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年来了,与宁王低语一句,宁王便道:“郑老您好好休息一会,我与丫头明日再来看你。”
三个老头仍是留在屋里陪着。
宁王与林小宁出了门,就跟着张年直奔前院。
正如宁王所说,安雨很快就找到了丫鬟,但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摆放在村外的山脚处,这座山不是荒山,有些许树木,极为遮挡视线。从村外砖、瓷窑下工的人根本不会拐到这儿来。
丫鬟的尸体抬进了郑家前院的偏厅中,小郑师傅坐在那儿大哭。
林小宁急道:“别哭那么大声,别惊动郑老。”
宁王镇定道:哭什么,又不是你女儿的尸体,这事有些怪,等我们看看再说。
宁王与安雨把丫鬟的头侧了过来,可怜的丫鬟,脑后凹陷下去一块,血肉模糊,应是多次棍击致命。
“真狠真变态。”林小宁骂道。
“尸体周边寻过了吗?”宁王沉声问道。
“寻过了,离尸体大约好几里,有一处隐蔽之地,发现一根带血的木棍,及一摊血迹,棍子在这儿。但没发现其它可疑痕迹,那里应该是行凶之地。”安雨回答。
“丫头,你去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其它的伤痕,我们回避一下。”宁王道。
众人退出偏厅,林小宁上前给尸体脱衣细细检查一番,然后再为那可怜的丫鬟穿戴整齐,一边说道:“她的衣着里外完好无损,身上也无任何伤痕……等等……”
衣胸口袋里有些硬,林小宁手一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着的纸。
“都进来,都进来,有信!”林小宁喜道。
纸上写着:后日寅时,两万两汇丰钱庄银票,百两一张,油纸包好放到县东郊河桥头下的大石块下,如何接人质,石块下有信,若敢报官,小娃比她更惨!
这是绑票!付银子女儿性命就无忧。小郑师傅大松了一口气,止住哭声。
安雨沉吟:“勒索信,用这种方式给?”
宁王蹙眉道:“这事不对劲。”
林小宁道:“是的,如果是绑票,为何绑孙女,不绑孙子呢,郑老的孙女可是庶女啊,为何贼人这么笃定郑家能出两万两银来赎一个女娃?这就是在京城也未必能为一个庶女出两万银的。”
宁王道:“我也正想着这些,感觉贼人是熟悉郑家的,熟悉郑家财力,也熟悉郑家疼爱孙女,而且是认识丫鬟的,不然一个丫鬟,能抱着孩子到村外山中去,作什么?”
“丫鬟带着孩子去村外山中?”林小宁诧异道。
“当然,难道绑匪敢进村来把人绑去吗,绑匪连勒索信都是放在尸体身上,说明他们没那本事把信送到郑家。更没本事把避人耳目把抱着小孩的丫鬟虏出村。”
林小宁一听豁然开朗:“对,没错,可是丫鬟抱孩子来这里,说明是与贼人一伙的,可怎么又被害呢。”
“正是这点让我觉得古怪,丫鬟身上藏有勒索信,说明绑匪是知道我们要寻人,所以把人从行凶的隐蔽处移到山脚下,将信放在尸体身上。这样来看,丫鬟不是他们一伙的。可若丫鬟不是一伙,那她一个丫鬟,带孩子玩怎么能玩到村外去,桃村地界可不小,郑老家到村外,就是汉子走,也要走上不少时间。”宁王说道。
小郑师傅惊奇的听着。
宁王又道:“小郑师傅,把你夫人带来,去正厅,不要惊动他人,让心腹下人去泡几盅浓茶,好让大家都醒醒神,慢慢想想可疑之处,这事怕是内鬼。”
小郑师傅惊道:“大人,孙氏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孙氏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林小宁忙道:“小郑师傅,不是说孙氏做的,”又压低声道,“许是府中下人与外人窜通……”
小郑师傅恍然点点头:“大人稍等。”
孙氏本来在静儿丢事就哭了许久,被郑老一骂,更是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来了前院正厅,一杯浓茶下去,终于精神了些。
小郑师傅每天去瓷窑上工,早出晚归,对府中下人不太了解,孙氏管着全家,倒是天天接触府中下人。可问了小半时辰的话,孙氏也没说出任何有价值的事情。
宁王道:“搜府吧,所有下人屋中,仔细搜,张年安雨你们带村民来办。”
“等等,”孙氏突然道,“还有一事,好像是前日吧,有一个生脸妇人从黄姨娘院里出来,村里开荒,生脸的人多,我也没当回事……”
黄姨娘也如郑老一样,早被梦惊醒了,在屋里无声的哭着,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女儿有事,她之前哭晕过去两回,是气的!她是又恨、又气、又怕、又伤心,作孽啊,作孽啊!
