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今天没时间,工作很忙。”谢盛阳耐着性子说。
“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过来了,他们想你了。”盛茹的声音依旧温柔,可是却多了几分威严:“十二点之前赶到,我先去厨房做饭了。”说完这句话,她就挂断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谢盛阳无奈之下只能穿好衣服赶回家。说实话他每次回家都挺头疼的,家里的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特别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谢家的独苗子呢?谢老爷子和老夫人膝下只有一子,便是谢盛阳的父亲谢殊荣,谢殊荣和盛茹也只有谢盛阳这一个儿子,因此,全家人都很疼他这个大宝贝儿。再加上他母亲那边也只有他这么一个男孩儿,他可以说是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不过人和人的追求不一样,或许有的人会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但是他不喜欢,而且是特别特别地不喜欢。
他本身就是个躁动不安的人,受不了循规蹈矩的人生、受不了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无奈压在他身上的责任太重,他又不得不独当一面,扛起谢家的一切。
不过半个小时,谢盛阳便回到了家里,刚一进门,就被老夫人拉着手拉到了沙发上。
老太太看到他回来,开心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嘘寒问暖,一口一个“阳阳”,谢盛阳差点被她弄得吐血,可是又不敢怠慢老人家的一片关爱,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谢盛阳坐下来不出五分钟,谢家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季依依。
她今天穿了一身小西装,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看起来很端庄。不过谢盛阳一点儿都没觉得她漂亮,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可是,身边的老太太却不乐意了,一个劲儿地推着他:“阳阳,赶紧上去招呼一下依依啊,人丫头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爷爷奶奶好。”季依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和她平时嚣张的模样判若两人,和谢老爷子老妇人打过招呼以后,她又转过头看向了盛家的二老,“姥姥姥爷你们也在啊。”
“依依来了啊,赶紧坐下来啊!”这个时候盛茹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季依依之后,她立马喜笑颜开,热情地招待着她。
看到这一幕,谢盛阳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盛茹平时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一般情况下在人际关系中不会太过主动。但是现在她对季依依却这么热情。谢盛阳突然就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难办了。
他和季依依算是娃娃亲,谢殊荣和季依依的父亲是老同学,而且关系特别铁,两家又是门当户对,所以他们两个的亲事从小就定下来了。季依依这么多年都爱缠着他,不过,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对她动感情。
“谢谢伯母。”季依依十分有礼貌地和她道谢,然后又将自己手中拎着的补品放到客厅的大茶几上,“这个是我给几位长辈带的,不知道今天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下次一定补上。”
“瞧你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不用搞这么客气!”谢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笑,心里对这个孙媳妇儿真是满意极了。
谢盛阳看不下去了,当着整个客厅的人就拽着季依依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楼的客房,关上门之后,他不悦地看着她,质问:“谁让你过来的?”
“伯母让我过来的。”季依依微笑,神色平静,“她说,毕竟我是谢家的儿媳妇儿,还是过来多走动一下比较好,算是提前适应环境了。”
她话音刚落,谢盛阳就笑出了声。他平日里是个行为得体的人,再可笑的事情,都不会笑得这么轻蔑。
嗤笑过后,他垂眸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份自信。不过我很佩服你,这么不要脸的话,竟然也说得出口。”
“你——”被自己倾心的人羞辱了,除了恼羞成怒之外,就剩下心寒了,一瞬间,平日的伶牙俐齿就不见了踪影,季依依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我从来没说过我会娶你,那婚约也不是我定下来的。”谢盛阳说,“这件事情我会和家里说清楚,免得他们一直误会我们的关系。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那你要娶谁?”季依依眼睛红了,想起来他前段时间对易清的照顾,忍不住问他:“难不成你要娶那个叫易清的么?”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谢盛阳怔了一秒钟,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笑容,随后说:“你的提议不错,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是的,盛阳……我是开玩笑的。”季依依听他这么说,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慌不择路地抱住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哽咽:“盛阳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你去英国四年,我一直都没找男朋友,我等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抱歉,不能。”谢盛阳将她的手从自己腰间拿下来,之后冷淡地对她说:“等会儿吃饭,我会和他们说清楚我们没有关系,以后你还是尽量少在我面前出现得好,免得让我更烦你。”
“盛阳……”终于,季依依开始忍不住伤心的情绪,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她以为谢盛阳多少会给她留一点面子的,毕竟男人很少果断地拒绝女人的示爱。她没想过让谢盛阳一下子就爱上自己,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暧昧的机会,在暧昧中好好争取一下。可是,他却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没有给她。
“叫我谢盛阳吧,我们没这么熟。”谢盛阳面无表情地纠正她,随后又说:“你自重一点。”
“谢……谢盛阳。”季依依咬着牙叫了一声他的全名,然后哭得梨花带雨地求他:“今天……可不可以先不要和伯父伯母说这件事情?我、我保证一个礼拜之内会告诉他们的,我亲口来说,绝对不会让他们觉得是你错……行不行?”
