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修:“……!”,不由分说,拉着陈冉的手,把人给拽走了。
……
又买了馄饨皮和乱七八糟的零食,沈宜修心满意足,和陈冉一人拎着一大袋子往回走,超市门口有现场写春联的,陈冉好奇多看了一眼。
沈宜修道:“对了,还没有春联呢,赶紧买一对回去贴。”
“可写什么呢?”陈冉看了看写好的那些,不是五讲四美就是和谐社会。
沈宜修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嘀咕了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陈冉知道他在开玩笑,刚回头想嘲笑他,就听身后摊子的老板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好嘞,马上写好!”
陈冉还来不及阻止,就见老板大笔一挥,十四个大字刷刷刷写好了,老板搓搓手,将两条红对联放在一边,拿了个横批继续写,对陈冉笑道:“横批我送您一个,‘天长地久’!”
沈宜修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利索地掏钱,大手一挥不用找了,不亏是写字的文化人,就是有品位,就是有情-趣!
陈冉彻底无语,在沈宜修心满意足要把他拉走的时候,又赶紧顺了一副放在摊子边上看上去正常一些的对联,内容是什么也没顾上看。
回到家,沈宜修拉着陈冉出来贴春联,两个人你来我往较了半天劲儿,最后沈宜修妥协了,帮着陈冉贴了他后来顺的那一对。
于是沈大老板的藏娇小金屋门口,工工整整地贴了华美大气的春联:伟大祖国景象万千春似锦,英雄人民奋发向上气如虹。
沈宜修觉得自己像条死鱼,挣扎了半天吐着泡泡说:“也好也好,我拍个照,去我爷爷那里的时候给他老人家看看……”
而那对情话缠绵的“春联”,在沈宜修的坚持下,被贴到了门内侧的两边。
……
在试着包了两个四不像的饺子之后,陈冉被沈宜修赶回了客厅,倚在沙发上看电视,陈冉随便换了几个台,发现各台都是春晚相关,他也就懒得换了,想想自己好几年都没看过春晚,今年就随便扫两眼吧,现在沈宜修的娘亲是不会上春晚了,要是放在以前,在春晚上看见个熟人会是什么感觉呢……
陈冉思绪乱飞,放在茶几上的沈宜修的电话震了起来,单纯的震,没开铃声。
陈冉随手拿过来看了眼,屏幕上闪着两个字:亲妈。
“一休哥,周阿姨的电话。”陈冉冲着厨房喊道,沈宜修想时刻听着陈冉的动静,厨房没关门。
沈宜修头都没回:“不接。”
陈冉哦了一声,震动也停止了,他又扫了一眼屏幕,这不是第一个电话了,准确的说,是第十个了,还有两个沈爸爸的未接。
陈冉觉得这样不太好,刚想着去劝沈宜修接电话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信息:今天不回家过年,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陈冉默默放下手机,盯着电视发呆,不用说,这肯定是因为他,沈宜修为陪他过个年,也算是够意思了,他那样的家世修养,嘴上不说,其实骨子里对父母长辈还是很尊敬的吧。
不过这个小小插曲对沈宜修的大好心情似乎没什么影响,吃饭的时候,他刷了刷手机,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不会包饺子,你总会煮吧?煮点饺子去吧,你老公快累死了不想动。”沈宜修拍拍陈冉的肩膀,突然有点后悔怎么没去别墅过年,那边过年留了佣人值班的,他今天可真的是自从睁眼就一直在劳动,整整站了一下午。
陈冉点头去了,见厨房里小巧玲珑的饺子旁边,还整整齐齐地放着沈宜修特意给他包的二十个秀气的小馄饨,还用了不一样的他爱吃的海三鲜馅。
窗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爆竹声声,团团圆圆,正是辞旧迎新的好时候。
……
吃完饭,陈冉把东西都收拾了,把水果坚果什么的摆上桌,脱了鞋子懒洋洋地倚在沈宜修肩头看电视,看着看着一阵困意袭来,他头一歪,差点直接睡了过去,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过这么沉重但是非常让人安心的困意了,陈冉莫名其妙地觉得安全和满足。长久以后,他都像一只随时随地会被欺负掠夺的惊恐的小动物,一有点风吹草动,马上全身警戒,真的是太累了……
“困了?要不这就睡吧?”沈宜修低头看他,柔声问。
“别……今天要守岁的。”陈冉含糊不清地说,喝了口茶,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电视上两个当红明星在唱歌,正是去年凭着《人鱼传说》大火的欧涵和夏纯。
夏纯跟沈宜修还闹过绯闻,而欧涵,陈冉想起来了,他正是凭着五年前《唱响星世界》的选秀一炮而红的……
