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虬枝剑式’,但似比以前又诡许多,似乎每招都恰巧克住我这崆峒剑法一样,莫非真是——”
“哼——”又是那冷峻的鼻声传了过来,他忽然发觉这冷笑声端的十分像那十年前的七妙神君,心中又是一凛。
辛捷已主动展开“虬枝剑法”攻了上来,重重剑影宛如惊波怒涛汹涌而下。
剑神厉鹗既称“天下第一剑”,其剑上造诣可想而知,只见他厉吼一声,真力灌注剑尖,那淡淡蓝森森之光斗然暴长,锋芒似乎要脱颖而出,剑光霍霍中,嗡嗡之声不绝,在完全受制的招式中竟然有守有攻。
辛捷剑尖与那缕蓝光一触,连忙把剑身一横,不敢和它相碰,但忽然一股寒气竟从剑上直传上来,辛捷大吃一惊,慌忙中奋力一退,跃后三步,低首察看分明,竟是那崆峒地绝剑于一飞。
于一飞怀中还抱着一人,那人似乎昏迷不醒却是天绝剑诸葛明。
剑神厉鹗脸色有如漆了层墨一般,令人顿生寒意,他缓缓走近于一飞,只见于一飞头发散乱,衣衫破碎,神情极是狼狈,这时见师父脸色不对,只嚅嚅地道:“那——金老大金老二——”
厉鹗瞪了他一眼,他竟不敢说下去,但他仍对站在对面的蒙面人投以惊讶的一眼:是什么人在‘天下第一剑’手下斗了这么久居然身全无忘?
厉鹗看了看昏迷中的诸葛明,立刻发现他左肩上衣衫已成片片碎块,随风飘动。挑开一方破襟后,诸葛明肩肿上赫然印着一只黑色掌印,五指宛然。
辛捷也看到这些,立刻明白这必是金老大独门掌力的杰作,但他仍然挺立原地,没有作声。
厉鹗寒着脸像是在查看诸葛明伤势,其实心中正飞快地打着主意:“梅山民是咱们亲手宰了的,绝不会错,这蒙面小子难道是他后辈门人?不可能,不可能,单他那份内劲,没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是办不到的,那么,他又会是谁呢?”
的确,此时辛捷那手功夫只有出自梅山民本人之手才不致令人惊奇。
诸葛明肩上的黑掌他不是没有看见,他口中不住狠声地喃喃念道:“金老大,金老二,咱们走着瞧——”心中却哪有一丝想到这个问题,只不停地思索着这个蒙面人。
辛捷仍然直立原地,那稍带瘦削的身材优雅地挺立着,蒙巾上那一双眸子仍然射出冷冷的光辉。
厉鹗忽然对于一飞喝声:“走!”看都不看辛捷一眼,转身往金氏兄弟去向追去。
于一飞抱着诸葛明也跟了上去,临走还向这个蒙面人投了惊奇的一眼。
厉鹗这一走的确是聪明的,眼前这个蒙面人深厚的功力困惑着他,他仍不能相信七妙神君会死而复活,但蒙面人精妙的剑法正是声名天下的“虬枝剑式”,至少这是千准万确的,他决不能把一世“英名”赌注在这不知真面目的蒙面客身上,这一走,既可暂时摆脱,又可维持他那原有的傲慢狂态。
辛捷也仍立原地,没有追拦,他心中想:“等‘梅香剑’重冶好了,就有你乐的了。”
于一飞的背影才消失,辛捷又听到一阵衣带破空的疾音,果然来路上奔来一人。
接近小庙时,那人自然放慢了脚步,月光下只见那人一袭青衫,潇洒的身材上是一张俊美的脸孔,斜飞人鬓的双眉下,一双星月射出智慧的光芒,竟是和辛捷分手了的吴凌风。
辛捷回首见厉鹗等已远去,身子蹲下来,借着一排树的掩蔽,施展上乘轻功从庙后绕了过去。
只见吴凌风也正打算推开庙门,那周围阴沉的气氛自然地使吴凌风俊美的脸孔缩成一片紧张的神情。
辛捷轻绕到他身后,刷地将长剑拔出,剑出鞘是清脆地“卡”一声,像是在一湖平如镜面的水中投人一粒石子。
