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珊瑚啊!”荷花看到珊瑚似乎很高兴,忙活好了手里的东西才回过身来,这会儿珊瑚已经理好了情绪,挂上笑问:“大伯好点了没?”
荷花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点头道:“最近好点了,也能自己下床,就是还不能走远,挪个位还是行的。”
灶上闷着玉米,珊瑚跟荷花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看着灶上白烟缕缕,说了几句其他,珊瑚始终还是问了出来。
“妞妞……我听呆子说了,荷花姐,你……”
“妹子,”荷花打断,“孩子……我早知道没法儿治……”这话说完,眼泪却是毫无预兆地落下来,没一会儿竟是泣不成声。
“荷花姐……”珊瑚这会儿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本一人带着孩子就很是不易了,但难虽难,捱过了这段,只要孩子大了,好日子也就来了,可现在这状况,荷花却又剩下一人了,身边的老父母总不能陪伴一世,荷花今后该怎么过日子?
好容易哭得没了力气,荷花这才停了下来,只摇头道:“前儿四嬷嬷来看孩子,就总是摇头。她虽没说啥,但我见她那样也知道孩子是撑不过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说罢又落了泪。
珊瑚见她哭得伤心,也早就心有不忍,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湿,也伸手给她擦了擦泪,只道:“孩子这么走了,也少收点罪,这段儿孩子病者,也是难受得很,荷花姐你也别太难过伤了身子,该想想往后的日子才是,大伯他们还要靠你啊!”
荷花擦擦泪,点头道:“也就是见了你,我才能这么哭,妞妞没了,我爹娘看着比我更舍不得,我娘更是,见天儿抹泪,我也实在不敢在他们面前……”
珊瑚了然地点点头,荷花爹娘本就是老年得女,现在荷花这么回了家,只剩下这么个奶娃娃,一家人也肯定是尽心尽力地照看的,可这孩子走得这样早,世上最悲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一凛,竟想起前世死去前知道了铁树噩耗事那种绝望的心态,竟比知道自己要被活活烧死更难受,心思至此,只道是:“荷花姐,往后再有啥难事儿,你就来找我,我虽然也不咋样,可能帮得上我一定帮。”
荷花闻言一顿,看了珊瑚半晌,见她满脸的泪痕竟不比自己少,犹豫了一阵才开了口:“我爹娘现在年纪也大了,实在经不起折腾,前两日那个挨千刀的吴全竟来了家里,说要是不还钱就……收了我家房地契……珊瑚,”荷花忽然叫了一声,拉住珊瑚的手,“你能不能先借荷花姐点钱,我就还他点利息,现在总不能让我爹娘这么大年纪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第78章
珍珠嫁了到现在也有小半月,除了回门那天来了一回,便再不见她人影,珊瑚娘怕她向来娇惯,也不知道在婆家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二黑奶奶人虽严厉,却总是清清淡淡的模样,也少有到外头跟人说什么闲话,是而珊瑚娘对珍珠在婆家究竟过得好不好,却是不得而知的。
这两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既然家里没什么事情,珊瑚娘便总想着,该不是珍珠在婆家过得不好,受了委屈又不知道回来说,这丫头,向来没将自己家当家。前儿听了刘氏说她去找翠兰的事情后,珊瑚娘更是怕她不敢回家诉苦,有了事情自己咽着苦。
这日一大清早,珊瑚娘就拿了只鸡,拎了块猪肉,去了二黑家。
珊瑚爹从几日前就跟老根叔两人说好了要下山去,赶着集会去买点东西回家,珊瑚爹怕忘了,还让呆子给他列了长长的单子,他看不懂,可不是谁都看不懂啊,回头买了东西找个账房先生看看有没有缺的漏的,这还是可以的。
珊瑚已经病了几日了,许是前几日天太热给晒的,手软脚软地使不上劲,又吃不下东西,这才几天就又清瘦了不少。
呆子看她这模样,嘴上虽不说,可心疼却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为了让珊瑚吃下点东西,每天都上山找新花样,今天野菇明天野果的,珊瑚看他这样也不好说不,他找来的东西总会吃上几口,只是实在没胃口,一盘菜端上来也吃不了几口。
本珊瑚让呆子别费工夫了,随便吃点都成,这是苦夏,吃什么都一样。
