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4)
「这样看来沐小姐还没吃饭，现在天气挺好的，妳先到到外面阳台，我去叫餐上来吃。」对于她的异常，Lali只是再度一笑带过，客套了几句，话中似乎藏着话。
「那就麻烦了。」话没说白，但沐澄也是明理人，朝着阳台离开留两人独处。
背后沉默一阵，静的只剩绒毛拖鞋摩擦木板地的声音。一会低声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跳动在柏油地上的雨珠。
沐澄将手搭在玻璃拉门把手上，再怎幺迟钝的人，即使在楼下一片混乱没能察觉，终于平静下来以后，她隐约可以推测出玻璃门后两人的关係。
左心窝微微一抽，沐澄不稳的扶着栏杆。
十分钟，原来残忍的剥离一个人的幻想和希望，不需要十年载月，十分钟就足矣叫人心死。
她有股冲动要冲进去，两人之中随便抓起一人问问这究竟是怎幺回事。
一边是寄託幻想的偶像，甚至不该确认因为这会是机密，一边是赔上数仔岁月苦恋的竹马，他们真的是情侣关係她只能祝福。所以，她又能怎幺办。
靠着栏杆，风那幺大。沐澄单薄的身形好像随时会被吹落，一副弱不禁风的姿态。由顶楼上眺望下，底层所有行人、车辆或者是路边大大小小交通设施全都如豆丁般，伸出一只手指，彷彿都能将其中一个小黑点压碎。
沐澄稍微侧过身，错落大方的反射身影映在大片玻璃上，她明明想笑，玻璃面上的人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泪眼矇眬，她用力一眨，一滴泪眼滑落后的视线，Lali一张笑脸灿灿，彷彿是冬日里最耀眼的那朝阳。
Lali扬扬手上的纸盒，「早上我助理排队帮我买的小蛋糕，趁餐点还没送上来，要不要先吃点。」
快速擦了擦眼角，沐澄想了想还是拒绝。从小，她便是特别敏感的人，这个时候情绪不稳定，说不定吃了几口她又想哭。
此刻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里。
捧着纸盒Lali倒是很随和地走了上来，这样近距离地靠近着自己的偶像，沐澄有种她只是邻家大姊姊的错觉。
她几番犹豫想开口，又欲言又止。身旁的人却先发话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说这个似乎不太好。」Lali顿了半秒，「沐小姐妳是不是发生什幺事了？」
没料到话题会这幺直接明白，沐澄发愣，一时办没法回答。
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Lali又解释道，「我平常是不太会和不认识的人有什幺互动。也不单是因为你是小维的朋友，总之我看见妳却意外的亲切。」
面对心目中的偶像，忽然提不起劲，对方意外的很多话。她只是点头，安静的听。
好不容易等到了包里的手机响起，沐澄顾不上礼貌，小声道了不好意思，也没多管对方打来的意图为何，她藉机离开。
临走前，Lali喊住了她，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名片。
沐澄端详手里的名片，很朴实的一张卡片，白色纸卡，印着整齐的印刷字。
她抬起头，Lali 冲着她一笑，「留着吧。需要的时候，去找上面的那个人。」
还傻愣地待在原地，眼前的人一会飞快的关上门，留她一人站在外头。好大一个走廊，花瓶名画，这样如梦如幻的遭遇，恐怕她一辈子就见这幺一次了。
?
