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斩面露难色,大当家的问:“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往后不再接镖了。”高斩回答。
大当家一愣,高斩身手好,做事卖力,他押的镖都没有出过什么意外,镖局就是缺这样的人,大当家脸色沉沉地问:“高斩,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你今天不给我个理由,我拒绝。”
“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们长丰镖局是什么地方了。”古心月掀开门帘,从里屋走出来。听到高斩不再接镖,意味着他要离开镖局,这可怎么允许。
要是平时,蛮横的古月心挑高斩的刺大当家一定会护着,但是这回他不吭声了,因为古月心说的没错,他高斩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了,还任着他的脾气不成?
在大当家的审视目光下,他依旧如以往冷漠,平淡地回答:“上一趟的钱,我可以不要。”
“哼,你当我长丰镖局还在意在你身上的那份钱?”大当家冷笑,随后接着说:“这么久了,大家都知道你的能力,也了解你的为人,是不是二当家的又在为难你了?”
“没有,二当家并没有为难我。”高斩立即否认,平日里,二当家似乎看他相当不惯,但是他要离开镖局与他无关,要是被他听到了,估计又在那里不快了。
古心月站在大当家旁,摇着哥哥的手臂,一脸不快。大当家的也知道自己妹妹心里在想什么,她那点儿心思作为哥哥的他最清楚不过。
“高斩,你能否告诉我,什么理由让你非离开这里不可?”古心月走到高斩跟前,仰头直视对方,一脸的不满。那尖下巴都快抵到高斩的胸膛了。
门外的小六子正提着包裹进镖局,见到站在门外的许念珍,惊讶:“高斩的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顿了顿,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来找高斩的。”
许念珍见到那个小伙子,礼貌一笑:“是你呀,我在这等高斩,不过他进去都有好些时候了。”许念珍皱了皱眉。
小六子搔搔后脑勺,咧嘴一笑:“不然,我带你进去找找吧。”
那雪白的牙齿和黝黑的脸倒是鲜明的对比,许念珍掩嘴一笑,点头:“那就有劳小哥了。”
“叫我小六子就成。”
跟着小六子进了镖局,里头比在外看到的要宽敞的多,随处可见精壮的汉子练武,挥洒汗水。还有少许的人,下人打扮,是贵府差来交易的。
一些个汉子见着小六子身后跟着娇小的小娘子,立马口哨声四起,有人喊:“哟,小六子这水灵的姑娘是谁啊?”
“想必就是他口口声声在咱面前念叨的娘子了。”有人插嘴。
许念珍有些尴尬,脸上浮起红晕,那些个大汉见着小娘子娇羞的模样,更是乐了。
“你看她害羞了。”
又是一阵哄笑:“简直和小六子的厚脸皮对比鲜明啊。”
“哈哈,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小六子好眼光。”
小六子恨不得把那群人的嘴巴给堵上,瞥了许念珍一眼,见她脸色不好,连忙吼道:“去去去,该干啥干啥去,这是高斩的娘子,别瞎说。”
“那个哑……”有人惊呼,随即被一旁的人踹了一脚,打断了话语。
众人都十分惊讶,这个羞答答的小娘子,竟然是那个木头桩子似的哑巴的娘子。
“我相公在这有劳各位大哥照顾了,相公嘴笨,所以我代他在此谢过各位。”许念珍冲他们点头,扯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大汉们没想到许念珍会来这套,尴尬地笑着回应:“应当的,应当的……”
小六子咳嗽一声,带着许念珍朝大堂走去。
四周又是一片沸腾。
“外面怎么这么吵?”大当家的皱了皱眉,心烦意乱。
大堂内,两方摆着兵器架,枪、棍、大刀、长矛……并排竖立。兵器架前是隔桌的椅子相对,正中上是主人位,大当家的正坐在那里,凝视缓缓走来的二人。
许念珍见高斩站立在那里,背影魁梧,面前还有个红衣女子,两人相距十分近,心里不免有些吃味了。
高斩也没想到许念珍会进来,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没有意识到身边的古心月靠的十分近。
“小六子,她是谁?”古心月冷着脸问道,从她一进来,高斩的眼睛就都没离开过,心头不是滋味。
小六子被古心月瞪的心头一颤,自己难道不该带她进来?