“随便你吧。”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他再咄咄逼人就显得小家子气了。谢盛阳看着她挂满泪痕的脸,说:“整理一下你的情绪吧,别让他们看出来你哭了。”
“……好。”季依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盛阳离开客房的时候,季依依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她抬起手来用力地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拭去,眼神变得越来越狠。谢盛阳……她是要定了,谁都抢不走。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易清的事业迎来了上升期,华翱的平面广告拍出来之后,她名声大噪,有很多摄影杂志来找她约片,她选择性地挑了几家将自己的作品发过去,然后得到了一大笔稿费。赚钱之后,她从那间很小的出租屋里搬到了南二环。
摄影比赛也参加得越来越多,家里的荣誉证书已经有了不下十本。关于摄影,有人理解她、有人骂她故弄玄虚,这些外界的反应,她都没有太在意,始终都在坚持着自己的风格。
这一次,她要参加的是一个国内很权威很正式的比赛,华翱这回只是赞助商之一,并不是主办方。不过,谢盛阳依旧在比赛前一天的聚会上出现了。
易清向来不适应这种场合,所以吃饭的时候一直都没怎么动。她身边坐着的是一个男评委,吃饭期间不停地找话题和她说话,她没什么回应,只是机械地点头,偶尔微笑一下。
包厢内的烟味熏得她头晕眼花的,易清随便找了个借口到走廊里透气,刚出来没一会儿,先前坐在她身边那个男评委就出来了,他站到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易清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他的时候,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却始终没有办法磨灭,她很排斥别人和她有肢体上的接触,尤其是男人,她记得高中的时候,左城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颊,她就哭得泣不成声。
更何况现在是被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抱着,她吓得嗓子都要哑了,只能拼尽全力挣扎着。可是她的力气哪里能抵过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你要是跟了我,我保证你进前三。”那男人的唇开始往她的耳朵上贴,热气呵在她的耳`垂处。
“放开我。”易清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还是颤抖了。
“小姑娘,任何行业都是这样,想上位就得有付出。何况,你拍得不错,如果肯稍微妥协一下,前途无可限量。”男人趴在她耳边调戏她。
“……”易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准备更加用力地推他时,却感觉到身上的负重一下子消失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刚才抱着她的男人被摔到了地上,而她对面站着的,竟然是谢盛阳。
…………
第5章chpter005
第五章。
“你没事吧?”谢盛阳瞥了一眼摔倒在地的男评委,随后快步走到了易清面前,询问她的状况,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焦急。
“没事。”易清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感激地看着他,和他道谢:“刚才真的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他,她大概真的要经历第二次噩梦。
“介意出去走走么?”谢盛阳盯着她,满脸的诚恳,诚恳得易清都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她轻轻地点点头,随后和他一并走了出去。
虽然时值六月,可北京的夜晚还是会有些许凉意,而易清今天只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无袖连衣裙,在街边走了一会儿之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个场景,正好被谢盛阳收入眼底。他低头看着她瑟`缩的身子,对她说:“站这里等我一会儿。”之后就转身而去。
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易清心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至于原因,她自己都想不通。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所以在温暖转身而去的时候,她会有失落又空~虚的感觉。
谢盛阳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将自己平时穿的那件运动外套拿了出来,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原地。当他看到易清微微颤抖的背影时,心突然跳得很快。那种感觉很微妙,很奇怪,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
就在易清沉浸在浓浓的失落感之时,肩膀上传来的一阵暖意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回过神来,便看到了站在身侧的谢盛阳,再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天蓝色运动服,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看你冷得厉害,正好我车里有件外套。”说完之后,他又半开玩笑地问她:“你不介意吧?”
