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朝廷那些事儿
在处理蒋家这件事情上。皇帝恰当地表现出了他的宽容大度与慈悲心,在不伤害人民感情的基础上,将蒋家犯的那些过错的惩罚降到了最低,家主蒋正义,因教子不严,被罚俸禄半年,禁足三个月,蒋家长子蒋鹏程,官降一级,罚俸禄一年,蒋家二子蒋鹏磊,官降一级,罚俸禄一年,蒋家四子蒋鹏飞,罚赔偿房东纹银一千两……
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时间京城的百姓欢天喜地,如过年一般。但是,蒋家真的如传闻中那么坏吗?答案不得而知,民众有的时候是很盲目的,但盲目中又带着那么一丁点儿些微的正义感,若有人被放到台面上做了恶人。民众是不介意将其踩踏至最低点的,蒋家便是如此,如今那些传闻已经没有人再去辨别真假了,还有更多新的传闻被制造出来,将蒋家抹黑,抹得更黑。而皇帝则适时地合适地惩罚了蒋家,既顺了民意,又全了他仁君的名声,可以说,皇帝是这次蒋家倒台的最大受益人。
另一批受益人便要算那些寒门举子了,太傅被禁足三个月,扔下许多政务需要处理,皇帝把蒋太傅留下来的政务分成了若干部分,分派给了不是士族门阀的寒门举子们处理,为了这些举子们行事方便,又给了他们相应的职务,这样一来,朝堂就不再是门阀士族的天下了,而成为新贵的寒门举子们,又对皇帝的知遇之恩感激万分,成为了一批绝好的忠臣。
与此同时,一批与蒋家亲厚的官员暗地里倒了霉,如江宁郡主事郭涛,曾经与蒋鹏程要好,如今蒋鹏程官降一级,他也跟着被官降一级,成了七品芝麻官。又回平县做一方县令去了。还有许多蒋系的官员,纷纷被降职贬官,蒋家的势力被削减得七七八八了。
皇帝的大手笔不是没人看出来,但是看出来又怎样呢?留了蒋家满门的性命与荣华富贵已经算是很仁慈了,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除非蒋家谋反,否则也只有认命一途,其余门阀士族怕树大招风,也纷纷让权,朝堂的大权终于重新完整地回到了皇帝的手里。
这一场不见血的夺权斗争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月,到蒋正义提前解除禁足时,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了他的立锥之地,昔日的朋党也都降的降贬的贬,蒋正义以退为进,向皇帝请辞,皇帝以太傅恩情滔天为由,留了他的爵位,让他回家养老。蒋正义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在皇帝寿辰上,雪贵妃求皇帝恢复父亲太傅的官职,被皇帝以后宫干政的罪名降了一级。从贵妃降为妃。
“贵妃”和“妃”,中间只差一级,名字也只一字之差,性质却天差地别,贵妃是皇帝的平妻,其地位与皇后相差无几,见到皇后可以不行跪拜之礼,只以姐妹相称,而妃却等同于妾,见到皇后与贵妃是要行叩拜大礼的。以前蒋雪娥后宫独大,其余四妃见到她都要行叩拜大礼,如今她的地位与四妃完全一样了,这让她多少有些难以适应,从前后宫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还可以让她的父亲替她出头,以各种理由逼皇帝就范,如今娘家倒台,她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同时,惠妃因一曲欢快独特的舞蹈重新获得了皇帝的垂青。皇帝将秋水湖行宫命名为凤舞宫,赐给惠妃,并特别恩准她见驾不跪。这一条不跪的恩旨,让许多宫中的老人回想起了二十二年前皇帝寿辰时发生的事情。
那时皇后病卧宫中,后宫无人打理,皇帝迫于蒋家的压力,立育有二皇子的蒋雪娥为贵妃,由她代替皇后管理后宫,也正是那年,惠妃身怀六甲,蒋雪娥命她为皇帝寿辰献舞。又以她献舞后未跪拜为由,罚她在石板上跪了半天,随后惠妃早产,生下了六皇子林如许。
知晓二十二年前旧事的人纷纷猜测,这是不是皇帝在为惠妃娘娘鸣不平呢?只是,若皇帝真的宠爱惠妃娘娘,为何不迎她回宫,却还是让她住在行宫里呢?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皇帝自己才知道。
皇宫里朝堂上,变化翻天覆地,但对于小老百姓来说,那些朝堂斗争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够不上,毕竟没几个人敢没事儿拎着脑袋讨论皇帝的事情。对于如意衣坊来说,这一场变故唯一的影响便是隔壁名衣天下关门了,一年的时间,眼看着它从鼎盛走向衰败,对同是生意人的吉祥来说,还是有些触动的。原本她觉得做生意就是单纯的做生意,不用攀附权贵,也不去刻意的得罪他们,只要本本分分的将每件事情做好,便定能成功,但名衣天下的命运让她明白。世界上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权贵们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便能让小老百姓的生活地动山摇。
