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棺生子
说是认识，也是前身认识，而且只是见过面而已，并没有正经相处过，红叶之所以还会有印象，不过是因为这个男孩在前身的记忆里太过深刻而已。
虽然那个楚棺长的很是不错，有点冰山小帅哥的意思，但前身对他那深刻的印象却不是因为青春期少女甜蜜又伤感的暗恋，而是带着一些恐惧，厌恶，好奇和同情的奇异感觉。
之所以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这个楚棺那离奇，倒霉又苦逼的身世。
红叶的记忆里，楚棺也住在梁柱胡同，就在刘家不远处，算是近邻，楚棺的爷爷楚老爷子和刘老爷子自幼相识，算是一起穿开档裤长起来的朋友，交情相当深厚，因为两位老爷子的关系，楚家和刘家也一直算是通好之好。
不同于刘老爷子幼年吃苦，中年创业，晚年多子多福的先苦后甜的经历，楚老爷子算是先甜后苦的典型了。
这位楚老爷子是楚家的独子，不比刘老爷子年纪小小就要做工养家，楚老爷子却是被父母供着读了好几年书，后又到大户人家做了帐房，很受重视，到了岁数，又在主子的安排下，娶了大户夫人放出来的贴身丫头当娘子，连聘礼都没花。
虽然那贴身丫头当过奴婢，一般重规矩的人家都不会要她当正室，但贫民百姓却不怎么在乎这个，更何况那大丫头又在隔年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夫妻俩一受老爷重视，一受夫人宠爱，把着钱，当着权，又是正经的良民，过着痛快的小日子，在梁柱胡同附近的人家里，算是很体面了。
但是，好景不长，楚老爷子的幸福生活在他三十岁那年，急转直下，先是大户不知怎么的得罪了官府，被下了狱，连带着他这个帐房也被打了板子，然后，在他躺在床上哼哼着养伤的时候，他那丫环老婆被人抓住跟大户儿子躺在一个被窝里，被急怒而来的大少奶奶直接打了个稀烂，夫妻俩一起被扔出府去。
楚老爷子屁股稀烂，丫环老婆全身稀烂，孩子哇哇大哭的住在客栈里，情况很是惨烈。
这个时候，好哥儿们的意义就出现了，闻迅而来的刘老爷子帮着他们夫妻租了房子，请了太夫，楚老爷子身娇体弱，足足养了半年，才算是好了，可丫环老婆被打的太狠，又青天白日的被人光着扔在大街上，生理和心理都受到剧烈的打击，很快的就一命呜呼了。
好在，在大户家那些年，楚老爷子也攒了不少银子，没过几年，他又续娶了一房继室，是个因为脾气不好一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老姑娘进门之后，很快就把楚老爷子的钱权拿下，自己当起了家，把楚老爷子管的溜溜儿的，对丫环老婆留下的儿子，也百般看不顺眼，朝打夕骂。
等老姑娘自己也生了儿子之后，这种情况就更多了，丫环老婆的儿子经常被打的遍体鳞伤，眼泪汪汪。
至于楚老爷子，他性格本就软弱，再加上一看见大儿子就想起丫环老婆赤身*被扔出府的情况，虽然大儿子越大越像他，明显是他的种，但心中却还是很别扭，索性，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楚棺就是楚老爷子的孙子，不受待见的大儿子的儿子。
细数起来，这个大孙子，比大儿子还倒霉，话说，大姑娘虽然虐待前任的孩子，但到底是无权无势的贫民老百姓，在怎么不待见，也不敢弄死人，等大儿子到了年纪，大姑娘还是给他找了个逃荒的黑黄姑娘成了亲。
黑黄姑娘身体很差，跟大儿子结婚数年，一无所出，直到大姑娘的儿子生了三个孩子之后，黑黄姑娘才验出有孕。
大姑娘虽然不愿意家里又多了光吃饭不干活的，可有了就得让人生，大姑娘岁数也大了，心性也好了不少，对黑黄姑娘虽然还是不待见，却也没在刻意的折磨她。
但这个孩子却像被命运诅咒了一样，黑黄姑娘有孕三个月，大儿子搬砖的时候被砸断了腿，黑黄姑娘有孕五个月，大儿子一命呜呼，黑黄姑娘有孕七个月，大姑娘出嫁的老生女一家无故起火，一家人尽数被火烧死，黑黄姑娘有孕八个月，大姑娘的儿子掉河里，差点没淹死。