易清红着脸摇摇头,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没好意思在他脸上停留超过三秒钟,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因为暧昧,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弄得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嗯,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现在路边的风景还不错的。”谢盛阳率先迈开了步伐,易清又不好意思拒绝他,只能快速地跟上。
“如果你还想做这一行,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就一定会再遇见。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尽量不要答应陌生人的邀约,像这种饭局,能不来则不来。”走了没几步,谢盛阳就开始和她谈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易清依旧感激地点头,客气地回他:“谢谢你,我知道了。”
“我看过你的作品,很不错,虽然我是个外行,可是还是能看出来你是在用心拍照的。”谢盛阳笑笑,转过身站在她的面前,“以后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我们两个可以做好朋友。”
“嗯……”易清还是点头,态度和刚才差不多,只是声音轻了不少。
谢盛阳突然就有点挫败,他平时很少这么热络地对待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一回这么热情,还屡屡遭遇冷场。不过,这倒是让他确定了一点:小哑巴还是那个小哑巴,时光没有把她的棱角磨平,没有把她变得和别人一样。
“女孩子做摄影挺累的吧?”谢盛阳又问。
“有时候会很累。”易清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弯弯的,“不过,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就很满意了。”
听到她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谢盛阳想着自己终于找对一个话题了,于是继续和她聊:“我平时也喜欢看些和摄影有关的东西。哎,对了,你有喜欢的摄影师么?我那边影集很多,有你喜欢的话,送你一本。”
“啊,摄影师啊。”说到这里,易清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说:“我最喜欢ont,他是最近几年才红起来的,你可能不知道……”
听到这个名字,谢盛阳差点就绷不住大笑出来,好在他最后忍住了,干咳了两声释放自己的情绪之后,才说:“这个人我听说过,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他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自己说自己这种感觉,真是奇怪极了。
“嗯,他从来没露过面的,也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易清的情绪有些失落。
谢盛阳见她因为ont变得这么失落,有些好奇,于是问她:“你为什么喜欢他啊?外面不是说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么?”
“因为他让我看到了希望。”易清看向远方的街景,眼神放空,“有一段时间,我很消极。大概半年吧,一直都是看他的照片过下来的……”
“哦,这样啊。”谢盛阳笑笑:“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超越他的,好好努力吧。”
“我不想超越他,只想站在山脚处仰望他。”或许是因为情绪到位了,她竟然说了一句这么肉麻的话。谢盛阳听完这句话之后,心跳静止了两秒钟。
二十多年,从来不乏女孩子追他,无论是曾经的学生时代还是现在。他也听过很多情话,华丽旖旎的辞藻,海枯石烂的承诺,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可是,没有一句比她刚才说的“我只想在山脚处仰望他”让他心动。那一刻,他突然就有些后悔:他和她在一起做了六年的同学,怎么就没有发现她这么特别呢?
“咳,你这话说的,少女情怀十足啊。”谢盛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笑着问:“你都给我介绍完你的偶像了,就不问问我喜欢谁?”
易清很听话地重复了一遍问题:“那你喜欢谁呢?”
