔鬼怪出没。
一向倒头就睡得男人,今天却睡得很不安生,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隐约之间好像听见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拖着地走发出的刺啦刺啦声,男人惊异的瞪大眼睛,又大又亮的眼睛叽里咕噜的眼眶里转了好几个来回,发现屋子里并没有半点异常,这才有合上眼睛。可是一闭上眼睛那声音听得更真切了,一群人的脚步声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铁链声由远到近,男人猛地睁开双眼,顿时睡意全消,这下子再也睡不着了。
他用手推了推睡在床内侧的婆娘,女人不耐烦的一挥手,夹杂着浓浓鼻腔音闷声闷气的问:“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
“你没听到屋子里有声音?”男人浑身吓出了一声冷汗问着身边的人。
女人一听,顿时醒了大半以为是家里进了贼,她微微抬起头向屋子四处观看,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于是不满意的咂咂嘴说:“你是不是听错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快睡吧!困死我了!”说着女人再次躺回床上。
半夜赫莲睡的正香,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赫莲本来睡觉就轻,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于是一边披着外套一边应道:“来了来了等一下!”
可是敲门声没有丝毫停下来,反而越敲越急,活像个催命鬼一样。
赫莲皱着眉啪啦一声将门闩撤下,残破的小门快速被人从外面打开,然后一个黑色人影就钻了进来,赫莲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原来是田彭他大伯,只见他大半夜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蜡黄的脸上也露出了惨白,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活像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赫莲还没来得及询问是怎么一回事,男人就紧张兮兮的将门快速合上,然后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是怎么了?”赫莲看着男人一脸受到惊吓的狼狈样儿疑惑的问。
男人一把紧紧的攥着赫莲的手,然后气息不稳的说道:“婶子外面有一群人拿着锁链追着打我,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男人一脸惊慌失措,双眼充满了恐惧,泛白的脸上看上去凄惨,给人感觉已经病入膏肓一副随时都会死去的感觉,一双手也冰凉的如同死人般。
赫莲被男人的表情吓到了,有些愕然的问道:“那我怎么才能救你?”
“找田彭……田彭在哪呢!?”男人说完就开始用那双四处搜索起来。
“怎么了?”田建国披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从西厢屋走了进来,皱着一对浓密的眉毛,满脸的不悦。
男人却像是没看见田建国一样,对他丝毫没有理会,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想要冲进屋子去找人,嘴里喃喃道:“我要找田彭……”
男人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十分的不好,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出了很大的问题。田建国一把拦住想要冲进屋子找人的男人,然后脸色不怎么好的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赫莲上前一步解释道:“他说有一群人追着他,拿锁链子打他,然后他就说然找彭彭!”
一下子田建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双眼睛充满了阴霾,脸色难看的如同锅底一般。
他知道田彭能捉鬼怪,可是并不代表他就希望所有人碰见点事就来找他儿子解决,他还不想让别人戳着脊梁骨说,田建国有个怪异的儿子。他看了眼自从他来到之后,就一直紧闭的屋门,顿时一股邪火冒了上来,一个两个都不拿他当回事,眼皮气的直哆嗦。
于是语气生硬地说:“我和你出去看看!”
田建国还真想不出,谁会大半夜闯入别人家拿着锁链子打人,除非是红卫兵。田建国将门一开,从外面立刻冲进一阵夹杂着冷气的旋风,田建国微微眯了眯,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巷子,于是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你看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准是做梦发癔症,行了快回去睡吧!”
