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眼里,也不全是坏处,这里远离以前的年级,大部分老师都不在跟前,最凶的年级组长更是没空理他们,气氛没那么凝重。
新的班主任姓陈,教了很多年地理的中年男人,有点严肃,可是上课是很幽默的,嘉夕从高一就最喜欢他的课,地理学的还算不赖,只可惜以前考试排名都不算地理。文科班没有理科竞争压力大,同学们很快就和老师混熟了,亲切的叫他老陈。老陈很开明,第一天上课就让大家自由选座位坐,陆乔照旧坐在嘉夕后座,嘉夕的同桌是个叫张捷的小个子女生,和嘉夕一样活泼好动,两人认识十分钟就勾肩搭背的一起上厕所去了。
“任嘉夕,陆乔是不是喜欢你啊?”张捷一出教室就神神秘秘的问她。
“什么?怎么可能?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任嘉夕惊讶的快把手里的纸巾扔出去了。
“但是年级里都这样传啊,你看他还为了你选文呢,他物理那么强。”张捷一脸怀疑。
“那是他自己喜欢学历史!你们别胡说。”嘉夕脸都红了。
“是吗?我听说老豆都快被他气死了,怎么挽留他都不听,一定要选文。”
嘉夕也想过陆乔为什么不选理,他应该会更有出息,问他他又不说。难道真是为了自己?当初没去市一中她就觉得他的理由很奇怪,难道也是为了自己?可是再一想他的优秀,自己都觉得自作多情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青梅竹马的好友,在她心里这样神秘,即使天天在一起,也摸不透他的想法。年龄越大,靠的越近,却越有距离感。
分班确定下来以后,这些高中生们就迎来了生命里最关键的一年,高三。
文科班远离高三大部队,老师又开明,整个班的气氛要轻松的多。任嘉夕很喜欢这种状态,渐渐从物理化学的阴影里走出来,对于嘉夕来说,背书要比做题简单的多,地理又是她的强项,期中考试的时候成绩提高的非常明显,于是又把她的招牌笑容天天挂在脸上,陆乔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才是他熟悉的嘉夕,他青梅竹马的嘉夕,他最了解的嘉夕。
何建程本来也想选文的,他已经很久没跟嘉夕一个班了。不过何家坚决不同意,何爸爸是希望将来能给儿子直接安排工作,选理科自然出路更广。何建程做不到陆乔那样有主见,目前为止他的心理状态还没怎么发育,对于前途啊,未来啊这些根本没一点想法,只好随了家里的意思选理。看到陆乔还是黏在嘉夕身边,文科班又这样轻松,何建程的懊恼简直无法言说。他只好一有空就跨越操场来看嘉夕,比老师跑的还勤。
元旦前学校要求全民大扫除,连正在备战一模考试的高三学生都没能幸免。这种集体活动嘉夕一向热衷,一下课就主动拿起扫把开始劳动。她先扫自己坐的中间大组,一张一张桌子凳子挪起来,边边角角都不放过。虽然辛苦,但扫完嘉夕充满了成就感,于是又欣然去帮忙张捷扫靠窗的那组。
“嘉夕,我昨天听我以前班上同学说,陆乔的物理竞赛成绩可以直接报送北大物理系,你知道吗?”张捷偷偷俯在嘉夕耳边问。
“我不知道,陆乔没提过。真的吗?”嘉夕想到北大,多遥远的名词。
“好像是真的,我同学说分班的那时候,他去办公室找老师,刚好老豆在非常生气的问陆乔为什么要放弃北大,你猜陆乔怎么说?”
“怎么说?”嘉夕可以想象老豆气的冒烟的样子,和陆乔冷静不变的表情。
“他说,多谢老师的关心,不过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好酷啊,哎,陆乔一直都这么酷吗?”
