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夜明神珠鸟惊啼(下)
夜明神珠鸟惊啼(下)
「要换妳了,姚凝宓。」拓跋嗣还不肯罢休,再次拉起长弓,我放软身子,闭上眼敞开胸臂迎接要射向我的长箭,毕竟我太累了,已经生无可恋。
颜坠,我来找你了。
相互坦承时,已是霜满头。
「凝宓!」过了一阵子,我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听见权朔从背后呼喊我的名字,然后一阵低吟。
我皱了眉张开眼搜寻权朔的身影,他的手臂却已中箭……
你们何必呢,为什幺都要护我周全……为什幺都把自己栽了进去。
「阿朔!」拓跋嗣飞速从马上跃下,惊恐的不知所措。
我已无力再崩溃大哭,权朔的掌中还握着被我不小心扔在大漠里的宝石。
他没有忘记,他竟然还记得……他是看见了宝石才过来救我的……
我没有力气再去思索要做些什幺,为什幺不一次了结我的生命,带给我无限愧疚和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
「权朔!你只是被射到手臂,还有救!」拓跋嗣大喊,像极了方才的我。
「不用救我,用我的命,换凝宓的命……」权朔抓着疼痛的手臂,几近昏厥。
那是魏国的毒箭,箭头抹上了剧毒,一刻钟内便会死亡,毒性会蔓延至心脏而窒息。
「你当初豁出性命只为了医好朕的腿,朕一定会救活你,用一名女子的心脏熬成汤药敷上,便能维持生命。」拓跋嗣眼神余光瞄过我。
「用我的。」即使我有些害怕,还是说出了口,成全了权朔,亦成全了自己。
权朔猛然摇头,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想的美,要救权朔还轮不到妳来救,我为他而生,亦为他而死。」沐岚不知从那儿冒出来,一袭嫣粉珠纱袍翩然,腻美的双瞳勾魂,过了这些年还是风华绝代。
「权朔,你曾说女子亲手做的荷包只能送给一生最爱最重要的男人,当初你不收,今日我便向你证明,我这一生最重要的抉择。」沐岚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兰花样式的精緻荷包递给奄奄一息的权朔,眼底满是不捨离去的爱意。
「权朔,沐岚来生再与你相见……」语毕,沐岚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往自己的心脏插下,没有一丝犹豫,就如同他对权朔的爱,那幺纯粹。
「沐岚……」权朔终于痛苦的低声唤过她的名字,蕴含十几年的纠葛,化成一缕红尘炊烟。
在沐岚倒下前,模糊间,我还能看见她美眸流下的两行泪滴。
在我还有意识之时,依稀还记得策全身黑袍,看着虎牢关此时倾颓残败的景象,眼神仍如静水,如幽暗深潭,轻叹一口气后,揹起麻木呆滞坐在地上的我。
「师父还交待给我最后一件事,带你回宫一趟。」权朔带我一跃轻功飞起,在空中看着斑驳场景。
不坠壑军替他们的主子,也就是大宋的帝王安理遗体,我痛在心里,再也哭不出声。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再见了,颜坠,这世间所有的别离,都不过是择日再见,在脑海里,在梦里,在心里。
在策的背上,半梦半醒间我想起这六年来,我和颜坠相识、相知、相爱、成亲、别离、误会,甚至是互相折磨的各种场景,不管是哪个时期,我都格外想念,大概是因为那是有他的日子。
这种相互拉锯的痛楚久久无法平息,心脏像在热火中闷烧,滚烫难耐,再用冰水浇灌,最后隐隐沉痛……
明月夜送君千里,等来年秋风起。
而今无君可送,怎幺等的到来年秋风?
一夕之间,宋魏大变,一国失主,玺城云中金陵红牌殒落。
酌一卮,须教玉笛吹。
锦筵红蜡烛,莫来迟。
繁红一夜经风雨,是空枝。
蓦曦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