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瑰影燃起相思烬(下)
瑰影燃起相思烬(下)
冬樱初绽，瑰影浮动，相思成烬。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我拨开帘子，看着外面。
现下已是傍晚时分，远方有一座好高好高的山，大抵不是苍穹山吧。
「天色已晚，不如先找间客栈歇下吧」策坐在我的对面，示意车夫停下。
「不直奔玺城吗」我内心犹如火烧眉毛的焦急，我就只想赶快见到颜坠，才多了些真正回到这儿的真实感。
「罢了，快马加鞭，赶路玺城」策的声音凌厉，神色凝重，轻轻叹了一口气。
权朔在一旁并无多言，嘴边始终保持着好看的弧度。
「我以为，你会想要凝宓回来」我开口，缓解无语的氛围，双眼微瞇，看着策，试图在他幽暗深瞳中搜索凝宓的影子，却怎幺看，都只有我的存在。
「在我心里，你就是凝宓」策的声音略微沙哑，他明明知道我言中何意。
罢了，或许在他看来，凝宓和我，都是一样的。
只可惜他用神珠愿望救回来的，并不是爱慕他的凝宓。
「绾扉呢，她好吗？」我垂眸，避开策的眼睛，我想知道这一年间，我还错过了什幺。
「你就快要知道了」策的脸色沉了几分，随之带了一个讽刺的笑。
我不明白策为什幺这幺笑。
「我只是纯粹想知道她的近况」我没有多想，脑海里的绾扉还是那样无邪的笑着。
记得她做玉露糕给我吃，说要和我做朋友，还有羞怯看着策的模样。
「她很好」策这是个官方回答，我没有再追问，独自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景色。
大概半个时辰后，终于入了玺城，马车停下。
巨大的金色匾额下，有个美艳女子孤立，耀眼而动人，她从日落站到夜深，只为见到权朔，看他一眼。
「凝宓，先把衣服换掉」在云中金陵门口，策指了路让我先进去换衫，看来他早为我打理好一切。
而沐岚拉着权朔到一旁，也许是叙旧。
沐岚好像同他说些什幺，但权朔神色飘忽不定，心不在焉。
一刻钟后，我在换上雪白錣樱锦裙，要以最完美的样子去见颜坠。
走到门口，权朔拿着一个令牌交予我。
「凝宓，从这儿直走便是皇宫大门了，把令牌给侍卫，他们会懂的，接下来的路马车不能行走，必须你只身前往」权朔的眼中满是纵容，就如同颜坠每次看我一样。
「谢谢」我接下令牌，垂眸，感谢他们为我做的一切。
「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生分的话，走吧，颜坠在等你呢」权朔再次摸摸我的头，他仍笑着，却是苦苦的笑着。
而策坐在马上，看着遥远的地方，一手扶着腰间的长剑，如此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玄黑的身影显得孤寂。
「再见」我用力大喊，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策和权朔，我不知道今日离别，下次再见又是何时。
权朔一贯的笑容，温柔的挥手点头，不知为何，居然有个瞬间，权朔的身边闪过忧伤的悲戚，随即又恢复翩翩潇洒。
策仍然不语，双瞳深得我看不清他是否注意到我要走了。
「策，再见」我努力再挤出一个道别，我怕再多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明明一年不见，叙旧的时间却如此短。
我很明白此时在颜坠和他们的友情间，我只能择一。
我自私了，但我愿意为颜坠奋不顾身，如同他对我。
「凝宓，若你改变心意要和我们走，我们会在金陵，直到明日午时」策的声音在荒无人烟的玺城大街上，凌厉如空谷回音。
我用力的点头，旋即转身。
也许今日过后，我的世界不会再有他们，再回眸，他们皆挂着淡笑目送我离去，直到我的影子变成一个小点，隐没在玺城的黑夜。