“酷?”嘉夕有些愣,在她的心里,陆乔一直是温和冷静,无所不能的,可是这和酷好像占不上边。
“是啊,他对谁好像都一个样儿,保持神秘感,讲话都很玄。”张捷冲教室门口瞟了一眼,“他过来了。”
陆乔从水池涮完拖把回来,一进教室就看见嘉夕在和张捷边扫地边窃窃私语。嘉夕一直心思简单,没什么心事,所以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女同学,张捷算是第一个,两人上课就经常嘻嘻哈哈,不知道每天都在讨论些什么。
他走近嘉夕,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惊讶的样子,嘴张这么大,灰都进去了。”
嘉夕还沉浸在“北大”带来的震撼里,她很想问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和他们一样,都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都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
“陆乔,你……”嘉夕话还没讲完,忽然陆乔变了脸色,她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陆乔紧紧搂进怀里,她一头撞上陆乔的胸膛,少年温暖的体温隔着毛衣传来,嘉夕的脸颊立即烫了起来,脑袋一片空白,只听得见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知道身边的同学发出惊呼,嘉夕才反应过来,她推开陆乔发现他脸色苍白,再一看,他的右手满是鲜血,一块玻璃碎片斜斜的插进他的手掌。
嘉夕和张捷扫地的时候只顾着聊天,没注意到那块本就松动的玻璃一直在风里摇摇晃晃,恰好在陆乔过来的时候彻底摆脱钉子的束缚,直直的坠了下来。陆乔左手揽过嘉夕,右手本能的抬起来阻挡,玻璃狠狠的砸在他的手上,哗啦一大声又掉在地上,碎片插进柔软的掌心,涌出血来。
动静很大,老陈都听见了。他过来一看,全班都围着脸色苍白的陆乔。情况严重,老陈立即带陆乔去医务室做简单消毒处理,再直奔市医院包扎。嘉夕一直呆呆的跟在陆乔身侧,一句话也说不出。好在处理及时,没伤着筋骨,但伤口又深又长,陆乔的右手被缝了针,包的一圈又一圈,一段时间都不能用了。
老陈去交医药费和联络陆家,嘉夕仍然站在一旁不敢靠近陆乔,生怕又发生什么,再伤了他。
“多多,你过来。”陆乔看到她颓然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轻轻唤她。
嘉夕这才走过去,蹲在陆乔身边,“陆乔,对不起我……”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话都讲不完整。
“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啊?这么内疚,就先当我的右手吧。”
高三学生几乎没有寒假,过年放了几天还要准备大年初六的一模考试,之后就又开始上课,再准备一个月后的二模。陆乔因为手受伤没能参加一模,录入成绩的时候老师给了他全班的平均成绩,这应该是陆乔一生当中得的最低分了。但是他不在乎,还很有点因祸得福的窃喜,嘉夕几乎当起他的双手,早上去家里接他,帮他提书包,上课帮他做笔记,下课帮他打水,总之一切用得到手的工作嘉夕全部代劳了,当然除了上厕所。
陆乔的手拆线后掌心留下一条疤痕,刚长好的新肉,样子有点狰狞。嘉夕轻轻的摸过,那感觉很柔软,很刺痛。
紧张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班里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牌本还有200多天呢,一下子就进入最后50天了,学生们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模拟考试都很疲惫,成绩也开始趋于稳定,对于自己最终的成果也都基本心里有数,大家讨论最多的无非是报考哪一所大学。
本市的J大是所好大学,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名次的,对自己市里的考生要求相对会低一些,大部分学生都以之为目标,比如张捷。
“嘉夕你报哪里?”自习课上张捷传纸条问嘉夕。
“还没想好,你呢?”
“J大,你不报这个?”
“我有点想出去看看,一直在这里呆着,这么多年了挺没意思的。”
“你猜陆乔会报哪儿?我猜他去B大,他上次模拟考又是第一。”
“可能吧,我没问过他。”
嘉夕有点惆怅,她是真的没想好去哪里的大学,也不知道该怎么问陆乔的志向,生怕他说出那所顶尖的学校,有点自取其辱的感觉。
晚上陆乔突然来家里找嘉夕,坐在她身旁又半天不说话,嘉夕一边做参考书一边偷看他,他都来了快半个小时了,又不说话又不看书,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果断。
“陆乔,你到底有什么事?”嘉夕忍不住问。
“什么?什么什么事?”陆乔倒像是吓了一跳。
嘉夕更奇怪了,干脆放下笔盯住陆乔看。
“恩,多多,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要报哪里的大学?”陆乔支支吾吾的,终于说出来意。
“就为了这个?你来了半个小时,一句话不讲思考了半天,就为了问这个?”嘉夕觉得今天的陆乔奇怪极了。“干吗还特意来家里问?”
