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过夜,小澄的外公外婆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纪悄眨眨眼,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了,找自己问话是假,他是来捉人把柄的,而究竟捉的是谈家二老,还是二老背后的阎家女主人,纪悄就没有太多兴趣探究了。
纪悄想了想,竟然点点头,说,“他们当然知道。”
果然,二伯的眼睛亮了亮,不过不等他开口,纪悄就抢白道,“不止他们知道,阎老太爷也该知道。”
二伯一呆,忙道,“别胡说八道,谁跟你说的。”
纪悄抹了把头上的汗,脸已经烫得不行了,可他语气还是十分镇定,“你爱信不信。”说完,不再看那男人,直接就走了。
阎二伯盯着纪悄纤瘦的背影,眼中转了转,猛地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老太爷是在跟他们装傻呢,想来也对,他那么宝贝这孙子,阎澄在U市的一举一动,和谁交好他能不知道么,现在松口让自己来当枪使,面上逮谈家俩老的不痛快,实则让自己做坏人呢。
这不止让自己白跑一趟,得罪了谈家还有谈莺不说,估计阎鸿佐知道了也要不开心,而且他虽然帮着老太爷膈应到了谈家二老,但老太爷不会计他们这个人情。
感情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阎二伯咬紧了牙,满肚子的郁闷无处发泄。
106
纪悄和阎二伯说完了话才走出去没多少路,就觉得有点头昏眼花了,想了想,他还是返身回了寝室。寝室里的一堆人见到纪悄进来的模样都吓了一跳,只见纪悄双颊血红,额发津湿,点点斑驳一路从面上蔓延到脖颈里去。
孙小军看着他爬上床躺倒了下来,忙问道,“纪悄,你没事吧?”
片刻,纪悄才说,“没事……”
只不过房间内的人都不怎么信,接下来没多久,不少就纷纷找了借口退出去了。
其实纪悄晒得的确不重,还没他以前下楼去做操晒得厉害,可是这次反应却不小,纪悄脸上的红斑不止没随着时间褪去,反而渐渐游走到了四肢前胸,到了晚上更是隐隐发起了烧。
隔天其他人都起床了,只有纪悄一个人还在被子里没动静,孙小军长了个心眼去喊他,叫了几声却没回应,触手一摸才觉烫得吓人。
他立刻要通知老师送纪悄去医务室,纪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让孙小军帮忙从他的柜子里拿过敏药和退烧药。
孙小军很担心,“这东西能一起吃嘛?”
可是无论孙小军怎么好言相劝,纪悄都一力坚持,他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纪悄差不多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过敏这么容易就发作,还是因为自身免疫力的下降,而连带着引起发烧,感冒也紧跟着气势汹汹的前来。说起来都不是什么大病,但足够把纪悄折腾得要了大半条命。
在离高考不过只有三两天的时候,纪悄还难受得起不来床,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睛被高烧烧得灼灼发亮,脑子里则一片混沌。
忽然,他抬手轻轻摸了摸着胸前垂坠着的血红色玛瑙牌,虽然已经被他的体温浸没的高了几度,但触手依旧微凉滑腻,纪悄将他贴在心口处,慢慢地似是缓解了那种一阵阵往上冒的灼烧沉闷感。
他脱力地闭上眼,嘴唇动了动,似在喃喃些什么,不过没一会儿就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就在宿舍的楼前,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树荫里,手中拿着手机,不时的看看屏幕,又看看三楼的窗户,犹豫着要不要发个短信或打个电话,因为他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看见对方了,担心他是不是病了,又或者有没有好好休息。
只是再三挣扎过后,还是咬咬牙将手机放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
不过也正因为纪悄感冒发烧过敏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寝室这两天一下子就成了楼里最冷寂的地方,他们都怕被传染而影响了考试,也只有孙小军,每顿三餐的给纪悄带饭,喂他吃药,偶尔两人还一起讨论讨论题目,得纪悄给他做个指点,这才撑过了这段日子。
高考的前一天,纪悄终于可以下床了,他抖着手脚给自己好好的清理了一把,然后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又看了看一直没有动静的电话,按了关机。
这一晚所有人都早早的上了床,可是大家都知道,还没有一个人睡着。
纪悄透过窗户看到外头高高挂在天空上的月亮,四周无云,明黄的一团显得分外清晰,他看着看着觉得眼睛有点模糊起来,仿佛回到了某两年,他也是这样透过窗户盯着外面的月亮,想着有这样一个人那一刻是不是和他注视着同一个地方……
迷迷糊糊的,纪悄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的情节很没有逻辑,一共有三个人在打篮球,谁能把球投进篮筐就能去想去的大学,自己的体力一向不好,但是在梦里,他却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然而尽管纪悄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了,他还是一个球也没有投进。
那难道意味着纪悄什么学校都法选?!
