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老管家。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跟着来的,除了好铭,还有蒋母。
“……哥。”
好铭看到这样的好仁,眼眶都热了。
可是因为腿上支架的关系,他蹲不下来,连想扶起好仁都办不到。
蒋母就在一旁搀护着好铭,看到好仁这样,眼眶发红,一口怨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倒是好仁,听到好铭叫他,像没听见似的。
他扶着墙,自己摸索着,站了起来。
醉醺醺的桃花眼迷离地瞥了他们一眼,好仁嘴角一提,就像根本不认识他们似的,继续往外走。
“哥?”
好铭急忙出手一捞,抓紧了好仁的衫尾。
好仁被揪住,懵懵回头,看看自己被抓住的衬衫衣尾,末了,眼眸缓缓地抬了起来,他沉默地看了好铭一会儿,忽然一手把好铭大力地推开去。
蒋母和老管家皆吃惊。
两人及时把好铭接下扶稳,好铭才没有因为行动不便、反应不及而摔地上。
蒋母极气,牙一咬,扬手就要给好仁一耳光,却被好仁一手抓住。
好仁一把把老人家扯近了半步。
“哥!”
眼看着好仁喝醉,对长辈这么不逊,好铭急得大喝,却听:“……您看看清楚,我是不是您的儿子……?”
好铭一怔。
好仁低头吃吃地笑了。
他放开了蒋母的手,踉跄退开一步,对她老人家无奈:“我……我可能真的不是啊……”
他摇头,笑得一脸痛苦:“……最可笑的,我一开始也以为我是啊……”
“您这个儿子……这个儿子”他指着自己的胸膛:“……早就已经死了。”
“那个……”他指向好铭:“……也治不好的了……”
笑得满脸都是泪,他拼命地摇头,仿佛笑岔气了一般,抱着肚子,摆摆手:“……没希望了……”
说罢,他跌跌撞撞地从这出去了。
这疯言疯语令人难受。
好铭想要追去,可是这根本不现实。
一跛一跛赶了两步,出到房门前好仁早没影了。
酒劲完全上头,好仁一路东歪西倒,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跌倒,栽下去就这么醉死过去了。
这一夜沉睡,从一开始的无意识,到后面渐渐开始做梦。
梦魇,如碎片一般,却很真实。
衬衫扣子凌乱的胸膛激动地起伏着,他骤然惊醒,“咻”地坐起来,惊恐看着周围,末了,有点懵。
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他很难受,倒了下去蜷缩起来,全身都是冷汗。
宿醉,头很痛。
窗外透进来的些许阳光令他觉得格外刺眼。
他抓来被角,大被蒙头,紧闭双眼许久才渐渐缓过劲来。
这里是威廉的卧室。
被子里有他熟悉的威廉的味道。
但是威廉此刻却不在这里。
脑袋从晕眩到逐渐清醒,他强迫自己起来,脚步虚浮,踱了出去。
原意是要离开这里。
可是从睡房走到卧室小厅,他忽然听到,好像是有女人在说话。
他懵懵转头,发现卧室通往书房的这边这扇双合门没有关严。
他觉得奇怪,想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于是,上了前去,巴在门上,透过两门之间的剩余缝隙往里瞄。
好仁认出了阿恩。
这个女人最近过得很幸福。
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光彩照人。
她听威廉说来有些意外,问:“由我代表去你谈?”
“不然呢?”
威廉身边还站着别人,除了老管家,还有Dr. David.
David正在检查威廉身上的伤口,冷淡瞥向阿恩:“你让他去啊?”
“他活该!”阿恩白了威廉一眼,不屑:“鬼迷心窍。”
一直在默默忍痛的威廉抬起了眸来。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阿恩心里头想的什么。
文朗和好仁之间那纠缠不清的事不只是她心里头的一根刺,也是他心里头的荆棘。
但是,好仁是他的。
命也该是他的。
“如果你敢背着我打他的主意,你就准备守你的望门寡好了……”
有伤在身,威廉这话说得语气寡淡。
可阿恩一听,被刺激得“咻”一下站了起来。
“你敢!”
阿恩眼睛瞪得老大,对他恶狠狠:“到时候大不了大家一拍两……”
话没完,David忽来的一碰,威廉痛得抽气,阿恩一怔。
狠话没了。
阿恩看David手上有血,有点失措,见威廉痛成这样,她蹙眉,问David:“你到底行不行啊?”
伤口就在肩膀往里的胸肌上。
好仁当时下手不重,伤口其实不深,性命是肯定无忧的。
可好歹威廉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所以David觉得阿恩说的是废话。
“他还没死好吗?会痛很正常好吗?”他没好气转过脸来,不耐烦对她:“要不你来?”
David就这脾气,阿恩都习惯了。
听完就算了。
谁叫威廉不肯去医院呢。
她又再瞪向威廉,气呼呼:“我刚才不是开玩笑的,我好不容易肯嫁,你别惹我!”
说罢,她走了。
却没想,一出门就让她遇到了好仁,霎是让她一怔。
好仁也是一愣。
他原以为她要走会走直出走廊那边的书房门,却没想到遂不防两人一下面对面。
她第一反应就是关严了她身后的双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