“rkinobuyoshi。”谢盛阳先说了英文名,随后补充:“荒木经惟。我很喜欢他。”
“……”易清刚刚才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瞬间变红。
荒木经惟这个名字在摄影界也算是响当当的了,他的摄影功底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多年的经验摆在那里,也算得上是全世界最高产的摄影师之一。但是,关于他的争议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因为荒木经惟喜欢拍女人的裸|体,甚至好多作品是以性|爱为主题的,很多人说他拍的是色|情图片。易清刚听说他的名字,是在大一的一堂课上,下课之后她回去搜了他的作品来看,看了没几张就不好意思继续往下看了。
现在听谢盛阳这么大方地说他喜欢的是荒木经惟,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看过的那些图片。
谢盛阳自然能看出来她脸红,笑着问她:“怎么了?很惊讶么?”
“没,没啊。”易清连忙摇头,因为不好意思,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他挺好的,很厉害……”
“我觉得你对他似乎也有偏见。”谢盛阳大方地指正她,“你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他拍的是色|情作品,宣扬性|暴|力、侮|辱女|性,对吧?”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的作品不适合女孩子看而已。你别误会。”易清解释道。
“我欣赏他对妻子的执着和浓厚的爱,他在《东京日和》里写过一句话,‘别人都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夫妻。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一起是不是真的开心’,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觉得,如果我以后结婚了,一定要做一个像他一样的丈夫。”
谢盛阳说的这些,易清的确没有过多了解过。对于荒木经惟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那些□□大胆的摄影作品之上,若不是今天听谢盛阳说了这些,她大概会一辈子抱着偏见吧。
易清深吸一口气,说:“我会好好了解一下他的,谢谢你让我走出偏见。”
“以前也是这样的么……”看着她虚心的样子,谢盛阳忍不住小声喃喃了一句。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她同窗的那六年真是白过了,怪不得她会记不得他。
易清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句,然后他们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对了,这个比赛,你放心。”谢盛阳对她保证,“那个侵犯过你的评委近期不会再出现了。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嗯……谢谢你。”这已经是她今天晚上第n次对他说谢谢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谢盛阳看了一眼腕表,抬头征求她的意见。
“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可以了,不麻烦你了。”毕竟刚认识没多久,虽然他说了“朋友”,但是易清也不好意思麻烦他。
“那我送你去地铁站,这样总行了吧?”谢盛阳头一回被女的拒绝,有些无奈。
“那……麻烦你了。”
易清站在原地等了不到五分钟,谢盛阳就已经开车过来了,她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特别地不自然,以至于都忘了系安全带,当谢盛阳体贴地为她把安全带系好之后,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除了左城之外,她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这种亲密无间的行为。左城也只是偶尔捏下她的脸颊、摸摸她的头,还从来没有靠她这么近过。谢盛阳这个举动,她难免有些不适应。
开车从这里到地铁站,也就是七八分钟的路程,谢盛阳把车停在路边之后,准备为她解开安全带,谁知道易清一下子拍开了他,自己解开,然后丢下一句“谢谢你”,就小跑着离开了。
透过车窗看着她的背影,一种叫做无奈的情绪再一次袭上心头。
这年头,真是很少见这么矜持的女孩子了啊。他果然没有看错她,她真的是很单纯。
叹了口气,将那些杂念从脑袋中全部驱逐,谢盛阳再次发动了车子,朝着自己住的地方开去。将车停在楼下准备下车时,他却看到了副驾驶座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白色的u盘。
他皱眉,顺手将u盘拿起来,盯着看了几秒钟之后,便将它攥在手心,随后下车回家。
洗过澡之后,精神头好了不少,谢盛阳走到书房,把易清落在车上的那个u盘插|到了自己电脑上打开。
好吧,他承认自己这么做有点儿不上道,毕竟u盘是涉及别人的东西,随便翻看有点不道德。但是……他对她,真的太好奇了。
她的u盘里很干净很条理,里边存着的几乎都是照片,每一组照片有一个文件夹。就在他浏览文件夹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名为“我亲爱的他”的文件夹,好奇心驱使之下,他双击点开了它。
这个文件夹里,全部都是ont拍的照片。谢盛阳看到的时候,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扬,这些照片他都很熟悉了,所以根本没有一张一张地看,一下将滚动条拖到最下方,他看见了一篇word文档,名字叫《梦》。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屏住呼吸,他点开了这篇文档。