一瞬间,巨大的绝望笼罩了他,就在纪悄摇摇欲坠不敢置信时,忽然手被一人拉住了,那人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他轻轻地对纪悄道: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纪悄猛然一睁眼,天已大亮,因为一场梦,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
……
附中学生被分在了东南西三个考场,虽然都不算远,但纪悄大病初愈,一周都没有下过床,此刻一小番奔波已经让他白了脸色。他所熟悉的人没一个和他一起的,倒是遇见了何平,远远地看了纪悄一眼,然后当不认识的转开了。
第一场考语文,纪悄答得还算顺利,不过他的位置正坐在窗边,虽然拉上了窗帘,但那点点热量透过薄薄的细纱映到脸上,还是让纪悄有点坐立难安。
中午他什么也不想吃,只喝了两口水就趴在休息室的桌面上不动了,即便已经努力养精蓄锐了,但到了下午,纪悄的状态却比上午更差,没一会儿连监考数学的老师都注意到这个明显面色不佳的男生,嘴唇发白,一行行的汗水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淌。
只是在询问过后得到的却是十分坚决的否定答案。老师也算看多了这样因为紧张或心理原因出现各种过激反应的学生,只要纪悄没倒下,他们只能做观察处理。
终于,考试结束,纪悄丢下了手里的笔,他整个手心都汗湿了,虚软地险些连字都写不动,但好在他已经过了一半的难关,只要走过了开头,纪悄就有决心,自己一定能撑下去。
就这么连自己都没法彻底回忆起来这两天究竟是怎么苦熬过去的,在第二天喻示着最后一门英语时间已到的铃声响起时,纪悄无力地趴倒在课桌上,久久都没有挪动一下。
他不似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噩梦已经过去,只激动地还在对答案的考生,纪悄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他尽了所有的努力,去接近他想要的未来。
剩下的,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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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澄那边自然也考完了,不同于纪悄的心力交瘁,他显得非常镇定,无论是开考前大家都在碎碎念的紧张,还是考完之后激动异常的欢呼,阎澄都没有参与,只有伍子旭问他发挥得如何的时候,阎澄点了点头。
他这边才一出考场,那头外婆就打来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外婆哪里会是这么急的人,加上阎澄都考完了,有什么话不能等等再说的,可见这不是她的意思,当然,在这种时刻,外婆和阎老太爷的立场已经难得保持了一致,那就是都希望阎澄可以尽可能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为此,外婆不惜让他尽快回去A市。
阎澄没有反抗,乖乖地同意了,而阎澄都走了,洪皓伍子旭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加上伍子旭最近和姜甄也有点闹别扭,女生那边无论他怎么哄都冷脸以对,搞得伍子旭也束手无策了,于是索性先回去再从长计议,所以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提前开始了他们的假期生涯。
阎澄听话的回来了,最高兴的还属阎老太爷,见孙子考完也一直窝在家里没有出去玩,老太爷虽然乐于见到,但也怕真闷坏了对方,于是难得提议让阎澄出去转转。
正好阎澄接到了约他的电话,便答应了,不过表示自己会很快就回来。
到了指定的地点,这次竟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夜店KTV了,而是一家piano吧。
廖远东没有叫包厢,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场地中间的琴师在弹琴,阎澄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他。
廖远东一抬头,前一秒还有些落寞的表情仿佛不过是错觉,下一刻就咧嘴笑了起来,依旧的野性邪气。
“怎么,看着比我想象的好啊。”他摸摸下巴,嘲笑道。
阎澄拉开椅子坐下,叫服务生过来点了杯水。
“你也不错。”阎澄回到。
廖远东笑,“我可没你沉得住气。”
见阎澄没有表情,廖远东又问,“你什么时候和他联系过?”这个“他”问的是谁,不用明说。
阎澄打开手机看了看,最后一通电话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了。
“他多久没理你了?“
被这么直截了当的追问,廖远东倒没觉得有啥丢脸的,弹了弹烟灰,“你们考完试就又找不到人了,妈的,早知道老子就不该顾忌什么狗屁的高考,还给了他空当,真是半点都不能松手。”说到后面难免有些咬牙切齿。
阎澄想着王郗瑭最近的气色,的确比之前一阵要好多了,可见背后没有瘟神跟着,差别还真不小。阎澄一下一下的玩着打火机,忽然问,“远东,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廖远东一怔,大概是想到阎澄眼下面临的情况,他难得没有和以往一样和他打哈哈,反而问,“你想过?”
阎澄看着手里明明灭灭的火光,许久才道,“以前还真没想过,最近不得不想了。”
“结果呢?”
“结果觉得我以前的日子都过到狗身上去了。”
廖远东被逗笑了,“所以要放弃从头活过么?”
阎澄从廖远东的烟盒里抽了根烟点上,吸了口吐出一个烟圈,反问道,“那你会放弃么?”
廖远东直直和阎澄对视,猛地被他眼中深沉的神色惊得一顿,片刻还是沉沉道,“我不放弃,也不从头活……”
阎澄点点头,然后又用力吸了口,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往外走。
走前,廖远东听他说,“我想放弃了,然后从头活过……”
107
高考结束了,纪悄的时间也一下子空闲了下来,于是他开始蒙着头不停的睡,有时候倒下去再睁开眼就发现十七、八个小时过去了,一直睡到姜甄来敲他的房门,怕他不小心死在了里面,纪悄才懵懵地醒转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放纵。
纪悄平时就不打游戏,不出门,不爱交朋友,所有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喜欢,连姜甄也看出来他不是在补眠,而是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仿佛人生除了学习之外,此刻猛地就失去了重心。
不过纪悄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把精力都花在了给杂志社供稿上,而他也习惯了隔几天出门采购时顺便去银行看看他户头里的钱,不知不觉已经涨到了五位数,用来对付头两年的大学学费是没什么问题了。
出成绩的那天,纪悄还去逛了圈大卖场,傍晚时分回到家,一打开门就见才放了暑假的姜甄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不过遥控器被她捏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摆弄,各个频道全部秒换。
纪悄放下东西,进了厨房。
姜甄坐了五、六分钟,起身走到了纪悄背后,东瞅瞅西看看了一番后道,“你在做什么啊,浪费时间,别忙了,都很难吃……”
纪悄头也不回,径自洗着萝卜。
姜甄又道,“现在都已经‘七点’了,晚饭时间早过了好吗。”她故意把时间咬得非常重,但是纪悄还是完全没反应。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姜甄一直在纪悄身后团团转,偶尔阴阳怪气两句,然而得到的全是纪悄彻底的漠视,最后气得姜甄忍无可忍,直接甩上了房门,不想再管。
可是等到外头没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