说完田建国看着身旁一脸呆滞的男人,见他没有了先前的疯狂,于是就转身进了屋子。
残破的木门渐渐合上,发出一咿呀的惨叫声,男人觉得自己渺茫的希望也逐渐变得稀薄,最后伴随着木门咚的一声,消失在了了无人烟的寂静巷子里。
男人灰白着脸,嘴唇上下哆嗦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空气。他恐惧的看着面前的地府的阴司鬼差,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有一群青面獠牙拿着索魂链的鬼差。几个小鬼嗷嗷的笑道:“叫你再跑!”说着就甩出粗长的铁链子,紧紧的绕在他的脖子上,勒的他喘不上起来。
赫莲始终放心不下,没过一会就将门打开,门口却早已空无一人。赫莲以为男人是没事了,回家睡觉去了,于是也关上门回到屋子。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事与愿违,总会因为一些事情而阴差阳错的错了过去。
第二天,一晚上没睡好觉,心里忐忑不安的赫莲早早的来到男人的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来开门,顿时心想坏了,会不会出事了?!于是两忙找来附近的邻居,大家伙费了好半天才冲进屋子。
却发现床上的女人像是受到了惊吓,又像是受了风寒发着高烧,而男人却脸色灰白,浑身僵硬早已经死透了。
35第三十五章哑婶(上)
连续多天的大雾,终于在今天雾停了。但是依旧不是个什么好天气,东方一轮淡淡的橘红色太阳缓缓升了起来,将几片浓云的浅薄的边际衬上了一抹浅红色的朝霞。那颜色很淡,淡得如同参杂了少许的灰色,昏暗不透亮。阳光没有了往日的生机盎然,就连太阳也好像是经过一场浩劫般,疲倦的挂在天空。
常家门口搭起了军绿色的帐篷,白黑相间的绸子从帐篷顶账交缠的垂落在地。帐子正中央高高挂着一个黑白布叠出来的花球,帐子里面放着一口木色的棺材,整个帐子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老常家的主人赫莲和田建国,还有较好的街坊都坐在帐子里。守着棺材围绕而坐,他们一个个情绪低潮的坐在那里。
“行了,今天下午就将大哥火化了吧!”才一晚上的时间,田建国看起来就像是累坏了,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窝中,眼圈上飘浮着一层青绿色,双眼布满了恐怖的红血丝。
田建国说完就拿出火柴,就刺啦一声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叼在嘴上。田彭大伯的死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才一宿的时间,田建国就觉得自己快要被折腾死了。他一夜没睡,夜里不敢在棺材附近出现,生怕男人化成厉鬼找他来报仇。
这绝不是他杞人忧天,男人临死前逃脱了鬼差的追捕,找到赫莲家求田彭救命,却被田建国回绝了,这才导致第二天男人死在自己家中。所谓厉鬼就是死前怨气太重,无法转世投胎,他们会从阴司路上跑出来,到阳间寻找仇人进行报复。
田建国昨天一夜就躲在屋里,一根又一根没完没了的抽着烟,紧张兮兮的盯着空无一物的空气,一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一样,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打亮了无数遍,总感觉会有鬼怪从屋子里突然冒出来索他的命。
田建国的话刚说完,就立刻被人反对。
“大侄子,这就不对了,按照丧礼这人死了最少要发送两天半,那大哥支帐篷办丧礼,哪有才一夜就火化了的道理?!”
田建国深深嘬了一口烟,然后迷了眯眼睛,表情有些不快的看着住在隔壁过来帮忙的杨家婶子,说:“婶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死讲究这些?!你说要是能出个人来守夜还好说,我今天还要赶回市里去。这么一来大哥他就剩我娘这一个亲人了,不让也不会把他的灵棚搭在这里,总不能让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来吧!?也没有老的给小的守夜一说啊!”说完田建国又看了一圈帐子里的人说:“要不你们出一个?”
田建国说完后,帐子里的人全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们老常家死了人,哪里有让外人守夜的道理?再加上男人死得蹊跷,他家婆娘现在还高烧不退嘴里面念念叨叨说鬼鬼的,这么邪乎的事谁敢沾?!一时间没有人应答,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静谧、诡异。
田建国的话说的够臭够硬,也直接表达出了他僵硬的态度。田建国是铁了心早早将这件事了结,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踏实,不然看见这口棺材他就觉得胸口发闷堵得慌。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了,就连空气中飘浮着浓郁的花香,都让田建国觉得恶心,他总觉得里面参杂了尸体腐烂发出的恶臭味,让他感觉恶心反胃。
正在这时原本坐在棺材前,一动不动的赫莲突然开口说道:“我来守夜!”
田建国脸上的得意渐渐僵硬、冷却,最后化为一片片乌云,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和他对着干,一双沾染了怒气的双眸深深的镶嵌在脸上的阴霾当中,他看着赫莲语气发狠的问:“你说什么?!”