可呆子瞥了她一眼,说:“谁说我找来给你吃的,是铁树缠着我要的。”
珊瑚知道他别扭,一笑也就不理他了,反正现在地头闲,爹娘都不用时时在地里忙活着,呆子也没什么事情做,既然说不了,那就随他去罢了。
今早呆子出门已经有些晚,日头都上来了,珊瑚说天热让他带个斗笠,呆子嘴里说着麻烦却还是乖乖带上走了。出门时珊瑚还烧着,呆子定定的看了她几眼,还交代着,让珊瑚一人别到处去,身子不好就该在家呆着,珊瑚笑着说好,呆子还是不放心。
“要是有人敲门也别开,这两天就你一人在家,省的招惹些有的没的。”呆子沉声吩咐,从那夜看到有个黑影翻了墙头,呆子就一直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像就只是个翻错墙的黑影。
珊瑚笑,“干脆你别出门了,跟我一起在家呆着,省的嘱咐这么多,听着耳朵都起茧子了。”
呆子耳朵忽然有些发红,看了她一眼再不开口,戴上兜里就走了。
珊瑚看他这样越发觉得好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呆子好像不怎么抗拒跟自己说话,兴许是之前吵架时说过他,或者是前儿受了伤,在老屋那儿提过,也有可能是上回杜俊笙来提亲后来自己跟他说的那话。珊瑚算不清楚,可珊瑚清楚的是,呆子现在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是一样瘫着张脸,可你跟他说话时他有时虽有些不情不愿,但也还是听了她的话去,时不时还红了下耳朵,一看就知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转身回屋,往双福家那儿看了过去,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大概都下田去了,红串儿这会儿该还在睡觉,自从怀上了孩子,红串儿竟像是老人似的,动都没怎么动过,吃个饭都是人伺候到床边的,也难怪别人看了要闲言碎语,珍珠那会儿也嫌弃得很,总是当面背后地冷嘲热讽,这看着确实有些过了,不是从过了前三个月二黑奶奶就来看了,说是没事儿了么?
别人家的闲事不要管太多,珊瑚总秉持着这样的想法。
从小栓那事儿之后,双财就每天带着铁树小栓去溪边,说是要教小栓游泳。起先珊瑚还不太信,都是孩子,小栓又溺过水,怕是不适应,想想她自己,自重生以来,见着火就怕看着火就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珊瑚是用命试过的,体会真切。小栓还小,珊瑚就更是担忧,起先还跟在后头看了好几天。
可没想到双财竟说到做到,小栓这才没两天竟就粗粗学会了游泳,虽说还不敢往深了游,可这也是个大进步了。铁树本也是游地虎头蛇尾的,这几天一闹,倒是也划水划得有模有样。
见了这光景,珊瑚也放了心,由着他们去了。
现在屋里就剩下自己一人,珊瑚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坐在门前织了会儿网,竟觉得院儿里的日头晃得有些眼晕,浑身上下也越发烫了起来,坐也坐不住只觉着难受,没多会儿就回了自己屋里躺着了。
这头呆子才出了巷子,就觉着好像有人鬼鬼祟祟跟在自己身后,沉稳着步子又走了一阵,那人竟还继续跟着,眼看到了北坡山下,呆子轻车熟路地找了处隐蔽的地方,一闪身就不见了,后头那人见一晃眼不见了人影,左探右探地找了一圈,忽地听到身后发出了低沉的声响。
“你是谁。”呆子沉声问。
二黑妗子见已经被发现,也不闪不躲,转过头来笑着道:“哟,我说呢,怎么人一下就不见了。”
见呆子沉着脸,二黑妗子也有些打不下去哈哈,脸上勉强地挂着笑道:“我家当家的是你谢三叔……就是二黑的舅舅……二黑,二黑知道不?珍珠前儿才嫁给他!”
二黑妗子费力地解释着自己是谁,可见呆子一直一脸的面无表情,拿不准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不料呆子根本没打算要她的解释,直问:“为何跟着我?”
“啊?这个……”二黑妗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应答,可看呆子那一张脸,也不敢随意糊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见呆子的模样似乎非要个解释不可,才捧着一颗心问:“珊瑚在家吧?”
呆子本就有些不耐烦,看这女人的模样,必然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