第6章chpter006
第六章。
【我告诉自己不要写东西给你,因为你不会看到。可是这一刻,我忍不住了。
你在我梦里跑了整整一个晚上,后来天亮了,你走了,而我恨不得永远活在梦里。
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理解我对你的感情,在她们眼里我可能是疯子、是妄想症,爱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在自己生活之中出现的人。
但我从不介意,因为你说过,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得到所有人的理解的。这几年,我一直都坚信这一点。ont,算一算,认识你也有四年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第一次知道你的时候,我才大二,如今我都已经毕业两年多了。这封信,你永远都看不到,所以我才敢如此直白地将自己对你的爱慕之心。你在前方头也不回地走,大概永远都发现不身后有一个我吧?】
谢盛阳浏览完这段话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拖下滚动条,之后便是一大片的空白,到最后一行,他看到五个字——我心爱慕你。
他将文档关闭,然后把u盘从电脑上拔了出来,看完她写的那段话后,他就有点魂不守舍,原本定下来晚上完成的工作也全部搁浅了下来。
从书房走到卧室,躺到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的耳边不停地回响着她今天说过的那句话:我不想超越他,只想站在山脚处仰望他。
这句话,再加上这篇文档,她的感情有多深多重,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易清回家之后发现了两件事情:第一,她忘记把外套还给谢盛阳了;第二,她的u盘不见了。忘记还外套这件事情和u盘不见这件事情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
她明明记得今天带在身上的,可是把挎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她还是不死心,开始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处寻找。
u盘里存着的照片倒是不算什么,她电脑里都有,可是……那篇写给ont的信,她电脑里没有存。况且,那么肉麻的话,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她简直不敢想后果——
家里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u盘,易清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仔细地回忆着今天晚上的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尽可能地猜测u盘可能掉在哪里,想来想去,她只确定了两个地方,一个是走廊,另外一个就是谢盛阳的车里。而掉在走廊里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十。
如果掉在谢盛阳车上,那她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谢盛阳应该不是会窥探别人的那种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总之,她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虽然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她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洗过澡之后还是睡不着。她躺在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盯着街道上的路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ont的名字。
……现在,你在干什么呢?是和我一样失眠,还是早已酣然入睡?
她当然不会知道,这天晚上,有人陪她一起失眠了。
谢盛阳可以说是一整夜都没睡着,六点多钟,他终于奈不住,起床到卫生间冲了个温水澡,脑袋清醒过来之后,又情不自禁地走到了书房里,然后打开电脑,再一次把u盘插-上去。鬼使神差地,他把那篇名为《梦》的文档,复制到了自己的电脑里。
凌晨三点多钟,易清才有了一点睡意,将近四点的时候睡着,却在七点就被闹钟弄醒了。她揉揉疲惫的眼睛,将闹钟摁掉,然后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昏昏沉沉地走到卫生间,洗过脸之后才算是稍微清醒了一点。
因为昨天晚上失眠,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今天华翱宣传组有一个会议要开,八点半开始,她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了,到公司的时候是八点一刻,她喝了一杯热水,就直奔会议室。
她到会议室的时候,人基本已经到齐了,她一进去,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她,易清尴尬不已,赶紧鞠躬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说对不起有用么?”季依依刺耳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华翱的规矩是么?八点半开会,不是说让你八点半过来,而是告诉你,八点半会议正式开始,你要做的是八点就到。现在倒好,所有人都在这儿等着你,你的架子倒是比总经理都大了!”