吴凌风如一阵旋风一般转过身来,长剑已在手中。
辛捷一把扯下蒙巾,哈哈大笑。
吴凌风也笑了起来道:“啊!是你,捷弟,你真顽皮,真把我吓了一跳呢。”
辛捷故意道:“那天你突然跑掉,我一人和海天双煞拼斗,差一点送了命哩。”
吴凌风听罢大吃一惊道:“我以为凭你的轻功引开他们再设法溜掉应该没有问题,哪知道你真和他们拼了起来——”
辛捷就将经过告知吴凌风,凌风本来十分紧张,但见辛捷说来嬉皮笑脸,也不由笑道:“捷弟,你端的福缘深厚。”
辛捷本来从小养成了阴沉而偏激的性格,但在这个新结识的兄弟面前,却变得有说有笑。
吴凌风也将自己的经过说了出来,最后他说:“我迫那诸葛明,又碰上那厉老贼,是以一路作暗记叫你来,准备合力给他点厉害看看,后来我又探出厉老贼和什么丐帮有瓜葛……我一路追踪而来,到这里却失了他们踪迹,哈!倒碰上了你。”
辛捷把自己和厉鹗拼斗的情形说了一遍,凌风道:“原来你已碰上了他了——”他想到凭辛捷一身本领居然奈何那厉鹗不得,自己想以单身报父仇,前途只怕黯淡得很,不禁轻叹了一声。
辛捷何等聪敏,装着略有所悟的样子道:“啊!对了,还有十几天就是五大剑派的泰山大会,咱们就去一趟,也让天下人知道‘单剑断魂’绝艺有传,大哥,咱们这就去吧!”
这句话又激起了吴凌风的万丈雄心,他剑眉一扬,朗声道:“吴某学艺虽有愧先人,但也好歹要这批自命正派名门的小人知道厉害。”
辛捷也呵呵大笑道:“大哥在我面前怎么自称吴某?咱们这就走吧。”
熙和的阳光普照着大地,道路上昨夜的雨露被引入干燥的黄沙中,但经阳光一晒,一丝丝水气冒了出来,替这明媚的景色加入一丝模糊之美。
得得蹄声,弯道转出两匹白马,米黄铯的阳光洒在洁白的毛鬃上,闪耀着象牙般光芒。
马上的人都是一般的年轻,一般的秀俊,更奇的是两人都似在沉思中。
左面白衫的青年正沉思着:“辛捷啊!辛捷啊!眼前的敌人是一流的魔头,你千万不能稍为大意啊——”他想起自己被“海天双煞”逼人悬崖,不禁暗叹一声。
事实上如果让人把这事传入江湖,说是一个人力战海天双煞数千招不分胜负,恐怕要震动天下!同时,右面蓝衫的美少年却喃喃自祷:“父亲英灵在上,保佑不孝儿手刃仇人——”
蹄声扬处,二骑已匆匆而过。
一路行来,二人边走边谈,丝毫不觉寂寞。
那剑神厉鹗的功夫确实意外地高强,无论是内功、外力都是上乘之至,不过这倒反而激起辛捷的雄心,敢情他是想到以厉鹗的功力,十年前还不是乖乖臣服在梅叔叔之下?
吴凌风倒没有怎么样,他自己心头有数,厉鹗的功力是在自己之上,何况还有另外三个强大的高手呢?不过他却是倔强的人,反倒加强了愤怒的仇心,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定!
多少天来,吴凌风对辛捷神妙的功夫已佩服到了极点。至少辛捷的内功造诣已达到能收敛精光奕奕的眼神的地步了。
这一段路是从湖北到河南的官道,中间被桐柏山所隔,官道是依山而筑,若是顺着官道而行,则要多费上一百多里路的时辰,二人来到道边,商量一番,齐放马奔向山道而行。
二人仗着一身功夫,想翻过山头,省下将近一天的时间。
入人得山区,二人不再勒马缓行,齐一放松手中缰儿,风驰电驶般奔向柏酮山中,不消片刻,便消失在山道回弯处。
马蹄声得得,二人驰骋在山道上,扬起漫天风沙。
这时已是入秋时分,山中更是金风送爽,桐柏山上却是稀见森林,只是光秃秃的一片,偶而一二株树儿耸立在旁,也都叶儿渐枯,显得有些萧条的气氛!