任谁都能听明白这话中隐含着的威胁与深深的怒火,一时间帐子里的人都是一阵错愕,他们不明白田建国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早早将男人的尸体火化。
“我说,我来看着!”一夜的过度悲伤,让赫莲的面容憔悴不堪,甚至给人一种老太太会随时倒下去的感觉。赫莲的脸色很难看,微弱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能清晰的看见眼角的泪痕和雾气。男人虽然不是她害死的,可是赫莲对男的人的愧疚,对整件事的懊悔,让这件事重重的压在了她的心头上,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当是她将男人拉住,不让他走,也许男人就不会枉死。
赫莲惨白干裂的嘴唇,坚定的吐出了这句话。
田建国的双眼顿时像是会喷出火来,一张脸气的通红,他脸上绷得紧紧的,可是看起来阴凄凄的,看起来像是会吃人的怪兽,可怕极了。
田彭见田建国的表情,立刻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天的田建国也是这个眼神也是这个表情,他永远记得那晚田建国想将他强领回家,姥姥护着他最后被撞了一个趔趄,差点就没了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姥姥就有了腿疾,每逢天气不好的时候姥姥都会一脸痛苦的躺在床上。
田彭突然心头一颤,他向前迈了一步,站在两人中间,将田建国和赫莲隔绝开来。
看着一脸警惕的田彭,田建国脸色更加难看,语气透露着一股凉飕飕的阴狠,“你干什么!”
“我警告你,别再想动手打我姥姥,不然我会让你好看!”
田彭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决然也透漏着一股子狠劲,与田建国的阴狠不同,田彭的话让人听后心里一阵阵的突突,一股寒意直接从背后直窜头顶,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大家心里开始犯嘀咕,这父子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好像变成了仇人似的?
田建国脸色一顿,一双剑眉被狠狠地竖了起来,双眼微微暗了一下,突然闪烁出一丝精光,然后又变的漆黑,接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在双眼中熊熊燃烧起来。
“这是你一个儿子应该对父亲说的话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面对这田建国的喝斥,田彭嘴角浮现出一抹冷酷却又苦涩的笑容,那笑容冷的让人心底里发寒,可是又觉得一阵阵泛酸心痛。
“你刚才那就是一个做儿子应该看母亲的表情吗?!”田建国被田彭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这是十四年来田彭第一次反抗,讥讽他。
“哼,天打雷劈?!你还真说得出口,如果老天爷真的长眼了,他早就应该在八年前就打下一道雷劈死……”田彭情绪很激动,浑身气的颤抖,一双眼睛也变得暗红,整个人看起来再也不是先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少年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一个字田彭没有说出口。
他脸色难得呈现涨红色,双眼充满了悲伤,像是喃喃自语的说:“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告诉自己你们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够乖,于是我就努力的让自己乖一点,在乖一点,可是最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之所以不爱我,是因为我是田彭,我对于你们而言天生就是个多余的!可是我不明白,你们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非得把我养在身边?!”
说着田彭长舒一口气,良久他双眼含着泪光继续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就忍心那样对姥姥?怎么就忍心在大伯尸骨未寒的时候说出这种话?!而且还是对着他的尸体说这种事?!”田彭说的声嘶力竭,就像将压抑在心头十几年的委屈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一般,“你别忘了,那晚要不是因为你拦着大伯不让他来找我,他怎么会死?!今天你要是在对姥姥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小心不只是我就连大伯也会化成厉鬼回来找你算账!”