大姑娘毛了啊，这怀的是个什么啊，杀伤力这么大，没出世就搅的一家*事连连了，这要是生出来，他们老楚家不得被克得直接从星球表面上消失啊！
大姑娘完全没有冲出地球，走向宇宙的心思，她的目标也不是星辰大海，于是，她把牙一咬，把心一横，直接把一包楼子里妓子用的绝门儿药灌进了黑黄姑娘的嘴里，本意是打下那个丧门的孩子，可谁知道，黑黄姑娘体力太弱，一帖药下去，竟然灌死了！
虽然是被婆婆药死的，但黑黄姑娘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丈夫又早早的死了，自然也不会有人给她出头，无声无息的，黑黄姑娘被一副薄棺抬到乱葬岗子上。
就是这副薄棺，还是大姑娘怕黑黄儿媳妇的怨灵上门，才咬着牙舍出来的！
可惜啊，虽然舍了钱，但大姑娘还是没能如愿，黑黄儿媳妇到是没上门，但棺生子的大孙子带着滚滚黑云驾到了！
据当时抬棺的人说，那天一早，他们抬着棺材出门的时候，天还是晴晴的，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是没走一会儿，就黑云滚滚，雷声轰鸣，大雨滂沱，他们抬着棺材急步而行，只觉得越走越沉，心里万分不安，忽然，一个大雷劈了下来，直接击中棺木，他们俱被劈倒在地，棺材盖直接被掀翻。
那时候，天上的雷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倒在地哆哆嗦嗦的，好半晌儿，才缓过劲来，颤惊惊的凑到棺材前头，往里一看，鲜血淋漓的女人□□，躺着一个粉嫩嫩的小孩，正瞪着眼看着他们，张着血红的小嘴！
妈啊，当然就吓死过一批有木有！
如果在现代来说，这就是人虽然死了，但子宫还在收缩，会自然的排出身体里的小孩，这样生出来的小孩，可能会上上小城的新闻，报纸，会被人谈论八卦一阵儿，等有别的新闻出来，自然会慢慢的消声匿迹，不会留下太大的痕迹！
但是，在古代，那绝对就会变成，妈啊！见鬼了啊，死女人还能生孩子，这绝对是冤鬼托生的有木有！全体吓尿了有木有，这种孩子应该被烧死有木有这种情况！
当然，最后这个棺生子还是没有被烧死，因为楚老爷子看见他的时候想起了早逝的大儿子，那点不知道沉沦到哪里的慈爱之心浮了上来，他安抚住了众人，把这孩子抱了回来，并为其取名为楚棺，亲自教养！
而大姑娘因为一碗药灌死了儿媳妇，又很惧这个鬼托生的孙子，也没敢拒绝楚老爷子抚养楚棺的决定！
就这样，楚棺在楚老爷子偶尔的关心和楚家的漠视害怕中慢慢长大，直到一年前，楚老爷子去世，楚棺被大姑娘的儿子，他的二伯，净身出户，其实就是被轰走了。
按理说，楚棺身为大房唯一的儿子，是可以分到楚老爷子一半，甚至一多半遗产的，于是，只有十二岁，还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楚棺跑去找了楚氏宗族，可他那个年纪，那个名声，结果，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整整一年，小小年纪的楚棺尝尽了人间冷暖，他住过破庙，要过饭，跟狗抢过食，也被大户人家的仆人追打过，这种经历，是不同于在楚家时受到白眼和惧怕的另一种感觉！
可楚棺挺过来了，一年的苦难生活，非但没有让这个孩子饿死街头，反而激发了他杂草一样顽强的生存力，靠着城外野菜，城里的树皮和偶尔好心人给的吃住，他活了下来！
至于这种事情，红叶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完全是因为，刘家大房长女红珍，她的堂姐，许给了大姑娘的儿子的二儿子，十七岁的楚墨。
楚墨年纪已经不小了，红珍也早就及笈了，按俗例，去年就应该成亲的，只是楚老爷子死了，身为孙子的楚墨要守一年的孝，要说，贫民百姓也不怎么在乎这些，都隔了一辈儿了，过了热孝该成亲就成亲！该生娃就生娃，没那么多讲究。