唯一的是天气甚好,蓝天一碧,天高气爽,二人一路行来,到也有不少乐趣。
蓦地,眼前地势突窄,仅有一条儿通径,窄得仅能容一人一骑勉强通过,二人一收马缉,缓下势来,打量一番,但见出了这通道,前面地势陡低,而且怪的是一个在桐柏山下少见的小小树林。
二人于是缓缓行去,倒是吴凌风行在前面,一路慢慢通过小径。
小径长约卅寻丈,径边野草丛生,和前山一带黄土遍地的情形大不相同。
二人行得一半,忽然一阵兵刃交击声随风传来,且隐隐杂有一二声哭啼,传自那不远的林子中。二人微微一怔,齐加快马儿,那料路面太窄,马儿不敢快奔,仅长嘶一声,并不加快速度。
这时来得更近,兵刃交击声更清晰地传来,辛捷道:“好像是有三个人在交手——”
敢情他是打那兵刃声有三种不同的声音所杂合而成听出来的。
吴凌风点了点头,蓦地,兵刃之声大作,但仅仅一下,便嘎然而止,只剩下那铿锵的余声,缓绕在空中。
二人同时一惊,敢情这一下硬撞硬所发出的嘹亮声音决非江湖庸手所能办到,二人不再停留,身躯齐脱鞍飞出,轻巧地的落在林边。
探目一望,只见二个人正在交手,旁边却坐着一个女人,正在哭啼。
再一打量,只见另有一个年约四十七八的大汉正在搜索旁边的一辆马车,而且地上横七坚八地躺着一大堆死尸!
二人齐把眼光集中在打斗的二人身上,但是背着的一人双手持着二般兵刃,却是不同种类的,左手持的是一柄剑,右手却使的一支锤儿,而面对着自己的却是一个年约四十余的中年人,手持长剑,敢情那三般兵刃不时交撞,是以发出三般不同的兵器声音。
那手持长剑的人功力甚高,早已取得优势,一支长剑忽上忽下,不时撒出漫天剑花。
那左剑右锤的汉子已是不支,连连后退。
蓦地那持长剑的人大叱一声,长剑倒劈下来,那右锤左剑的人似乎不愿硬拼,后退一步,想避开百破天惊般的一招。
哪知对手不待招式用老,突地一振长剑,寒光一吐,从剑圈中猛攻一剑。
那左剑右锤的汉子不虞有此,身形急闪,右手锤儿反点向对手脉门。
哪知对手此招又是虚招,长剑蓦地一振,仍是原式倒劈而下,那左剑右锤的汉子不料对手变招如此速度,眼看闪躲不及,只好剑锤互相一撞,飞身鼓足内力,准备硬拼一记。
说时迟,那时快,三般兵器“当”的一声,已然接触,那持长剑的中年长笑一声,内力陡发,但闻“铿”的一声,对手锤剑同时凌空飞起。
长笑声中,那手持长剑的汉子双足急晃,一连踢出七八脚之多,那左剑右锤的汉子输招后再受此一轮急攻,登时一阵慌乱,被踢中跌在地上。
蓦地人影一闪,那在一旁搜索马车的大汉跃了过来,一把扶起那倒在地上的汉子,向那中年喝道:“阁下真好身手,且接大爷一掌——”
话声方落,那中年已纳剑入鞘,微微一笑道:“山左双豪,武艺通神,怎么来到桐柏山区?”
辛捷一听,不觉微惊,想不到这二个大汉竟是独霸山东的强盗,一为摘星手司空宗,一为神剑金锤林少皋,昔年侯叔叔说武林掌故时,也曾极力赞说此二人的武术,尤其是摘星手,更是一等一的魔头。此时那中年人竟打败那神剑金锤,实在令人惊异!
正沉吟间,那扶着金锤大汉的中年汉子——也就是摘星手司空宗,想是吃那中年吼破名号,不觉一惊,答道:“阁下功力不凡,但需知‘光棍……’。”
话音方落,那中年人已似知话中意义,说道:“司空兄休得误会,在下姓谢名长卿——”
说到这里,那摘星手不禁惊异地呵了一声,就是被踢中岤道的神剑金锤也不由哼了一声,司空宗接口道:“想不到阁下竟是点苍掌门落英剑谢大侠?”
谢长卿淡淡一笑,说道:“山左双豪向来讲究义气,这一点谢某人也还深知!但不想二位深山拦劫,且尽诛毫无武技身无寸铁的老少七口,下手末免过辣一些儿吧?”
