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贫瘠的言语不足以表达艾德里安此刻内心的感受,他从没有这么一刻像现在这样激动过,他想大笑,想尖叫,更想紧紧搂着对方,和他融为一体,艾德里安贪婪的看着卡洛斯的面庞,手指在对方脸上轻轻抚摸着。
触感是温热的。
是的,他没看错,这也不是幻觉,卡洛斯是真的醒了。
在男人坐起身的那瞬间,艾德里安只感觉一股由衷的喜悦从心底蔓延上来,这就好像流浪的旅者终于找到了归宿,疲倦的飞鸟终于回到了巢穴,在这世界上,他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又有一个依靠了。
好半天,艾德里安才冷静下来。他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你确实该道歉。卡洛斯,你要好好对我们道歉。”
“我知道。”卡洛斯又吻了他一下嘴唇。“这些天辛苦你了……”
他当然要道歉,他的小王子,本来该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小王子,因为他沉睡的缘故,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耗费多少心神。
这本不该发生的。
艾德里安摇摇头,把头靠在卡洛斯肩膀上。即使不用眼睛看,他也能感觉对方始终温柔注视着自己,这样的视线让他不自觉的红了眼圈。
他想多靠近对方一会儿,不去考虑其他事情,好像只有这个男人在,他就能平静下来,不用再担心外界复杂的情况。
这时候,塔楼下面砰砰砰的砸门声又响起来。
卡洛斯皱起眉,“外头怎么回事。”他有点奇怪,“瑞卡呢?”为什么瑞卡会把艾德里安和他儿子一个人丢在王宫?他不是应该在这里好好保护他们吗?
“他不在这里,艾尔伯特伯爵替我去做事了。”艾德里安说,“你累吗?饿不饿?”卡洛斯躺在床~上太久了,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他想立刻找学士给卡洛斯检查身体。
“我很好。”卡洛斯说。
他不会告诉艾德里安,自己为了回来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他感觉神域的一切都离自己远去,通道被关闭,停滞的时间也重新在流动,他有预感,他不会再享有永恒的生命和神明的眷顾,但看着艾德里安微笑的脸庞,卡洛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敲了敲门。“殿下,时间到了。”
“是汤姆斯吗?”艾德里安赶紧擦了下眼泪,让希瑞把人喊进来。有外人在,他在这样伤感就不合适了,当然他坚持的认为自己没有流眼泪,只能怪卡洛斯睫毛太长,又老来吻他,所以扎到了他眼睛。
那个人走进来,看见卡洛斯微微惊讶了一秒,随后镇定下来,“您醒了,陛下。”他语气有些激动。
卡洛斯觉得这个人有点儿眼熟。
艾德里安打断他的话,“汤姆斯,告诉我情况。”
“抱歉。”那人连忙说,“我不是故意打扰了您两位的相聚,但是我得说一句,公爵大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的指令了。”
艾德里安镇定的说,“所有人都齐了吗?”
汤姆斯对他鞠了一躬,“是的,而且萨克斯父子就站在最前端,我敢保证,等‘烟火’一放,他们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
艾德里安轻轻的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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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至亲95
没有人知道, 艾德里安早在萨克斯父子起异心的时候,就将自己居住的宫殿秘密改造过了。
他在塔楼底部建设了一个密道,可以直通兰卡城外, 密道使用最坚硬的花岗岩打造, 能容纳三人并排,外层包着坚不可摧的铁皮,以防敌人发现他们消失后想用铁器挖掘或者暴力破解。
不止如此,在整个塔楼的外围, 艾德里安还用黑火药将它严严实实的武装起来,这是他用来招待叛军的礼物,等着那些别有用心的野心家自投罗网, 至于对方被炮火袭击后活得下来活不下来, 那就要看光明神是否想要庇佑这些所谓的虔诚教徒了。
见艾德里安并不是毫无准备,卡洛斯当机立断,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一行人立刻召集骑士,侍女和其他人, 从塔楼最底层的密道离开。随后费伊锁死密道入口, 咬了下牙,伸手点燃了引爆火药的引线。
引线迅速燃烧,向着未知的黑暗蔓延, 不到二十分钟, 它就会达到火药的末梢,然后爆炸、灼烧、将上方的建筑变成一片火海。
艾德里安不相信有人可以在黑火药的洗礼下活下来,就算活下来, 他们面对也会是立马赶来的阿拉贡军队。
“公爵,卡洛斯陛下, 我们该走了。”费伊对两人说。
艾德里安把自己裹进斗篷,心里略微有点惆怅,“那走吧。”
说实话,他并不想毁掉这个自己自幼居住的地方,如果他直接离开,再让瑞卡带人围堵包夹,大概也能擒获萨克斯父子,但这样的话两人就有侥幸逃脱的可能,而艾德里安不愿意赌这种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必须得斩草除根,以免留下后患。
因此,他只能这么做。
卡洛斯的脚步很快,他走在第一个,艾德里安跟在他身后,他抱着孩子。詹姆斯刚刚哭累了,现在趴在艾德里安怀里睡着了。
走廊十分漆黑,前方隐隐只有几只油灯的光,一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向前走着,艾德里安偶尔抬起头,发觉卡洛斯的脸隐藏在黑暗当中,看不清什么表情。
这样的卡洛斯让他感到陌生,艾德里安咬了下嘴唇,将儿子交给侍女,自己快步跟上了卡洛斯的脚步。
两人在黑漆漆的长廊上肩并肩的前行。
在黑暗中,艾德里安看了卡洛斯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说,“我偷了你的技术,你不生气吗?”