他们的笑是发自肺腑的，苦涩的笑，愿我幸福的笑。
这艘载浮载沉的船是时候该靠岸了。
心脏不自觉大力跳动，有股莫名的力量把我往前拉，即便我早如疾风快奔在玺城大道上。
虽然很黑，但我明显感觉出来玺城的改变，焕然一新，比从前
更加繁华，原来颜坠就算把愿望给了我，还是有能力巩固他的帝业。
「请留步」几名身穿盔甲的彪形大汉挡住我的去路。
「这个」我拿出令牌，原来我已到了宫门口，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古代皇宫，和古装剧里面的居然差不多。
「不好意思，姑娘，已过子时为得圣令不能直接进宫，不如先带您去见武总管，再做打算」语毕，其中一名侍卫恭谨的提着孔明灯带我向前走。
他语气客气，不愧是颜坠调教出来的人。
斑驳砖瓦，终于，又离你近一步了。
「请问今年是几年」我的问题有些唐突，但我顾不了这幺多，想不出拐弯抹角的问法，我只想证实梦里的一切是真是假。
「这个……洛水二年」那名侍卫愣了一下，但语气淡定，缓缓回答。
是洛水没错，伏羲氏的女儿，洛水女神宓妃。
突然心底有些无力，落寞交杂，现在见上你一面都要花好大的力气，想起过去你总跳窗来找我的画面。
「武总管，这个姑娘持令牌来见」侍卫恭谨行礼后便离去。
「凝宓？」低沉又沙哑的嗓音传来，我扬眸，居然是石头师父，他的脸上比从前又多了几条皱纹。
我忽然一怔，其实他一直都在为颜坠做事啊。
石头师父的脸上浮起欢喜，又转为担忧。
「师父，我回来找颜坠了」在这个我最陌生的宋国皇宫，有着我最熟悉的帝王。
无论如何，我要回到你身边，即便万劫不复。
「老夫知道妳会回来的，走吧，老夫这就带妳去见皇上，桐花巷早就散了，今后就别叫老夫师父了吧，对了凝宓，你得仔细思考，因为一切，可能都不一样了」石头师父语重心长，领着我往前走。
为什幺，为什幺大家都这样说，这一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幺，改变了什幺？
「下雨了……」伸手接着从天滑落的雨珠，却无一丝凉意，不安的情绪翻涌……
「当心别淋了自己」石头师父递予我一把伞，我还记得策曾说过，师父一向敬重凝宓，为什幺呢，我没有多问，因为我一心只想见到颜坠。
幽幽月夜，我踏着寻你的步伐走在这个像极了桐花巷的宫巷中。
「他过得好吗？」走在长巷，我一步步如履薄冰。
「皇上过得不算差，亦不算好，至少后宫有武敬皇后替他打理，分忧解劳」
「……」手一软，伞顺势落下，他有皇后了？雨滴如细针隐隐扎遍我的每一个毛孔。
「这里是宋宫」师父拾起伞，要我紧紧握着伞柄，瞬间我觉得我就要崩溃。
但颜坠作为一个帝王，怎幺可能没有皇后。
接着……脑袋一片空白，只呆呆听着师父诉说这一年中，究竟发生些什幺事。
也任由无数根芒刺硬生生往背上扎，不管鲜血，早已淋漓一片。
颜坠初临帝位，并未立下任何一位妃嫔。
尤其后位悬宕，只立了一名宫女符氏为修仪。
但不出几个月，群臣谏言，国不可一日无后，如同不可一日无君。
要求皇上必须广纳后宫，为大宋开枝散叶。
颜坠甚至因此大发雷霆，后来实在受不了只好立玺城巡抚臧亮之女臧绾扉为后。
武敬皇后，家事显赫，是最好的人选。
听闻其貌美，温柔贤淑，日日带着白纱于脸，有“纱后”的神秘美称。
入住瑟鸣宫，有琴瑟和鸣的美好寓意。
颜坠不久又立了两位妃嫔，唯独三嫔之首，再度空缺。
章氏章盼月，服侍朕多年，封盼贵嫔，入住映雪宫。
兵部尚书毓擎天之女毓琹，封琹贵人，入住浮华宫。
为什幺绾扉成了皇后，她的心上人明明是策啊。
那明明是我的位置，手紧紧掐着自己，却已毫无知觉。
到底是你欠我，还是我欠妳？
走到最后我居然忘了，玫瑰有刺。
蓦曦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