山左双豪料不到点苍掌门会来至华北,他们也早就震惊落英剑的威名,心中已萌退志,那知对方口气冷硬的数说自己一番,怒火上升,司空宗不由冷冷一笑道:“咱们是干此行为活,下手自然重一些,谢老师若是不忍——”说着往林边倒下的七八具死尸一指。
谢长卿随他所指一看,但见那七人已是气绝多时,不觉冷然说道:“说不得,谢某人要请二位赐教了!”
说完身形一晃,“呛啷”一声,长剑出手。
摘星手哈哈一笑,飞起一脚,撞开林少皋岤道,一摆手,身形一动,一挥铁拳,便想空手搏斗!
谢长卿何等人物,见对手手无寸铁,反手插回长剑,身子有如流水行云,退后寻丈!
说时迟,那时快,司空宗铁拳打空,足跟着地,再一招“毒蛇出洞”,走中宫,踏洪门,长驱直捣。
落英剑何等功力,真还不将摘星手放在眼内,双掌一合,下盘纹丝不动,上身陡然横移数尺,双掌猛向外一封,一式“双撞掌”猛击司空宗双肋。
摘星手身形急停,盘打谢长卿腰际。
落英剑下盘仍然钉立不动,腰间用力,向后内陷二寸,左手一圈,扣向摘星手脉门,右手一式“玄鸟画沙”,斜袭司空宗眉心。
二人在一边打个不了,辛捷在树上却和吴凌风不住商量。
吴凌风听知中年人竟是五大宗派之一掌门人,心中仇火上升,恨不得立刻下树打击,倒是辛捷将他拖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哥不必心急,昔年在天绅瀑合击伯父的却是此人之父——回风剑客谢星!此人——”他本来想加赞谢长卿几句,但是想起谢长卿乃是点伤师父的凶手,虽明知他出于不得已,但也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不想再说下去。
二人这厢一谈,正适谢长卿和那摘星手再度说僵而动手,吴凌风得知此人并非自己杀父仇人,而是其子,心中虽然不平,但听那落英剑谢长卿竟是正气凛然,心中不觉渐生好感,这时二人一交手,树上二人也都盼那谢长卿能够获胜。
谢长卿此时已将“七绝手法”便了出来,威势极大,而摘星手此时也将他成名的拳招“摘星十八式”便了出来。
二人都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这一交手,精妙之至。辛捷在树上观战,也不禁暗赞。
摘星手每攻落英剑一招,辛捷在心下也都为谢长卿想解救之招,反之谢长卿攻司空宗也是一样。
须知辛捷此时功力极深,是以二人一抬一式在心中都能很快的想出破招,但究竟也不由大大赞叹二人的反应和临敌经验!
尤其是司空宗,经验之富,谢长卿任一虚招都骗不了他,出手狠辣釉快捷,实在令人瞪目,不由不觉“三分经验,七分工夫”的话是正确不过的了。
正在这时,忽然山道上又是一阵马蹄声,瞬息间已奔近,辛呆二人一看,只见来者共有二骑,为首一人年约七旬,身着葛衣。奔到近处,那葛衣人似也听到有兵器声,不觉一停马势,回首和男后一人打了个手势这时林内二人战至分际,谢长卿已将“七绝手法”最凌厉的十式使出,逼得司空宗连走险招,勉强用“摘星十八式”中三个救命奇式——-“鬼箭飞怜”,“雷动万物”,“天罗逃刑”才闭住不绝攻势。
倏地林外有人长声吟道:“长天一点碧,晓月五更寒……?
话音刚落,山左二豪脸色同时一变,谢长卿也是脸色一寒,刷地收招,跳出圈外道:“山左双豪绝艺已然领教,谢某因有急事,先行失陪!”
话音匆匆,说到最后一字,人己穿出小林子。
辛、吴二正藏身树中,回首一看,只见吟诗的人正是那葛衣老者,令人惊异的是此人不但一无龙钟之态,而且中气充沛之极。
落英剑谢长卿穿出林来,直扑那葛衣老者,沉声吼道:“任老英雄,你可也算是成名之人,怎么一再欺骗在下?”
那姓任的老者冷然一笑道:“好个落英剑,你们点苍门人自动投入本派,你做掌门的却尽找咱们麻烦,也不怕叫人耻笑?”