当小郑师傅一脸黑沉,咣地踢开她的屋门,拉她去前院问话时,她吓得大叫道:“不是我,不是我的主意。”然后又晕了过去。
小郑师傅扛着她就去了前院,扔在地上,等林小宁把黄姨娘弄醒后,看到丫鬟的尸体,差一点又晕过去。
好容易缓过气来,就跪爬着抱着小郑师傅的腿哀哀直哭,不用逼问,主动把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事情非常简单,那黄老汉托了一个妇人给她带信,她出村见了黄老汉一面,黄老汉对她说想念外孙女,可郑家不可能让他进门的。他已不再赌了,现在外地做些小生意,还给外孙女买了个长命锁,不过没带在身上……
☆、 第244章 郑府在桃村
于是,她按照黄老汉说定的时间与地点,让了丫鬟抱着女儿去村外的山下,好让自己的爹爹见见亲外孙女,长得多么好看,身体多么健康……
黄姨娘太清楚自己的老爹是什么德行了,事情一出就知道,她爹骗了她,她爹绑了自己的亲外孙女要银子。
当然,也包括郑家所有人都知道黄老汉的德行,当下水落石出。
黄姨娘说完后哀求着:“豪子,豪子,我不求别的,只求静儿回来后,你放我爹一条性命,他,他是糊涂了啊,求求你了。”黄姨娘哭得泪人一般,她本来面色有些发黄,气色不佳,但夜晚的灯下看不出来,她的确姿色上乘,又极妖媚,这一哭,实在是楚楚动人。”
众人摇头叹息。
小郑师傅却是心软了。
孙氏怒道:“要是静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父女都得千刀万剐,现下你那作孽的爹都杀了人犯下命案,我们不要他性命,衙门也不会放过他。”
黄姨娘抢白道:“许是恶人把我爹爹与女儿一起绑走了呢,要是我爹爹,怎么会杀死那丫鬟啊,我爹爹怎么会杀人……”
“不杀死她,难道还让丫鬟回来报信说是他绑走了自己的亲外孙女吗。”孙氏冷笑,“搞不好就是你与黄老汉里应外合,想诈郑家的银子,怕那丫鬟走露了风声,就杀人灭口。豪子对你那么好,私下塞给你的银两可不少,那么多银子都填不饱你们父女两的肚子,一肚子坏心坏水的家伙……”
孙氏与黄姨娘的战争开始了。
黄姨娘顿时大哭道:“我不知情啊。我要知道我那作孽的爹爹会做这等事情出来,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受这罪呢,她那么小。离了家人,肯定害怕会哭。豪子,豪子,我不知情啊……”
众人不便再留,都纷纷告辞。
林小宁去郑老屋里说了情况。现在至少能保证,静儿是一点事也没有,她可是黄老汉的亲外孙女呢。
郑老顿时放松心情。遂咬牙切齿道:“黄老汉啊,你就是好赌我也没想拿你怎么样,如果看来,你也算是是活到头了……”
最后又道:“等静儿安全回来,事情解决了,把那黄氏发卖,这种妇人。专门惹事端。”
几个老爷子便劝站:“那黄氏也是个可怜人。听说丢了女儿时哭晕过去几回。既是不知情就别发卖了,好歹也为你家生了孙女子,禁足就是。”
然后大家都各归各府。
当天安雨就去了清水县与安风碰头,暗中查探。一个老汉带着一个岁把的小女娃子,肯定会引人注目的。
三千堂的建设这时已到尾声,收拾干净后,晒上半个来月就能使用。
虎三正好无事。与安风就分头暗中打探查访。
天下就有那种丧心病狂又贪又蠢的人,如黄老汉、如于钱。
为了得到巨额赎银,黄老汉和于钱一起设计绑走了郑老的孙女。
于钱在京城里就想在黄老汉身上捞上一大笔,不然怎么会把身无分文的黄老汉招待得不错呢,知道黄老汉喜欢菊花,便与菊花商议许久,定下此计,得了银子两人四六开,他四,菊花六。
然后由菊花出面,哄骗着黄老汉绑自己的亲外孙女,一笔拿多些,然后为她赎身,与他结为夫妻,做个小生小意的,再为他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至于帮手嘛,到时分一些银子给他们就行了。
黄老汉看到风骚无比的菊花,骨头都酥了,又听到白白胖胖的儿子,那是什么都答应。
一切都设计好后,菊花出了二十两银做路费,又叫上花满楼的一个功夫不错的打手,那打手倾心菊花,打算拿到银子后为菊花赎身,两人过美日子去。
于是黄老汉、于钱、打手三人一同前来清水县,先是请人送信给黄姨娘,再等到丫鬟抱着孩子来让他看时,顺利杀死完全没有防备的丫鬟,迷晕并带走了静儿。
结果绑架这么大的小娃子,那是绑了过来,却哄不过来。黄老汉的外孙女并不认识黄老汉,小小的女娃子,半夜时分,药劲过了才醒来,娘亲爹爹与爷爷都不在,又饿,又惊恐,哭个不停,害得客栈的伙计来提醒:“把孩子哄哄吧,这大半夜的。”
黄老汉忙道:“我是她外公,带她出来玩呢,这不做了一个恶梦就哭成这样。”
小伙计不耐烦道:“赶紧哄哄,吵死人了。”
打手拿出随身带着蒙汉药泡了一点在水中,又给静儿灌了下去,才安静下来。
黄老汉看着心疼,小声骂个不休,那打手黑脸低声道:“杀也杀了,绑也绑了,到了这一步,难道看着这娃娃哭闹出意外吗,不过就是到后日清晨,你宝贝外孙女再受苦也只是不到两天而已。”
黄老汉想了想,也无奈的住了口。
三人自以为此计天衣无缝,依着郑家的财力与郑老对孙女的非凡疼爱,绝不会报官,定会交银子换人的。
可他们三人哪里知道,丫鬟被杀灭口,但黄姨娘心中有数,虽然不敢言。可宁王与安雨很快就看出破绽,马上郑家人知道得清清楚楚。
黄老汉是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蠢货,仗着女儿勾搭上小郑师傅,得了宠有了银子,找着机会就伸手要钱。对于此事败露的后果,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他清楚自己的女儿孝顺,况且这种事,就是猜到了,女儿也不敢说出来。郑家铁定乖乖交银子,这些银子对郑家来说又不算多,到时拿到银子就与菊花那风骚小娘去过神仙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