季依依一向看不惯易清,说话自然是不会客气,况且她身份特殊,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敢把她怎么样的,大家就算同情易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这事儿过去。毕竟季依依以后可是要当谢盛阳老婆的人,他们真心得罪不起。
“确实不知道规矩,不过今天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易清的态度依旧和平常一样,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季依依刚想继续骂她,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谢盛阳,她立马变了表情,笑着对易清说:“好啦,我刚才有点太激动了,你别介意啊。”
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于她这么快的转变,不过在看到谢盛阳的时候,就都明白了。女人在男人面前装,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子,没什么好惊讶的。
“我还不知道咱们公司这么有效率,八点半开会八点就得到?”谢盛阳一边问,一边走到会议桌前坐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那我是不是算迟到了?大家看看怎么处罚我?”
“不敢不敢……”在场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道。
他这句话,无疑是在众人面前给了季依依一个巴掌,大家原本以为季依依是绝对会和谢盛阳在一起的,但是今天的事情,让他们发现谢盛阳的态度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其实在场的人真心喜欢季依依的没几个,平日里能和她好声好气地讲话,纯粹是因为忌惮她家里的背景还有她和谢盛阳的关系,若没有这两点束缚着,估计没人能和她好好相处。
谢盛阳瞥了一眼季依依,厉声说道:“既然不敢,那就开始开会。”
一场会议持续了五十多分钟,整个会议室里气压都很低,大家都看得出来谢盛阳心情不好,所以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一直到会议结束,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文件匆匆离开。
转眼间,会议室里就剩下了三个人,易清,谢盛阳,还有季依依。季依依留下来是想和谢盛阳解释刚才的事情,而易清留下来是想问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u盘。不过,看季依依的样子,好像短时间内是走不了了,她索性就先不问了,等他们处理好他们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易清你先别走。”她刚抱着文件夹转身,就听到了谢盛阳的声音。
季依依听到谢盛阳喊易清的时候,特别不服气,看着易清的眼神里满是厌恶和痛恨,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似的。不过谢盛阳根本没注意她的表情,扫了她一眼,冷声吩咐:“你先出去。”
季依依虽然心里头不情愿,可是又不敢再纠缠他,只得乖乖地走出去。
季依依离开之后,会议室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谢盛阳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去,最后停在她面前,满脸温柔地看着她。
易清刚抬起头就看到他灼热地眼神,连忙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攥着文件夹的手也因为紧张越来越用力。她很怕和异性单独相处,尤其是在这种四面都是墙的地方……那些不好的回忆,一下子又涌入了脑海。
“你好像很紧张?”谢盛阳关切地问她,随后又有些失望地补充了一句:“我以为昨天的事情过后,我们两个可以算朋友了。”
“我的u盘你有看到吗?”易清冷不丁地问。
“事实上,我留下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谢盛阳笑着从裤兜里拿出来那支白色的u盘,递给她:“昨天晚上你走得太着急了。”
看到自己的u盘,易清连忙从他手中接过来,“谢谢你了。对了,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明天还给你。”
“可以啊,明天下班我在地下停车场b区等你。”谢盛阳十分干脆地答应了她。
季依依站在会议室门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听越生气,在谢盛阳说出这句话以后,她差点就爆发。
她果然没有看错……那个什么易清,就是靠男人上位的!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清高,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实际上早就和谢盛阳暗度陈仓了。而谢盛阳,竟然也看得上她?!
稍微了解一点谢家的人,都知道谢盛阳的经历,他高中毕业之后拿了全额奖学金在曼彻斯特大学读了社会学专业,大学四年没有花过家里一分钱,并且毕业之后还在《卫报》工作了半年,最后是被家里软磨硬泡才回国的。
很多富家公子离开家里的背景之后甚至都不如一个普通人,可是谢盛阳不一样,他离开谢家,照样可以过得风生水起。很多出生名门的女孩子都追过谢盛阳,谢盛阳一个都看不上。
所以,季依依真的很不理解,易清一个普通到没有存在感的人,怎么能让谢盛阳喜欢上呢?