田彭的话刚一说完,田建国脸色就变得刷白,一时间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田彭看也不看田建国一眼,低着头走到赫连身边,小声的说道:“姥姥,我扶你进屋子!”那声音小的,让人以为他在哭泣。
直到田彭扶着赫莲进了屋,田建国也没做出反应来,田彭每个字都铿锵有力的打在田建国身上,打的他毫无还手招架之力,只觉得一口气被深深地憋在心里吐不出来,可是他也是真的怕田彭说的话变为事实,田建国心有余悸的看了那口渗人的棺材一眼,然后白着一张脸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主角一走光,帐子里和门口围着看戏的村民一下子炸开了锅。从昨天男人一死,就有人说男人的侄子田彭,前几天碰到他的时候说他脸上有死气,让男人小心些,没想到才几天男人就真的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而且死的还挺邪门的。本来这事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有人私下说这田彭不一般是天上神仙转世托生,能掐会算,可是那也只是私下里说说,八卦一下而已。
可是现如今,这两父子吵架竟然说出了‘如果不是你拦着大伯来找我,大伯就不会死!’,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老百姓最擅长的就是联想和八卦,于是简单一想就将这个事情推理出来了,也将传闻落实了。老常家门口的村民一个个都好奇的向里张望着,好像田彭已经不再是他们原来所认识的那个田彭一般。一时间田彭能掐会算的名声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赫然而起。
田彭大伯头七过后,田彭还是被田建国带回了家,只是从那天开始田彭与田建国一家人就好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半点交集全无。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已经到了深秋,原本生意盎然的大地,突然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萎靡,就连太阳也黯淡了。原本茂盛的树林也变得光秃秃的,一排排老树阴郁的站在那里,偶尔刮过的寒风,卷杂着地上的枯树枝在他们中间飞舞,让他们看起来更加凄凉,孤独。
这天田彭像往常一样,出去找地方练习看风水。还没走几步,突然从树干后面蹿出一个黑影,一把将他拦下。
作者有话要说:田彭算是小小的反击了吧?!算吧?!算吧?!
36第三十六章哑婶(中)
田彭机警的向后退了半步,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个子很高,很挺拔,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绿色军装,袖子被高高挽起,胸前的扣子也只是随意的系着两个,与他年纪不符的有力宽阔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闪射出古铜色的光泽,他浑身上下都洋溢青春的活力,可是也散发着一股子深深地痞气。
他斜靠在一颗粗壮的槐树上,他的脸色阴郁,原本应该愤怒的眸子里却喷薄出淡淡的喜悦,但他整个人看上去仍是一副狠巴巴的样子。他像豹子一样半眯着眼睛,时不时挫动一下牙巴骨,就像是小说里面描写的那些坏人,在不怀好意时才有的动作。
那天被田彭吓回家的杨派,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田彭会将他狼狈的样子,像大喇叭一样传播出去。这样忐忑不安的过了几天,杨派再也按耐不住了,他甩开所有的小弟,独自一人研究如何堵田彭,这一只潜伏侦查好几天,终于逮到了机会。
“田彭,你这是要去哪里?”杨派阴阳怪气的问,双手抱肩,高高扬起脑袋,嘴角还不伦不类的叼着一根黄|色的狗尾巴草,整个人看起来活像个小流氓。
“你有事?”田彭疑惑的问道。
杨派呸的一口将嘴角吊着的狗尾巴草吐得老远,然后慢悠悠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叙叙旧!”
田彭更加疑惑,一双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然后像是半回忆的说:“我不记得和你有什么交情!”说完就像旁边错身迈了一步,想要离开。
杨派看着大步离开的田彭,眉毛立刻竖了起来,阴霾的神色一下子从他的脸上聚集起来,他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笑,这种笑很勉强,僵硬硬的,一看就知道是气的厉害,不然绝不会露出这种古怪的笑法。
田彭没有猜出杨派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以为真像他说的那样来叙旧,所以急着去练习的田彭,没细想就转身离开了。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细微的草地摩擦声,自从读了上清大洞真经后,田彭的五官就变得更加敏锐,敏锐度是一般人的两三倍。
任何细微的声音在他听来都会被无限放大,听到身后的声音,田彭的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应,他身体微微向旁边一倾,只觉一阵猛烈的拳风顺着耳旁刮过,成功的躲过了一拳。
杨派见原本背对着自己的田彭突然一个错身,就轻巧的躲开了自己的攻击,杨派有些错愕的愣在了原地,但随后脸上立刻升起浓浓的兴致。
杨派的父亲杨力志早年当兵的时候学过一套军拳,而杨力志又将这套军拳教给了杨派,原本只是让他强身健体,希望儿子有朝一日也去当兵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