树上二人见这任老儿一来,谢长卿便急成如此,大概是有关什么点苍派的声誉问题,同时更摸不清这老儿的来历,不觉同时一怔。
谢长卿笑一声道:“任卓宣老匹夫,可不是谢某有意拌衅,谢某要得罪了!”话中充满狂怒。
那知任卓宣并不动怒,尽淡然一笑,回首对身后那个中年人一摆手,二人一左一右分开。
谢长卿见状,冷冷一笑道:“莫说你们二个,就是头儿一齐来,谢某照样接下。”
哪知那任卓宣仍不作声,手臂一震,两袖飘处,一股劲风直放向三四丈外一株碗口小树,掌风到处,树身弯得一弯,任卓宣蓦地吐气开声,那株小树登时徐徐连根飞起,顺着他掌力飞来。
这一手露得高明之极,尤其令人惊异的乃是他一掌回收的力道竟丝毫不减于发放的力道。
说时迟那时快,谢长卿冷哼一声,身躯有若脱弦之箭,纵立空中,剑走轻灵,闪电般已在树身上勒了一圈。
树身缓缓飞到任卓宣手上,任卓宣伸手一接微一用力,“嗯吱”一声,小树齐腰而断,敢情是谢长卿一剑之功。
谢长卿这一下平白发难,显得近乎狂横,任卓宣禁不住冷冷一哼道:“姓谢的休狂,你仔细听着:”关中霸九豪,河洛唯一剑,海内尊七妙,世外有三仙!‘如今河洛一剑尸寒已久,世外三仙不复中土,七妙神君虽然曾传出现,也只不过传说而已,芸芸武林中,关中九豪已显然成了领袖……“
话尚未说完,谢长卿已断喝道:“闲话少说,就算你有‘海天双煞’撑腰又怎样?”
任卓宣冷然一笑,继续道:“海天二位老前辈已决意再组九霸,重整旗鼓,你听着,海天九霸中除海天双煞及昔年归隐二位,共四位外,外加的五人便是山左双豪,区区在下和长天一碧白兄——”
说着一指身旁的中年人,又道:“还有一个便是你姓谢的师弟,千手剑客陆方陆老弟!”
谢长卿此行乃是为了追捕一个偷取了点苍镇山密笈的师弟——千手剑客陆方——这时确知那陆方竟已加人关中九豪之一,不由大惊,半响答不出话来!
任卓宣冷然一笑道:“这可是他自愿的,呶,你看——”说着探手人怀,出一封信缄,丢了过来。
谢长卿接在手里,拆开粗粗一看,己知果是师弟手笔,心中大失所望,口中却道:“那么那秘笈呢?”
任卓宣答道:“那是陆老弟的事了,老夫并不知与!姓谢的你一再挑衅,老夫总是隐忍,不过是想借你这张嘴传遍武林,关中九豪东山再起,否则动起手来,你还有命吗?”说着顿了一下,不待谢长卿答话,又道:“今儿却要让你吃点儿苦头,让天下人得知关中九豪不是好惹的,五大宗派仍须臣服在咱们之下——”
话音方落,谢长卿已是一声狂笑,一振手中长剑,说道:“好说!好说!咱就先来试试九豪的威风!”
刚动身,任卓宣冷冷地道:“姓谢的,你仔细估量估量,咱们四人二前二后对付你,你还要逞强么?
“
谢长卿闻言回首一望,果见山左双豪广左一右站在自己身后寻丈之处,一声不响。
心中暗自估计,情知逃开无望,他秉性刚直,不再说话,手中长剑一点,直袭向任卓宣。
原来自陆方偷书下山,谢长卿万里追踪,一路上几番都可得手,但总是有人暗中相助陆方逃走,一直追到湖北边境,却遇见任卓宣。二人早有一面之缘,任卓宣告诉谢长卿陆方逃向桐柏山区,谢长卿急追而至,却逢山左双豪打劫人家,于是插入一手,怎料任卓宣有意骗谢长卿到此而加以围击,是以到他吟出二人名号:“长天一点碧(长天-碧白风。)晓月五更寒
(晓月五更寒心掌任卓宣)时,谢长卿才知是人家的鬼计,是以说僵动手。
且说谢长卿犹且孤军苦战,一连数招,便被四人合力逼退。
在树上伏着的辛捷,和吴凌风二人略一商量,辛捷心念一动,给吴凌风一打招呼,掏出一方手巾将脸孔蒙住,刷地纵将下去。
地上五人正战得急切,辛捷穿入圈中,登时五人一起住手,齐注视来人。
只见来人面蒙一方手巾,上镶着七朵正正的梅花,来人冷哼道:“关中九豪怎样?
