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珍珠今儿嫁人了,”珊瑚开始对着那块粗糙的大石块,平静地告诉奶奶这件事,“是四嬷嬷家的二黑,人挺好,会做活儿,看着也是个挺活泛的人,四嬷嬷那会儿跟你也好,你知道她人的。珍珠嫁过去,应该不会受苦。”
说话的时候,珊瑚嘴边噙着笑,两世加起来,离开奶奶已经快十年了,奶奶走的那年,珊瑚娘刚好才怀上铁树,走的时候还看着珊瑚娘的肚子,恋恋不舍自己没能见着这肚子里的孩子。
“家里都挺好的,铁树最近长得快,比前儿来的时候还高出了小截儿,小栓现在在我家住着,他也挺习惯,比来家里的时候还要胖了点儿,二叔……”珊瑚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算给奶奶听,提到二叔的时候,珊瑚顿了顿,脸上的也笑挂不住了,耷拉下来想了一阵,觉着在奶奶面前谈这个未免不合适,便也不再接着说下去。
又说了几句,想起刚才绿翠娘刚才说的,似是在问奶奶,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到底是啥意思……”
在奶奶坟前坐了一上午,到了饭点,肚子便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照着杨沙村的惯例,新嫁娘嫁人的那一天,午饭是要在娘家吃,才算是将女儿完整地送出门去,珊瑚不想去显脸,中午这顿饭显然没着落了。
日头渐渐大了起来,本还能靠着树荫遮凉的,这会儿倒好,日头当空直照,珊瑚不得不起身拍拍身上的沾的灰,跟奶奶说声要走了,回头再来看你便顶着日头下山了。
珊瑚总感谢奶奶,人虽走了,却依然留给她一个随时可以避风挡雨的地方。没处去时,第一时间总是想到老屋。
怕遇到迎亲队伍,珊瑚只挑着小路走,哪知这才拐了个弯,就遇到了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儿?”赵伯君显然很意外。
“四爷,”珊瑚叫了一声,心里暗骂怎么又遇上这人,低下头思忖着要怎么应付这人,“你怎么在这儿?”
“我家就在这里。”赵伯君淡淡地,心里却颇有些失望,原来这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住在这里。
珊瑚往后看了眼,不远处的确有一处宅子。不同于他们住的小瓦小舍,石砌的高大门楼显得很是气派,门楼上的牌匾烫金的“赵府”两个大字在日头下金光灿灿。
“你怎么不在家?今日不是你家有喜事么?”赵伯君还没忘这茬,倒是早收到邀请,本也不想去,毕竟村里这么多回人办喜事他都没去,单去珊瑚这一家似乎有些说不大过去,可心里却实在抑制不住,想到刚才才决定穿衣出门。
“啊那个,”珊瑚一副恍然的模样,停了半天,等得赵伯君差点再接着追问,珊瑚也没想出个理由来,只好低着头说道,“我是长姐,妹妹出嫁,长姐还没有……我……不能留在家里……”
其实并非不能,只是珊瑚觉着心里不舒服,实在不想留,这会子赵伯君问,珊瑚也不可能将这话说出来,换了个说法,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赵伯君默然了一阵,似乎懂了这个,顿了顿道:“珊瑚许了人家了?”
“啊?”珊瑚没料到他忽然讲这个,有些回不过神。
“已经许了?”明知没有,可见她这反应,赵伯君却是心里一堵。
“没有……”珊瑚眉头一皱,有些厌恶,“四爷问这个做啥?”
赵伯君轻松一笑,“没有。”
珊瑚本想走,可见赵伯君还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倒是想起上回他帮着自己救了铁树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登门道谢,却是有些自责,一忙起来就都忘了。
“上回四爷救了我家铁树,本来想啥时候得空了上门来感谢的,就是家里最近忙,实在抽不出空……过两天我一定让我爹亲自来谢谢四爷。”
赵伯君摆摆手,只说不用。
珊瑚又随意说了两句,不愿多呆,找了由头便赶紧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赵伯君无奈摇头,等她登门这事可是等了小半月,原来却是忘了……叹了口气,转身回自己宅子去——既然她不在,那他又何必去?
这头珊瑚脚步加快,倒是想起之前呆子跟她说不要跟赵伯君走太近,难不成是这人有什么事情?
一想到这个,珊瑚却又摇摇头,就是有什么事也跟自己没关系,即使呆子不提醒,她也不愿意多接触赵伯君,毕竟面对着曾经宣判了自己死亡的人,珊瑚实在亲近不起来,尽管这人对自己还……不算坏。
快步走了一阵,见离赵家也远了,便慢吞吞地往前挪,走过拐巷时却见着一道身影。
崔春英?
身影一闪而过,珊瑚却也来不及细看究竟是不是她,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走自己的路。
说到这崔春英,最近却是有些奇怪。往常只要杜俊笙跟自己有点接触她便想方设法来跟自己吵一架,宣布主权,可这回杜俊笙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崔春英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真是奇怪。
慢悠悠地挪到老宅门口时,珊瑚似乎闻到了饭菜香,当下一笑,这老宅,总能给自己温暖,家一般的地方,即使是没有住在这里,也会有饭菜飘香的温馨。
低着头走上门槛,只一眼,却是吓了一跳,锁头竟只是虚虚地挂着,难不成是上回没锁好?
可别招贼了!
珊瑚着急地推门进去,这才一脚踏入院子,却又是一愣,院儿里本来的那副矮桌凳全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套干干净净的高脚竹桌椅,走近了几乎还能闻到竹子的清香味,更显眼的是,桌上摆着盘盘碟碟,菜色不亚于今天喜宴的准备……
这怎么回事?
珊瑚这头还懵着,那头便走出了个人。
“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会在早上八点更新,晚上就不更了,追文的孩纸们晚上不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