不过，楚墨却不一样，他是一定要守足了规矩的，这是因为他跟刘才一样在值得拥有的青山学院读书，据说很是有才华，那是奔着当官去的，不孝这种有损名声的事，他肯定不能干。
以上的念头在红叶脑中一一闪过的时候，街头的斗殴事件接近了尾声。
“呸，鬼托生的脏东西，以后小爷看你一次，打你一次，看你还敢不敢找人告状！”姜虎子一口吐沫吐在楚棺头发上。
楚棺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团着身子，抱着头，一动不动，其实，自从那一次讨要大房财产失败之后，他就在没有去告过，经过这一年的等着生活，他早就明白了，宗族根本不会为了他这样的人讨什么公道！
他没那闲工夫去浪费时间，他得为了一天两餐而奔波！
至于为什么时隔一前的事又被挑起来了呢，那只是因为前段时间，楚二伯行事太张狂，得罪了族长，族长才会在又提起了楚棺的事，为的是下楚二伯的面子！
楚二伯心知肚明，却没好意思跟家里人说，这事引起了楚二伯老婆姜氏的不满，就特意嘱咐了娘家侄子们去教训教训那鬼娃子！
时间可以淡忘一切，十几年没在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让楚家人淡忘了当初面对楚棺时的不安和惧怕！
“我看就算是鬼托身，这小子也是小胆的鬼托生的，我们打他打成这样，他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姜虎子哼了一声，没在动手，他虽然经常在街面上混，也是个有名的混小子之流，可家里却是没什么权势的！
“咱们走，没意思！”姜虎子招呼，这鬼娃子面黄肌瘦的，万一打死了，可就麻烦了！
姜豹子几人听了，又踹了楚棺几脚，就跟姜虎子离去了！只留下楚棺，带着一身伤痕默默的窝在角落里！
☆、第20章 一间鬼屋
直到在看不到姜虎子等人的身影，楚棺才放下紧抱着头的双手，动了动了身体，感觉着身上的伤处。
刚开始被莫名被找上门的愤怒感早已经消失，他现在唯一的庆兴的就是，虽然擦伤不少，但他并没有被伤到要害！
这表示，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不会失去行动能力，至于，伤口疼不疼，会不会发炎这种他没有闲工夫去想，他能想的，只是他没有吃食了，明天得去城外挖野菜了，如果伤得太重，他就只能饿着了！
勉强动了动身子，楚棺无视身上的疼痛想要爬起来，只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而已，记忆里被楚家人无视的透明生活早已慢慢褪色，那一家子血脉上的亲人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余下的，也只有爷爷那张苍老又有些惧怕的脸，和偶尔能听到的深深的叹息声。
用力的翻了个身，楚棺平躺在角落里接受着阳光的照射，他这样的小要饭的，躺在街上，只要不拦了别人的路，是不会有人管的！
起伏的呼吸带动了胸膛上的伤口，楚棺紧紧的皱着眉头，脑中回忆着哪个药铺的掌柜的比较和善，能舍他些药材，或哪几家有心软的妇人，带着伤去或可多要几个窝头，直到身上暖洋洋的阳光被遮住，感觉身边有人站着，楚棺才停下思绪，睁开眼睛！
以为是拦了哪个的路，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在挨打的楚棺急忙移动着僵硬发疼的身子，往墙角爬去，在移动的同时，他抬起头去看那个站在他旁边的身影！
看仔细了人，楚棺愣了愣，那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利落的小包头，眼大肤白，很是瘦弱的样子，虽然穿着没有补丁的干净衣服，但却不怎么合身，看起就是捡的别人的！
按说，这样年纪的小姑娘看见他这样的情况，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吗？竟还凑上来！