梅某年纪虽老,但是——嘿!“
辛捷故意一声涩的笑声收口,令人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四豪”倒还罢了,落英剑谢长卿斗然脸色大变,多少年来,每时每刻,这一件事实狠狠地吞噬着他的心,无边悔意刺痛着他,不想一旦真的又见到了十年前的故人——虽然是蒙着面儿的。
辛捷冷眼旁观,他忽然觉得他对落英剑谢长卿有着深切的了解,但一瞬间,他又冷然一哼,说道:“关中九豪东山再起就凭你们这一批烂货?老实说,我梅某人第一个就不服以你们这等功夫便能和区区齐名!”这一番话说得傲慢已极。
任卓宣先还吃了一惊,这时闻言大怒,断吼道:“五剑派的剑下亡魂,还想在武林中重树旗帜么?哈哈……”
辛捷吃他一阵讥笑,心头火起,怒化道:“是又怎样?”
任卓宣这时是怒极而笑,见辛捷怒声相化,蓦地笑声有若金锣相击下声,“铿锵”
而止。
说时迟,那时快,任卓宣笑声方止,双掌一扬一立,“寒心掌力”且然发出。
他自以为这一下发难匆促,七妙神君必不会防着,那知辛捷冷哼一声,身子不但不向后退,后而前跨一步,左手一摔一带,一股极强的力道凌空劈出——
二股气流一撞之下,辛捷顺手一挥,任卓宣突觉对方掌力强过自己何止数倍,心中一寒,身形不由一窒。
这一下四边观战的人都不由心头大震,想这海内一代鬼才七妙神君竟然没有死在五派联手之下,功力确实是超凡人圣了。
山左双豪中的神剑金锤林少皋已然沉不住气,嘿的一声,一掌劈向辛捷的肘部。
辛捷冷然一笑,掌式稍稍往后一倾,运用“黏”字诀,登的又将林少皋的掌式接了下来。
辛捷比时功力,己被平凡上人用“提糊灌项”的手法打通,功力增进一甲子,加上已得梅山民全部真传的招式,运用起来,必定轻而易举地可打败任卓宣和林少皋,但他却是冒着七妙神君的名儿,竟存有用内力强撞的心意,是以吐掌接住二人攻势!!
任,林二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魔头,功力之高,也都曾名震一带,这时合手之力,可想而知!!
辛捷冷哼一声,“嘿”的吐了一口气,突然真力溢强,原来他已使出了八成的力道。
任,林二人不想七妙神君的内力如此高强,也齐开声吐气,加强掌式!
摘星手司空宗是何等老练的江湖,一望之下已知辛捷乃是要强接,冷笑一声,跨步上前。
“呼”的一声,敢情是司空宗一掌劈了下去,辛捷心头一震,勉强倾掌接住来势。
司空宗外号摘星手,其掌上造诣可想而知,辛捷一接,心头一阵狂跳,斗然长吸一口气,匀和真气,十成力道已然发去。
要知辛捷此时不但是招式,就是功力也足以和天下任何高手抗衡,但这时以一敌三个顶尖儿的人物,也不免有些儿吃力。
“关中九豪”中三个已出了手,只有“长天一碧”白风尚寒脸站一旁。这白风昔年倔起江湖,凭一身绝学打遍大江南北,功力量是深厚,为人也最是阴险。
以他这种功力和经验那还看不出“七妙神君”已是全力施为,只要自己一加手,对手必伤无疑,但是旁边还站着一个落英剑谢长卿,自己出手,对方必不放过,一战之下,鹿死谁手尚未可料,是以迟迟不肯动手。
蓦地辛捷又是一声大叱,原来是体内真气运转微窒,登时身形后退。
此时双方是成势均力敌之式,但假若辛捷收掌后退,三人的合力必不会配合得很均匀,以辛捷的功力,必可自保,反之若任,林,司空三人收掌,则辛捷一人之力合击之下,三人都得重伤,是以表面上看起来是辛捷失利,但事实上那三人却是成骑虎之势哩!
