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月考,考场随机安排。
夏轻和季周被分到同一考场的前后位置,姐弟俩没有交流。
季周成绩很好,开考之前,左右同学和他打招呼,恳求他在卷子上的字体用正楷,他们也好看的更清楚一些。
季周无所谓的应下。
监考老师发了卷子。
夏轻的视线里,多出一只手。
季周敲了敲她的桌面:“借我一支铅笔,我没带。”
夏轻把自己刚削好的涂卡铅笔递给他。
他说:“谢谢。”
借支笔,没有人会多想。
开考不到十分钟。
孟放举起手:“老师,我要交卷。”
监考老师是教十一班语文的,强压着火,看了眼腕表:“孟放,你至少也得坐三十分钟才能走。”
孟放哦了哦,勉强待住。
无聊时,他又翻了翻考卷,嗤笑道:“这什么玩意啊?”
一题都不会,看都看不懂。
孟放又熬了二十分钟,时间一到,干净利索交卷滚蛋。
两个小时的考试,夏轻全程都很少抬头,卷子看似简单,难度偏难,题目上设了很多陷阱。
夏轻没有关注其他人,也就不知道她和孟放在一个考场。
考试结束,她抬头一看,教室空了小半,很多同学都提前交卷离开。
——
陆行在另一个考场,视线在陌生的教室扫了几圈,全部都是生面孔。
大多都戴着眼镜,长着学霸的脸。
陆行前面的眼镜男,回过头,问:“同学,宋老师发下来的物理公式本你带了吗?”
“什么东西?”
“物理公式本,我有几个公式记得不清楚,想复习一遍。”
陆行考试,笔都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没有。”
眼镜男似乎很失望。
陆行总共没来学校上过几节课,门门成绩垫底。
选择题蒙完,然后在解答题上洋洋洒洒乱写一通。
这个考场,只有陆行提前离开。
孟放和陈是在教学楼下角落阴凉处等他。
扑面的热风一阵阵,阳光刺眼。
除了他们,其余人都还在考场里奋笔疾书。
陆行的脸越晒越白,他热的要命,臭着脸:“走,去买冰水。”
孟放问:“然后呢?”
喝完水去哪儿造还是个问题。
陆行没好气道:“这么热的天,回家待着。”
孟放说行。
陈是也说行。
三个人晃到校门口的小超市,买了冰的矿泉水。
陆行拧开瓶盖,咕噜灌了大半瓶。
孟放边喝水边说:“行哥这次肯定又稳坐第一。”
陈是噗的喷出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我就没见过行哥考第二。”
倒数第一的名次,没人抢的过陆行。
陆行不在乎哦了哦:“我对好成绩视如敝屣。”
孟放拍腿大笑:“什么神仙日子,陆行都会用成语了。”
陈是问:“你从哪儿偷看来的啊?”
陆行没说话。
“视如敝屣”这四个字,是他在夏轻的语文课本注解上瞥见的。
孟放止住笑声,说:“行哥,你猜猜我和谁一个考场?”
陆行朝他投去嫌弃的眼神:“你别说,憋死你。”
“夏轻。”孟放说。
陆行脚步止住,满不在乎的哦了声。
孟放又说:“还有季周。”
这他妈是巧的出奇,这两个人都不受陆行待见。
陆行听到季周这个名字,脸色变了又变,眼神阴狠:“季周啊,我迟早挑个好日子把他打死。”
陆行和季周有过节,这事孟放和陈是略有了解。
具体什么仇怨,不清楚。
孟放好几次以为陆行放学要带人去堵季周弄死他,结果他都没去,忍了这几个月。
按照陆行的耐心,他忍不长久。
陆行打架有要人命的狠劲,幸得他打架的日子少,真正动怒的次数也少。
季周真被陆行堵住,就是个半死不活的命。
——
月考三天,考了八门课程。
考试难度总体偏高,听说尖子生最多的三号考场,考完数学那天哀嚎遍野。
夏轻也觉得这次数学卷子出的很难,她有一道大题没有算出来。
出了考场,还有人在议论。
女孩子苦着脸:“我平时靠数学英语拉分,这次都好难。”
“我也考砸了,名次下滑我妈肯定要骂我。”她的同伴说。
“变态的卷子在学霸面前都不是事,季周好厉害,我看他数学卷子都写满了。”
“交卷的时候我也看见了。”
夏轻整理好文具盒,抱着书出了考场。
季周很厉害,她记得季周从小的心愿是当一名律师,如果后来没有发生意外。
夏轻相信,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很好的律师。
天气热,十一班教室里的风扇坏了。
夏轻把考试用品放回抽屉,去走廊吹风散热,她站的位置正对着一班。
她看见季周背着包离开教室。
夏轻记得季周被打的那天,就是用这个黑色的包挡了一刀。
那个夜晚,明明改变了他们几个的一生,可是夏轻都快记不清楚。
眼镜框下的双眸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那晚,十点钟。
父亲没收摊,季周也没回家。
她接到电话,是一个陌生女孩的哭声。
女孩说:“夏轻,你快过来吧!季周快被人打死了!”
