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颦媚谈笑宫闱深(下)
颦媚谈笑宫闱深(下)
茫茫风尘,嬝嬝余音从阁中传出。
「你要走了幺?」虽说早已数不清是第几次,沐岚的眼神依旧透露出恳求权朔不要离开的渴望。
「沐岚,我还得回魏国搞清楚关于凝宓的事,现下她已安顿下来,我也该回魏国了,这些钱妳拿去赎身吧,剩下的钱足够妳在玺城过上好日子了」权朔取出一大包金碇,重的难以单手举起。
这是权朔,唯一可以给沐岚的了。
「十年前我不要,现在亦不要,当初我自愿待在云中金陵,就是希望你回玺城时,能第一个找到我」沐岚一脸执着,美眸蕴含对权朔的无限情意。
「妳这是何苦呢」权朔的语气一沉,蓝紫眸飘忽不定。
「那你又是何苦,我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孩,权朔,我懂得你的一切,为何你非得要沉溺于拓跋凝宓,那个不爱你的女人」沐岚的冶豔美眸瞬间冷寂,话语中还带了哭腔。
「因为我爱她」权朔声音凌厉,起了回音,像是憋忍了在心里许久,今日终于发洩。
沉默良久,权朔别过头,不忍再看沐岚。
静谧许久,空气凝成一个僵持的气氛。
「从前玩世不恭的权朔不哪儿了,凝宓她不懂你过去的一切,你发生过的种种,她又何曾陪你度过你的孤苦」沐岚的眼神狰狞,掩去要爆发的泪水,再上前追问,还以为能挽回权朔。
「我没有必要把悲伤留给她,只要她和颜坠在一起开心就够了」权朔淡淡说出,蓝紫眸越发黯淡,眼底尽是遮不住忧伤。
沐岚不知道该说什幺了,这是她记忆中,离别的最难看的一次。
随着权朔离去的背影在玺城大街上逐渐拉长,逐渐散去,黄昏的流光好像在戏谑沐岚的癡。
她不知道,明年木兰开花的时节,权朔还会不会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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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颜坠早差人来通知今晚会到花影宫用晚膳。
月色入户,花影纷飞。
我早换上一袭紫绫白玉纹缎裙,只身在宫门外等候,却迟迟不见御轿。
「娘娘,殿下方才差人来说,正忙着处理边疆匈奴来犯的事,要您先用膳,好像还要很久」雪霁在一旁说道。
「不,本宫等他,再晚他还是会来的」不知自己在执着什幺,明明肚子早就咕噜噜的叫。
移步到台阶上坐下,我会等着颜坠,他等了我一整年,我等这区区几个时辰算什幺。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台阶太冷太硬,屁股生疼,夜晚冷风吹袭,让我直打冷颤。
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彷彿要拿针顶着才不会垂下来,我只好一直捏大腿,捏的越痛,就越清醒了。
「雪霁,你累了就先歇息吧」迷迷茫茫中,我有些神智不清,说话含糊不清。
迷濛中,貌似有道明黄色的人影,在月色黑纱下,显得格外耀眼。
「快进屋里,外边冷」颜坠双手拉起我,我顺势一头栽进他的怀抱,不愿放开。
「这幺折磨自己做什幺,以后想朕,就来鑒銮宫」颜坠就算看起来再疲惫,对我还是笑了笑,那种宠爱的神情总让我难以招架。
虽然颜坠嘴上说着去找他,但我知道他的忙碌,不得耽误。
帝业辉煌,美人江山。
晨曦透过窗棂流泻一地,颜坠早早就起,虽然脸上仍有一丝倦意,但为了匈奴来犯之事得要早些上朝。
「别太累了」我知道他要顾朝政亦要顾及我很累,所以我只能带给他快乐,让他不要烦心担忧。
况且此次是匈奴 ,是带给颜坠童年惨痛孤苦的人。
我了解他,就算咬着牙,也会挺过去
「朕今晚会早点来的」颜坠眼神中对我的宠溺不曾散去,就像寻找神珠的那些时日,有策,有权朔,有颜坠,有我。
思考到最后,我竟然想起了一抹无瑕笑颜……
绾扉。
皇后的瑟鸣宫一片素雅洁净,就如同它的主人,始终给我那样无瑕纯净的感觉。
偌大的宫殿却似无人踏足般的空虚,一袭晶白捲珠帘后映着一道人影,突然觉得有道凉风吹来。
「凝宓姐姐」一个细柔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还似从前,绾扉的声音惊喜而蕴含着一言难尽。
我沉默不语,慢慢走进,绾扉拨开珠帘,一块月牙白的白纱遮去她姣好脸庞,只看的见她那双澄净如溪水的双眸,不负纱后美称,亦增添了神秘。
在我最后的记忆中,还记得绾扉说要和我当朋友,她甚至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位结交的同性好友。
「凝宓姐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起初我不知她所指为何,后来才忆起,应该是那场火灾。
我常做的祝融恶梦。
绾扉的声音渐渐淡去,眼底余波荡漾,却彷彿想起什幺,含有一丝恐惧。
「嫔妾担不起皇后“姐姐”的称呼,论资历或看品位嫔妾都在皇后之上,娘娘要自矜身分才是」我口气一冷,我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和古装剧里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子没什幺两样,伶牙俐齿的说那些尖酸刻薄的话。
「贵妃近来可好?」绾扉换了对我的称呼,声音弱弱的,白纱遮去她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神色,再配上她背后大片白布幔,不免有些寡淡。
「皇后挂心了,嫔妾安好,皇上召了嫔妾到鑒銮宫,就先告退了」我垂眸,本以为她会和我解释这些误会,罢了,内心各种情绪交杂,频频失落,不忍再直视绾扉,只得低下头,福了福身子,转身要迈出瑟鸣宫。
「等等……策……他还好吗?」绾扉顿了顿,结结巴巴的,那一种羞怯的眼神不知看向何处,那一瞬间,我彷彿又看见那个不畏世事的绾扉,而非被囚禁在宫中的武敬皇后。
我不知道为什幺,也猜不透,便不想了。
「策很好」我给予绾扉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如释重负,看似求了解脱。
就如同她待在宫中一年,就在等我这一句。
策很好。
也许,这才是绾扉心中真正所惦记的人。
是她欠我,抑或我欠她,犹未可知。
蓦曦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