沈宜修可能是想转移陈冉的注意力,又或许是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有些严肃,就着春晚说能缓和一点紧张气氛。
总之,沈宜修望着电视,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冉冉,有几件事情,我想今天跟你说,不想留到新的一年了,希望明天一切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陈冉抬头看着他。
“第一,袁艺还有那几个不三不四都已经抓到了,袁艺早已经不是当年你认识的那个小屁孩儿了,这几年他为了挣钱做了很多不正经的生意,估计这次进去不一定还出的来。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第二,我通过学校捐了一笔钱给曾陌晨,不仅他母亲的手术费,他以后想出国留学的钱都够了,供体心脏我也会帮着找的。关于这个人和这件事,你不要再自责,也不许再提。”
这两句都是陈述,平静但是不容拒绝和质疑,陈冉沉默以对,他该如何表示呢?感激涕零?欢欣鼓舞?好像也不合适吧。
沈宜修揉了揉陈冉的头发,继续说:“第三件事,过完年之后,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公司里的金牌经纪人和制作人,你不是一直想唱歌吗?怎么样?你愿意吗?”
☆、信任(修)
陈冉看着温暖灯光下,沈宜修柔和沉静的面容,一时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回答。几年前,他们相遇最初,沈宜修就明确说过不允许他进娱乐圈,不喜欢他沾染圈子里的气息,不希望自己找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陈冉一直对未来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划,之前他只是沈宜修的一个私有财产附属品,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条件去规划未来,现在对方让步了,愿意用自己的资源帮他拥有一个相对独立自主的生活,或者说就是在帮他走捷径了。不管对方的目的出于宠爱还是补偿,这样的买卖实在没有不做的道理。
但是陈冉还是犹豫了,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前段时间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分手,离开沈宜修,可现在又是这种局面……他如果接受了,其实就相当于同意继续回到沈宜修的庇护之下,以另外一种交易的形式……
“你在想什么?冉冉。”沈宜修满眼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过去是我太自私了,我总觉得把你放在家里就好,不让别人看见你,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必须在。前段时间,你不在我身边了,我才开始想,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呢。我只想着自己想要什么,从来没想过你想要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的性格,可能也不太适应在台前……”陈冉越听沈宜修说这样动情的话,就越是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能承受了,他也许根本就不配拥有……
沈宜修只是淡笑着看着他:“那你想要做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陈冉低头不说话了,房间里回荡着电视上晚会欢天喜地的声音。
“冉冉,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过了一会儿沈宜修问他。
陈冉觉得大概也许是,但这话说出来未免太伤人,而且是在沈宜修费尽心思陪他过年的时候。所以陈冉只好不说话。
沈宜修无声地叹了口气,摧毁信任太容易,建立起来却太难,不能怪冉冉,他这是自作自受。
陈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沈宜修主动剥了几个开心果,塞到陈冉手里,亲昵地低头去蹭了蹭他的鼻子尖:“好了好了,你慢慢想吧,不着急,只要不是想做国家主席,别的都随你,我都支持你。”
陈冉终于点点头,靠在他身上微眯着眼睛听春晚,迷迷糊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没到12点,陈冉已经睡着了,身子越来越往下滑,直到趴在沈宜修腿上,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
