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杀死一只金丝雀

杀死一只金丝雀_分节阅读_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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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冉冲着他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嗯。希望你们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了一对算一对,作者一点都不负责任地说。

    ☆、偿还

    陈冉挺直腰背,慢慢往前走,直到他觉得应该走出肖乐的视线了,才挪到墙边,倚在墙上缓了缓。

    “同学,你没事吧?”有两个路过的女生看见他脸色惨白,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关切地过来问。

    “没事,”陈冉挣扎着直起身子,对她们笑了笑:“谢谢你们。”

    “要不要陪你去医务室?你能行吗?”一个女孩儿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谢谢。你们走吧。”陈冉在这样真诚热烈的目光中觉得非常窘迫,他一向受不了因为自己麻烦别人,受不了欠别人东西。

    陈冉一步一步挪出学校,打了个车去医院,刚才被齐斌那一下子弄裂了几道刚愈合的伤口,又要重新缝针。

    白天忙忙碌碌的不觉得,到了晚上孤孤单单趴在床上,所有感官都变得格外敏锐,疼,腰背很疼,嗓子也很疼。陈冉没去吃药,他觉得自己活该,他把曾陌晨害得那么惨,疼就疼去吧,怎么不去死呢。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头疼,妈妈就会掐掐他的虎口,手疼了头就不怎么疼了。

    一个道理,身体很痛,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愧疚去自责去怨恨了。

    似睡非睡之间,陈冉觉得喉咙里像有火在烧,他口干舌燥,迷糊着哼哼了两声。

    “冉冉,你不舒服吗?要喝水吗?”身边好像有人,那男人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像暖风一样扫过面颊。

    “嗯……我想喝水……”陈冉抓住那人的手,温热的手掌把他的手包裹在其中。

    “给。慢点喝。不烫了。”他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水,递到陈冉唇边,把吸管的一头塞进他嘴里,边玩笑着说:“下回我给你买个奶瓶吧。”

    陈冉笑了笑,有点撒娇地说:“我不要奶瓶,也不要吸管,你喂给我喝。”

    男人低笑一声,拿回杯子含了一口水,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陈冉呼吸一滞,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咳嗽了两声,嗓子疼得快要破了。唇齿间温热湿-滑的触感没有了,那个人留在掌心的温度也没有了,陈冉不甘心地扭头看了下身边,当然没有人。

    陈冉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是美梦还是噩梦,还真不好说。陈冉自嘲地笑了笑,真是没出息,生个病而已,怎么就又想起那个人了。

    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规定以后自己要是在想沈宜修,做梦也算,就要这么咬一下。

    想个屁啊。分手了。而且是自己千方百计千辛万苦用那样惨烈的方式分的,他和沈宜修之间,连形同陌路都不算,已经是仇人了。

    ……

    第二天,陈冉又去了一趟B大。这次他直接打电话叫了肖乐出来,两个人在食堂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怎么了?你还找我干吗?”肖乐很诧异,他以为昨天自己该跟陈冉说的能跟陈冉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陈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子,从油腻腻的桌子上推到肖乐面前:“那件事……我觉得很抱歉,这些钱请你转交给陌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留着给他妈妈治病。”

    肖乐愣了愣,盯着那袋子说:“不用了吧……这算什么……。”

    “我大概查了下,心脏移植是大手术,前期准备加上后面还要一直吃抗排异的药物,少说也得几十万,陌晨家里也不算富裕,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陈冉很真诚地看着肖乐,他怕肖乐不收,连这点让他补偿赎罪的机会都不给。

    “钱是需要的,我们同学们也在想办法筹钱,可是你的钱,晨晨不会要的。”肖乐把目光从袋子上转移到陈冉脸上,可爱的圆脸上意外的有些少年意气。

    “这都是我自己的钱。”陈冉知道他的意思,他低下头,有些心虚地又重复道:“每一分都是我自己的。我已经……跟那个人没有关系了。”陈冉不知道肖乐知道多少,但是现在既然他跟曾陌晨是男男朋友关系,他应该都知道了吧。

    肖乐没说话,眼含轻蔑地看着他。

    “你别说这是我给的,不就行了吗?”陈冉被他那样的眼光看得心烦意乱,站起身来:“求你了,肖乐,你们收下吧。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们,我这就走了。”

    肖乐也站起身,犹豫片刻,把那袋子拿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最后斟酌着换了个冷淡又礼貌的笑容:“那……我就替晨晨谢谢你了。”

    陈冉从B大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肖乐把他给自己买心安的钱收下了,也因为没了这笔钱之后,他基本上算得上身无分文了。

    没钱一身轻,陈冉莫名其妙自暴自弃地想。那笔钱有六万多的样子,是他这几年自己挣的,除了偶尔给沈宜修买点小礼物,剩下的都在这里了。本来有这点钱,他压力没那么大,可以就将撑一阵子,但现在钱没了,他不赶紧找个工作,很快就连饭都吃不上了,这样也挺好,没后路,就得往前走。

    没过两天,陈冉在附近购物中心一家奶茶店里找了工作,他觉得在店里学学怎么操作怎么经营挺好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开个奶茶店。要说起来他还开过咖啡店呢,不过那是沈宜修给他开着玩的,不能作数……也不知道“闹着玩儿”咖啡店怎么样了?沈宜修会把它关了吗?当然要关,难道还留在那里赔钱吗?……