“你先回答我。”陆乔好像微微有点脸红。
“我还没最后确定,哪里的大学还不都一样。”嘉夕想起今天张捷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应该会报J大吧,大家都报那里,离家又近。”
“J大吗?J大不错,挺适合你的。”陆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呢?是B大吧,你走到哪里都是老师心目中的最爱,还不赶快给老师争个光。咱们学校学文科的还没有考去B大的呢。”
陆乔却没有回答。嘉夕心里很失落,她不知道陆乔是没考虑好,还是不想直接告诉她肯定的答案,怕她难堪。两个从出生就在一起的人,一路相处下来,竟然差距这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高中要结束咯,大家觉得发展快吗?
高中时代(四)
高考在夏天最闷热的时候到来,所有高三的学生坐在考场里认真答题,无暇顾及天气,像是要将这12年的所学全部写在卷子上。三天很快结束了,任嘉夕自我感觉发挥正常,任爸任妈对她本来就要求不高,她自然也没什么压力。
陆乔也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回家的路上嘉夕忍不住问他怎么一点也不紧张。陆乔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可紧张的,我算过分数,够用就行了。”嘉夕吐了吐舌头,她还在为文综的大题奋笔疾书的时候,路桥已经在算分了,差距还真是大。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学校估分,嘉夕的分数和平时模考差不多,陆乔只是翻了翻答案册就放在一边和同桌聊了起来。晚上全班一起去KTV唱通宵。何建程让他老爸帮他们班和文科班订了两个商务包厢。他就一直窝在文科班的棋牌室打双升,眼角却一直在瞄坐在沙发角落里的任嘉夕。由于文理科考场不同,加上考前放假,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她头发又长长了,刘海齐齐的盖过眉毛,耳侧垂至肩颈,顺顺的搭着,白天里清爽利落,现在昏暗的霓虹灯下 看,说不出的温柔娇媚。
何建程注意力全不在牌上,输了一局又一局,最后干脆把牌一放,随便拉了个人替他,自己站起身往嘉夕走过去。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讨人厌的陆乔又抢先一步再嘉夕身边坐下,何建程愣了愣,只好转过身去前台抢麦。他心情无比的低落,像是会永远被人压在身后一般难受。
陆乔紧挨着嘉夕坐下,他身上清爽的气味立即笼住嘉夕周围,吵杂的环境里陆乔侧身贴住嘉夕的耳朵问她:“任多多,你是要报J大吧?”低沉的嗓音敲击嘉夕的耳膜,震着她的心。她有一丝的恍惚,没回答他的话。“那你想报什么专业?”陆乔推了推她。
“啊?哦,新闻。”任嘉夕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听不清楚。”恰好何建程在猛吼《青藏高原》,噪音之大,歌声之难听,真是无与伦比。
嘉夕只好也侧过身去靠近他又讲了一遍,发丝脸庞不经意轻触陆乔的耳朵,陆乔顿时感觉全身血脉喷张,体温迅速上升,直觉的想做一件事。事实上他立即就服从于直觉,趁嘉夕没来得及缩回去,转过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嘉夕的身体明显僵直,满脸通红的坐回去,反复的自言自语:“是意外是意外是意外,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陆乔不知何时又贴过来,凑在她的耳边说道,颇有点蛊惑的味道。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嘉夕一直猜想陆乔的初衷,无奈对方实在道行太高,她这种虾兵蟹将级别的怎么能想得明白。任爸看着女儿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脸红,一会儿撅嘴,实在烦恼的很,小心翼翼的问:“多多,报志愿有这么苦恼吗?你不是说都决定好了,还不让我们干涉。”
嘉夕这才回过神儿来,面前放着明天要交的志愿表。是啊,管他是什么意思,反正高中已经结束了。
从交志愿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