沈宜修动都不敢动,直到觉得陈冉是真的睡熟了,才小心翼翼把人抱起来,进了卧室。
等他洗完澡回来,看见陈冉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他站在床前进行了一番堪称激烈的思想斗争,是把人折腾醒拖去洗澡回来大干三百回合,还是就这么清心寡欲倒头睡?昨晚他怕把陈冉弄疼了,半点都没尽兴,这阵子没怎么吃到肉,都快变成和尚了……
脑子里两个小人儿斗争了半天,沈宜修无奈地摇摇头,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一个宝贝,他舍不得再让陈冉受半点委屈了,毕竟失去的痛苦太沉太深,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上床关灯,他把陈冉抱在身前,低头轻轻细细把陈冉的头发耳朵脸颊都亲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要说起来,陈冉到现在没松口,没同意搬回来住,也就是没同意要跟他和好,但是沈总并不担心,他觉得照现在这样的可喜进展和良好前景,不出春节假期,冉冉肯定能让他哄回来的。
……
凌晨4点,沈宜修隐约听到有动静,他还没清醒,手已经下意识地朝陈冉那一侧摸了过去,结果他摸了个空,身旁的被子是冰凉的。
沈宜修猛地翻身起来,卧室的门虚掩着,好像有很微弱的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他屏气凝神,推门出去。
陈冉背对着他,趴在餐桌上,对着眼前的一根蜡烛出神,屋子里没风,小小的火苗跳得很淡定。
沈宜修突然想起他生日那天,陈冉为了刺激他,还用蜡油灼伤过自己,现在大半夜的看见这场面,不由得心惊肉跳,他又怕动作大了,吓着陈冉,僵硬地站了一会儿,才尽量温柔平静地叫道:“冉冉?你在干嘛?”
陈冉还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差点摔倒在地,他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来见一个人,他让我……点蜡烛。”
沈宜修一头雾水,朦胧昏暗的光影里陈冉的脸模糊不清,水汪汪的眼睛倒是闪闪发亮,他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看陈冉没什么异常反应,才终于走到他身边,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胸前。
“你在说什么?见谁呀?”沈宜修和缓又好奇地问,就像问你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平常。
陈冉把头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却一句话也不说了,他已经清醒过来了,他来秘密会见的小朋友已经走了。
沈宜修耐着性子等,他必须要等。
过了好久,陈冉大概是觉得他不说点什么,沈宜修是不会放他走的,这样无形压迫的气氛让他很紧张,他终于犹豫着开口道:“来见一个小孩儿,我……自己。”
沈宜修低头看着他,既没有表现出疑虑也没有表现出不屑。
“一休哥,”陈冉的声音已经明显能听出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的大眼睛里全是闪着光的泪水:“我每次想要往前走一步的时候,他都会来拖着我,你说一个小孩儿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沈宜修似懂非懂,他只知道现在看着陈冉惊慌失措的样子,听着他无法抑制的抽泣声,自己心里就像扎了一千根一万根针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冉冉,都过去了,没人可以在伤害你了。”沈宜修这么说着,把陈冉拉起来拥入怀中,印过去一个没有色-情意味又格外细密绵长的吻。
……
大年初一,沈宜修又陪了陈冉整整一天,他们谁都没有在提昨晚的事情,心照不宣的把它当成了一个梦。
黑暗的夜晚是陈冉的保护色,他能说出那么一句七零八落的藏在心里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沈宜修知道不能在逼他了,心病没有特效药急救药,只能靠时间和耐心。
年初二,在沈宜修又挂了家里三个电话之后,陈冉终于忍不住了,温柔乖巧地劝他:“你快回去看看吧,过年本来都要走亲戚的,你能陪我一天,我已经很开心了。你还陪着我不走,你家人会更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