“她是……”
许念珍见状,那红衣女子语气不善,站在高斩身边,俨然一副霸道模样。想了想,她不急着开口。
“她是我娘子。”高斩幽幽地开口。
☆、第三十七章 情敌汹汹
在高斩说出那句话后,除了当事人和小六子,大当家和古心月皆是显得震惊无比。
特别是古心月,一张红润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她动了动嘴唇,许久才厉声道:“你胡说,以前也没听你说有个娘子。”
小六子还没意识早气氛不对,张口就应和:“那不是高斩平日不与人交流吗,镖局里谁知道他已经成亲了。”
“你……”古心月无言以对。
许念珍没有说话,这姑娘好像用情挺深,自己现在插嘴,只怕会让她更加气愤,都是高大哥惹的,让他自己解决。想着,许念珍对上高斩深沉的眸子,淡淡一笑。
“够了,心月别闹。”大当家的给古心月一个台阶下,但是她根本就不领情。
“难道高大哥离开镖局,就是因为她?为了她你竟然对有恩于你的大哥这般态度……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古心月气愤不已,说完这段话,胸脯大幅度起伏。
许念珍听到她这么一说,一丝甜蜜涌上心头。
大当家的脸色极差,他向来是个温和的人,很少在脸上透露自己的情绪,但是现在自己的妹妹这泼妇骂街的模样,实在是让他难堪。
气氛尴尬,高斩又不是会表达的人,对于古心月的话,他心里是有愧疚。当初在宛城找活儿,得利多于别人,被几个人陷害,差点吃官司,是大当家站了出来,收他在镖局,十分重用。
气氛压抑,外头练功的人也时不时瞟向大堂。
许念珍站了出来,冲大当家福了福身子,然后缓缓开口打破沉静:“多谢大当家的能这样照顾我相公,今日冒然前来,给大当家添麻烦了,其实这位姑娘说错了。正是因为相公太过负责,才会让大当家的如此挽留不是吗?”
轻柔的声音,如同清风拂过每个人的耳畔。
大当家的脸色也好了很多,点头:“你说的是。”
“哥,怎么连你也站在她那边了。”古心月不依了,自小被大伙儿捧在手心里,哪里遭过这样的屈辱,她狠狠地瞪了许念珍一眼,气冲冲地说道:“那你的意思便是高大哥离开镖局,是尽了丈夫的责任?天天就守着你,你们喝西北风去?”
“心月,住嘴。”大当家呵斥道。
古心月出了气,但是见高斩双眼通红地瞪着自己,心头便委屈极了,瞥过头去依旧气焰嚣张。
她说的话是戳到许念珍的心窝了,他们现在是没有什么能力,她也不想成为高斩的束缚。只是,押镖这种事情,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她不想每日为高斩提心吊胆,睡个觉都不踏实。
见许念珍许久不说话,古心月更是得意,若不是大哥瞪着她,她早就把这个看起来讨厌的女人赶出去了。
“你无需在意,心月她自小骄纵惯了。”大当家开口。
许念珍摇摇头,苦笑:“心月姑娘说的并没有错。”顿了顿,她又接着说。
“我在这世上相公是唯一的依靠,也许生活不允许我任性,只是我不能离开他,即便我们贫苦地生活,多吃些苦头,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请大当家理解我一个妇道人家的这点私心。”
“念珍,你是我妻子,我本应和你相守一辈子,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堵,我怕离开你。”头一次,高斩说了这样长一段煽情的话。
“我也是。”许念珍微笑着迎合,四目相对,高斩的眼中是浓浓的爱意。
见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古心月鼻头一酸,气的跑进了屋。
大当家无奈的叹息,面对恩爱的两人,他咳嗽一声:“让你们见笑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让人给你结账。”
“多谢大当家。”高斩抱拳道谢。
大当家给小六子使了个眼色,便沉着脸进了屋。小六子带着高斩到大掌柜那儿,将工钱结了。大掌柜的在账本上查了查,高斩接的镖不多,但是都是大生意,对方工钱也提的高,不过第一个月的时候他便拿了三十多两银子,所以算下来,结了也就剩二十多两银子有余。
接过那锭银子,还有些铜板,高斩冲大掌柜点头,然后牵着许念珍的手出了账房。练功的大汉见他们出来,悉悉索索的议论,在大汉们疑惑、不屑的目光下,自始至终高斩都是一声不吭,面无表情。
高斩带着许念珍到自己住的地方,宽敞的屋里有些凌乱,弥漫着还未淡去的酒气。一群大汉没有女人那样在意这些细节,酒罐在桌下堆着,还能看到上面爬着好些蚂蚁,看的许念珍心里一阵难受。
高斩的床是单独靠在墙的另一边,和那些相拢的床榻隔了好长一段距离,床板上铺了一层薄单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东西不多,衣服也就两套,还有每个月当家的发的酒钱他也一分没花,藏在了床头的墙洞里。
古心月还抽泣着,这是她第一次动心,镖局的那些个汉子,都因为她的大哥把她宝贝着,就高斩对她不理不睬,和大家也格格不入,做什么事都一个人。没想到今天忽然冒出个娘子来,古心月的心都碎了。
大当家的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哎,别哭了,看着大哥心疼。”
“哼……”古心月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瞥过头去,依旧怒意未消:“刚才你吼我,现在知道心疼了?”
“是你说话过分了,我可以理解你得不到高斩的心情,但是你这样没头没脑的把人家的娘子乱骂一通,这也太胡闹了。”大当家叹气。
古心月不甘,没有再搭理大哥。
小六子敲了敲门,给二人端来茶,大当家顺便交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