她真觉得谢盛阳瞎了眼了。
在洗手间呆了十分钟,季依依才觉得自己心头的火消褪了一些,她回到宣传部的时候易清已经坐在办公桌前了,她刚刚灭下去的火又噌地一下窜了上来,她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意有所指地说道:“哎,办公室里今儿怎么一股马蚤~味儿啊?你们闻到了没?”
有几不太喜欢易清的人跟着附和道:“是啊,今天的味道好重呢。”
易清不是没脑子,她们说的话是针对谁她心里有数,她也清楚季依依为什么会这么讽刺她,只不过她不屑于对她们解释。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就是她的逻辑和为人处世的态度。有的事情不必太认真,也不必为了别人的看法做出改变。
第7章chpter007
第七章。
周五下班早,左城比平时早回来了一个多小时,不过回家之后,他没有在客厅看到左先和周冉,他以为他们两个人出去买东西了,于是准备上楼先休息一会儿。
看路过书房的时候,却听到了里边有响动,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正要抬手开门时,却听到了周冉慌乱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天,我看到她手上的链子了……就是小霖的。”
“就只有这一个证据不是么?先别着急,反正易清和左城关系好,平时多叫来家里几次就能确定了。”左先的声音倒是算平静,“不过我还是纳闷,医生明明说那个孩子已经——”
“老左,我们好好查一查吧……”周冉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当初是我们对不起那个孩子的……如果不是我们两个那么不负责任,她也不会出事。”
左城听完这番话之后,身子立马就僵住了,他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回自己的卧室。
坐在电脑桌前,他暴躁地揉了揉眼睛,开始努力回忆自己之前听到过的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再加上今天的,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好多事情。
第一次听他们提到“不负责任”,是在他上初二的时候,那天晚上他起来上厕所,路过主卧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周冉说:“我又想起那个孩子了……我真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第二次听他们这么说,是在他高三的时候,他在深夜复习累了准备去倒水喝,路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这两次,他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他们是在担心他。如果不是今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忆起来。此时此刻,他心底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有太多的真相想要知道,可是思维和逻辑却是混乱的。
他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妹妹,更不知道他们竟然怀疑易清……他和易清就差了两岁,而且易清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再怎么拉关系,都不可能是他的亲妹妹吧?
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他有一个亲生妹妹,那么……生下她的时候,他一定还没到记事的年纪,否则也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书房,左先和周冉的谈话还在继续,只是,两个人的眼眶都已经发红了,尤其是周冉,只要回忆起来那个孩子,便是满心的愧疚。她坐在沙发上,用手遮住眼睛,嗓音沙哑地说,“如果易清真的是小霖……那也算是上天给了我们一次机会了……”
“的确是这样,但是……小城好像很喜欢易清。”左先担心地说,“这么多年了,他们两个的联系就没断过,你再看看小城看易清的那个眼神,很明显就是喜欢她喜欢得要命。如果易清真的是小霖,那他们两个岂不是——”最后两个字,他实在不忍心说出来。
“不可能的!”周冉有些激动地说,“我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左城在卧室里呆了一个小时,前思后想,决定打电话约易清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给他的冲击太大,才会让他一下子就想不起来易清的五官。他猛然发现,即使自己已经和她认识这么多年,可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的长相。每一次他靠近她、想要仔细观察的时候,她都会悄悄地躲开。他知道她不习惯和异性亲近,所以后来就很少再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了。
接到左城电话的时候,易清正和谢盛阳坐在一起聊天,最近谢盛阳总是会找各种理由把她约出来,易清对他也并不是很反感,再加上他们两个人的共同话题比较多,所以她还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