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为何会命人在萧柏源院子里掘地?可是北衙发现了什么线索?”
周治看见楚熠从上房出来,疑惑地开口问道。
楚熠古井无波的凤眸看着他,淡淡回答:“好教大人知道,承恩公府里,唯一和云疆有所关联的,便就只有萧柏源一人,他虽是承恩公世子的儿子,却自小养在萧敬思膝下。而云疆前大都护萧远亮,正是萧敬思的儿子。萧远亮在云疆广纳疆医,云疆秘药数不胜数,倘若那下毒的沙弥果真与承恩公府有关,也必是出在萧柏源身上。”
沈姝听见这话,眼睛一亮。
这是当初萧晴初代表萧家,在熠王面前说过的话。
熠王能在离罔草的毒烟下活下来,对于下毒之人来说,本就是个意外。
而事后,萧家为了洗刷嫌疑,私下把所有事,都推在萧柏源身上,也不过是事后找补。
既是事后找补,必会有所疏漏。
他们示意萧晴初去向熠王“投诚”,打的算盘就是在赌熠王对萧家的恻隐之心。
然而此刻,熠王将他们的说辞,当着京兆尹周治的面挑明,就等于是要抛开对外祖家的恻隐之心,追查到底的意思。
虽然现在,他们没有凭据能证明萧柏源与下毒之事有关。
可经由熠王的口,把萧柏源与萧远亮、云疆秘毒的关系说出来,就等于给京兆尹查案,指明了一个方向。
果然,周治听见楚熠的话,精神大震。
当初萧远亮这个边关大吏,突然病故,已经引得朝野上下猜忌纷纷。
而如今熠王亲口说出,大护国寺他被刺杀一事,与萧远亮有关,那就意味着这其中定有外人无法窥得的隐情。
这么说来,萧柏源便是这桩案子的关键。
思及此,周治指着院子里翻开的地皮,急切问道:“那殿下可曾在院子里发现什么线索?萧柏源呢?萧柏源的人又在哪里?”
就像是在回应他的问话——
在院子无人注意的角落,挖开地皮翻找的飞鱼卫,突然惊呼一声:“这里埋的有东西!”
话音刚落,周围的飞鱼卫瞬间将他围得严严实实。
不过几息时间,率先发现地皮里东西的飞鱼卫,手里拿着一个满是泥土的油布小包,跑到楚熠面前,躬身呈给了他。
一旁的沈姝,古怪看着那个油布小包——
方才,她就在那人身边,亲眼看见被众多飞鱼卫围拢之下的他,从怀里掏出了这个故意做旧、做脏的油布小包。
这是栽赃啊!
众目睽睽之下,明晃晃的栽赃啊!
难道熠王要把“证据”塞进这个小包里,栽赃给萧柏源吗?
沈姝万没想到,向来行事端方正直的战神熠王,也会让下属用这等手段。
虽然……“没有证据,‘创造’证据”,在眼前的情势下,也算是一种“捷径”。
可是,这样的手段,终究上不了台面,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不止是沈姝,就连廊下的楚湛,也看见了这幕。
楚湛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折扇,看向楚熠的桃花眼里,亦带了几丝诧异之色。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油布小包上。
楚熠面无表情接过油布小包,打开一道缝,看了看。
而后,他剑眉微蹙,重又把小包合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在场众人的心。
尤其是那位,刚刚在承恩公府查过以后,却一无所获的京兆尹周治。
“殿下,这里头是什么东西?可是与案子有关?”周治眼巴巴地问道。
楚熠站在台阶上,那包里的东西,只他一个人能看见。
就连台阶下头的周治,都不得窥见。
周治刚听过这院子主人萧柏源与萧远亮的渊源。
如今又见院子里挖出东西——
心底就跟猫挠似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楚熠看着他,淡淡勾唇,不答反问:“周大人方才……不是在问萧柏源在何处吗?”
周治微怔。
“哦,对!对!”
他反应过来,迫不及待朝院子门口围观的那些萧氏子弟看去。
“萧柏源呢?萧柏源人在何处?”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沉默。
围观的人群,面面相觑。
细算下来,萧柏源已经许久不曾在府里露面。
对于他的下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楚熠手指跟在周治身边的承恩公府管家,命令:“你来告诉周大人,萧柏源如今人在何处。”
被他点名的管家,神色懵然。
随即,他躬身,讪笑回答:“老奴……老奴不过是个下人,二少爷时常领宫里的差事出门,行踪不定,他如今身在何处……老奴委实不知。”
楚熠剑眉微挑:“你是承恩公府的管家,你不知道萧柏源去了何处,那谁知道?”
管家一噎。
他只是个管家,又不是当家。
小主子去哪,他怎会知道?
管家心里苦——
熠王问的问题,他答不是,不答也不是……
“这……这……”管家含糊道:“老奴实在不知,或许、或许……世子爷知道……”
“那好,你且去把世子叫来。”楚熠命令道。
管家听见这话,彻底傻了眼。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回什么不好,偏要扯上世子爷!
管家额头直冒冷汗:“世子爷……世子爷的身子……”
他的推托之辞刚开了个头,就被楚熠打断:“世子爷的身子不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他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油布小包:“只是,如今本王在他儿子院子里翻出了东西,京兆尹周大人又在现场,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论怎样,都该露个面吧,你且去问问他,是他过来,还是我们过去。”
话说到这份上,管家心知再推脱不下,赶忙躬身退下,去给承恩公世子传话。
一旁的周治见状,巴巴盯着那个油布小包。
“殿下,世子爷身子弱,下官身子好,不如咱们过……”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楚熠极寒的眸子扫过来。
周治打了个寒颤,讪讪笑道:“还是等着吧,咱们在这……守好现场才是要紧,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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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公府,前院书房。
承恩公世子萧敬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倚坐在临窗的榻上。
他听着管家前来禀报的话,虚弱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