不过这些事情吉祥也只是在心里唏嘘了一下而已,毕竟名衣天下的倒台对于如意衣坊的其他人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来是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二来是去掉了一个时时纠缠着吉祥的隐患,若不是吉祥再三制止,只怕这一伙人便要到酒楼里去摆酒庆贺了。不过也不是人人都幸灾乐祸的,李小婉就没有表现出半点高兴的模样,事实上从林如风戳穿蒋鹏飞的阴谋起,她就一直有些失魂落魄。对蒋鹏飞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吉祥没有过多的劝她,希望她经过这件事情能认识到人性的险恶。
皇帝的寿辰过去后不久,一个蓝衣太监便带了惠妃的口谕来,说是请吉祥去秋水湖行宫避暑。京城的夏天闷热难耐,许多有钱人家到这个季节不是去了城外的避暑山庄便是躲在家里用冰块儿降温,谁也不肯没事跑来大街上晒太阳,所以衣坊的生意极为清淡,吉祥也正想将铺子歇业几天,让大伙儿都出去避避暑,惠妃的口谕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吉祥让张少帆关了铺子放七天的假,这七天他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二两银子的消暑费,让他们找凉快的地方避暑去。至于她自己,则让那太监回了惠妃的话,说明日她自行搭马车去行宫。
但是第二日大清早,吉祥提着包袱刚出门就看见有车夫驾着马车等在宅子门外了,车上还坐了两个太监,正是林如风的人。吉祥有些不安,每次都让林如风接送,未免太过麻烦人家了,不过不安归不安,她还是喜滋滋地上了马车。如前次一样,马车在驿站与林如风的马车汇合,然后朝秋水湖行宫驶去。
马车出了驿站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天色突然变了,大片的乌云黑压压的聚拢,使得原本亮敞的天色变得如傍晚一般低沉,前面的大马车离开了官道,朝一条支路驶去,车夫回头解释道:“大师傅,您坐稳了,我们要尽快赶到避雨之处,否则若是雷雨下来,这些马会受惊。”吉祥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忧地点了点头。
车夫在提醒了吉祥后,便加快了车速。追上了前面那辆大马车。这一路的确有些颠簸,吉祥必须用双手紧紧抓住座位才不会被颠得跳起来,只是尽管车夫已经使了全力赶马车,却仍旧快不过老天,还没等赶到避雨的地方,一声炸雷响起,吉祥这辆马车的马儿便受惊了,嘶鸣了一声人立而起,因为马车停得太过急促,吉祥的身体还在惯性地向前,这一停她的身体便朝前扑去,手上再也抓不住,身体眼看就要被甩出车门了,这时马儿疯跑起来,她的身体又朝后倒去,背重重地硌到了座位上。这一下直硌得她只有出的气儿没有入的气儿了,吉祥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发黑,冷汗一股股地朝外涌。
吉祥不知道马车是几时停下的,只知道自己快要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时,车帘被掀开了,林如风的脸出现在了车门口。“伤到哪里了?”林如风着急地问。吉祥斜靠在马车壁上,想说话却没力气,又不能像书里写的那样晕过去,只能努力地试图吸气,好让自己缓过来。林如风不知道吉祥到底伤在了哪里,只见她面色惨白,满脸是汗,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却又不应他的问话,于是低低地骂了句:“该死。”然后转头大声道:“雪狼,快些来看看她。”
很快雪狼的一头白发出现在吉祥的视线里,他将吉祥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林如风摇头道:“没有大碍,只是硌到了后背,暂时不能动,殿下再等等,缓过气来就好了。”林如风急道:“你确定?她看起来好像很痛的样子?”雪狼笑道:“殿下是关心则乱了,硌到后背当然会很痛,一会儿就好了。”林如风“哦”了一声,待醒悟过来后咬牙冷声道:“你越来越放肆了。”说话间,一声闷雷响起,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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