卡洛斯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外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并没有艾德里安以为的不悦,“刚刚那个人,我记起来他是谁了。”卡洛斯若有所思的道,“他曾出现在特雷西和科兹莫的婚礼上,闹得整场婚礼大乱,新娘名誉扫地,最后被杰西卡杀死,我本来以为他死了,原来他还活着,真是让人惊讶。”当时杰西卡·菲利普斯为了维护特雷西的名誉,将汤姆斯当场诛杀,卡洛斯一直为这孩子的死惋惜,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整顿勋贵们的想法。
“是的,杰西卡要杀他,而我救了他。”艾德里安说,“不过,我也不是白救他的,我看中了他的能力,想要他为我做事,我知道他跟随的导师是艾德琳·格伦,她早年参与过黑火药的研究,这项技术让你们成为整个大陆最让人恐惧的国家,我希望黑龙也能得到这项技术,所以将他带了回来。”
“很聪明的做法。”卡洛斯说。
“所以,你生气了吗?”艾德里安又追问道。
卡洛斯停下脚步,伸手将艾德里安搂在自己怀里,他能感受到小王子此刻不安的心情,他在迫切等待自己的回答,哪怕是现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想到这里,卡洛斯心里稍微有点开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已经把他卡洛斯的想法放在第一的位置了呢?
“我得说,如果我没睡着,我可能会生气……不过最多只和你生两天的气,谁让你是我心爱的伴侣呢?”卡洛斯调侃道,他的话成功让艾德里安心情好起来,小王子的脸上不自觉浮出一丝微笑。“但现在我不生气了,艾德里安,比起你为我做的,一件小小的武器不值一提。”
没错,能讨老婆开心,区区黑火药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艾德里安想要,就算让卡洛斯把整个阿拉贡拱手献上都没有问题。
“艾德里安,我愿意给你我所有一切,就像你会给我你的一切一样。”卡洛斯说。
艾德里安没有说话,他用手紧紧握住卡洛斯的手作为回答。
“轰隆!”就在这时候,他们的上方突然传来这样一整响动,动静大的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
地板在抖动,头顶有尘土掉落下来,侍女们又是一阵尖叫,被骑士们吼了一声“安静!”,这才凄惨兮兮的捂住嘴唇。
“完事了?”卡洛斯挑起眉。
“大概是,成功了吧。”艾德里安表情有些复杂。
“这样的动静,死的人会很多。”卡洛斯说,“但是也会有幸存者。”
“他们跑不了的。”艾德里安身边只有十几个护卫,更多的人则早已在外头埋伏,联合约赫率领的野兔军,等待瓮中捉鳖。
萨克斯家族唯一擅长打战的就是老皮特的封臣杜克,但这次,他选择了站在了艾德里安这边。
在这个年代,家族更替复兴实际上是正常的事,不少贵族绝嗣,又有不少贵族新生,杜克想让自己的家族更上一层,自然要把不讨人喜欢的萨克斯父子除掉。
他对艾德里安坦言,老皮特是一个喜怒不定,刻薄寡恩的领主,如果他真的掌握了黑龙的政权,那么他手下人的日子会分外难过。为了让自己家族的未来,他决定不追随老皮特这样的人。
艾德里安接受了杜克的示好。
杜克也不负众望,成功将人引进埋伏的地方,并且冷眼看着萨克斯父子闯入空荡荡的塔楼。
这个晚上,整个兰卡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艾米丽在听到艾德里安宫殿那边传来的巨响之后,整个人都也傻了。
“我哥哥呢?”她抓着汇报消息的骑士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那边为什么有爆炸声?有谁死了?”
“殿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骑士皱着眉说,“外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烟和火,护卫队正在想办法救火,他们说那边发现了好多尸体,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打进来的叛军干的,不过我想,应该是有不少人死了。”
“那我哥哥呢?”不,不会的,皮特答应过她不对艾德里安下手,他们会把艾德里安撵回阿拉贡,艾米丽虽然想要得到王座,却从来没有想过置她哥哥于死地。她只是想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将她和哥哥的位置拨乱反正……
“公爵大人下落不明……”其实公主身边的骑士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场确实没有找到艾德里安的身影,“很多尸体的衣服都烧焦了,不知道到底是谁,还有,阿拉贡的野兔军回来了,他们在和叛军作战,公主,您刚刚生产,请待在室内不要离开,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
艾米丽心里咯噔一声。
野兔回来了?
可他们不是离开了兰卡,返回阿拉贡了吗?
原本艾米丽的计划是发动政变,将艾德里安秘密抓捕后关押起来,这样即使离开的阿拉贡军得到消息,想回来营救也来不及了。他们可以先稳定政权,再把艾德里安送回阿拉贡,等炸断夏普山的隧道后,黑龙和阿拉贡的通道将会消失,他们也能少了一个后顾之忧。
没想到,和艾德里安起了争执的野兔军根本没有离开,他们一直都在这儿偷偷藏在这里,等待对极地人的报复与反击。不,现在想来,或许那根本不是争执,只是艾德里安放下的一个诱饵。自己的哥哥不可能让危险靠近自己,他一向是聪明的。
公主闭了下眼睛。
她早该料到的。
她对他们的国王卡洛斯动了手,阿拉贡的人怎么会放过她呢?他们先前的沉默不过是暂时的屈服而已。
“我,我丈夫在哪儿!”预感不好的艾米丽,手不由的握成一个拳头。