    同事们都很年轻,热情友好,陈冉虽说不怎么活泼开朗,但跟大家相处的也挺愉快,工作很忙很累,一天站着七八个小时,在狭小的空间里,水池边柜台边来回转圈,难得有一刻闲暇。但是陈冉并不讨厌这种状态,甚至还有点喜欢,忙起来就没时间胡思乱想自怨自艾,不会控制不住地犯贱去想那个人和过去的事情,也就不用去惩罚自己去咬自己的手腕。

    陈冉看着自己手腕上还泛着红的齿痕,觉得有点心疼,毕竟这手腕又白又嫩纤细可爱的,而且还会弹一点点吉他和钢琴,要是咬坏了,多可惜呀。

    所以忙点好,越忙越好。所以陈冉特别怕晚上下班后一个人回家,家里冷,也冷清,他孤单,只能对着自己的影子或者时不时出现在角落里玩变形金刚的小陈冉说话。

    所以他每天下班后都拖着不愿意走,非常积极地帮值班的同事打扫店里的卫生,盘点一天的收支,好像这样能得到额外奖励小红花似的。

    这天晚上,他洗了百洁布在认认真真地擦柜台,在点钱的小美女店长瞄到他的手,盯着看了一会儿,皱起眉问道:“陈冉,你的手怎么了?”

    “什么?”陈冉不知在想什么,愕然看着她:“你说这里吗?”他指指自己的手腕,反应过来,以为店长在问他手腕上的牙印,他正准备说是家里养的狗咬的。

    “不是,我是说你的手指。”店长歪过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手指头:“怎么看着红一片肿一片的。”

    “哦,没事,生冻疮了吧,我从小就这样。”陈冉笑了笑,无所谓地道,把十个手指头缩了起来。

    “是不是天天在冷水里泡的?咱们这又是冷水又是冰块的……”店长叹了口气,温柔地说:“你明天开始就收银吧,别在管制作的事了。”

    陈冉不好意思地笑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谢谢店长。”

    陈冉回到家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确实是生冻疮了,像十根小红萝卜似的。他家乡一到冬天又湿又冷,小时候又没人好好照顾,年年冻伤手指脚趾,早就习惯了,这几年跟着沈宜修,十指不沾阳春水,倒是没再犯老毛病。

    他在抽屉里翻了翻,想找点药抹,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倒是翻出来一张名片。

    白亮。名都会所楼面经理。

    想起来了,是有一次他在市民广场唱歌的时候,有个年轻男人问他要不要找工作,还塞给他这张名片。

    陈冉拿着名片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几遍,他想要再找个工作,找个能把他晚上的时间也填满的工作,反正他也睡不着,晚上时间多得让人不知所措。

    而且他很需要钱,奶茶店这份工作钱不多,缴了房租基本就没了,他又实在不愿意跟别人合租,就算刚来北京漂的时候,住地下室住大杂院,也没跟人合租过,陈冉自嘲地想,这大概算是他唯一的王子病了吧。

    陈冉没怎么再犹豫,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偶遇

    沈宜修再次见到陈冉,真的不是他刻意去找的,真的是偶遇。

    这天他回父母家吃饭,饭桌上周芸问起他跟陈冉的事情。

    沈宜修没什么表情地说:“分了。”

    周芸也不吃惊,眉眼间含着一丝轻松的笑意,边给沈宜修夹菜边说:“分了好,好过以后麻烦,那小孩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搞不好还有什么心理问题,留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宜修啊,你老大不小的了,也该……”

    沈宜修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没等周芸说完,就放下筷子打断他妈妈:“跟他分了我也没打算找别人,您别操心了。”

    周芸眯起一双单凤眼,还想说什么,沈爸爸和颜悦色地笑笑,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自己扎在脑后的那条十分风骚,夹着灰白头发的小辫子,说:“行了行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吃顿饭,少说两句吧,真闹心。”稍微停顿了下,又斟酌着问道:“你那个新片怎么样了?”

    沈宜修随口敷衍道:“还行。应该能赶上在明年贺岁档。”

    周芸偏过头白了老公一眼,还是不肯放开刚才的话题,试探着说:“你丁香公寓那套房子现在也没人住了,让你在北京上学那个表妹偶尔去住住呗,闲着也是浪费。”

    沈宜修毫不犹豫地说:“不行。那套房子谁也别动。”

    他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实在不想在父母面前露出太过反常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平静地说:“我吃饱了,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哎,沈宜修!”周芸看着他径直从餐桌旁边走到门口,穿了外套就要出门,不由得火了:“你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沈宜修充耳不闻,说了句爸妈再见,匆匆下了楼。

    他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车窗大开着,冬夜的冷风呼啸着吹进来,让他混沌不堪的大脑能有片刻的清醒。

    他想念陈冉,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那感觉就像带着刺的藤蔓,缠绕在他心头一圈又一圈,越勒越紧,直至血肉模糊窒息而死。

    他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闭上眼睛前最后一件事情,都是用自己的全部意志力去控制住找到陈冉,强迫他回自己身边的冲动。

    陈冉用那样惨烈决绝的方式威胁他跟他分手,说不恼怒不憎恨那是假的,但在失望痛恨之外,他更担心如果他真的再纠缠不放,陈冉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林亦晖说的不是没可能。

    所以沈宜修只能一遍一遍告诫自己,再等等吧,最起码再等等,等冉冉冷静点,等时间冲淡那些往事,和缓那些伤口,再去找冉冉也不迟。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时间还不算太晚,冬天黑得早,夜幕笼罩着整座城市,不知什么时候起,暗黑的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偶尔有一两朵随着风飘进车窗,落在沈宜修衣服上。

    他抬手抚去那几乎看不见的雪花,一低头再一抬头的功夫,看见路边的公交站台上站着一个熟悉到几乎刻入骨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