但辛捷此时乃是顶冒着“七妙神君”的大名儿,岂可收掌示弱,是以辛捷仍奋力抵抗。
白风在一旁权衡不了,心头再也忍不住,大跨一步,猛吸一口长气,准备以神功撞击——
在他意料之中,谢长卿必然会出手阻拦,是以眼角一斜,却见谢长卿面色木然,握剑手下垂,似乎已然入迷,一片茫然之色。
白风心中一喜,右掌缓缓推出,掌心微登。说时迟,那时快,林边一声暴响,一条人影如飞而出,左掌一圈,右掌一划,一招二式,合击而下,正迎着白风一击之势。
要知七妙神君扬名天下于卅年前,万儿之大,名儿之响,实为海内第一人,白风此时,一心一意以为辛捷便是七妙神君,那还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一掌打去,虽是风声毫无,但威力却是奇猛,足可裂百碎碑。
在一旁树上隐伏着的吴凌风早已忍耐不住,这时见辛捷处于危境,纵了下来,硬架一掌。
昔年河洛一剑单剑断魂吴诏云一剑称霸华中,掌上功夫亦是绝顶,吴凌风自幼随异人学习,家传绝学,掌法那还错得了,一招二式硬撩白风双肘。
白风但觉眼前一花,敌掌已到,嘿然惊呼,掌心外登,本来毫不带风声的一掌突然风云之声大起,大概是突然加强的原故,二丈方圆左右的地方,气流竟自冲激而旋,声势惊人之极。
吴凌风不料敌手掌力如此强厚,哼一声,左手一收,闪电般再向外一沉,一招“开山道流”硬撞而出。掌式借一收一放之间,真力已叫至十成。
白风急切之间不辨敌友,不敢造次,但对手力道实在太强,也不敢丝毫保留,全力一挥而出。
这一下不啻是强碰强,硬对硬,吴凌风斗觉一般绝大的力道把自己凌空下击千斤之力,硬封上去,自己身体不由上升数丈,急看那白风时,也吃不住一撞之力,登登连退七八步。
二人一拼之下,吴凌风心中有数,自己的功力是略逊于对方,在空中略一摆手,呛唧一响,断魂宝剑撒在手中,抖起漫天剑花,倒撒下来。
白风在硬拼之下,也微觉气动,见敌人兵刃出手,不敢停留,双手轻巧一翻,一支四尺左右的精钢怀杖也到了手上。吴凌风在空中见白风撤取兵刃的手法便知他兵刃上的功夫必也不弱,清叱一声,刺将下来。
白风暴叱一声,怀杖交相击处,“沼”的响起震耳欲聋的一声暴响。呼呼风声中,二人已交上了手。
一旁冷落的落英剑谢长卿,此时那一幕幕的往事历历如在眼前,对一旁酣战不问。
是十年前的事了,在那昆仑五华的绝谷中,神君和四大宗派的掌门人对阵,五派中昆仑凌空步虚卓大侠因在天绅瀑前围攻吴诏云受重伤去世,谢长卿的父亲也是一战而死,他为了名声和性命,竟不顾一切的下手暗算正在和三大派的高手斗内力的神君。
十年来,这事情无一分秒不在像毒蛇般吞噬着他的心——他下意识的做出一个袭击的姿态,那敢情是他用点苍“七绝手”加害于梅山民时所用的招式。
他突然发狂似的瞪视着双手,一刹时他仿佛发觉他满手都沾满血腥,同时他脸上也做出一个可怕的表情。
蓦地当的一声暴响,敢情是怀杖和宝剑交触了一次,他被这一声惊醒过来,抬头一望,只见吴凌风和长天一碧二人斗得正酣,偏首一瞧,那边“七妙神君”还在和“晓月寒心掌”及“山左双豪”拼斗内力。
一个念头有如闪电般通过他的脑际,他脸上微微一阵痉那张俊秀的脸孔立刻变成狰狞可怖的了。
他张目一望吴、白二人的战势,心中立刻下了一个断言,任何一人不可能在一时半刻中分出手来。他再看了看“七妙神君”,倏地十年前的情景又如历历在目,只不过那三大派的高手却变成了“山左双豪”和“晓月寒心掌”罢了。
“七妙神君好像并没有对我抱有报复的意志!”他忖道:“但是我那一击无论如何至少使他功力全失的,怎么他竟——”
“不过现在只要再用‘七绝手法’点他的‘天灵’、‘天促’岤道,那怕是铁人也会立毙!嘿!这次下手不可再保留一些了!”