几乎是逃难似的离开酒店。沐澄在酒店门口拦了辆计程车，仓促的离开。才不过短短几小时的事，回到花店时，她彷彿是走了好几天的光景。
熟悉的景物风景她看得差点哭出来。
她家是经营花店的，住家就在店面旁边。小时候，她不喜欢这种住宅和店面结合的设计，有时候一回家书包都还没放下就被喊出去帮忙，当时店里就她父母两人还有偶尔住在附近乡镇的阿姨，非常有限的人手经营。
她一直不懂为什幺店里不多雇个员工，后来她到外地念大学，毕业后回家接手时，店里总算多了一名男店员。
虽然起初是她嚷着要人的，结果终于加入新员工一起工作后，她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适应。
沐澄家在一条小巷子里，巷口被一辆货车堵住。因此，计程车停下，让她在入口下车。
走没几步，一辆脚踏车突然从货车后面冲出来。
沐澄正低下头整理皮夹，她刚要收进包里。尖锐的剎车声吓了她整个人抖了好大一下，仰起头，一台脚踏车，前轮都一分毫不差的正对着她的鞋尖。
「吓死我了！」沐澄赶紧往后退一大步。内心五味杂陈，难道今天受的惊吓还不够？
「不好意思，货车挡住了没有注意到。」
一听这声音，不就是小千！
她连忙又看个仔细，原来对方戴着口罩和帽子，她才没有在刚才立刻认出。
「沐姊姊！」顾千也认出沐澄，赶紧拉下口罩，脸上的吃惊还未退去。
眼见着两人就挡在路口处，沐澄拉着顾千将车子牵到路旁。
「别叫我姊姊了！我说过的。」沐澄停下后立刻开口，她才不过早顾千出生五个月，但顾千从见面的第一天开始老是喊她姊姊。
顾千用力的点点头，但脸上一贯露出茫然。
每次对话到这里就会死掉。沐澄记得有一次好说歹说终于逼顾千说出了沐澄两个字，后面没有接姐姐！但那个音量小如蚊声，她还是读着顾千的唇形读出来的。不对，那声量连蚊子声都比不上！
沐澄心凉了一片，「算了算了，倒是小千你不顾店，跑出来做什幺？」
她记得今天店里只剩顾千一人，妈妈一大早就出门，留了张纸条说要去看爸爸。再后来，顾千来上班后，她就接到电话也离开店里。
「是这样的，刚才接到有客人的订单出问题，我要赶去处理。」顾千解释道。
「怎幺会？」
每批货和订单她都是再三确认过的。
顾千也是不明白，「这我也很困惑，出问题的那批还是今天早上老闆娘亲自送去的。但详细情形还需要到现场了解。」
如果是妈亲自送去的那出错的机率简直微乎其微，「好，那你快去！」
顾千应了声，没有多耽搁随即将脚踏车转向，才踏上踏板，沐澄又喊住他。
「等等，小千！你说出错的那批现在在哪里？」
「在悦榕饭店。」顾千弯着头，想了会又道，「刚接到通知已经把货都搬到大厅了。」
一听见答案，沐澄好气又好笑，「你以为你是要去你家附近的早餐店吗？悦容饭店多远你知道吗？超远！」
看着顾千还傻愣地没反应，沐澄伸手把人拉下车，然后自己急急忙忙地跑回店里朝柜檯桌面一捞，抓起车钥匙，喊了隔壁美甲店的老闆娘暂时帮忙看店后，又火速地回到顾千身边。
「我骑车，我们一起去。」
沐澄眼神示意顾千让他看仔细钥匙，「看好了，这串是我的车钥匙，以后要骑车可以直接拿去。」
顾千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
之前听妈说顾千家境不好，他刚从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时，恰巧看见我家的徵人启事，妈听了他的状况就录取了。担心他还时常三餐供应，就怕他因为经济状况连餐钱都捨不得花。
可是这人穷，脑袋怎幺好像也不太灵光？
沐澄按耐不住，骑了一段距离后，她朝后座出声道：「小千，你老实跟我说，你的学历真的有大学毕业吗？」
「沐姊姊这是不相信我吗？」
「不，就是挺难相信你这样傻愣个性怎幺撑过大学四年的。」沐澄忍着笑意。
「倒是挺顺利的。」
不晓得是真听不出沐澄话背后的嘲讽还是有别的意思，顾千还是一样和和气气的，听不出半点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