夏轻好不容易问清楚地址,心急如焚赶过去,她的弟弟满脸血躺在地上,看不出死活。
那些顽劣的少年们,还不肯放过他。
夏轻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模样也逐渐浮现在路灯下。
“邵哥,这样下去他真会死吧?”
“死不了。”
“还打?”
“没办法,我弟弟还没撒够气呢。”
冷冰冰的站在阴暗处的男孩,没开口说话,他嘲讽的笑着,视脚底的人为草芥。
“轻轻,你还不回家吗?”闻晗碰了下她的脸,目光担忧:“你脸好白啊!”
“我马上要回去了。”
夏轻柔软的手掌心,掐出一个又一个的指甲印,疼痛把她带出回忆深渊。
闻晗说:“我们一起,刚好顺路。”
夏轻说好。
校门口的小汽车堵成一条长龙,公交车也难移动半寸。
闻晗乐观开朗,嘴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轻轻,你觉得你这次考的怎么样?”
夏轻没什么把握,实话说:“正常发挥,尽力了。”
闻晗乐道:“我听他们讲,卷子好像很难,这样才好,难和简单我都是五百多分,他们就不一定了。”
夏轻听了一笑:“你说的对。”
闻晗买了两个冰淇淋,夏轻递了一个,边说:“我可真倒霉,和陆行同一考场,他还坐我正前方,还好他提前交卷走了。”
闻晗初中就认识陆行,就没见这个人认真对待过一次考试。
周一他肯来学校上课,闻晗就已经很吃惊。
夏轻咬了一口冰淇淋,“哦。”
校门口的小店里里外外堆满了人,闻晗拉着她进了一家甜品店,点了两块小蛋糕,上了二楼。
刚坐下,楼梯又一阵脚步声。
一群男生说说笑笑走上来,陆行众星捧月般,插兜站在正中间。
夏轻抬眼,两人的视线不可避免撞在一块。
陆行淡淡别开眼,坐在她们斜对面。
他们一来,气氛哄闹,谈天说地。
考试这几天,夏轻没碰上陆行,也就今天和他撞上。
“行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爱吃甜的?”
桌面上的蛋糕抹了一层厚厚的奶油,陈是光是看着都感觉齁。
陆行踢他:“不吃闭嘴。”
陈是尝了一口,味道还成,没他想的甜腻,瞥见对面的小姑娘,哟了声,手往那边一指:“你同桌。”
说完他想给自己一耳光。
陆行顶讨厌他同桌,刚来那天,还差点把人欺负哭了。
“她散着头发显得脸更小,有点好看啊。”陈是多嘴提了一句。
夏轻的黑皮筋借给闻晗用了,她头发短,散下来看着也不乱,巴掌大小的脸,衬的愈小。
陆行摆足架子,瞧都不往那边瞧。
想起来火大。
他妈的。
一个无趣的书呆子,还敢早恋。
话题顺着夏轻拐到了学习上,也是稀奇。
“行哥,这回考试你能拿几分啊?”
有人嘲笑道:“三百分有的吧?”
陆行扯着笑:“三百分,我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哈哈哈哈陆行考到三百分,我跪下给他磕三个响头喊他爸爸。”
“有一百分都是积了德求来的。”
夏轻吃完蛋糕,起身要走。
陆行余光瞥见她离开的动作,笑意僵滞,心里怎么都有点不痛快。
他散漫道:“站住。”
夏轻继续往前走。
陆行勾着笑:“夏轻,老子让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