楚棺在街上要了一年的饭，眼力还是有一些的，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瞧着干干净净的，但明显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这让他松了口气，真是不敢想，他现在这种状况，若是遇上个娇横跋扈的大小姐该是什么下场？
虽然身上疼的厉害，可楚棺还是尽量的想给人家让路，小姑娘也得罪不起，他现在太虚弱，在瘦弱的姑娘，他也打不过人家！
“往生？你是往生吧？”那个小姑娘皱着眉，担心的问他。
这个小姑娘，自然就是红叶，本来，不想惹什么麻烦的她在姜虎子等人离开之后，就想偷偷的走了！
可是，楚棺平躺在街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的样子，莫名的触动了她心中那根脆弱的神经，曾已何时，她也曾有过这种表情，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被全世界遗弃的人，也有过这种天大地大，却无半分容身之地的绝望感。
在现代上大学的时候，她的朋友们听她说起农村的经历时，也义愤填膺的帮她报过不平，说她怎么不去告她爷爷卖孙女什么的，那时候，红叶虽然只是平淡的安慰朋友，说那只是一种人生经历，能让她更坚强之类的装B话，但不可否认的，内心深处，她觉得世界对她不公平，她过的真的很苦。
可是现在，看看眼前的楚棺，红叶忽然觉得，她的那些苦难，真的不算什么了，比起楚棺来说，她父母虽然没尽到责任，可终归是活着的，爷爷瞧不上她，把她许个老光棍，可到底，把她养到了成年！
离开家之后，她吃了不少的苦，却还是混出人样，就算了穿越了刘家这种环境，却还有疼爱她的一家人，有一门目测可以发家致富的手艺。
说到底，虽然坎坷，但她还是个幸运的人！
但是楚棺呢，还未出生，亲爹就丧了命，亲娘被一副药生生的灌死，他呢，背着天煞星，棺生子的名声出生，在楚家人的无视和周围人的议论中长大，除了性格软弱的爷爷，没有一个人关心他。
十二岁的年纪，还未成年就被二伯扫地出门，风餐露宿，沿街乞讨，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两相对比，红叶的那点苦难，真的不算什么！
“往生，你是楚爷爷家的往生吧！”红叶感觉到楚棺的紧张，不由的放柔了声音，面对这样一个孩子，红叶就算在理智，也不免柔和一些！
往生是楚棺的小名，楚老爷子给起的，平时也只有楚老爷子一个人会叫，红叶经常往楚家送布，偶尔会遇见楚老爷子教导楚棺，所以，对这个小名，她是有印象的！
“你是哪位……”楚棺眯起眼睛仔细看，只觉得这小姑娘有些眼熟，却记不得到底是哪个？
“我是胡同口刘家布铺你红叶姐！”按年纪算，楚棺比红叶是小一岁的，两家关系又好，虽然他们并不熟悉，但彼此之间还是姐弟相称的！
“是刘爷爷家的红叶姐？”楚棺回忆了一下，果然在模糊的记忆里想起那个经常会过来送布的叶儿姐，那是一个永远面黄肌肉，沉默寡言的身影，偶尔于他见到，眼神接触时，也会迅速别过头，眼中的神情是害怕和同情。
如同阴影的红叶姐，对楚棺的存在感来说，还不如红珍和红玉，一个温和的未来大堂嫂和总是斥骂和对他翻眼白眼的小姑娘，那种存在感，比起看见他就躲的红叶强多了！
“红叶姐，我挡到你的路了吗？”楚棺问，除了这个原因，他并不觉得还有什么值得这个跟他没有任何相处的红叶姐开口跟他说话。
“没有，没有，往生，你，你怎么样了？伤的严不严重？”这话刚出口，红叶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人家怎么样了，不会看啊，还问，问什么啊，问那群人打的疼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