“呵!不对!他到底和我有什么大仇恨呵?我岂可一再暗算于他!”这个念头倏然升起,不觉使他脸上微微一红。
“不!不!我如不下手,他岂不要置我于死地!早闻七妙神君是一个极毒辣的家伙呢。”他自我解嘲的暗道。
一连串的念头像闪电般掠过,但他俊美的脸孔上已变换了数种不同的面色!
“我的年纪还不算大,为什么要随着一块儿死去?”他不解似的自问。
陡然他念起在十年前他也是为了这一个可怕而可卑的念头才下的手——
“生命和名望又算得什么?”这一句话在他第一次下手暗算梅山民后常自愧自悔的自问,此时想到却格外觉得刺耳。
现在他感到了真正的困惑——
虽然他在那漫长的岁月中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但到了这“良机”再来临的时候,他却又兴起了这种念头。
蓦地他又想到了那追悔的痛苦,那受着慢性心灵上挫折的难堪,他“嘿”的吐出吸满全身的真力!
“我岂能一错再错?十年的痛苦还不够么?”
他恨恨一跺脚,反手插上长剑。干硬的土地上顿时裂开一大片来!
第七章
山风吹着树叶沙沙发响,晴空万里,宛如蓝色的墙幕垂在四周,只西方山峰与天相接的地方,一朵孤单白云停在那儿,那洁白更显出了天的蓝。
谢长卿仰首观天,他的心如小鹿般乱撞起来,他不停地自问:“我该不该助这‘七妙神君’一臂之力?”
一分钟前他还在不住考虑:“我该不该再下毒手?”但这时他的心情作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
说出来也许谢长卿自己都会吃惊,他从十年前第一眼见了七妙神君,心中就深深地钦佩梅山民的风度,而这念头十年来不但没有因为他的暗算梅山民而减退,反而在心的深处不断的滋长,只不过一当他念及此时,他立刻尽量把梅山民想成一个毒辣骄傲的家伙,以宽恕自己的罪行。
这时他心中交战着。老实说,他是想上去助“七妙神君”一臂之力的,但是真要他上去时,他竟怀着一种“不肯认错”的心情,矜持着不肯上前。
这时,忽然“嘿”的一声闷哼传了过来,谢长卿举目上望,只见“七妙神君”力敌那山左双豪及晓月寒心掌任卓宣,己到了一发千钧的关头。
当年七妙神君以内力硬敌三大剑派掌门,而如今山左双豪及任卓宣的内力造诣较之十年前的三派掌门并不多让,由此可见出辛捷此时功力之深厚。
蓦然,呵呵一声长笑,林中纵出一个人来,只见他年约三旬,一袭黄衫,腿上却打着一条绑腿,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谢长卿回首一看此人,脸上颜色大变。
那人却单掌一扬,挟着劲风向“七妙神君”打去。
辛捷此时正以全力和对手扯成平手,那人掌力再加上来,躲无可躲,势必落个重伤的场面,他一急之下,心神一乱,立感对方内力逼了进来。
蓦然一声清叱:“叛徒,认得我么?”
只见谢长卿手持长剑,一个“风挥碎絮”的式子,纵了上来,剑尖直指来人腕上要岤。
辛捷同时也是清啸一声,一种潜在的内力陡然发出,本来紧贴在一起的手掌,突然跳了开去,双方掌间保持着半尺的距离。
任卓宣及山左双豪虽则大惊,但岂甘示弱,掌上齐齐加劲,又向上逼进了一些——但是那么一点,他们的掌力就如碰在铁壁上一般,半寸也难前移。
这样双方隔空逼着掌力,辛捷又是一声长啸,身形一晃,双掌猛然向后一带,呼的一声将对方掌力带至后方,他却横跨一大步。
山左双豪只觉对方抗力突失,不由自主向前一扑,接着被人家一带,掌力落空,三人几乎同时猛然向前踏出一步才稳住身形,“扑”的一声,将地上的黄土踢起漫天灰砂。
这一下硬拼的僵局打开,山左双豪任卓宣虽觉脸上有点挂不下,但也有一点轻松的感觉,敢情他们也知道僵持下去落不得什么好结果。
蒙面中的辛捷向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