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龙在山顶呆立了一阵,心情渐渐平复,下山继续赶路,及天光大亮,已来到比邻东海的水镇上。此地喧嚣繁华,处处人潮涌动,本地居民,往来客商,各自忙碌生计,熙熙攘攘,众生芸芸。
牧龙腹中饥馁,于是寻了间酒楼用膳。小二见了客人,连忙殷勤招呼,牧龙随他上楼,在一处临窗的座位坐下,随意点了七八样小吃。小二得令去了,牧龙一人独坐,颇感无聊,四面一望,也只有远处角落里坐着二人,毕竟不在时辰,酒楼里冷清也是常事。牧龙自斟了一杯茶水,放到鼻端一嗅,只觉异香扑鼻,清爽宜人,忍不住海饮了几杯,游目向窗外望去,只见那街市中来了一名头戴阳笠的少女,她肩上挑着一担果实,颜色紫红,其上附有长刺,形状或长或短,或圆或方,各不相同。牧龙见状大为好奇,暗道:“这是什么物事,从前可没见过。”举目细看时,刚巧那少女放下担子,来了一位客人。牧龙见二人交谈,连忙使了个“通天耳”的法诀,听他二人说些什么。
那客人道:“你这……这是什么物事?若我猜得不错,该是一种水果吧。”
少女道:“大爷好眼力,不错,这是咱们这里独有的心意玲珑果。”
客人道:“心意玲珑果,好奇特的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说来听听。”
少女道:“既然大爷见询,我便与你说个大概,此物是心意玲珑木上结的果实,玲珑木长于天地心脉,得其灵气,能与人心相通,所以这果实便随着人的七情六欲而有千般滋味,若然你是兴高采烈的,这果子便香甜无比,若然你是垂头丧气的,这果子便苦涩难当。”
客人道:“真是这般神奇?刚巧我今日兴致高昂,便来几个尝尝。”
牧龙听见二人对答,心中暗道:“真有这样的奇物么?我今日的心情可说是……不好不坏,纷乱复杂,不知道这果实会是什么滋味,待我也去买一个来尝尝。”
牧龙想到此处,刚要起身,耳边忽又传来一个声音,道:“据报胡非骏马的小妮子如今一人在外,咱们不如将她拿了,不怕胡非骏马不低头。”
另一人道:“七弟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牧龙闻言一惊,细查那语声来处,原来正是酒楼角落里的二人。那二人都是蓝色衣袍,头裹蓝巾,一个五十来岁,细眉长目,五缕长须,另一个四十有余,方面大耳,虬髯丛生。那年长的向四面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道:“七弟,此地人多耳杂,万一走漏风声,便不能成事了。”
年轻的那人道:“三哥这么说来,是也赞成我的意?”
年长的道:“凡事多算,方有胜机,咱们不必将希望全放在那小妮子身上,但多个人质,总不失先机,不失后路。”
年轻的道:“三哥所见极明,既是如此,我这就吩咐下去,让眼线分外留心,一旦发现那小妮子的行踪,即刻动手。”
二人商量既定,低头吃饭,不再多言,少时唤了小二结账,一同下楼离去。
牧龙目送二人出街向西行去,心中暗道:“这二人所说的胡非骏马的小妮子多半就是胡非菲了吧,不知道他们与胡非骏马有什么仇怨,要用这见不得人的伎俩,从胡非菲身上下手。我此来是要从巨玄门手中取得神器‘希声’,正好撞上这桩事故……说不定……倒是桩好事,引蛇出洞,混水摸鱼,或能奏奇功。”
再说那胡非菲日夜兼程,也将赶到水镇上。她赶路辛苦,加上一路少食,形容已颇见憔悴。到得午时,日头高起,胡非菲大汗淋漓,就着山泉喝了几口清水,来到一株大树下纳凉。她一面用手掌扇风,一面喃喃道:“好你个浩生牧龙,便这么莫名其妙地将我抛下了,待我逮着了你,定要叫你好看。”
胡非菲话音方落,周围草丛中一阵乱响,蹿出几个蒙面人,各持刀剑,顷刻间在胡非菲身周围了一圈。
胡非菲先是一愕,随即冷笑道:“哪里来的*****,竟然敢来劫本姑娘的道,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蒙面人中一名头领闻言也是一声冷笑,道:“胡非菲,咱们劫的便是你。”
胡非菲听那贼人道出自己名姓,不由心中一惊,再将众人细细打量了一遍,沉声道:“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便该知道我的身份,东海巨玄门可不是好惹的。”
那头领道:“巨玄门与我们仇深似海,别人怕你巨玄门,我却恨不得将巨玄门斩尽杀绝,一个不留。胡非菲,你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胡非菲闻言怒道:“痴人说梦,几个闪闪缩缩的狗贼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你要拿我的,便显些真本事出来。”说罢双臂一振,两条丝绕身飞舞,严阵以待,其上金铃叮当作响,清脆铿锵。
蒙面头领见状一声呼哨,众蒙面人穿梭换位,布下一座阵法,此阵方位奇特,气象森严,阵中人剑光联网,笼罩八方。
胡非菲不识此阵,心中暗道:“无论你是什么阵法,我以快打慢,不让你从容结阵总是对的。”当下默运玄功,真力暗透,一条丝陡然间若灵蛇出洞,直向阵眼的一名蒙面人卷去。
那蒙面人并不惊慌,对胡非菲的攻击视若无睹,走位,出剑,丝毫不乱,胡非菲的攻击虽然凌厉,却被旁里转出来的另一人从容化解。众人剑气纵横,章法严谨,包围圈越收越紧,片刻间已将胡非菲的金铃压制在身周三尺之内。
胡非菲越战越是心惊,一条原本宛若行云流水的丝,被敌人逼得首尾难顾,缚手缚脚,眼看就要自相纠缠,作茧自缚。胡非菲咬紧牙关,陡然间举手过顶,身如陀螺急转,金铃绕身飞旋,幻若铁壁铜墙。众蒙面人见胡非菲收缩战圈,更是得寸进尺,步步逼上。
眼看胡非菲已被逼入绝境,猛然间却听得她一声冷叱,丝上的金铃金光暴闪,陡地飞离丝,向四面八方电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